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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百九十二章 咱也做娘家人 文 / 狐雲

    李清唏噓不已的,是聽到自己那幫兄弟的情況。

    當然他們送不起什麼好東西,龍翔軍雖然俸比上四軍,可人家都還有一大家子要養活呢,就那麼些家底,全拿出來李公子也未必看得上,但是他們都趕來給劉胖送行,隨便幫忙抬東西,只是那些軍士們現在都習慣沒事了就雙手背後來個跨立,整得人家知道的明白這只是送行,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個王公大臣要出使外邦呢。

    陳全和慕容一禎把劉胖拽到一邊,讓他轉告李清,放寬心罷,皇城內沒人把李清當謀逆看待的,之所以把李清要遣送回籍,那也是太后沒辦法,朝中大臣對女主臨朝,多半心裡都有芥蒂,總得拉攏幾個人吧?可偏偏必須拉攏的幾個人裡面,不喜歡他李三郎的還多,頭一個就是曹利用,因為人家是掌軍權的樞密使,瞧你下次還敢揍人家的侄子不?

    這第二個就是錢惟演了,李三郎讓人家這個文壇領袖也不知道栽了多大的跟頭,這會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時?他李清能和逍遙會扯得開關係?不處理他如何服眾?再者兵諫這種事情實與謀逆無異,因此儘管知道李三郎沒參與這事,而朝堂上也無人為他說話,一個平民,雷霆雨露皆是皇恩浩蕩,何況只是遣送回籍,他李清又不是海南島人!

    本來還有幾個延州弟兄鬧著要到江寧來找李清。連慕容一禎都有這個意思,反正他是光棍一條,也沒什麼牽累,還是陳全安撫住他們,李公子又不曾謀逆,現在也只是遣送回籍而已。有啥好擔心地?放心吧,江寧城可是有十里秦淮,李公子肯定過的滋潤!

    如今太子已經成了皇上,雖說沒啥權利,但總會長大的吧,當初李公子和太子啥交情?沒事就抓著人家抱抱,恐怕除了當今太后外再無別人了,他能同意有人對李公子不利?道理很簡單。只要皇上好好的,李公子就好好的。

    問起宋祁的情況時,劉胖很有些氣憤,如今地宋祁可了不得了,官又升了一級,現在是起居郎了,雖然依舊是從六品這個不入流的等級,可無人敢小瞧他,潛邸舊人豈可按品級而論?況且起居郎官雖小,卻是天天和皇帝在一起。要是受寵的話,實則與翰林學士無異,現在宋祁還就是天天和小皇帝在一起呢。

    當然劉胖不是嫉妒宋祁官運亨通,他現在可是無心仕途的人了,科舉都不去參加考試,以此向施二娘表明心跡。只不過他認為宋祁能有今天,全仗李清呢,要沒有李三郎,他能混到小皇上身邊?兄弟「雙狀元」又怎麼樣?他哥哥可是正牌狀元郎,現下通判襄州,待遇可是沒得比了。

    大家都知道他劉胖說是回鄉,實際上是去江寧看李三郎的,你宋祁才升了官。好歹總要送些值錢的吧?空手!只告訴劉胖一句話:李三郎早晚必回京城!我呸!這話用你說?衛國公府可是都由內府的宦官接手了,而水雲莊一切照舊,現在由柳七掌管著,誰都知道聖上那是給三郎留著呢。用得著你討好?

    李清可不像劉胖那麼激憤,原就沒承想著人家給他送東西,何況宋祁升了官又如何?那才幾個俸錢,現在天下官兒三年不聽樂,以宋祁那號的放蕩性格,憋都憋死他,沒準天天在哪以酒澆閒呢,說不定還欠著酒錢呢,哪有餘財送人?

