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戈臨西風 第033章 改車 文 / 滿弓刀
楚落塵自思李如松一來,兩下一相見,勢必分說不得,眼下慶陽暫無險情,不如就此脫身,護送花不眠去『大須彌谷』。他駕空車,又牽著兩匹馬返身回屋,一力要相伴同去,高野也爭著去。
花不眠想了想,道:「慶陽雖來援軍,蒙古會同叛軍說不定哪天便會捲土重來,這慶陽雖是彈丸之地,然而卻牽動天下大勢,萬萬不可輕棄。這樣吧,小楚與小小同去,高野留下守城。咱們暗暗離開,就不跟眾家豪傑相別了。」
楚落塵點點頭,想起這幾個月來與眾家兄弟並肩守城,實在是結下了生死情誼,一朝相別,不覺心頭黯然。
高野卻暗想這小廚子相伴師妹同去,兩人本就情意不淺,小廚子嘴上抹蜜,又會哄人,這回並轡同行,說不盡的旖旎風光,自己是再也沒有指望了。不禁心中一悲,情難自抑,又想師父偏心,如此安排,分明是有意撮合這兩個,難道自己自幼入門,與師妹青梅竹馬,還當不得他一個外人?
一念及此,眼眶一紅,心中又恨又惱,片刻間一個念頭油然升起,他濃眉一揚,換上笑臉,點頭道:「弟子理會的,師父放心去吧。」
花小小出外,見了馬車,秀眉一蹙,道:「小楚哥哥,這車兒單薄,怎能爬山涉險?」
楚落塵抓抓頭皮,瞠目道:「這架四駒馬車甚是堅牢,馬是軍中健馬,怎麼不對了?」
花小小斜睨他一眼,嗔道:「駕這馬車出遊,賞玩山水,又威風又神氣,是很好的。可是哥哥啊,你仇家滿天下,官府捕快、錦衣衛、叛軍、宗主勢力、還有扶桑忍者,哪個是好惹的?爹爹又重傷,需要看護,咱們去,可不能大肆招搖,須得越隱蔽越好,馬車也要大大改裝一番。」
楚落塵又驚又喜,道:「你是說用機關削器之學,讓馬車能夠防身?」
花小小小嘴嘟起,道:「不但能夠防身,還要是攻敵利器。」說罷揚聲道:「師哥,出來幫幫我。」
高野聞聲走來,眼中喜色掠過,叫道:「師妹,有事?」頓了一頓,又道:「很久沒聽你這般叫我啦。」
花小小臉上一紅,睨了楚落塵一眼,一整容色,淡然道:「師哥,我來列個單子,你去弄些物事回來,越快越好。」說著,找來筆紙,滿滿寫下兩頁。
高野面色一黯,低頭稱是。眼光掠過楚落塵,眼中寒意一閃,持著花小小寫下的紙片匆匆去了。
花小小瞧楚落塵怔怔呆立,白他一眼,嗔道:「傻呆子,將車馬趕進大廳呀,瞧你這副傻樣。」
楚落塵回過神來,眼望高野背影,輕聲道:「我覺得高兄有些不太對頭,他對我怕是有些誤會。」花小小一撅嘴,道:「別管他,你來趕馬。」
兩人將車馬趕進大廳。不一時高野趕著大車,裝來諸般物事,又從車廂內提出幾個大包袱,拎著走到花小小身前,笑道:「有一包是專給你的。」花小小打開一看,都是綾羅衣裙、珠翠頭面。花小小啊的一聲叫道:「師哥發財了?哪穿戴得了這許多?」高野笑道:「這樣的衣服才配得上我花朵一般的師妹。」花小小抿嘴笑道:「先擱在那兒吧。」跟著閉上門窗,招他近前相助。高野面色又復開朗,兩人忙得大汗淋漓。楚落塵插不上手,在旁瞧看,問東問西,花小小煙眉舒展,指指點點,一一分說。
高野見了,面上神色忽青忽白,肚中又轉氣悶。
楚落塵早已學了南樓機關削器之學,此刻見狀,與自己所學相互印證,不禁大有收穫。瞧到奇處,不由拍手叫好,禁不住手癢,也來相幫。高野見了,眉頭皺起,狐疑道:「你怎麼會我南樓絕藝?」楚落塵笑笑不答。花小小睨了高野一眼,笑道:「他一看就會,聰明著呢,哪像師哥學了這麼多年,還是慌手慌腳的。」高野哼了一聲,不言語了。
