第二卷 第049章 周伯通，不老頑童 文 / 碧海思雲
李浩然出得重陽宮，只見數十個弟子姿勢稀奇古怪，顯然被人點住穴道。旁邊正站著一個白鬚白髮的老者，他笑容可掬，正在賣力的整治那些全真弟子，將他們擺出各種各樣的姿勢。
這老者渾身邋遢不堪，白鬚滿臉，只露出一雙精光閃亮的的眼睛，包含著嬉鬧、天真的神色。老者時而哈哈大笑，時而抱頭苦思，皺眉噘嘴，時不時地抓耳撓腮，心癢難耐。
全真六子一見老者，登時大喜，紛紛道：「弟子見過周師叔。」
老者笑嘻嘻的跳將過來，拉拉馬鈺的鬍子，笑道：「乖孩子們，免禮平身。幾年不見，你們都長大了。」
全真六子哭笑不得，他們白髮蒼蒼，居然被他說成乖孩子，不過他們高興尚且不及，怎會去計較這些。
周伯通驚「咦」出聲，歪著腦袋瓜子，表情古怪，擠眉弄眼的瞅了李浩然半天，嘖嘖出聲，圍他不住的亂轉。忽然開心的笑道：「小牛鼻子，你是誰的徒弟，丘處機這小雜毛可教不出這麼厲害的弟子。」
李浩然見他居然誤會自己是全真弟子，不禁笑了出來，說道：「你就是郭靖的大哥周伯通？」
周伯通喜道：「你也認識那傻小子？那傻小子像個木頭不好玩得很。哈哈，你這娃娃有點古怪，英華內斂，真氣若有若無，像九陰真經，又比九陰真經厲害。咦，你怎麼知道我是周伯通？哈哈，是郭靖告訴你的吧。我看你小子挺順眼的，不如，我們也拜把子吧。」
李浩然看著全真六子神色尷尬，嘿嘿的笑出聲來，說道：「和我拜把子也行，但是如果你的武功不行，我是不會拜的。」
周伯通一躍而起，哈哈大笑，說道：「你小子想打架？我喜歡。」說罷，一拳打向李浩然，拳法空靈虛飄，似不為打人而用。
李浩然想不到他說打就打，踏出凌波微步，側身避開。
周伯通驚喜交集，接連出拳，他的招式若有若無，柔如綿，虛如影，觸之即失，旋即復生，甚是精妙無比。
李浩然若非身法迅捷，趨閃如電，倒真要挨他幾拳。眼見他左拳擊到，當即使出太極拳中一招「攬雀尾」，右腳實，左腳虛，運起「擠」字訣，粘連粘隨，右掌已搭住他左腕，橫勁發出。
周伯通身不由主的向前一衝，跨出兩步，方始站定。全真六子見此情景，齊聲驚噫，想不到李浩然指法了得，掌法居然也是如此厲害，連師叔之能都輸了一招。
周伯通好武成癡，給他這麼一擠，自己這一拳中千百斤的力氣猶似打入了汪洋大海，無影無蹤，無聲無息，身子卻被自己的拳力帶得斜移兩步。他一驚之下，復又欣喜異常，彷彿酒徒聞到世上最醇香的美酒一般。他快拳連攻，臂影晃動，便似有數十條手臂、數十個拳頭同時擊出一般。
全真六子見了他這等狂風驟雨般的攻勢，盡皆佩服：「無怪以東邪黃藥師這等高人，也對師叔佩服不止。」他們深知師叔心地善良，天真爛漫，定然不會出手傷人，並無為李浩然擔驚受怕。
李浩然凝神對敵，心湖不驚，招招都是太極拳的拳招，手中招式有若行雲流水，似信手拈來，又若渾然天成，每一招每一式，似慢實快，看似簡單，實則大巧若拙。
「七十二路空明拳」是天下至柔的拳術，和太極拳都是道家武學，是周伯通在桃花島的地洞裡苦練十餘年，忽然參悟到以虛擊實，以不足勝有餘的妙旨，因而自創出以「空、柔」為主的七十二手空明拳。
面對著以柔克剛、以靜制動的太極拳，周伯通越打越高興，他從這路拳法看出了自己的不足，這番打鬥讓他受益良多，很多不通之處在太極拳中得到印證，讓他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李浩然的太極拳拳隨心境，舒展綿長，恢宏大氣，彷彿容萬物於心。
全真六子見此兩大道家絕藝，人人凝神旁觀，渾然忘記自己的弟子正在受苦一般，他們見到李浩然動作以棚、捋、擠、按、采、列、肘、靠為主，在應用中沾、粘、連、隨，連綿不斷、行雲流水。
初時全真六子見兩人相鬥，拳法精奇，不勝讚歎，看到後來，兩人拳法的妙處已然無法領略。有時他們記住一招之後，苦苦思索其中精要的所在，想了良久，方始領會，但其時二人早已另拆了十餘招，這十餘招到底如何拆，他們是全然的視而不見了，駭異之餘。
李浩然、周伯通姿式瀟灑，招式均是渾圓如意。然而其中又有不同之處，周伯通發勁呼呼生風，招招有法，式式嚴謹，氣血貫通，剛柔並濟。
李浩然的拳法舒展簡潔，動作和順、輕靈，剛柔內含，輕沉自然，如行雲流水，連綿不絕，積柔成剛，剛柔相濟，表現出自然的博大和無限。
兩人翻翻滾滾直拆了近千招，雖然激烈無比，卻無半分凶險，兩人鬥得旗鼓相當，毫無落敗之態。
周伯通托地跳出圈子，滿頭滿臉的汗水，雙掌連拍，興高采烈的大呼小叫道：「好玩，好，比郭靖那兄弟，你這是什麼拳法，比我的空明拳厲害多了，我的空明拳好像是你的拳法的孩子一樣。誰教你的，誰教你的，我也去拜他為師。」他笑嘻嘻的跳到李浩然身邊，一把抓向李浩然的衣袖，眼睛眨巴眨巴轉。
李浩然閃身避開，生怕這個恐怖分子突然出手，連忙道：「我的拳法是太極拳，是我自己創造出來。你的拳法也不錯啊！你的拳以『空、柔』二字為主旨，主動進攻、先發制人、快奇制勝。」
