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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九十二章 大逆轉,飛雲之韻】 文 / 鄒久官

    在這個看似平常的夜晚,注定還有許多無法入睡的人。

    厄特岡漢軍營地裡,離著元帥大帳不過四五十步就是警衛師所在地。

    漢軍軍制,元帥行營其實可以算作一個縮編的軍團。身邊有輜重師、警衛師和親衛師。兵馬不下兩萬。不過這些兵馬是元帥的直屬軍隊,輕易不會上前線的。

    警衛師是離元帥大帳最近的一個編製,已經子時,大部分營帳都熄燈休息了。唯獨最南角的一個小帳篷,四個人還點著小火折子正在竊竊私語。

    若是沈雲到來,肯定能將他們的名字一一叫出來。那便是、時遷、章暨、歐陽復四人。

    只聽時遷賊眉鼠眼地說:「,你說宮帥的話靠譜麼?」

    朝時遷翻了翻白眼:「你問我我問誰去?不過明日南下總攻可是軍機大事,宮帥應該不敢假傳元帥軍令。」

    章暨一聽,頓時興奮地直搓手,嘴裡道:「那就好。侯爺遇險,咱們有能力卻不去救,若是讓侯老大和石老三知道了,非把我們點天燈不可。」

    歐陽復卻睨著桃花眼,道:「點天燈那是江湖人士玩的花樣,咱現在可是正經的朝廷兵馬,大漢羽林!他們敢點我們天燈,老子就派兵剿了他的海沙幫……哎喲,鼓上蚤,你敢丟我?」

    「丟你怎麼了?」時遷扯著嗓子喊道:「你奶奶個嘴,披上這身軍服就不認侯爺了?要不是先侯爺保你,你的屍體都成白骨了,還有臉在這瞎嚷嚷!」

    歐陽復怒了,跳起來道:「哪個王八羔子說我不認侯爺了?侯爺有難。還不是老子第一個跑來告訴你們的?鼓上蚤,我知道上次比武你輸給我不服氣,來來來,要不要再過過手?」

    「來就來,上次因為我偷吃了火頭軍的餿饅頭。拉肚子而已,不然你能贏我?!」時遷的火氣也被點著了,撕開衣襟,露出乾瘦沒肉的胸脯,敲的咚咚直響。

    見狀,一拍桌板喝道:「夠了。這是軍營,半夜喧嘩,若是引起營嘯,你們誰擔得起這個責任?想死也等救了侯爺再死!」

    歐陽復和時遷頓時不再吵鬧,但都不屑地朝對方哼了一聲,扭過頭不啃聲。章暨卻憨厚地帶著笑。搓著粗糙的手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來緩和現在的氣氛。

    在這軍中,歐陽復的臉蛋不錯,當過採花賊的他,身手自然也不弱了,人又機靈討巧,很會鑽營。所以在軍職上是要高過時遷不少的。時遷呢。其實做人也不差,就是這小偷小摸的毛病難改,時常忍不住「順手」拿點什麼。這一來二去,犯的錯多了,軍職想升也升不上去了。

    出征前,歐陽復就已經是上等校兵了,而時遷卻依舊是普通的尉兵。出征後,宮四擔任警衛師師帥,將他們這幾個重新編排,組建虎賁警衛。也就是古代的特種兵。專門負責貼身保衛胡公元帥。

    這可是所有軍人搶破頭的美差,為了公平,宮四還採取了比武制度,前三十名才能成為虎賁。上一次的比武中,歐陽復險勝時遷。拿了這一次虎賁的領隊之職,時遷一直不服氣,所以兩人才有這場爭吵。

    厲害在腦子靈活,而不是身手高強,所以一直都是負責後勤,壓根沒去選虎賁。幾個人在幾萬人的元帥行營,其實也很少碰面。要不是這次傳出渤海侯被圍飛雲堡的事,他們幾個也聚不到一起。

    見他們不吵了,這才緩和口氣道:「我們都是從彌蘭農場出來的,當同心同力才是,侯爺更身處險境,你們不好好想想明天該怎麼跟元帥說說,好外放到第一線去,反而在這兒吵吵嚷嚷,有意義嗎?」

