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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再見幽蘭 第三十三章:會試 (1) 文 / 安娜芳芳

    第三十三章:會試(1)

    「哥,何大娘不見了。」沈槐剛走進家門,沈珺就急匆匆地迎上來,滿臉憂慮的神情。沈槐一愣,皺眉反問:「什麼意思?什麼叫不見了?」

    沈珺輕輕歎息了一聲,伸手接過沈槐摘下的佩劍,低聲解釋:「哥,自打孟蘭盆節前夜何大娘出門之後就再沒回過家。起先我還想等等看,也許是她終於找到兒子就和兒子一起住了,可連著兩、三天都沒見她回來,我就著慌了。無論如何,她也該回這裡來取取東西關照一聲啊。恰好你從孟蘭盆節後就一直住在宰相大人府上,也始終都沒回過家,我怕打攪你幹正事,也不敢去找你,只讓雜役老丁出去找了找,可是……大海撈針似的,能去哪裡找呢?唉,到今天都滿五天了,何大娘依然是音訊皆無,哥……你說大娘會不會出什麼事啊?」

    沈槐陰沉著臉聽完,冷笑一聲道:「何大娘,何大娘,她到底算你哪門子大娘?!阿珺啊,坦白跟你說,我一直覺得這個老婦人來歷不明、行跡鬼祟,要不是看你孤身一人住在此處不妥當,有個老婦陪伴照料多少好些,我根本就不會容留下她。說什麼找兒子,找了都快大半年了,既然還沒找到,早就該打道回府。如今要是她真這麼走了也好,反倒省了我趕她的麻煩。」

    「哥……」沈珺訕訕地叫著,硬生生把後面的話都嚥了回去。沈槐站在院中略作思索,突然聲色俱厲地問:「阿珺,你檢查過嗎,家中有沒有少什麼物件?」沈珺嚇了一大跳,吞吞吐吐地道:「我……我沒想過,哥你是說?不、不會的……何大娘她……」沈槐一扭頭,直衝到何淑貞此前所住的西廂房前,一腳就把門踢開了。

    屋內窗明几淨,收拾得十分利落。東牆下的土炕上被褥鋪得紋絲不亂,沈槐鐵板著臉環顧四周,沒看到什麼可疑的狀況,除了土炕,屋中只有一幅桌椅和一口衣櫃,衣櫃並未掛鎖。他走過去劈手便將櫃門甩開。櫃子裡空蕩蕩的,只有幾身老婦人的換洗衣服和一些繡樣,沈槐面露厭惡之色,隨手翻了翻,就扔了回去。

    「這倒有些奇怪,」沈槐緊蹙雙眉,喃喃自語:「似乎她原本沒打算一去不回。」沈珺遠遠地站在門口,淡淡地道:「哥,何大娘肯定不是壞人,你太多心了。」沈槐這才一愣,走回到沈珺身邊,將手搭在她的肩上:「阿珺,我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嘛。你心裡也清楚,咱們家那老爺子做了多少孽,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貽害……」

    沈珺垂首不語,沈槐摟著她的腰走回院中,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道:「我至今還把老爺子年前運過來的那些東西藏在他處,就是為了以防萬一。看看吧,假如這個何氏老婦真的再不出現,我倒是打算把那些東西再挪回這裡來。」沈珺仰起臉,詢問地望著沈槐,沈槐沉吟著又道:「那些東西倒真是值不少錢,但畢竟來路不正,我怕一旦見光的話會招來麻煩,再說暫時也用不上,還是收著吧,留待關鍵的時候再說。」

    沈珺點了點頭,語帶悲慼地說:「孟蘭盆節你沒回家,我一個人給爹爹燒了紙……」沈槐緊繃著下顎不說話,沈珺遲疑了一下,還是注視著他道:「哥,爹爹過世已經半年了,至今還在咱家後頭草草掩埋著,你、你究竟是怎麼打算的?」沈槐的臉色變得灰暗,咬牙切齒地道:「還能怎麼打算?老爺子死得那麼蹊蹺,你以為我不想查個水落石出嗎?你以為我就想忍心讓他一直在那荒郊野地裡呆著,連個上墳的人都沒有?他、他到底還是我的……」「哥!」沈珺一陣心酸,情不自禁地握住沈槐的手。

