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44章 終南山，雪中練體 文 / 碧海思雲
第四日，李浩然掀開石板，取出蛇皮，眾人合力剝去前後兩層，只留下中間那薄薄的一層。處理後的蛇皮薄如絲綢，質地光滑柔軟。
段素素稍一打量各人的體格，割成六份，說道：「此皮珍貴、柔韌，製成衣衫，普通刀劍無法割破。泡醋之後，和普通蛇皮沒有區別。大家盡快縫製，然後用菜油浸泡十天，即可成為刀劍不入、水火不浸的寶甲。」
女子出門，自然帶有針線包，李浩然的衣裳幾乎皆是素素縫製，他發現愛郎較在山上之時長高了些，也不比尺寸。蛇筋為線，蛇皮為布，趕製起來。逍遙派無所不精，而她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暮色蒼茫時分，已經趕成一件長袍。而小龍女、程英、陸無雙三女才完成一半，如此神速讓她們無不佩服。
段素素淡然一笑，對於她們的佩服並沒放在心上，因為材質珍貴，她花一番心思設計，做到盡善盡美，若換普通布料，她半天就能做成。這件蛇皮長袍色澤淺黃，華貴之中頗具雅致，李浩然將長袍披在身上，長短寬窄，無不貼身。這件華貴的袍子一上身，登時更顯風度翩翩、瀟灑非凡，眾人盡皆喝彩。
次日傍晚，眾人各試新衣，男俊女美，統一的顏色，在山谷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餘下之皮料，被她們做成軟鞋。而段素素和小龍女見玄鐵重劍、青溟劍無鞘，借此也趕製出來。
經過幾日的調理，神雕臃腫的身子幾乎瘦了一半，羽毛黑亮，顯得神俊非凡，紅色肉瘤色澤變深，不再像原來那般噁心。用楊過的話說，此雕比桃花島雙雕更具威勢，神雕之名實則名符其實。
神雕似乎極度高興，整日左顧右盼，不斷惹來眾人的嬉笑。而它依然如故，不時望著天空中飛掠而過的鳥兒，大眼顯得更加迫切，它在回憶往昔自由翱翔於廣闊的天空的情景，他也在期待重歸天空的那天。
半個月後，眾人辭別這與世隔絕的幽谷，神雕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的望著生活了數十年的山谷。現在它已經習慣和人類在一起的生活，近來它一直和他們吃熟食，現在讓它生食動物，已經淡然無味。更何況有李浩然、楊過和它輪翻比武，日子過得倒也瀟灑，現在即使讓它留下來，恐怕它也不幹。
程英、陸無雙合乘一騎，餘下一騎留給神雕。在襄陽停留近月，六人重新踏上陝西終南山之路。
這一路上，楊過、小龍女但有時間就找李浩然試劍，各人均在打造自己的劍法，努力向更高境界尋找突破口。如是幾月，進步最快的不是李浩然、段素素，也不是楊過和小龍女，而是程英、陸無雙姐妹。
程英性情乖巧，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資質奇高，深得黃藥師的喜愛，並將她收為入室弟子。黃藥師深憂桃花島一脈再無傳人，將平生絕學盡數傳授，讓她默記於心。所以，「彈指神通」、「玉簫劍法」、「落英神劍掌」、「旋風掃葉腿」、「蘭花拂穴手」她是無所不知，只不過一些深厚的武學限於功力，無法使出罷了。自從食過蛇血、和蛇膽之後，並從陸無雙那裡學來「九陰真經」之後，內力可謂是一日千里。功力較之黃蓉亦不惶多讓，所欠缺的不是實戰經驗罷了。只須假以時日，循序漸進，便能達一流高手之境。
