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十九章 散手擊,扶靈回鄉】 文 / 鄒久官
這段時間的晨練習慣,讓沈雲不到六點就起來了。在大漢帝國,應該寅時三刻左右。
天才濛濛亮,夏日的京都已經有點復甦的跡象。遠遠的從街上傳來一些聲響,顯示著這個城市驚人的活力。
從檀香木的床上起來,沈雲自己走到旁邊的洗浴盆上洗漱。托穿越前輩聖祖皇帝的福,這個時代已經有了牙膏牙刷。牙刷是用豬毛和木柄製作的,牙膏則是裝在盒子裡。
塑料,這個被現代人深惡痛絕的東西在這裡可是想見都見不到。
打開房門,與帝大校園完全不同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院子裡的花草前,已經有僕人在打理。廊道、廳堂之間,也能看見許多來回忙碌的傭人。不過他們的腳步和動作都很輕,盡量不弄出聲響。
沈雲穿著短打服裝走了出來,那些僕役傭人都驚訝地看著他,直到走到近前,他們似乎才想起要行禮。
「世子,早!」
「早安,世子!」
……
男人作揖行禮,女人則襝衽半蹲,他們的動作有些生澀,而且對沈雲有些畏懼的樣子。
難道老子以前就真的這麼不受人待見?
沈雲鬱悶地搖搖頭,臉上卻是帶著微笑朝他們一一還禮。快步走到了庭院一旁的小花園。
從這裡也可以看出渤海侯家族的實力---在寸土寸金的京都,這間藥房的規模和佈置絕對都是按照貴族豪奢標準來建造的。
花園裡的傭人就比較少,沈雲走了一段,忽聽前面有些動靜。不禁走了過去,在一個假山前的空地上,沈武一身勁裝,手握長劍侍立一旁,看著在空地上練的虎虎生風的沈慕。渤海侯沈慕一改昨日的雍容華貴的氣度,掌中長劍上下翻飛,似入海蛟龍,似天中閃電。沈雲也算是上過劍道課的,單看這份氣勢他就明白了,自己這個父親的劍術造詣怕是比王戎只高不低。
沈武看見了沈雲,面露驚喜,喚了一聲:「世子,你怎麼這麼早起了?」
沈慕停下招式,反手握劍,看沈雲也是一身短打勁裝,不由也跟著露出了欣慰的笑:「你也起來晨練?」
沈雲恭敬地走過去:「是的,父親大人。孩兒沒想在這裡會遇上父親,所以有些……」
沈慕擺手,笑道:「你以前可是最愛睡懶覺的,日上三竿,太陽都曬到屁股了仍不願意起床。你母親又寵你,連飯食都給你打到臥室……呵呵,說這些做什麼,既然起來了,那就跟著一塊練練,小武,給世子拿把劍!」
「不了,父親大人。」沈雲趕緊推辭道,「孩兒劍術不精,晨練之時還是活動活動手腳筋骨就行了。父親的劍術出神入化,孩兒實在無顏在父親面前獻醜……給孩兒些時日,下次見父親時再陪父親切磋可好?」
沈雲這是實話,在這個時代越久,沈雲就越覺得自己往日的膚淺。劍術這種東西可不是像以前電影電視講的那般容易,力道、準度、乃至於劍鋒的偏轉角度都有極高的要求,和沈慕對練,那純粹就是找虐呢!
看沈慕那樣,也不像是會為了討好兒子而趴在地上裝大馬的父親,壓根就是一標準的嚴父。看了沈雲的劍術後,沒準還會恨鐵不成鋼,當場把他給廢了也不一定。
沈慕聽他說的誠懇,也不勉強,笑道:「活動手腳筋骨也好。小武,你陪世子去練幾趟拳吧,這裡不用人服侍了。」
「是,侯爺。」
「父親大人,孩兒告退!」沈雲有禮地退過這塊空地,在另一處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與沈武分別站定。
「世子,你最近可學得什麼拳術?」沈武看沈雲氣息淡定地站在那裡,不由好奇問道。
沈雲知道沈武乃是跟隨父親最久的僕人,父親的劍術已經是如此精絕,想必這個沈武也差不到哪裡去。他也正想學點這個時代的格鬥技巧,所以老實地說:「嗯,最近在帝大遇上一個導師,教了我一些簡單的格鬥技巧。」
「哦?那好,我們對練試試!」
沈武將前襟一撩,塞進腰帶裡,然後雙拳一握,腳步分蹬,瞬間衝到了沈雲面前,一拳如雷霆來襲,直撲沈雲胸口。
沈雲沒想到沈武說動手就動手,心底小小驚了一下,不過手腳上卻不慢,這近兩個月不間斷的晨練總算是出了成果,沈雲此刻的身體比以前壯實不少,靈活性也有了極大的提高。面對沈武的重拳,他後退一步,右手抬至胸口,左手手腕貼了上去。看似是要硬擋這一擊。
看這起手,沈武就有些失望了,根本毫無章法嘛!轉念間,沈武已經卸去一半的力道。
可就在兩拳甫一相交之時,沈雲後退的右腿發力,身體似陀螺一樣旋轉向前旋轉了360度,貼著沈武擊來的右拳轉了前去,抬至胸口的右手已經屈臂成肘,重重打向沈武的太陽穴!