    歐陽復和時遷都是老臉一紅,倒也沒再針鋒相對。

    歐陽復道:「哈哈,你別多想,我跟時遷老弟經常吵吵鬧鬧,感情還是很好的。你就明說吧,明天該怎麼跟元帥說這事兒?」

    時遷也點頭:「對啊,我們感情好著呢,剛才他還吃了我兩塊臘肉……」

    「一塊!」歐陽復糾正。

    時遷一瞪眼:「兩塊!我昨晚剛剛從火頭軍那裡拿了五塊,我才吃了一塊,現在剩兩塊,另外兩塊不是你吃的還有誰?」

    歐陽復伸著脖子道:「跟你說了不是我,我就吃了一塊!」

    「你個鱉孫,吃干抹淨想賴賬還是怎地?!」時遷不樂意了。

    見他二人又吵起來,捂著額頭呻吟道:「我的個天啊,一塊臘肉,至於嘛……」

    旁邊章暨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呃,兩位,那一塊好像是被我吃了……」

    時遷和歐陽復:「……」

    這時,帳篷的簾門一掀,一個人走了進來,嘴裡道:「喲呵,忙著呢幾位?什麼臘肉啊,拿出來給本帥吃一口行不?」

    四人一見來人,頓時緊張地站起來,同時行禮道:「見過師帥!」

    這人正是警衛師師帥宮四。

    宮四似笑非笑地坐在帳篷的中間主座上,擺手道:「坐坐坐,咱們之前都是江湖人士,不將那些客套了,都隨意些。」

    雖然宮四這麼說,但等四人卻依舊不敢隨意。特別是時遷和歐陽復,見了宮四就跟見了什麼似的,躲躲閃閃的眼光,要多心虛就有多心虛。

    由不得時遷和歐陽復不這樣,宮四是他們的直屬上司這是其次,關鍵是身為江湖人士的時遷和歐陽復都知道神秘莫測的宮家,這個在江湖武林譜上永遠排名第一的家族,實在是所有江湖人士不敢觸碰的禁忌。

    特別是在遴選虎賁時,時遷和歐陽復都領教過這位宮帥的身手。沒得說,反正時遷是打不過他,跑或許能行,但也要看宮四到底有沒有心思追他。要是鐵了心要追,時遷就算一開始能沾些便宜,最終還是得被抓住……

    見他們依舊拘束,宮四也不以為意。眼前這四個人,說是大漢帝國的軍人。但骨子裡卻仍舊是江湖人,既然是江湖人,在面對宮家時就絕不可能隨意的起來——就跟宮家人見到皇家人時必定恭謹非常一樣!

    「諸位,這麼晚過來呢,有兩個原因,第一是我接到軍法處的報告。說這裡還有人半夜集會,而且大聲喧嘩……」宮四輕描淡寫地說道。

    等人頓時白了臉,趕緊躬身行禮,齊齊道:「師帥,屬下知錯!」

    宮四擺擺手:「呵呵,等打完這一仗。軍法處自會找你們,這點本帥只是負責先告訴你們一聲。這第二件事嘛,是本帥決定,明日你們四人去飛騎衛報道,然後跟著飛騎衛的前師第一鎮第三旅先行趕赴飛雲堡!」

    臉上一喜,正想說話,卻被宮四制止道:「別忙著高興。本帥先把醜話說在前頭。你們四人先去飛雲堡必須給我保證兩個人的安全,第一個當然是你們念念不忘的渤海侯沈雲,第二個嘛,是飛騎衛前師第一鎮第一旅旅帥劉楨。特別是這個劉旅帥,如果他死了,嘿嘿,別以為有渤海侯庇護你們的家人就萬無一失……」

    宮四的眼神在這一瞬間變得非常犀利,而且陰寒,那股冷意幾乎快要嵌進四人的骨髓裡……

    「喏。屬下謹遵軍令!」四人齊齊應道。

    ……

    第二日,天才擦亮。四人就立即騎著馬趕赴遠在五里外的飛騎衛。匯合了第三旅之後,一刻也沒有停留,立即向飛雲堡進發。

    此時,整個厄特岡都彷彿甦醒過來,源源不斷的士兵從各個方向朝著飛雲堡行軍。漢軍頭盔上的紅纓。似海洋一樣遮蔽了整個戈壁,如一**浪潮,同時向著一個方向洶湧而去!