    何況連李清自己都盼著什麼時候能回京城,可猜測、分析都不靠譜,人家宋祁跑來說這句話是有原因地,難道非要直接說是皇帝派他來的?現在雖有個名義,但說話不作數的,小皇帝恐怕還委屈著呢。

    柳七和水雲莊的情況,自然無須打聽了,謝大娘的信中肯定會說明白的,李清還想問問劉胖知不知道現在小皇帝如何了,天天聽大臣們扯國家大事煩不煩的?還沒細問呢,一直在邊上靜聽他們談話的施二娘忽然開口說道:「李公子問了這半天,卻是有人未曾問及,枉得人日日為你憂慮,如此薄悻行徑倒叫人寒心的緊了。」

    薄悻,乍這麼說我呢?李清有些不解的望過去,見施二娘佯作嗔怒,而若英和雲三娘都是斜著眼笑他,明白了,是說咱沒問謝大娘呢,哎呀,這心心肝肝地私情話怎麼當眾問得出口?只怕謝大娘也不好意思說給你聽罷!只是現在人家就問起來了,李清有些期期艾艾的說道:「那,二娘,玉兒她.+還好吧,楚雲館呢?對了,現在說是天下官兒三年不聽樂,這生計可有憂否?」

    見李清轉移話題這麼快法,不說三個女人家,連劉胖才子一邊都笑了起來,敢情到了江寧,臉皮忒厚的李三郎居然會靦腆起來?這江寧的水土還就是不同些了;笑了一陣,施二娘勉力繃個臉說道:「走得匆忙倒還罷了,一路有些波折

    由,可如今安定了,怎地隻言片語也不輕付?可知謝多少?難為人家還日日籌謀為你訴冤呢,怪不道男人家最是沒心肝的,人家說了:恨不得生啖你幾口!」說到後來,施二娘也撐不住笑了。

    玉兒清減了?這可不好,本來就身形苗條的,這女人家身上該有地地方還是要有啊,只是說到什麼隻言片語,李清可有些著難,在衙門裡畫押咱和阿q一樣也只來個圈圈呢,寫信?不是咱不想,那也得咱會寫才行啊!

    當初一找到李清,雲三娘便修書去了京城,他李清還坐在邊上看著呢,只是三娘可不是街口代寫書信的秀才,那些卿卿我我的話哪說得出口?要不,咱也扯一縷青絲捎過去?

    閒話家常扯了半天。若英在李清身後探出頭來問道:「劉公子此番回鄉,莫不是喜事近了?」李清這才猛得想起,咱啥人都問道了,就是沒問劉胖過地如何呢,瞅瞅施二娘還是一副姑娘家的裝扮,李清拍手笑道:「不用問的。保準是要請我喝喜酒了,這你可得好好謝我,可不能媳婦娶進門,媒人扔過牆,我可不依的。」

    聞得李清打趣,施二娘是害羞的垂下了頭,劉胖也是連聲道:「一定、一定,不敢、不敢。」

    雖是笑著說地。可眉宇間一抹憂色叫李清注意到了,李清笑道:「二娘一路舟船勞頓,若英快叫去裡間歇歇,另則二娘也是蘭心蒽質,咱們做地小玩意,也叫她瞧瞧,沒準還能幫著出出主意。」

    雲三娘在對面瞪了李清一眼,乍說話的?人家眼瞅著要做新嫁娘了,怎麼叫人家看那個?不過也知道這哥倆怕是有事情要說呢,忙起身親暱的拉起二娘地手道:「正是。這事還只能我等姐妹說的,施妹妹且隨我去瞧瞧。」

    等三個女人的裙角一消失在門裡,李清劈臉就問道:「怎麼你家老爺子不同意?」

    劉胖看看那邊廂房的門已經關上,歎了一口氣道:「是,家父信上說,要帶青樓女子入門。便不認我這個兒子了。」

    李清氣不打一處來,「既然不同意,為何要帶施二娘回鄉?說好了,你可別學那李甲,要是二娘有個好歹的,我李清會翻臉不認人地!」卻見劉胖很有些茫然的樣子,才醒悟到人家肯定沒看過《杜十娘》,忙道:「你這會子做何打算?我說你笨的。幹嗎不在京城把婚嫁辦完不就是了,再過上一年抱個大胖兒子回來,你家老爺子還不就得忍了這口氣?」