三人忙了半天,終而完工,接著花小小進屋,給父親起出金針,以擔架將花不眠抬進馬車。楚落塵道:「這金針不用再紮了嗎?」花小小道:「每日要扎一次,續接真氣,要不然就……」語氣一哽,眉眼泛紅,眼淚噗噗落下,將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花不眠笑道:「癡妮子,又來了,叫人瞧見,沒的墜了我南樓名頭,大夥兒都說花不眠的乖女兒什麼都好,就是愛哭鼻子,是個鼻涕蟲。」
花小小跺腳哭道:「爹爹呀,你也學小楚哥哥一般說話,說我,說我是個鼻涕蟲,難聽死啦。」
花不眠面上笑意越盛,然而傷勢牽動,卻笑不出聲來,臉上掙得通紅,半晌方道:「好,乖小小,你是個小鼻涕蟲,我是大鼻涕蟲,兩下扯平,好了吧?」
花小小哇的一聲痛哭出聲,珠淚不絕如縷,滾滾滑落,哽聲道:「爹呀,別說啦,你會沒事的,咱們走吧。」楚落塵旁邊見了,鼻子沒來由一酸。
忽的門口人影一閃,一人探頭探腦,忽又一晃,閃到一旁。高野喝道:「誰?」
驀地門外一個粗壯的聲音響起:「嗷、嗷,嗷,娃娃哭,眼窩掉淚兒。淚顆顆,硬殼殼,掉在土裡砸坑兒。白饃饃夾韭菜,娃娃吃了笑呵呵。」
眾人心中一鬆,高野暗罵:「原來是這傻子。」花小小破涕為笑,啐了一口,道:「白饃饃夾韭菜,山豬吃了才笑呵呵。」
楚落塵暗暗好笑,道:「山豬快進來吧?」
一股風響,梅山豬背著大弓,旋身進來,笑嘻嘻道:「你們又哭又笑,是在唱戲嗎?」
楚落塵板著臉道:「是啊,我們在唱一出『老虎吃山豬』,你看不看?」
梅山豬急退幾步,連連搖手道:「不看不看,俺要看就看『扮豬吃老虎』。」
幾人忍住笑,楚落塵道:「你今後好生聽高兄的話,幫他守城。」
梅山豬高叫道:「好啊,你們要撇開俺走人,俺不來,俺要跟著你們一起去。」
花小小道:「這怎麼成?」
梅山豬面色一變,撒潑撒癡,又哭又鬧。三人面面相覷,甚覺不耐,高野眼一瞪,正要發怒,忽聽花不眠笑道:「讓他去吧?途中說個話解個悶也好。」
三人只得領命,幾人打開包袱,裝扮了。楚落塵戴上一頂車把式的大帽兒,將臉藏在帽簷下,花小小卻沒動高野帶來的衣裙,換上一身儒裝。花小小道:「師哥,咱們走了。」說罷進車,車門跟著關起。楚落塵跳上車轅駕車,梅山豬跨上馬,想了想,毛手毛腳,長臂一伸,又挽了兩匹。楚落塵奇道:「山豬一人騎兩匹馬啊?」梅山豬嘿嘿笑道:「趕長路,馬越多越好。你媳婦坐車悶了,讓她騎這匹白馬走路。」高野怒道:「這廝失心瘋了,只顧胡說。」梅山豬哈哈一笑,夾馬衝前。
楚落塵拱手,與高野相別了,也不與群豪招呼,駕車疾駛。
車聲轔轔,馬蹄輕快,車馬須臾出城,走上官道。他從未駕過車,但自習得伏藏神通以來,諸般雜役手法一試便會,此時雙手一摸馬韁,便感知到奔馬動靜舉止,操控一陣,便將一架四輪馬車行駛的四平八穩。忽聽花小小在車廂內嬌聲道:「小楚哥哥,我只知你是個好廚子,原來你老還是京城的車把式。」
楚落塵長鞭劈啪一甩,拉車四馬八隻前蹄齊躍,落地已在一丈外,後蹄揚起,又奔前一丈,他哈哈一笑,道:「我懂得可多了,還會駕船行舟呢。」忽憶及汾水激流中與金玨兒操舟避險,不由心下一黯。花小小嗯了一聲,便不再打話,顯然也回想起汾水中與楚落塵初識的風光。
慶陽漸行漸遠,楚落塵回頭望著巍峨城牆,彷彿金鼓喧天、號角連營之聲猶在耳際響起,想起數月間與群雄並肩抗敵,黃沙彌天中幾生幾死,多少風波險惡?此去不辭而別,這些熱血漢子也不知幾時才能相見?想到這裡,沒來由茫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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