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百一十五章 汽車上的演講(中) 文 / 腳丫冰涼
冉之信的確是貫徹了江風的指示,但卻是沒敢那麼潑髒水,步子邁的不大,估計他也怕禍從口出。
江風與他,並不是血親兄弟,也不是生死之交,相反,兩人在來此處的時候就是兩個對立陣營的代表,有著天然的隔閡。現如今能團結一致對外,說穿了,無非是兩人蹲在一個戰壕裡,一塊兒被人家圍堵,兩人迫不得已抱團,要不然都得挨收拾。
所以不管什麼事兒,人家冉之信的第一反應肯定不是給江風賣命,而是如何保全自己,這麼做也談不上不仗義,事不關己的時候高高掛起,事關自己的時候,小心謹慎更沒什麼錯,人之常情罷了。
冉之信扯了一通,雖然說得漂亮,大夥兒聽的也挺舒服,但是事情還是沒有著落啊,眾人不禁再一次聒噪起來。
「冉處長,你倒是說正題兒給一句准話啊,甭只顧著捧你們江處長啊,你們江處長是大能人,你就不用再幫著忽悠了」。
「江處長呢,俺們老百姓求見他一面行不行?」。
「對,冉處長,你要是不好說,做不了主的話,我們也不難為你,你去請示江處長吧」。
「都怪你們保衛處,先說考試,現在又說不考了,這不是糊弄老百姓玩兒呢嗎?早知道自己說了不算,放那個屁幹什麼啊?」。
這麼說的,還得算是克制的,嘴巴不乾不淨的多得是!。
一個身材短粗,方頭大臉脖子上戴著大金鏈子,一看就是滾刀肉的傢伙罵道:「誰說不是呢?整這些沒用事的時候小嘴叭叭的,一到真章的時候拉稀了,咱們管理局的狗幣領導一貫是這個bse(sai,三聲),沒想到市政的領導過來沒幾天,好事兒沒學會,這個bse倒是學的挺像的」。
老百姓也不是所有人都一樣的,總有兩個是道南的兔子——隔路的傢伙。只要是觸犯了他們的利益,他們不管是這事兒怨誰,總之是逮住誰噴誰。
這話可把冉之信激怒了,老子們辛辛苦苦的為了啥啊,為了自己的利益是主要方面,但是得了實惠的是誰?還不是你們這些普通職工?。
現在老子辛辛苦苦做飯,卻被人家人事處批評說這飯做錯了,不該給你們這些賤皮子吃。你們呢,看著做好的飯讓人事處給踢翻了,你們不去罵他,反倒是罵老子這個做飯的,說老子壓根兒一開始就不該做這個飯,要不然也不至於飯鍋被踢翻之後,大夥兒眼饞。
罵了隔壁的,這是什麼道理?說白了,不就見柿子就撿軟的捏嗎?。人家人事處位高權重,你們不敢惹,看我們保衛處好欺負,就什麼話都敢說了。退一步說,如果今天保衛處站在這裡講話的是凶名在外的江處長,你們還敢這麼說嗎?。就算你們敢說,江處長不是當場把你揪出來輪一頓皮帶就是晚上把你堵家裡腿打折,這事兒江處長也不是沒幹過,前麥縣那個砍手的事兒就是他幹的,誰把人家咋地了?還不是接連陞官?還不是美官得坐,駿馬得騎,美人照樣睡?。
說白了,不就看我冉之信好欺負嗎?。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是可忍孰不可忍?。泥菩薩還有三分土性子呢,更何況冉之信在市政政法系統那也是不大不小的腕兒,什麼時候這麼孫子過啊?這一來管理局,淨他媽裝孫子了,平日裡這個不敢得罪,那個不敢動的,見人就陪笑臉兒,總想著忍為高和為貴,結果怎麼樣?前幾天被堵在辦公室裡,脖領子都讓人家扯了,就差挨揍了。反觀人家江處長呢?不管是誰,凡是不老實的,張嘴就是草你娘,抬手就輪武裝帶,還專門往臉上抽。結果呢?誰敢吱聲?誰敢放個屁?還不是老老實實的聽話?。現在上上下下誰不豎起大拇指說一聲人家是純爺們兒?。