沈武大吃一驚,這種怪異的攻擊方式是誰教世子的?
不及多想,沈武立即一個鐵板橋,往後彎下腰去,堪堪避過這一擊。不過他心頭好勝心已起,想當年沈雲在他手下可是連一招都過不了的,現在卻逼得他如此狼狽,實在讓他有些無地自容。所以在彎腰下墜的同一刻,右腿似鞭地抽向了沈雲。
此刻沈雲與沈武是極其接近的,幾乎就是身體貼著身體的情況,所以這一記鞭腿他避無可避,只能用左臂屈肘硬擋。
「彭」一聲後,沈雲身體晃了晃,連帶胸腹都有些翻江倒海的感覺---沈武這記的鞭腿可沒保留,十足十的力道帶起的震盪讓沈雲有些受不了。幸好有這兩個月的鍛煉,否則單是這一下,沈雲就非倒地不可。
不過還沒有結束,格擋下這一記鞭腿後,沈武腰身一擰已經翻轉過來,剛剛站直身體,沈雲已經似閃電般撲至,左拳畫圓前襲,右臂屈肘猛擊。招招直奔沈武的要害。
沈武頓時有些手忙腳亂,不過常年的習武讓他有著超乎常人的反應速度,雖然有些左支右絀的狼狽,但總算沒有被沈雲完全擊中。
沈雲發揮出了泰拳的肘擊、膝撞,跆拳道的長踢,以及中國小擒拿手中的抱摔,一陣疾風暴雨般的擊打之後,沈雲大步一踏,單腿擠進沈武兩腿之間,攔腰一個「魯達拔柳」,爆喝一聲,將沈武竟然抱起來,摔了出去!
「雲兒住手!」沈慕的清嘯從旁邊傳來,原來他還是關心沈雲最近的情況,所以偷偷過來看看,卻看見沈雲竟然如此勇猛,不禁出聲叫道。
那邊沈武並沒有被摔倒,在摔出去的瞬間,他已經在空中做了個翻轉的動作,然後站住了身形。只是他似乎還有些懵懵的感覺,氣息不亂,但腳下有些踉蹌。他穩了穩心神,抱拳對沈雲急道:「世子,教你的導師名喚何人?這種格鬥方式小人從未見過,可否給小人引薦一下?」
沈雲累的夠嗆,氣息都有些不均勻了,但看沈武的氣息卻依舊綿長持久,心裡不由苦笑,看來這身體素質還是有待提高啊!
聽他問起,只好道:「導師他老人家已經仙逝了,我也是去年才得以偶遇,從他那兒學了幾手這種格鬥術,似乎叫散手。」沈雲瞎謅道。
「散手?」沈武喃喃自語,臉上失望的表情卻是顯露無遺。
沈慕走了過來,眼光裡已經充滿了慈愛:「雲兒,這套散手很對你的性子,你以後要多加練習。知道嗎?!」
「是,父親!」
「不過,為父剛才看了一下,這套散手招招欲置人於死地,攻擊狠辣,一往無前,雖然正合你放蕩的性子,可終究是過於毒辣,完全沒有儒家寬宥為本的道理所在。以後若非逼不得已,不能以此出手,萬一惹下禍患可是大大不妙。為父這些話你必須牢記!」
「是,孩兒牢記!」
沈雲發現,這武功也是不分國界和時空的。當初教自己功夫老頭也是這麼告誡自己的。
沈慕拍了拍還在一邊懊惱失望的沈武,笑道:「好了,別想那些了。收拾一下,去祭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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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對京都只是粗略的朦朧印象。今日才徹底感受到這個東方第一都的豪華氣派。
京都,又叫雒陽。分為內外兩城,環環相扣。聖祖時曾發動民力三十萬,挖通了運河,使得黃河跟洛河相連。黃河水穿行城中,成為帝國重要的京都運河區。洛河則從北面的端門貫穿到南面的午門,形成對京都雒陽內外兩城的護城河功效。帝國各地許多地方的物資都是通過這條水道運送到這個天下之都。
運河最寬處兩百米,有六座石板橋橫亙其上,其中最高最大的一座稱為天橋。運河最窄處也有一百米,設有碼頭七個。每個碼頭上都蓋有兩座對稱高聳的塔樓,樓高六丈,可屯兵一千。塔樓下就是密密麻麻數之不清的樓宇倉庫。
壯闊的運河上,千帆競渡,百舸爭行,往來如織。銀白色的帆在太陽下閃閃發光……好一派盛世豪華景象!