陸無雙時運不濟，命途多舛，雖然得遇「名師」，但李莫愁恨她入骨、時時戒備，怎麼可能教導他高深武學？
小龍女知她是同門之後，而且她也喜愛這個活潑的妹妹，一旦有空，便將「**」中的口訣，自淺至深的說給她聽。
陸無雙大仇未報，較之眾人更加用功，每日專心致志的記誦「**」，她所學本是古墓派功夫，一脈相通，易於領會。漸漸學到深奧之處，遇到不能明曉之處，楊過、小龍女也是盡心盡力，一一講解。
一路上，六人白天對練招式，晚上打坐，修習靜功，一遇到難以索解之處，便翻閱九陰真經的經文，常常能從經文中得到解釋。經文中諸多不解之處，在招式中卻有可以印證之處，兩相質疑，印證，再加以融會貫通，許多橫亙心頭多年的疑難都渙然冰釋。
堪堪兩個多月過去，除了李浩然再遇瓶頸而無法突破之外，人人自感武功精進，迥非昔日可比，練得更加起勁，卻也總有許多地方從經文和招式中證悟不了，遇到此事，他們總會尋找李浩然，初時李浩然尚能隨口而解，隨著各種問題的深入，他思考的時間一次比一次久了。
李浩然雖然費心費神，但是每解一個疑問，他對武學的見解越加深入，較之當初，見識幾乎是成倍增長，卻也是難得的際遇，對他日後在武學上的成長打下雄厚的根基。
眾人走走停停，直到隆冬時節方至陝西，一路上不少截道小賊看中四女的美貌，心懷不軌，均被楊過用來試招而打發。此時，神雕已經完全恢復風采，飛翔不再困難，有的時候它在天空翱翔，有的時候，它也會在白鶴背上休息，比之幽谷，日子過得極度瀟灑。
……
終南山，千峰疊翠，景色幽美，素有「仙都」、「洞天之冠」和「天下第一福地」的美稱。這裡地形險阻、道路崎嶇，大谷有五，小谷過百，其之大，不知有幾千里也。
離時群山蒼翠、鳥鳴山幽，回歸卻是雪花飄零、蒼山寂寂，益顯厚重。
終南古墓，自從斷龍石落下的那一瞬間，似乎已經注定要與世隔絕。當今之世，除了楊過、小龍女、李浩然、李莫愁、洪凌波，誰又得知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碧潭，水霧氤氳，潭畔，兩個茅屋依舊。
離分那日傷心絕望，重歸故里卻已宿願得償，思及往日，楊過、小龍女恍若置身於夢裡，均是亦喜亦憂，亦甜亦苦，正可謂：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李浩然、段素素、程英、陸無雙武功深厚，雖不畏那碧潭之冰寒，卻也懶得不喜全身濕透的感覺，所以也沒有進入古墓。
楊過、小龍女回了古墓一次，端來玉蜂蜜汁以待佳賓。眾人合力伐木搭房以避風雪，而楊過再次下山，買回廚具油米，打著在外面暫時安家的念頭。
雪花飄舞，蒼山寂寞人不孤，良朋佳侶歡聚，縱是天上仙宮亦不外如是。
碧潭畔，茅屋旁，歡聲笑語，時時不斷，馬鳴雕唳，給終南仙山帶來不盡的喜意。白日劍氣縱橫，夜間倚樓聽風雪，人生快事，莫過於斯。
除夕的鐘聲漸漸臨近，六人雖然住處簡陋，然而江湖兒女豈會在意那麼多，只有擁有至愛伴侶，何處不是幸福一家？
這一日天下大雪，四女興致勃勃，互約登山觀雪。楊過這個主人不知搞什麼鬼，盤坐潭邊冥想。至於神雕嘛，自從享受到翱翔的樂趣之後，幾乎是終日不見身影，只有餓著的時候，才叨著野味來換熟食。
李浩然百無聊賴，躺在茅屋觀看雪花飄落。突然聽得咕咕叫聲，那神雕跑將過來，用嘴拉拉他的衣角，叨起重劍逕自外走。