    沈珺的撫慰讓沈槐稍稍平靜下來,他喟然歎息:「阿珺,自從我來洛陽當上這個宰相侍衛長,在外人看來是一步登天、威風八面。可只有我自己心裡最清楚,這大半年來的日子,我哪一天不是小心謹慎、步步為營……阿珺,你知道我心頭的負擔有多重嗎?」沈珺把他的手握得更緊了:「我知道,我知道的……哥,你太不容易了。」

    這時兩人已緩緩走入正房,沈槐回手關上房門,順勢便將沈珺摟入懷中,在她的耳邊低語:「多虧了有你啊,阿珺,有你在身邊,我才能有個地方可以盡享安逸,才能熬過這日日夜夜……阿珺,我該怎麼報答你呢?」「哥!我……你是知道的……」沈珺在他懷中發出低不可聞的聲音,沈槐輕撫她的秀髮,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無論為了什麼,我都不願意捨棄你的,我要你一直留在我的身邊。」

    不知不覺地,沈珺的眼裡已噙上細微的淚花,兩人緊擁著沉默片刻,沈槐輕輕放開她,神態回復往日的從容自信:「老爺子的事情暫時還不著急,我原本最擔心的是他過去的那些劣跡被人發現,影響到我身上,尤其是……哼,去年除夕去咱家的那幾個人,都是極有心計的,我為此還真是膽戰心驚了很長時間。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徹底沒問題了。」

    「其實……其實我當初就覺得,肯定不會有問題的。」沈珺好不容易憋出這麼句話,沈槐挑起眉毛端詳她,嘴尖牽出一抹嘲諷的冷笑:「阿珺,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梅迎春是好人、狄景輝是好人、李元芳更是好人,他們絕對不會為害於我,是不是?哼……在你的眼裡,全天下的人都是好人!」「哥……」沈珺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看上去相當窘迫,沈槐輕輕托起她的面孔:「阿珺啊,你真是太善良了。這世道人心的險惡遠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不,我們不能依賴任何人的好心,我們所能靠的只有自己!」

    看到沈珺愈顯困惑的神情,沈槐露出躊躇滿志的微笑:「阿珺,我所說的徹底沒問題,是到隴右道走了一趟的結果,並且收穫之大更甚於我的期望,看來,我沈槐終於是要熬出頭了。」頓了頓,他彷彿揭曉什麼謎底似的,一字一句地道:「阿珺,李元芳死了,死在了庭州!」

    「李先生死了?!」沈珺驚呼一聲:「怎麼、怎麼會?」沈槐哼道:「什麼怎麼會?死了就死了唄,呵,還死得不明不白,就連狄仁傑都沒辦法替他邀個生後的追榮,說起來還真是挺淒慘的。」沈珺的臉色變得很蒼白,緊盯著沈槐便問:「哥,你在隴右道的時候就知道了吧?可你、你為什麼等了這麼久才告訴我?」

    沈槐神色一凜,反問:「怎麼?他的死活和你有關係嗎?我為什麼要一回來就告訴你?」沈珺被他逼問得垂下雙眸,咬著嘴唇低語:「既然……沒關係,你現在也不必告訴我。」她的反應倒讓沈槐頗為意外,看了她好幾眼,才略帶尷尬地問:「阿珺,你不會是真生氣了吧?為一個毫不相干的外人,至於嗎?」