    「,你見識廣,給咱們兄弟說道說道,那個劉楨到底是什麼人?為啥宮帥要我們保護他?甚至比渤海侯還要重要?」行軍途中,馬匹在疾走,章暨覺得無聊便小聲問旁邊的。

    而和時遷、歐陽復三人卻在昨日宮四說完那些話後,就一直顯得心事重重。

    看了一眼這個似乎腦子裡少根弦的兄弟,從心底感到羨慕——看來人傻點也不是什麼壞處,最起碼不會被某些事情嚇壞。

    歐陽復卻是嘴快的,歎氣道:「老章啊,能比渤海侯還更受宮家人重視的,你說還有誰?」他邊說還邊往上指了指。

    章暨只是腦子轉不過彎,又不是真的傻。抬頭望了望天,頓時張大嘴巴,喃喃道:「啊,是,是天家人……天吶,難道傳言是真的?」

    「什麼傳言?」有氣無力地問。

    章暨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在輜重師聽那些老兵說過,好像是今上唯一的皇子就在飛騎衛中服役,難不成那劉楨……」

    時遷如燕子般飄到章暨馬上,立即摀住他的嘴,在他耳邊輕聲道:「噤聲!有些事必須爛在肚子裡!」

    章暨趕緊點點頭。

    時遷又飄回了自己馬上,幽幽道:「唉,這場仗,啥時候是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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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元1003年六月十九日。漢軍發動大規模總攻的消息很快就讓羅維尼斯得知了。

    「閣下,漢軍第五軍團忽然向我軍查干縣發動猛攻,第一軍團似乎有點吃力。」

    「閣下,漢軍飛騎衛在快速集結,朝飛雲堡方向衝去。各部秉承你的軍令,兵寡不與戰,最快的飛騎軍在今天下午便可抵達飛雲堡……」

    「閣下……」

    一連串的消息,讓羅維尼斯那張原本平靜無波的臉頓時扭曲成麻花狀。

    「該死的,怎麼會這樣?漢軍想幹什麼?他們只有十萬人,可咱們這道防線有幾十萬人,難道他們瘋了嗎?」羅維尼斯還沒有開口,旁邊的康格涅斯卻率先發火了,手裡的酒杯用力一甩,頓時將沙盤攪得亂七八糟。

    羅維尼斯的臉色也是極其難看的,原本雲淡風輕地喝酒姿勢。如今也變得有些走樣。不過吉浦路斯?羅維尼斯家族的榮耀,讓他在這一刻穩定心神,喝下最後一口紅酒,然後也不看沙盤,而是問身邊的月氏參謀:「請問。月氏王子殿下的第六軍團什麼時候能夠趕到?」

    那月氏參謀見康格涅斯那副樣子,頓時有些緊張,不過還算順溜地將話說出:「呃,今日凌晨收到王子殿下的來信,第六和第九軍團遭到飛騎衛和飛雲堡兩面夾擊,準備暫時退到金山森林休整……」

    「什麼?」

    康格涅斯暴怒。抓起酒瓶就想砸向那個參謀,參謀趕緊抱頭鼠竄,嘴裡大叫:「不關我的事啊,閣下不要……」餘音裊裊,人已遠走。

    其他參謀見狀,也紛紛想走。羅維尼斯卻立即道:「且慢,傳我軍令。除第六、第九軍團外,其他任何能夠接到命令的軍隊,迅速向德勒湖、哈爾湖一帶前進。另外,通知斯利文森將軍,讓他盡快來我這裡一趟,我有事找他。」

    參謀們面面相覷。也沒有給出什麼建設性意見,最後領命而去。

    康格涅斯依舊氣呼呼地道:「羅維尼斯閣下,你這是做什麼?難道不是全軍向南嗎?」

    羅維尼斯又喝了一口酒,平復心情,沉聲道:「殿下,等斯利文森一來,我會讓他將我的衛隊集中起來,你立即跟著他們走鄂爾渾山谷,到哈啦和林去。然後伺機沿鄂爾渾河北上,走庫蘇古爾回羅馬。」