這麼一想,冉之信當時火竄頭頂,往日的冷靜早都丟一邊去了。當時破口大罵:「罵了隔壁的,你們這些端著碗吃飯放下碗罵娘的王八犢子,真是不長良心啊,沒有我們江處長,你們考個狗屁?。現在這個試考不成了怨我們保衛處嗎?人家人事處不批准,我們有啥辦法?。冤有頭債有主,你們要是有能耐就找人事處去,你們把人事處砸了,把這個考試爭下來,老子得說你們是老爺們兒。你們要是沒那個膽子,就會堵在我們這兒說這些沒味兒的屁話,就都他媽老老實實的把王八頭子給老子縮回去,當老子治不了你們?草你們老娘的,都滾jb蛋子,老子不伺候了,這個狗幣副處長當的窩囊,不干也死不了,老子回了市政照樣當局長」。
冉之信抬手就摘下jing帽扔一邊去了,扭頭就進了大廳。手裡拿著的麥克風也順手扔一邊去了,麥克風連著大功率音響呢,誰也沒想到平日裡老好人一般的冉處長竟是突然爆發了,一時間大家都有些恍惚,誰也沒接住麥克風,最後只能砸在水泥地面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彷彿爆炸一般。
樓上也聽見了這聲巨響,江風和林紅妝並排站在窗口處,裝包子的飯盒放在兩人中間的窗台處,兩人密切關注窗外事情進展,手卻往飯盒裡摸,拿著包子吃,時不時的兩手還碰在一處,兩人都一起睡過了,這點小接觸自然都不以為意。
林紅妝這個小吃貨白皙的兩腮鼓鼓的塞滿了肉包子,每次吃得好,吃得飽,林處長都好高興,這次也不例外,表情美不茲茲的,含混不清的嘟囔道:「冉之信這老好人終於扛不住了,也動怒了,我讓他平時裝老成,裝穩重,好像他的存在專門史就是為了反襯咱倆年輕衝動一樣,這回我看他捅了簍子,怎麼和他身後的老闆交代」。
「本來我根本沒黑他的打算,不過他自己走岔了,少不得給他一個教訓,幸好老子兩手準備,要不然可壞了我大事兒」。江風回身衝著門外吼道:「大迷糊,進來」。
趙大迷糊早已經披掛整齊了,聽見江風一喊,馬上推門進來,啪的一下打了個立正,抬手敬禮,朗聲道:「請處座指示」。
「傳我的命令,外勤大隊所有在家不當班的、沒有野外任務的大隊在各自樓道內吹哨子集合,等候命令,內勤準備集結!」。
趙大迷糊頓時愣住了,樓下冉之信發火兒,已經挑動了門外聚集的職工的情緒,現在處座卻在樓內集結人馬,這是要彈壓的節奏啊,這麼做連揚湯止沸都不算,真真的火上澆油啊!。
聽江風居然要集合隊伍,林紅妝頓時睜大了美眸,手裡咬出一個大月牙的半拉包子直接往江風臉上砸去了,怒目而視:「你瘋了?冉之信腦子抽了,你也跟著鬧?這事兒能彈壓嗎?咱們不是挑起事兒來是要抽人事處的臉,你這麼一弄,咱們不成了扛雷的,裡外不是人了嗎?集合個屁,我是外勤總指揮,沒我的同意,我看誰敢把隊伍拉出去?」。
近距離的肉包子襲擊,江風就算反應靈敏,小幅度的靈敏側身,也好懸拍臉上,堪堪的擦著耳朵過去,鬧的好不狼狽。
看著林處長巾幗怒火,竟然用肉包子襲擊處座,處座差點被打中,趙大迷糊卻是不知怎地想起了那個歇後語,再聯想這些時日江處長與林處長的種種,還有那日江處長在林處長那裡過夜的事兒來,心下慨歎,林處長啊,你用肉包子做武器,豈不知,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啊,你怕是把自己搭進去了吧。再一想,突然發現自己的想法兒好像不太對,怎麼把處座比作成了狗?,簡直是大逆不道啊,腦子打開方式完全錯誤,罪過啊罪過!。
