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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暗夜迷情 第七章:投親 (6) 文 / 安娜芳芳

    第七章:投親(6)

    沈槐重回桌邊坐下,稍稍平緩了語氣問道:「你說說看,梅迎春是怎麼發現老爺子的秘密的?」沈珺輕聲道:「我想,梅先生是個有心人,他在咱家住了一個多月,有幾次爹爹出去的時候,他就跟了上去,結果……就發現了實情。」沈槐挑了挑眉毛:「你把這叫做『有心』?」沈珺面紅耳赤地嘟囔道:「哥!梅先生他,他雖然發現了實情,可我求他不要聲張,他答應了,就真的沒有說出去。連李先生、狄先生,他都沒有說。」沈槐注意地看著沈珺,冷冷地道:「你求他,他就答應了?看來他很聽你的話嘛。」沈珺渾身一顫,低下了頭。

    沈槐沒有理會沈珺的窘態,繼續自言自語:「如果梅迎春確實沒有對李元芳和狄景輝透露實情,那這兩個人應該沒機會知道。這還好一些……如此看來,老爺子的死多半還是和他除夕夜出去辦的事情有關係。說不定,還和梅迎春有關係!」沈珺又是渾身一顫,抬起頭想要開口,還是忍住了。

    沈槐拿起李元芳的書信又讀了一遍,覺得暫時看不出更多的名堂了,便將信仔細地收好,納入懷中。此時,他方才發現對面的沈珺那侷促不安的樣子,便微微一笑,伸手過去,輕輕將她的手握緊,柔聲道:「無論如何,你到洛陽來了,這才是最重要的。我們有多久沒有見面了?」沈珺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快兩年了。」「是嗎?這麼快?我倒沒覺得。」沈槐訕訕一笑,又問:「阿珺,想沒想過以後該怎麼辦?」

    沈珺抬起頭,直直地看著沈槐的眼睛,眼中再次閃現剛才初見他時的光華,殷切地答道:「哥,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我全都聽你的。」她目光中的期許是如此強烈而深沉,竟逼得沈槐不得不移開視線。沉默了一會兒,沈槐打起精神,笑道:「你先安頓下來,然後咱們再從長計議,反正有的是時間。我已經在離狄府一條巷子的地方找了個僻靜的小院子,都收拾好了,你明天便可以搬進去住。」

    沈珺點頭,輕聲問:「哥,你……也住那裡嗎?」沈槐咳了一聲,道:「我是狄閣老的衛隊長,按規矩是住在他府中的。不過給你找的院子離狄府很近,就是為了方便經常過去看你。」沈珺想了想,微紅著臉道:「既然這樣,就讓何大娘和我一起住吧?」沈槐皺眉:「什麼何大娘?」「就是我信裡寫的……」沈槐一揚手,打斷了沈珺的話:「按說不該留這種來路不明的人。不過既然是個老婦人,諒也無妨。就讓她給你做個伴吧,你一個人住也確實不方便。我會再找個雜役給你們,便都妥當了。」

    說著,沈槐朝窗外張望了下,站起身來,道:「都二更天了。我必須回狄府去了。今晚你就在這裡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便來接你。」沈珺也站起身,沉默著陪沈槐走到房門口。沈槐聳聳肩,道:「那,我就走了。」看沈珺低頭不語,他抬手輕捋了捋她的鬢髮,又低聲說了一遍:「我走了。明天一早就來接你。」

    沈槐走出小院,回首看時,見沈珺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房門口,月光照在她那一身白衣之上,真是銀裝素裹的打扮。只是在這副沉靜如水的外表之下,又蘊藏著怎樣的激情和熱望呢?沈槐搖搖頭,告誡自己不要去多想,不祥的預感經過剛才的談話,正在變得越來越強烈。隨著沈庭放的死和沈珺的到來,他自己又將會面臨什麼樣的命運變遷?沈槐知道,這個時候他需要冷靜再冷靜。穿過長廊,沈槐在耳房裡找到店夥計,問明了梅迎春住宿的房間,便去找他。

    就在沈槐、沈珺兄妹交談之時,梅迎春回到了自己單獨包下的院子。一進正屋,他便看見擱在桌子正中的油黑色長弓,他淡淡地笑了笑,抬手輕撫弓身,用突厥語朝著門外冷冷地道:「既然來了,就現身吧。何必躲躲藏藏。」

    一個全身黑衣的突厥大漢探身來到門前,畢恭畢敬地朝梅迎春鞠躬行禮,口稱:「鐵赫爾見過王子殿下。」「嗯。」梅迎春點點頭,冷淡地問:「你們都來了?」「是。」鐵赫爾弓著腰,低頭回答:「按殿下的吩咐,我們都在這裡的偏院中住下了。」

    梅迎春仍然看都不看特赫爾,隨口道:「雖然住下了,但是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外出,不得與人交談,謹言慎行,不許離開客棧半步,都清楚了嗎?」鐵赫爾點頭哈腰,連聲稱是,諂媚地道:「請殿下放心。弟兄們一來就窩在這客店中,半步都未曾挪動過。」梅迎春此時方才朝他瞥了一眼,道:「不是我故意苛刻。你們這一大幫子人,奇形怪狀的,太引人注目,我是不希望你們惹麻煩。」「是,是,殿下所慮極是。弟兄們絕不敢有半點逾越。」

    梅迎春冷眼斜藐著鐵赫爾,心中對他那副奴顏婢膝的樣子十分不以為然。當初叔父敕鐸可汗將此人派到梅迎春身邊的時候,擺明了就是要來監視他的一言一行。身為可汗的飛鷹大將軍,鐵赫爾起初也完全沒有把梅迎春這個所謂的王子殿下放在眼中。畢竟梅迎春已經去族多年,突騎施部落中的人們幾乎已經忘記了這個大王子的存在,還以為他早就死在了中原某地,永遠地銷聲匿跡了。

    所以當梅迎春被臨終前的老可汗召回時,族中之人驚詫之餘,更多是對他的懷疑和蔑視。懷疑的是他離族多年,在父親即將去世時突然出現的目的;蔑視的則是他當初逃避部族領袖的責任,拋家棄國遠走他鄉的行為。而對於長久以來,一直窺此著可汗位置的敕鐸來說,這個大侄子的現身,幾乎打亂了他苦心孤詣地實施了好多年,一步一步奪取部族統治權的整個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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