    劉胖拿眼睛斜翻了李清一眼,這出的啥主意呢?你當個個都像你李三郎一樣光棍一條。就是娶上十個八個青樓女子也沒人說啥,咱可是父母俱全,再說還有三個哥哥呢,老爺子不在了,長兄為父,也沒個偷偷在外娶媳婦的道理。

    其實劉胖才子在京城的時候就把事情始末詳詳細細的寫了家書回去,他在家排行最小,幾個哥哥讀書無成,老爺子還就把希望放在他身上呢,你說不但不好好讀書做個官兒光宗耀祖,為個青樓女子便自棄前程,哪家老爺子會答應?回信便很決絕,不行!

    可劉胖在京城也為難,個個人都知道他和施二娘的事情,老拖下去像什麼樣子?何況老爺子後面連日用資費都給得很少,京城裡又沒有李三郎那可以混飯吃了,總不成老讓二娘住在楚雲館吧,因此便決定回鄉,順便去看看李三郎。

    施二娘只知道劉胖指天劃地、賭咒發誓說絕不虧待她,劉胖可沒告訴她家裡完全不同意,本來劉胖還存著個心思呢,老父估計是對青樓女子有偏見,不知道施二娘這麼人見人愛呢,沒準一見著了就喜歡?可船越近鄉越是心虛,這要是一進門,家裡人便不給好臉色或者拒門不納怎麼辦?以二娘這心性豈不是得尋死覓活?乾脆,直接先去找李三郎吧!

    原來家都沒回呢,李清心道夠戧,施二娘人見人愛是不錯,可你家老爺子要也這樣愛一愛,豈不亂套了?再說二娘文書雖然到了手,可賤籍還在呢,看著劉胖在京城裡的花銷,家裡肯定是個有錢的主,既然能送他進太學,那就一定是個地主,這號人可是封建死忠,即便自己當年也沒少上青樓,可兒子娶個賤籍女子,那是肯定不同意地。

    所以劉胖打算先讓二娘住在李清家裡,還對李清拍胸口說道:「三郎放心,劉某絕不負二娘,定當八抬大轎、明媒正娶接二娘過門!」

    李清心道,我有啥不放心的?咱還嫌二娘是一朵鮮花插你這牛糞上呢,只是少不得要問問,要是你家老爺子就是不同意,你乍辦?

    分家!

    原來這小子打的是這主意,反正他早已成年,家裡還有一房媳婦呢,提這要求也不算過份,三個哥哥都是分家另過呢,他也準備分家,獨立門戶,

    少不會出現二娘連家門都進不了,當然家鄉是待不下不孝子地名聲也抬不起頭,到時候變賣了家產,另尋一處買些宅院田地,和施二娘過他的小日子去!

    他還知道自己是個不孝子!這可不是後世,娶了媳婦忘了娘算是另一種社會風俗了,在咱這大宋會叫人戳脊樑骨戳死不可。難怪現在民間有溺男嬰的習俗,為地還就是分家產,溺得也就是劉胖這號人!

    不過李清倒還頗有些欣賞劉胖了,想必對施二娘是一片真情,斷不至於象李甲那麼沒心肝,能下這個決心,算是破釜沉舟了的,李清也慨然應道:「行。咱這就算二娘的娘家了,不過得說好了,既然我李清是二娘地娘家人,八抬大轎無所謂,明媒正娶可是一定要的,否則就是你老爺子同意,咱也不同意!」