要是往日,林處長鬧一鬧,那是打情罵俏,現在卻是單位裡,江處長被肉包子襲擊,自然是好沒面子,尤其還被趙大迷糊看見了,頓時覺得男子漢的尊嚴受到了挑釁。但是呢,剛剛把人家黃*花大姑娘禍害了,現在自然沒膽氣橫眉冷對,而且林紅妝也是為他好。頓時就把不滿的怨氣撒到了正在神遊天外的趙大迷糊身上了:「看什麼看?滾蛋,傳達老子的命令去,耽誤了事兒,抽不死你」。
趙大迷糊剛才在心裡把處座埋汰了,正發毛心虛呢,猛然聽見了江風的罵聲,還以為被江風窺破了心思呢,連江風罵的啥都沒聽清楚,就逃一般的竄了出去。
跑到了外間,趙大迷糊還檢討呢,今天怎麼這麼倒霉呢,趕上了兩位領導有分歧,自己夾在中間多難做啊。而且要是一般的領導,那自己直接不理會,忠實執行江處長的命令就好了嘛。但林處長那是一般人嗎?真要是得罪了她,一頓爆踹肯定逃不掉。萬一吹點枕頭風啥的,副科長都得被擼下來。最懊惱的還是兩位領導打情罵俏被自己窺破了,萬一往後傳出什麼閒話來,老子還有好日子嗎?,我真倒霉啊!。
倒霉歸倒霉,命令還得執勤。趙大迷糊跑到綜合科,二話不說拍動了牆上的電鈴,頓時整個樓內警報大作,趙大迷糊對著屋裡幾個科員喊道:「傳江處長的命令,所有在家的外勤下轄大隊在各自樓層樓道內集合,準備發放防護裝備」。
外頭人潮洶湧,現在趙科長又這麼緊張,而且傳達的還是江處長的命令,更甭說這道命令還如此的嚇人,一看就沒啥好事兒。但是很顯然,這些小科員是不敢質詢的,馬上跑開了,有的去樓道裡傳達命令,有的去準備發放防護裝備。
保衛處雖然是企業下轄保衛部門,但也是省ga廳下屬有牌號的正規辦紀律部隊,警鈴就是命令,再加上保衛一科馬小康的例子,誰不知道啊,江處長擊鼓聚將,誰不到誰找死。
樓內突然警鈴大作,對於保衛處所有幹警來說,那就是最大的命令,一瞬間都扔下手頭的茶杯報紙撲克牌,發了瘋一般的往門外跑,一時間,就剩下大頭皮鞋拍地板的聲音,整個辦公樓都彷彿顫抖起來了。
處長辦公室內,林紅妝要瘋了,她不能看著江風如此的自毀前途,就算你再強硬,秋後算賬的時候,隨你怎麼捏吧,咋能這個時候這麼干呢?真要是沒有上峰命令私自下令彈壓,再有人受傷,那天王老子都保不住江風。
江風對於林紅妝自然是有些瞭解的,於是馬上撲過去用大手摀住林紅妝的小嘴兒,連忙解釋道:「紅妝,千萬別衝動,我不是要彈壓,絕對不是,別衝動,聽我解釋,人馬是為莫勃興準備的,我有辦法把人群引到他那裡去,到時候我看他求不求我」。
「嗚嗚嗚嗚」。林紅妝扭動俏臉兒一陣踢打,掙脫了江風的大手,狠狠的砸了江風幾下子,美眸泛白惡狠狠的瞪著江風,低聲道:「敢騙我,煽了你,你還用抓肉包子的手摸我一臉油,過了今天有你好看!」。
屋裡動起來了,屋外也不太對味兒了。冉之信扔話筒造成的這一聲山響可把大家震迷糊了,過了一陣兒才回過味兒來,被罵的那幾個癟貨當即就不幹了,扯著脖子嚷嚷:「你他媽罵誰呢?你他媽出來,老子嫩死你!」。
剛才把冉之信罵出火氣的那哥個身材五短方頭大臉帶鏈子的傢伙一看事兒不太妙啊,頓時開始挑撥,罵道::「保衛處都讓這幫市政的狗籃子把持了,哪有一個是真心為咱們職工考慮的?還敢來這兒耍威風來了,咱們今天就不走了,看他們能把咱們咋地了?惹急了砸了保衛處這破攤子」。