李浩然閒著無事，也就跟隨而去，一人一雕結伴而行，先後來到一個非常空曠之處。神雕棄劍於地，它歡呼一聲，躍到曠地上，展開雙翅，捲起一股勁風，將雪片吹了開去。但見神雕雙翅捲動之力越來越大，雪花下得雖密，竟沒半片飄落身上。
李浩然頓時明白，這神雕是在傳授自己練劍的法門，以前的楊過就是因為神雕的悉心教導才練成玄鐵重劍，現在楊過選擇走輕靈飄逸之路，恐怕再無機會學這劍法了。心念一動：「閒著沒事，在雪中練劍卻也雅致。」
李浩然拾起重劍，在雪中舞了起來。重劍如風，對著漫天飛絮橫、砍、掃、破、斫、劈、圓、合、絞、送、纏、貼。此刻，他心神空靈，並沒有使用任何劍法，心中根本不存招式、劍意之念。他的目的很簡單，只不過是別讓雪花落在身上而已。
雪花飛絮，越下越大，李浩然凝神而動，似慢實快，他功力深厚，但是舞了重劍半天，卻也有些酸麻，不過為了挑戰身體極限，硬是撐了下來。
隨著山風大小，八十餘斤重劍劍如驚鴻，嗤嗤作響，時而沉穩，時而輕靈。配合重劍，左手成掌、拳、指、爪，或劈、或打、或擊、或送。
大雪猛襲之際，衣袖跟著揮動，每見雪花飄落，或以劍氣，或用掌風、拳勁、指力、袖力將雪花盪開。如是戲耍半日，他全身發酸，功力雖然沒有明顯增進，但是手臂的力道卻厚多了。
這場大雪持續數日，李浩然均在雪中練劍，日子稍久，他漸漸悟到了凝氣用力的法門，重劍渾圓如意，再不似當初那般疲勞。
第八日下午，李浩然人在空中，玄鐵重劍灑出道道劍風，劍影幢幢，似是無數巨木滾滾而下，漫天雪花在他身外數尺就無法再進。
段素素、程英、陸無雙手撐花傘，遠遠地凝立觀劍，見他在空中、地上騰挪閃避，翩翩起舞，人人看得眼光繚亂，張口結舌。
半晌，程英由衷佩服道：「大哥真是奇人，八十餘斤玄鐵重劍在他手中舉重若輕，更難得的是劍法至輕至靈，不以勁道而做為，恐怕也只有他有這樣的能力來作為。」
段素素美目含情，一瞬一瞬的望著瀟灑身影，此刻聽到程英之言，嫣然一笑，柔聲道：「然兒巧破『玉女素心劍』，但是在他心裡並不滿意，因為他用的是太極劍意，而不是以重劍來獲勝。他心高氣傲，好武成癡，既拿重劍，斷不會讓它成為裝飾之物。他正在熟悉重劍的凝氣法門呢！你們也許認為他是憑借絕世功力來摧動重劍。事實並非如此，他在雪地裡感受到了大自然中的至輕至柔，他在循著一定的軌跡而出劍，根本不費真力。一旦他換成普通長劍，那速度是什麼樣兒，真是讓人期待。然兒是在練體。而練體是外家高手必走之路，外家高手一般都是憑借強橫的體魄而取勝。簡而言之，若是這路劍法大成之日，即使不用真氣，然兒也能以速度、力量來制敵。」
陸無雙疑惑道：「這麼一來，豈不是白白浪費苦苦練來的真氣了？」
段素素笑道：「這卻未必，武林中人一般認為真氣是最重要的，其實他們都錯了，最重強橫的身體。任督二脈尚未打通之際，真氣總在不怠之患，在此時，就看一個人的天然力量、身體的靈活程度。假若兩個人真氣相當，鬥到真氣耗盡之時，身體的強橫關乎著最後的勝利。當然了，然兒是不用擔心真氣有枯竭的時候，他第一日在雪中練劍，疲勞的模樣大家都看在眼裡，那是真氣過度使用造成的後果。現在他漸漸熟悉了運劍的法子，卻也不用再那般疲勞了。」
李浩然所知武學，均以逍遙派為根基，招式來取勝。若是最初就選擇玄鐵重劍，他定在大巧若拙之路。他有他的驕傲，既然人人都認為重劍無法走輕靈之路，那麼，他就用行動來證明，沒有什麼不可以，世上沒有絕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