    沈珺這才抬起頭來,對沈槐勉強一笑:「是我不好……這太突然了。哥,你接著往下說。」「哦,」沈槐也不好再計較,伸手依舊把沈珺摟在懷中,慢吞吞地道:「阿珺你知道,李元芳被貶戍邊,我才得到機會來當這個宰相侍衛長。但那李元芳是狄仁傑的心腹,兩人相處十年,彼此的感情和信任牢不可破,我又怎可能輕易就取代李元芳在狄仁傑心中的位置?因此狄仁傑對我一直都有種種猜忌和顧慮,這半年多來我的日子其實很不好過,這些我從未向你明言,你又怎知還有這樣一層內情。」沈珺輕撫著沈槐的胸膛,兀自無言。

    稍頃,沈槐繼續道:「隴右戰事,狄仁傑這古稀老人還親赴前線,咳,我這一路隨行也是感觸萬千,難以盡述。有時候真不知道自己的心裡,對這位大人是怨還是敬……不說也罷!總算天祐我也,隴右大勝,我作為狄大人的,李元芳這一死,讓狄大人徹底斷了念想,他對我的態度自那以後才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沈珺吶吶地問:「什麼天翻地覆的變化?」沈槐將她扶直坐好,雙手攏住她的肩膀,兩眼放出無比興奮的光芒:「阿珺,孟蘭盆節之後這些天我滯留狄府不歸,就是因為狄大人夜夜都與我推心置腹地交談,把他對於大周天下的全部觀感和判斷向我和盤托出,這表明,他已經將我作為他真正的心腹來看待了。」

    「哦。」沈珺含糊應了一聲,還未開口,沈槐又迫不及待地往下說了:「最最重要的是,阿珺,狄大人對我說,他要幫我在禁軍中謀個郎將的位置!」「禁軍?」沈珺有點兒迷糊地問:「哥,你原來不就是羽林衛嗎?再說,你不當狄大人的侍衛長了嗎?」沈槐譏諷地笑起來:「阿珺,說起這些來你就糊塗了是吧?呵呵,羽林衛確是天子親率,上層軍官都是最得皇帝親信的皇親國戚,我沈槐一沒出身二沒背景,當初在羽林衛裡只不過是個無名小卒,長期不得重用,否則我也不會去了并州……唉,往事就不提了。可是阿珺,今天我再入羽林衛,情況就大不一樣了。今天我已是四品的千牛衛中郎將,為狄閣老當過侍衛長,在隴右道戰事中也立了功,再加狄閣老不遺餘力的舉薦,所以我想,這次我若是調任羽林衛成功,至少也是個中郎將!」

    沈珺聽得愣愣的,她對這些事情實在沒什麼感覺,眼裡心裡只有沈槐那張眉飛色舞、激動地有些變形的臉,她費力地想了又想,才問出一句:「可是哥,你現在不也是中郎將嗎?這個……有什麼區別嗎?」沈槐無奈地看看她,長歎一口氣:「你呀,和你說這些真是對牛彈琴……」不過他的心情太好,滿肚子的話止不住地往外冒:「雖說官品沒有變化,但是手中的權力卻有天壤之別!給狄大人當侍衛長,不過就是管管那些侍衛們,有職無權空掛個好聽的名頭罷了,可羽林衛的中郎將負責的是皇城的宿衛、天子的安危,可謂舉足輕重,其權勢和威懾,比其它他各衛的大將軍都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些還在其次,最最關鍵的是……」說到這裡,沈槐猛然停下來,似乎自己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想法震驚了。

    時值午後,僻靜的小院周圍基本沒有行人經過,偶爾幾聲犬吠帶來市井生活的氣息,夏季正在悄悄離去,驕陽映照下的庭院依舊炎熱,屋內的青磚地踩上去卻已經涼意森森。沈槐沉默片刻,站起來走到門前,注意地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小小院落,轉回身面對沈珺,逆光暗影讓他原本端正的面孔看上去有些扭曲。

    再度開口時,沈槐的聲音變得乾澀冰冷,讓他不再像個被激情所鼓舞的年輕人,反而更像一個……老謀深算的陰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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