剩下大多數人一看,本來今天是好好的來問事兒的,結果卻把保衛處惹惱了,這還了得?本來這考試就要取消,現在這麼一鬧,人家保衛處肯定順水推舟了,頓時就對這幾個壞事兒的貨色不滿了。
大夥兒一個個橫眉冷對的,自主自動的和他們拉開了距離,這一下,頓時把這幾個貨色顯露出來了,孤零零的站在人群中間。
金鏈子一看事兒不好,馬上開始叫屈:「這是咋的啊?俺們幾個給大傢伙兒掙口袋,合著到最後我們還裡外不是人了?」。
還有一個尖嘴猴腮的傢伙也幫腔:「保衛處這是拿咱們當猴耍呢,一會兒考試,一會兒不考試的,大夥兒今天非得討一個說法兒不可,咱們得一致對外啊」。
「你們可拉倒吧,夾緊自己褲襠得了!不逼叨叨,叨逼叨的,沒人拿你們當啞巴,裝什麼犢子啊,有事兒說事兒唄,罵人家幹啥啊?顯你們有能耐啊?」。一個五大三粗滿臉橫肉的老娘們兒叉著腰破口大罵。
她一帶頭,旁邊人頓時聒噪起來了。
「這幾個耗子屎壞了一鍋湯」。
這時候一個裹著棉帽子的大哥也冷冷的道:「就是啊,有事兒說事兒得了,罵人家市政幹部幹啥啊?人家市政幹部挖你家祖墳了?。人家來了,弄了這麼一個考試,還大力提拔年輕人,咱們的孩子要是進了保衛處,按人家這路子走,沒準三年四年的,也能混一個副主任科員啥的呢,不比一輩子當工人強?。人家市政幹部給你這麼大好處,還惹得你罵娘,真是腦子進水了,不分好賴的人。以前保衛處的領導倒全是管理局本鄉本土的幹部,他們給你啥好處了?讓你家孩子這麼考試了?提拔你家孩子了?他們只顧著自己撈錢了,也沒看你把人家咋地了,現在能耐了,還不是欺負外來戶嗎?你們可真行!」。
一個矮胖胖的大姐也附和著道:「可不是嘛,你說人家不想舉辦考試,人家要是不想考,還提出來幹什麼啊?我聽我們一親戚說,保衛處兩次申報考試都被人事處批回來了,這事兒啊,不怨人家」。
她旁邊另一個穿著挺摩登的半老徐娘也撇嘴道:「對對對,我也聽說了,據說人事處的處長莫勃興看不慣這些市政幹部,凡是他們的提議都不給通過」。
有了這麼幾個人的聒噪,漸漸的,人群的整體口風漸漸扭轉向了抨擊人事處了。一個個的紛紛發表自己的觀點。
「他莫勃興要是看不慣市政幹部,那就真刀真槍的干唄,都是處長,誰怕誰啊,人腦袋打出狗腦子,干死誰那是誰倒霉,可他不能拿咱們出氣啊!」。
「對,人家冉處長說的沒錯啊,這事兒是人事處在搗鬼,莫勃興那老王八犢子除了會舔領導的溝子,一點也不幹好事兒,啥時候為咱們這麼多一線職工想過啊?,他也是當爹的,他兒子要是待業在家,我看他愁不愁?,看他還同不同意這麼考試」。
「人家兒子還能招工?肯定是老早的就安排妥當了,肯定是進設計院或者局辦坐機關看報紙當領導了,人家才不愁呢」。
「他兒子不愁,他就放心的禍害大夥兒的子女?不行,不能讓他消停了,咱們得找他說道說道去」。
「對,得找他算賬,這老犢子,這麼多年處長當下來,肯定沒少摟,咱們不能讓他摟消停了」。
「走,去人事處找他算賬去」。
「走走走,一起去」。
有帶頭的騎馬的,就有跟屁股後牽馬拔橛子,沒多長時間,幾百號小一千號的人群竟然散的一乾二淨了,都去人事處找莫勃興算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