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戈臨西風 第032章 異谷 文 / 滿弓刀
三人心中一震，楚落塵驚道：「怎麼去不得？莫非他們不見人？」
高野叫道：「不見人就打將進去，瞧他們醫不醫？」
花不眠聲音平穩依然，淡淡地道：「那所在人跡罕至，天下間沒有誰知道地頭，我也是早年聽你師祖花神提及。幾十年前，北山南樓兩派首腦率領同道圍剿『塵羽洞』四大天魔，『塵羽洞』修羅魔功非同小可，大天魔天鶴修煉的是『巨靈魔掌』，那魔掌陰損詭異，你們也都看到了，他的坐騎便是今日烏力罕騎的那頭『飛廉』……」
楚落塵和花小小齊啊了一聲，楚落塵回思那日在蒙古大寨中夜斗怪獸，至今想起，猶自心寒，原來這怪獸便是天魔坐騎。
只聽花不眠微微一笑，續道：「飛廉是上古奇獸，可惜跟錯了主人，助紂為逆，終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其實當年江湖同道圍剿『塵羽洞』，除了要伸張正義，還在於天鶴手中的那幅《羅浮花氣圖》……」
楚落塵不禁全身大震，心中一激靈，驚咦出聲。
花不眠一怔，緩緩道：「怎麼了？」
楚落塵伸手欲摸懷中，心念一轉，手又放下，喃喃道：「沒什麼，這幅圖我聽人說起過。」
花不眠微微頷首道：「《羅浮花氣圖》盛名數十年，知曉的人著實不少，小楚聽人說起，也不稀奇。然而世人只知此圖是道家修真秘藏，包含著神通如意的世外奇功，卻不知這幅圖更隱藏著絕大隱秘，關連著天下氣運，說它會扭轉乾坤，恢廓河山，令天地變色，是一點都不為過的。」
楚落塵又驚又喜，一顆心撲撲亂跳，失聲道：「這圖，這圖竟有這般特異之處？」
花不眠雙目一黯，也不接過他的話頭，逕自歎道：「可惜先父與北山老山主黃歇追逐天鶴千里，直到天山，兩人都是道德源深之士，為了那幅圖，竟也動了無名火氣，在那天山之巔，大戰十日，先父擊敗了北山老山主黃歇，逼他立誓遠離中土，然而自己也身負極重內傷，一搜天鶴身上，竟然沒找到此圖。唉，如此大費周章，仍然兩眼空空，天意弄人，豈是強求可得。那天鶴伺機跳崖而逃，此圖下落登時成迷，數十年來，這《羅浮花氣圖》再也沒問世人間。」
楚落塵心中一個聲音大喊：「這圖此刻正在我懷中，要不要拿出來，道出原委？」心念疾轉，想起李毓死前所言，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暗想此圖牽涉過大，決不能道出因果由來，李成梁與南蠻子統帥士墨台豬暗通款曲，謀得此圖，此節要是傳揚出去，朝廷將李家父子逼反，天下兵禍更劇。
想到這裡，暗歎一口氣，垂眉不語，心中只是一個疑問揮之不去：「天鶴隱藏的《羅浮花氣圖》怎麼被一個馬幫所獲？士墨台豬不惜驅兵十萬，接引此圖，又是為了什麼？難道這區區一幅山水絹本當真得手便會令風雲變色，扭轉乾坤？說它關連天下氣運，這不是驚天奇聞嗎？然則此圖中間到底藏著什麼驚世駭俗的隱秘？」
他思之再三，毫無頭緒，不禁心頭亂成一片。花小小和高野也是頭次聽聞南樓老當家當年秘史，心中都砰然跳動，花小小忍住傷悲，睜著一雙秀目，不覺聽得入神。
花不眠卻沒留意楚落塵異樣神色，側頭望著花小小，眼光中愛憐橫溢，聲轉低沉，緩緩道：「我花家三世單傳，小小年才及笄，豈料亂世再起，魔道大張，其實卻非無解，我曾苦思多時，有一日豁然開朗，明白了這世間唯有《羅浮花氣圖》，方能扭轉全局。傳說那幅圖能發菩提心，啟大智能，看今日世間魔殺不絕，業障重重，正是此圖出世之時。嗯，話題又扯遠了，那日先父花神公激鬥黃歇，傷重欲死，無意間闖入那個十方境外所在。聽他老人家說，他運氣實在太好，他是那地頭救活過來又逃出生天的唯一人物。」