    「什麼?」康格涅斯不解地道。「你這是做什麼?為什麼要我回羅馬?而且走那麼遠的路?」

    羅維尼斯苦笑著搖搖頭:「殿下,奧古斯都將你放在我身邊學習軍事,我該教的都已經教了,現在教你最後一門課程,叫做『審時度勢』!」

    見康格涅斯還沒有反應過來。羅維尼斯道:「殿下難道還沒有看出來,我們雖然有百萬大軍,但在漢軍佔據厄特岡,和最主力的第六、第九軍團停在飛雲堡之後,就喪失了攻擊力了嗎?!」

    「那又如何?」康格涅斯一臉茫然。

    羅維尼斯恨不得掐死眼前這個滿頭金髮的年輕人,當初在奧古斯都那麼多養子裡選擇他當自己的弟子,實在不知道是對是錯。

    他不得不耐起性子解釋道:「殿下,戰爭最重要的就是進攻性。如果一場戰爭你不具備攻擊性,而只懂得一味的防守,那麼總有一天你會被打敗。我們雖然有百萬軍隊,但卻是在漢人的土地上作戰,一旦沒了攻擊性,就像沒了爪牙的老虎,體型雖然很唬人,但卻嚇不住真正的獵人!很遺憾,現在漢軍的統帥胡公就是那個很精明的獵人!」

    說到這裡,羅維尼斯頓了頓,道:「更何況,我們的月氏盟友並沒有完全跟我們分享他們的情報,你難道沒發現那個月氏的三王子殿下已經準備當逃兵了嗎?在漢軍發動總攻的前一天,他就準備退到金山森林,這難道是巧合?呵呵,殿下,記住我之前說過的話,戰爭,其實就是一項資料收集、分析和統計的工作而已。我們在這方面吃了大虧,接下來的戰鬥已經沒有懸念了!」

    康格涅斯終於明白過來,驚訝地睜大那雙藍色的眼睛,道:「什麼,閣下你的意思是,我們輸掉了這場戰爭?」

    「不,我們沒輸!是月氏人輸了!」羅維尼斯正色道,「他們輸給了漢人,更輸給了自己!月氏人死不足惜,但殿下你必須活著回到羅馬。幸好這次馬諾總督給了我三千名衛士,現在又是夏季,路並不算難走,他們會很好的保護你到達匈奴人的地盤,到時候你再從羅斯平原返回羅馬。」

    「可是……」

    康格涅斯還想說什麼,羅維尼斯卻打斷道:「沒有什麼可是的了,幸好還有百萬月氏人給你做掩護,我會命令他們向北行進——呵呵,我所料不差的話,科布多城應該已經被漢軍佔領了,那將是場惡戰!在這場戰爭中,我也只能做到這些為你的撤退盡量爭取時間了!」

    康格涅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才道:「羅維尼斯閣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我始終不明白,好端端的,月氏人怎麼就輸了呢?還有,我強烈建議你,跟我一起走。萬一你被漢人俘虜,馬諾總督可不會花錢贖你的!」

    羅維尼斯淡淡一笑:「殿下放心,這場戰爭雖然月氏人已經輸了,但漢人想要結束這場戰爭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我會安全撤回迪化的。我想,從月氏人手裡贖我應該比從漢人手裡贖我要來的便宜吧?至於這場戰爭為什麼會失敗,呵呵,我會寫一份給元老院的報告書,你帶上,仔細看看,或許對你以後會有幫助!」

    康格涅斯點點頭,然後用藍色的眼睛看著羅維尼斯,道:「閣下,你不會死的,對吧?」

    羅維尼斯一愣,突然笑道:「當然不會。不過我是月氏人聘請的統帥,必須為這場戰爭作出應有的貢獻罷了。我只希望,這場戰爭給了殿下足夠多的啟示,能夠讓殿下明白我們與大漢帝國比起來,到底有那些不足,又有那些優勢!」

    康格涅斯重重地點了點頭:「嗯,閣下這段時間給了我很多教誨,我都會牢牢記在心裡,然後好好的思考它。如果我能登上皇位,一定不會忘記閣下對我的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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