周伯通嘴巴一動一動的，喜得抓首搔頭，一蹦一跳的，他笑道：「好兄弟，你說得太對了。我的拳法就是這樣子。」接著眼現狡黠之色，好奇道：「那麼你的拳法是用什麼不主旨？」
李浩然裝作沒有看到他的狡黠，自顧自言道：「我的太極拳包括『空、柔、圓、合、轉、粘、活』，以柔克剛、以靜制動、以慢打快、借力打力、後發制人」
周伯通默念幾句，若有所悟，喜道：「好兄弟，我們拜把子吧，啊，不，我拜你為師好了，你把這套武功傳給我吧。師父，弟子周伯通有禮了。」完了竟自伏在地上向李浩然咚咚地扣起頭來，直是把李浩然燥得臉色更是通紅，連忙閃避開來，他神色尷尬之極。
全真六子滿頭黑線，雖然知道師叔好武成癡，卻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要拜小他六十多七十歲的小孩子為師，卻也尷尬之極。
李浩然深吸口氣，詢問道：「你都會什麼武功？」
周伯通想了一下，喃喃喃地說：「我會的可多啦！什麼空明拳、左右互搏分心二用之術、全真教武功、九陰真經，啊，九陰真經我也想學，但是我師兄不讓我學，被別人騙走了。」
他越說聲音越低，小心的看了全真六子一眼，見他們沒有注意，終於鬆了口氣，心想：「師兄一個人創出全真一派；黃老邪為人陰險，但是他也創出彈指神通、玉簫劍法、落英神劍掌；老毒物人品不怎麼樣，但是也是天縱奇才，自創的蛤蟆功威震天下；這小娃娃居然也創出太極拳，好像是我學了他一般，不成，我不能用空明拳了。不用空明拳，我以後用什麼呢？完了，完了，我老頑童逍遙自在，學了別人的武功大大的不妙。我須得創一套別人創也創不出來的武功家數，掌法，拳法來才可以，我老頑童自是不能同他們同日而語，同月而語，同年而語……」
他忽地轉過身來，李浩然本能地向後一躍，以為他又要動手，卻聽周伯通向丘處機問道：「小雜毛，你說我和別人什麼地方不一樣？」
丘處機摸摸鼻子道：「師叔你和別人處處不一樣。」
周伯通大樂，他手舞足蹈，看了看李浩然，又問道：「小娃娃，我當真的和別人處處不一樣麼？」
李浩然強忍笑意，悶聲道：「除了武功家數之外，那果真的和別人處處不一樣。」
周伯通頓覺面上無光，想想自己，除了那不起眼的七十二路空明拳之外，確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武功家數。左右互搏雖然還算過得去，可是這世上現在會這門絕藝的確也有人在。「九陰真經」自是非同小可，非同中可，簡直有些非同大可，但那畢竟不是自己創製的武功，縱是學會也面上無光。
這時李浩然已看出了點苗頭，說道：「你是不是想創造出一門別出心裁的武功來？」
周伯通咦了一聲，奇怪之極地盯了李浩然半晌，道：「我這麼想為什麼你會知道，這只怕當真有點不妙了，一套武功我還沒有想明白你便全會了，我老頑童豈不是又在武功上沒有半點特點了麼？」
他這麼說倒出乎李浩然的意料了，他原本是想激得老頑童苦下決心創出一門武功，安安心心在終南山呆個幾年，有他坐鎮全真，全真六子的壓力要少得很多，最少不會出現滅派的變故來。卻不料他又生出這麼許多的想法出來。
李浩然無奈的說道：「我看你那樣子，只是猜想而己，卻哪裡知道你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了？我剛才那般說，只是覺得快快樂樂的你要好看一些，愁眉苦臉起來卻難看得緊。依我看，你既然想創出一門獨特的武功，就按照你的本性來做，你那貪玩成性，自由自在未必便創不出一套武功，也未必跟武功沒半點關係。」
周伯通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對啊，我叫老頑童，自然是貪玩成性，自由自在，不喜歡受半點約束了，我怎麼就想不到呢？」他喜得轉了一個圈子，一下子跑到丘處機面前，扯著他的鬍鬚，喝道：「都是這牛鼻子老道害我變笨了。」
丘處機避之不過，唯有忍痛苦笑，也不知他今天觸了什麼霉頭，竟然接二連三的在弟子面前丟醜。心中暗想：這下子完了，好不容易建立的威望就這麼被師叔弄丟了。暗呼倒霉不止。
周伯通左一句牛鼻子，右一句小雜毛、賊道士的罵個不停，周圍的弟子在馬鈺等人的幫助下，已經解開穴道，看到幾位長輩苦惱不止的模樣，想笑又不敢笑，人人憋得臉色通紅，渾身發抖。
李浩然眼珠一轉，嘿嘿笑道：「想笑就笑出來吧，不要憋壞身體了。」
全真弟子忍耐不住，全都哈哈大笑起來。周伯通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也不知他們笑些什麼。他這時休息好了，又高聲道：「小娃娃，我們再來比過。」言罷，衝將上去。沒頭沒腦的攻將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