三人吃了一驚，忍不住齊聲叫起來：「他們救活了人又不許人走嗎？那是什麼緣故？」
花不眠眉眼不動，微微搖頭道：「那時我還小，花神公回來似是變了一個人，整個人豪氣大消，我暗暗奇怪，纏著他問東問西，但他卻不願多言。後來我與湘竹成婚，他與湘竹略略講了，我才有所瞭解，原來，原來他老人家，號稱中原第一高手，在那奇境所在竟然身歷奇險，我花家神技威震江湖，可在人家眼中實在有如小兒耍刀，不值一提。」
三人情知如此，此刻再聽，仍不免心中大震。
楚落塵忽然大聲道：「打不過又怎樣？好歹要一試啊，天下事也不是非得動刀動槍才能成功的。」
花小小睨他一眼，心頭暖意滾過，叫道：「是啊，爹爹，小楚哥哥身懷北山奇學，咱們北山南樓一同拜山，不見得便會輸給人家。」
高野心中酸溜溜大不是滋味，眼現不屑，輕哼道：「連老當家都不是敵手，他有何能，能成大功？難道就靠兩張嘴皮，說得頑石點頭，天花亂墜，說得人家乖乖聽話救人？」
花小小大怒，氣急道：「你，你這麼說這話？你不想爹爹痊癒嗎？」
高野驚悟失言，暗想我這是怎麼了，伸手自掌嘴巴，朗聲道：「師傅，我說話錯了，請您責罰。」
花不眠眼望燈燭，歎道：「你說的也是實情，又有何罪？」
高野掌嘴不止，片刻嘴角沁出血絲。楚落塵不忍，扳下他的手臂道：「高兄休得如此，咱們同心合力，將事兒辦成了才是正經。花先生，那奇幻之地到底在哪裡？還望明示。」
花不眠收回目光，低聲道：「昊日麗天，奪眾景之耀，須彌橫海，落群峰之高。那便是大須彌谷了。」
三人喃喃念道：「大須彌谷，大須彌谷。」楚落塵腦中電光石火般一閃，忽然想起群英會上宋堡主說過的話，不禁喜憂參半，半晌方道：「向日聽聞，大須彌谷中都是不死之人，號為大須彌，必有不死術，先生有救了。咱們即刻動身前去，我去備車。」說罷驟步出門。
才出門外不多遠，猛和一人撞個滿懷，楚落塵喜道：「董帥，我正要找你，快快備一副車駕，我要出門。」
董纓呆了一呆，道：「你去哪裡？」
楚落塵道：「你別多問，去辦便是。」他統軍殺敵，沖營衝陣，幾進幾出，驍勇奪於三軍，話語中自有一番威嚴，叫人輕覷不得。
董纓道：「是，本帥這就去辦。好叫楚兄弟得知，我慶陽實在大喜，韃子大軍一退，李如松率軍又擊退了反賊伯拜先鋒軍馬，明日便要前來會師。」
楚落塵失色道：「李如松要來？」
董纓笑道：「是啊，老子早也等晚也盼，麻貴一敗，總算等到了這一支兵馬。」他眼睛一轉，瞧出楚落塵面有異色，肚中瞭然，忙道：「你和花先生立下大功，昔日京城地面的過節，李將軍定能體察，本帥要上奏朝廷，為你們請功邀賞，剖白冤情，還老弟一個清白。」
楚落塵點頭道：「如此多謝了，我在這裡守慶陽，打韃子，不是我自誇心氣高尚，實在是看不得窮苦百姓再受戰禍慘戮。我也被人冤屈慣了，清白不清白的，倒也不在心上。」
董纓陪笑道：「那是，那是，楚兄弟胸懷闊達，本帥是欽佩的。但兄弟你不在乎，旁人可瞧不過眼啊，眼下這三山五嶽的好漢，可都服楚兄弟你啦，再扣著欽犯大帽子不放，這幾千好漢性子一發，有誰吃得消啊？哈哈，放心，李家哥倆那兒，本帥自會分說。」
兩人邊走邊說，董纓招來一員副將，吩咐備妥車駕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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