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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李密 文 / 猛子

    第一百六十三章李密

    一個關隴大權貴,一個山東通儒;一個無視河北人的生死,決心把這場風暴推向失控的邊緣,一個誓死護衛無辜蒼生,為此不惜與天地做殊死搏鬥。

    實際上,獨孤震和劉炫根本就沒有合作的基礎,獨孤震試圖以說服劉炫來阻止河北義軍幫助西北人的想法更是一廂情願,他疏忽了以劉炫現在窮困潦倒之身早已無慾無求。無慾則剛,結果不言而喻。

    獨孤震的「虛心求教」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他在劉炫犀利而辛辣的嘲諷之中拂袖而去。

    柴紹和魏征暗自喟歎。兩人先前已經預測到這種結局,劉炫都「落草為寇」了,你還指望他站在世家權貴的立場上,像過去一樣憂國憂民,與各路勢力角逐博弈?獨孤震站得太高,距離下層太遠,很多事他還在用固有的思維去考量,還以為劉炫像過去一樣熱衷功名利祿,孰不知局勢不同了,考慮問題的方法也要改變,否則必將為此付出代價。

    兩人當然不敢把這種心思擺在臉上羞辱獨孤震,只能神情陰沉地跟在後面,等待獨孤震拿出新計策。

    這時終於傳來一個好消息,王仲伯帶著大部分軍隊撤到了湯陰。王仲伯的存活,無形中緩解了眼前局勢的危急。在黎陽看來,獨孤震留下了迴旋餘地,林泉一戰等於向黎陽婉轉的傳達了一個訊息,做為朝堂上的「中間派」,他不會參與兵變,但也不反對。也就是說,在形勢有利於楊玄感的時候,中間派甚至會出手相助。這對黎陽來說是個好消息,但前提是,不要攻擊魏郡,不要試圖佔據安陽和鄴城,不要把獨孤震和「中間派」勢力直接拖進這場大風暴。

    從西北人的立場來說,伽藍也留下了迴旋餘地,他並不想與獨孤震反目成仇,通過林泉一戰他也向獨孤震婉轉地傳達了一個訊息,你只要持續給我供糧,養活那些河北饑民,我們的合作就繼續,否則,魚死網破,誓死也要把你拖進這場大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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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否奏報行宮和東都?」魏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伽藍和西北人已經用戰刀和鮮血闡述了他們的立場,局勢正在急劇變化,不出意外的話,伽藍的密奏已經送出去了,此刻獨孤震如果繼續躊躇不定,拿不出決策,一副置若罔聞的樣子,恐怕難逃不作為之罪責。不作為實際上就是縱容、默許,再延伸一下就有共謀同黨之嫌了。

    獨孤震緩緩搖頭。這場風暴的目標是皇帝,是以裴世矩、虞世基為首的改革派大臣,是以「改革」為利刃劫掠關隴人的山東、江左兩大貴族集團。做為關隴貴族集團的一份子,做為朝堂上的「中立派」勢力,沒有任何理由第一個跳出來做「出頭鳥」,早早表明自己的立場。相反,始終保持沉默,以防禦之態冷眼旁觀,反而讓皇帝和對手們摸不準自己的立場,由此加重了自己的份量,可以有效左右局勢的發展。

    「唯有斷糧……」柴紹無奈之下,也像魏征一樣,一咬牙,一狠心,拿出了同樣的致命殺招。

    獨孤震堅決搖手。斷糧只會把河北義軍更快地推向西北人,還會讓一些本來就搖擺不定的河北世家貴族改變立場,假如把他們也逼到了西北人一方,對己方來說就更為被動。持續供糧,讓河北饑民生存下去,不但挾持了西北人和立場不堅定的某些河北世家,將來還能以此為理由,替自己的「不作為」做出辯解。

    既然不能默契合作,又不能反目成仇大打出手,那就只剩下一個辦法,蓄意阻撓。

    「跟在西北人身邊,捆住他們的手腳。」

    獨孤震的精力不會放在戰場上,雖然戰場上的勝負很重要,但楊玄感在戰場上的勝算並不大,只能寄希望於內應,不論是行宮方面還是西京、東都,包括對軍隊的控制,都只能靠「內應」。但能否在政治的戰場上擊敗這些「內應」,同樣不是獨孤震關注的重點,他的全部精力都投放在對局勢的控制上,唯有控制了局勢的發展,他才能如願以償地達到建立帝國儲君的政治目的,這才是獨孤震投入全部精力的大事。也就是說,如果西北人敗在黎陽戰場,或者東都、還有其他方面的軍隊,也紛紛敗在楊玄感的手下,則正遂獨孤震心願。

    「不要再出差池。」獨孤震囑咐道,「需要當機立斷之事時,則自行決斷,毋須徵詢。」

    獨孤震放權了,讓柴紹和魏征放手而為,實際上就是要求他們不惜一切代價,阻止西北人攻打黎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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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阻止西北人的攻擊?很簡單,與黎陽「暗通款曲」即可。