雒陽城的中軸線是在整個都城的偏西部分。定鼎門大街直從南邊的天闕門直通內城。內城就是皇城,皇城周圍有一條一百米寬的護城河,河上架有高橋。
漢人遵循「天人合一」思想,使雒陽城遵照「天上七星,地上七天」的原則,建有天闕、天街、天河、天橋、天門、天宮、天堂七個地標式建築。而且這七個地標分別與北斗七星相對,是京都雒陽城的標誌性建築。
洛河作為主要的運河,其南北兩岸分別設了北市和南市,其中尤以南市最為繁華。在南市各坊之間,胡商遍地,商館多不勝數。宛如回到現代的上海黃浦江畔。
在洛河的東西岸,則是連綿不絕的房屋聚落,各種街道宛如密密麻麻的蜘蛛網,鋪成在城中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大神都!」沈雲騎在馬上,看著身邊的一切,由衷感慨。
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在城西,靠近雒陽城中唯一的人造山---宮虞山附近。
宮虞山是當初用挖掘護城河的泥土堆積出來的。上面長滿了茂盛的林木。林木掩映間還能看見不少巍峨的廟宇殿堂,間或還有些青瓦小樓點綴,端是個靜心養氣的悠養之所。
「東富西貴,城東多為富豪之家。城西則多是貴族居所。侯爺在宮虞山下也有一套別院,不過很少回來住,都是木更正在打理。」旁邊沈武跟沈雲低聲解釋著。
沈雲緩緩點了點頭,卻不多說話。
這次跟隨父親去祭拜杜祭酒的隨從有二十人之多。除了沈武,還有四個精壯的漢子也是從渤海郡帶來的下人。其他人都是木更正安排的僕役。這些僕役都沒有騎馬,而是挑著擔子,緊緊跟在馬後。擔子裡都是送給杜祭酒家裡的禮物,當然,缺不了香寶蠟燭之類。
杜祭酒的家就在渤海侯別府的旁邊。這是一條安靜的有些過分的街道。和之前大路朝天,熱鬧無邊的場景形成鮮明對比。街口有兩顆高大的梧桐,枝繁葉茂。知了藏在上面,不停的呱噪,更增添幾分夏日的燥熱。
「這條街上,一共只有四戶人家。渤海侯別府,臨淄侯別府,淮南侯別府,最後一家就是杜先生的府邸。」沈武說。
經過自家宅院時,沈雲看見門口已經有兩個僕童小廝站在門口奉迎,但沈慕看都沒看那裡一眼,逕自穿過自家大門,往最後面那棟相對要小些的房子走去。
「杜府」兩個字是用粗體篆書寫上去的。匾額很大,匾額下方還有一個朱紅色的大印。整個大門顯得大氣又不失儒家風範。門口沒有鎮門的石獸,只有幾塊已經磨得光滑的拴馬石。門口立柱上還掛著素白色綢帶。匾額上方更有白色大花。一切的一切都顯示著這家主人去逝的哀涼。
所有人下馬,沈武已經率先走上去,敲響帶有碩大銅釘的大門。大門開處,一個全身縞素的白髮老者顫巍巍地出現,睜著迷濛的老眼問道:「敢問客從何來?」
不待沈武說話,沈慕已經搶先上前一步,拱手道:「忠伯,我是清泉啊!」
叫忠伯的老者看了好一會兒才露出恍悟的喜色:「哦,是清泉啊!你,你怎麼來了?」
沈慕有些激動,上前握住老者枯瘦的手說:「我本上京謁聖,路上聽聞先生遇刺身故,所以有些遲了。忠伯,家中還好?」
忠伯長歎了口氣:「清泉啊,你來遲了。主母一家在月前已經搬回廬州去了。如今這棟宅院裡只剩我一人看管而已。」
沈慕一怔,忙道:「怎會如此?師母為何要走?」
「具體我也不詳。只聽說廬州家中有些紛爭,等老爺過了頭七便扶靈回去了!」
「什麼?先生靈柩也運回了廬州?」沈慕驚訝。
「不錯。清泉啊,老爺一聲育人無數,可到了卻只有你一人來祭拜,也真不知這世道是怎麼了……唉,人走茶涼,世事無常啊!」說著,老者反手拍了拍沈慕,低語道,「若是清泉有心,就到裡面老爺的靈位前上柱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