    就是這娘家有些小了的,加一塊才三間房,雲三娘笑道:「施家姐姐便與我一塊住罷,正好做個伴兒。」施二娘哪能不同意?她比若英還慘點。自幼進了煙花地,連身家父母都不知道到哪裡去找,忽然間有了娘家,悲喜交集,先對若英和雲三娘施了禮,再在李清面前拜倒。哽咽道:「施二的身家文書便是公子討了來的,但有吩咐,莫敢不從,今後施二便當這是娘家了,長兄如父,請受施二一拜。」

    這一拜李清受了,因為受這一拜可不輕鬆,人家說啥來著?長兄如父。這就是責任啊,其實心裡面很有些悵然若失,以後咱可得嚴肅點了,和朋友老婆開開玩笑還行。和自己妹子調笑可就不成體統了,連眼光都要規矩,罷罷罷,二娘,咱便做這個長兄如父罷!

    一見施二娘地事情有了著落,劉胖才子便有些急急的想往家裡趕,這也是人之常情,出門「求」學也有幾年了,哪有不想家的,即便是回家可能先要挨罵,李清也沒留他,要留家裡也沒地方住地,不過等劉胖和施二娘難捨難分一番過後,送劉胖去碼頭地路上,李清告訴他,二娘的身世反正你家裡已經知道了,只是別說二娘尚未脫籍,這個我去想辦法。

    這話一出,喜得劉胖當街就要給李清行禮,李清抬腳就踹過去,高興個啥?你家裡不但有個封建的老爺子,怕還有個河東獅要吼一吼吧,自家良人出門求學幾年,這倒好,學沒求成,還外帶個大姑娘回來,人家一時間能想得開?這屁股還夠你擦的,那個小竹棒怕是一時半會擦不乾淨!

    踢走劉胖比較容易,對半船的綾羅綢緞可就發了傻,咱京城人哪那麼瓷實呢?送現錢有些俗,那麼送珠寶玉器好不?整那麼多絲綢來,這可是江南,賣不出高價錢!

    最麻煩的是自家房子本就少,哪還有地方堆這些?沒奈何李清只能叫雲三娘和若英在院子裡挑挑揀揀,值錢的、喜歡的留下,其他的叫碼頭送貨地挑夫,直接挑到秦淮河鳴玉舫上去,雖然這幾月的花捐暫時不交,可甘十三娘為了做衛生巾怕也是投入不少了,咱也幫補一下罷。

    這幾天李清一直就悶悶不樂的,還不容易劉胖來了開心下,一轉眼李清又是悶頭不響了,雲三娘有些兒奇怪,她可不知道李清是被那句「長兄如父」壞了興致,哪還有精神說笑?李清自然不能敘說自己心裡的那點「悵然若失」,見雲三娘問起,只說劉胖家中未必會同意這樁婚事,因此有些擔憂。

    聞知此情雲三娘也是歎了一口氣,煙花中的姐妹們幾曾不是這個遭遇呢?要說起二娘在京城裡的風光,他劉胖沒些際遇,根本就不能入二娘地眼,可一說起婚嫁來,就是再出挑的姐妹都難免受委屈,這男人「恩愛一時間」的,你就是叫他上天上摘星星怕都會答應,要說「執子之手,與子攜老」,就不知道上哪折騰那麼多規矩來。

    施二娘還真個改了性情,雖然很有些端莊賢淑,但全無以前顧盼生輝的風情,和李清對答簡直就是肅肅然如對大賓,更加讓李清鬱悶,反是和雲三娘住在一塊,李清想找雲三娘磨牙都不成了。

    翻來覆去一夜沒怎麼睡好,這好姑娘為啥要嫁人呢?怪不得賈寶玉每見有姐妹嫁人,總要長吁短歎一番,說真的李清並不是對施二娘有啥非份之想,只是、只是兒算是明白人家寶哥哥的心情了。

    懶覺又沒睡成!再次被若英叫醒,李清簡直都有些想發火了,瞪著若英也不出聲,若英也是知道李清正不高興呢,有些怯怯的說道:「三郎,又來人了,說是北邊過來的,你且起身瞧瞧,若英不曾識地。」北邊?若英還不認識,這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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