    柴紹和魏征各率三百鄉勇火速趕赴湯陰與伽藍會合。

    西北人屯兵於羑河(you)以北,隔河與羑里城對峙。

    羑里城在歷史上大名鼎鼎。這裡是有史可查的中土最早監獄,周文王姬昌就是被商紂王關押於此。「文王拘而演《周易》」,羑里城也是《周易》的誕生地。此城位於魏郡和汲郡的交界處,座落於羑河和湯河之間的空曠平原上,距離湯陰縣城不過數里,是河北陸上通道的一個重鎮所在。

    王仲伯退守羑里城。李密和元務本帶著援軍也到了。雙方在靈泉寺戰敗的原因上產生了分歧。元務本認定這是獨孤震的警告,建議放棄北上之策,轉而南下攻打東都。王仲伯和李密則堅持北上。獨孤震、河北世家、太行賊和禁軍龍衛各有各的利益訴求,根本就沒有結盟聯手的可能性,靈泉之敗,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太行賊和禁軍龍衛的「默契」,因為山東鴻儒劉炫現在不但是西北人伽藍的老師,還寄身於龍衛軍營,有充足的條件幫助兩者取得一定程度的「默契」。如此一來,魏郡各方勢力之間的矛盾就會激化,獨孤震和禁軍龍衛之間、河北世家和太行賊之間必定「劍拔弩張」,正好給了己方反擊的最佳機會。

    正在爭論的時候,王仲伯的親衛急報,巨鹿公柴紹城外求見。

    四個人彼此都認識。雖然同為京城世家子弟,但因為隸屬不同派系,有不同的交往圈子,柴紹與李密他們並沒有什麼交往,不過大家都在京城地面上廝混,好歹臉熟。像今天這種情況,不待開口寒暄便某郎某公的叫上了,好似多年親密好友。

    柴紹一來,王仲伯、李密和元務本就知道獨孤震的意思了。靈泉一戰正如所料,不是出自獨孤震的授意,而是西北人聯合太行賊所為。獨孤震不想撕破臉,但也不想與楊玄感爆發正面衝突,所以,此路不通,請君另選他徒。

    是不是改變攻擊之策,在座三人都沒有決策權,必須稟報楊玄感才行,但這還不是當務之急,當務之急是必須知道獨孤震的真實意圖,不要中了他的圈套。於是李密提出前往趙郡拜祭本堂先祖,並尋機拜見獨孤震,一來探查機密,二來拖延時間。

    柴紹陪同李密趕赴安陽。

    李密出身何處?就是趙郡李氏。趙郡李氏自晉開始,逐漸形成六大房系,即東祖房,南祖房,西祖房,遼東房,江夏房和漢中房。李密的曾祖父、西魏八柱國之一的李弼,就是出自遼東房。也就是說,今天河北趙郡李氏東祖房的李守素、李玄道、李大師與隴西李氏也即西祖房的李淵,還有現居住於長安的李氏遼東房的李長雅、李丹和李密等,在三百多年前都是同一個祖宗,身體裡都流淌著同一個先人的血脈。

    當然,到了三百多年後的今天,血脈早已在傳承中稀薄,李氏諸房早已各成豪門,除了同一個祖宗外,各房形同陌路,即便互為仇敵也稀鬆平常。

    李密先到鄴城拜會了李守素和李玄道,他與這兩位大儒都有師生之誼,在政治立場和治國理念上也很接近,所以見面之後自是交談甚歡,很快,雙方便各自達到了目的,都知道對方想更替皇統,只不過一個要用暴力手段,一個堅持溫和之策。

    爭論實際上沒有太大意義,關鍵不是更替皇統的手段,而是誰來繼任皇統,是齊王楊暕,還是越王楊侗、代王楊侑等皇孫。在這件事上,最有發言權的還是獨孤震。李密飛赴鄴城的目的正在如此,他就是要利用皇統繼承人一事,來說服以獨孤震為首的關隴武川系和以趙郡李氏為首的河北北方系世家,只要能把這兩股勢力拉進風暴,此次兵變基本上接近成功。

    這件事只有李密來做最合適,因為李氏既是趙郡李氏的遼東房,又是關隴武川系成員之一,還是皇親國戚,身份最為合適。

    李弼過去是賀拔岳的老部下,賀拔岳死後又及時支持了宇文泰,所以李弼雖然不是出自代北武川,卻是武川系成員之一,而且在他活著的時候,一直是宇文泰和獨孤信這兩大武川系領袖之間的緩衝。遺憾的是,三個人在相隔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先後死去。李弼的兒子李輝娶了宇文泰的女兒義安長公主,李弼的孫子李長雅則娶了先帝的女兒襄國公主。兩朝皇族都與李氏聯姻,可見李氏權勢之盛。李密是李弼的重孫,呼襄國公主為嬸嬸,呼今上為舅舅,所以他這位皇親國戚也有參與皇族家事的資格。

    李密再到安陽,先去拜會了李大師。李大師與李守素、李玄道都是趙郡李氏中的傑出子弟,李密通過與他們的交談,不得不遺憾地得出一個結論,此行若想有所收穫,全在於能否說服獨孤震。

    李密便由李大師陪同,登門拜會獨孤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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