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不得展 第004章 驚雪 文 / 滿弓刀
楚落塵腰帶上香囊折扇倒曾插過不少,卻從未佩帶過兵器,此時劍一近身,感覺異樣,不由得把腰帶緊了又鬆,佩劍左插右插,渾身如隔靴搔癢,頗不自在。
李毓笑道:「楚兄,不是這等佩劍。」楚落塵道:「是麼?我沒配過刀劍,不過,只覺得這柄劍透著古怪。」李毓面色微變,道:「這劍雖來之不易,但楚兄豪邁俠義,送給你也沒什麼。」
楚落塵搖頭道:「劍再好,我也不要的,咱們擊退敵人,我還要回『月盛齋』呢,掌櫃的離不開我。」
李毓正要說話,忽聽得陰冷笑聲從屋外傳來,有人說道:「是這裡了,好生搜搜!」
屋內兩人聞言一驚。李毓抱著一具神機箭,直對外室走廊,口中喃喃道:「這廝們來得恁地快。」楚落塵把武庫南邊一扇窗輕輕掀開一線,望外張了一張,手中的神機箭就勢架在窗上,輕笑一聲,也不說話。
耳聽得另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屋中的豬狗滾出來,不然,嘿嘿……」楚落塵聽出是顧先生,急忙扳動弩匣機括,猛的一串啾啾暴響,弩箭如雨,激射而出,喝道:「潑賊,我來服侍你!」
屋外一片慘呼。李毓掉過頭來,朝楚落塵伸出大拇指,意示嘉許。
楚落塵哈哈大笑,他當此危境,將心一橫,放開襟懷,當真猶如風光霽月,胸中膽氣一壯,大聲道:「這些老豬狗,闖府行兇,真的是禽獸畜生!我楚落塵須容他們不得。」
窗外一片聲冷笑,楚落塵大喊叫陣,此刻乾脆大開窗戶,臨窗望去。只見天色陰霾,風雪兀自肆虐,窗外一大塊雪地上東一堆西一堆的站滿了李府家奴,神情猙獰各異。四散分散著幾個江湖漢子。崔亮與姜柏當中而立,旁邊一個褐袍老者兀自冷笑,目光一掃,忽地仰天打了個哈哈,喝道:「小子,既然朝相了,便出來吧,難不成藏起來放放冷箭,不敢見人了?」
他一開口,楚落塵身子一震,識出此人便是顧先生。
顧先生忽地一跺腳,喝道:「黃口孺子,倒也有些膽氣,動手!」
崔亮、姜柏忽然齊「咄」一聲,嘴中嗡嗡有聲,極為怪異。眾血鼎忽地拖動腳步,各依兩路,齊齊奔來。
楚落塵、李毓對望一眼,心下都是一凜。
兩人又連發了幾弩,眾血鼎搭在一起,齊聲輕嘶,鐵弩射來,竟如擊堅石,紛紛彈開。楚落塵瞄著顧先生又射幾弩,顧先生冷叱道:「好弩箭。」聲音飄忽,晃身不見。
楚落塵眼看神機箭用完,吸一口氣,一扯李毓,返身就走。
猛聽一聲陰笑,顧先生冰冷的手爪將自搭上李毓上臂「曲桓穴」。李毓又驚又怒,長劍斜刺,直擊敵手腰間。顧先生下腹突往後縮,肩不動腳不移,腰身竟後退一尺有餘,避過一劍,左手呈虎爪,枯瘦手爪之上,竟凝了一層白霜,仍扣李毓「曲桓」。李毓急伏身,左足反踢,足未落地,右足連環反踢。顧先生雙眉微皺,身形扭了幾扭,閃開足影,一隻枯瘦手爪已扣住李毓「曲桓穴」。李毓頓時一麻,委頓在地。
猛地身後勁風直劈下來,卻是楚落塵抽出腰間長劍,慌亂之際,不及拔去劍鞘,帶鞘猛砍,顧先生看也不看,反手一拍。
楚落塵虎口劇痛,只覺陰冷掌勢猶如針尖般攢刺過來,但手中劍柄忽生出一陣暖意,衝來的陰刺蕩然無存,當下雙手牢牢持劍,連鞘直刺。顧先生仍不回頭,俯身提起李毓,自恃「天罡」護體,長袖反捲,只聽嗡的一聲龍吟,劍鞘隨袖捲飛。長劍脫出,黑糊糊毫不起眼,室中卻寒氣大消,竟如回到陽春乍暖天氣,楚落塵不及細想,揮劍斜劈。
顧先生一呆,左臂倏地一熱,滾滾熱流湧遍全身,護體天罡好似陽春融雪,霎時間苦修多年的「太陰天罡」忽窒,低頭瞧見一截劍尖掠下,左膀忽地離身掉落。他失聲慘哼,張口噴出了口鮮血,旋風般轉身,雙目盡赤,與楚落塵對面相視,怒道:「你是誰?「
楚落塵一驚,失聲道:「我是楚落塵,一個廚師。」
顧先生一生縱橫,幾時受過如此大創?忍不住嘶聲狂嚎,一腳踢翻楚落塵。楚落塵悶哼一聲,長劍脫手,奪的一聲,遠遠地透南窗而出,刺在雪地上。
顧先生低頭瞧著離身那只斷臂,身子晃了幾晃,只覺一陣暈眩。
姜柏崔亮素知顧先生自負,向來威福自用,也不敢與之爭先,故不緊不慢進來,眼見變故橫生,不禁身子全都一震,駭然失色。
李毓肩臂受制,雙足卻可動彈,瞧得楚落塵竟重創敵酋,喜不自禁,雙足倏地一圈,把楚落塵攔腰絞住,直往北邊牆角滾去。
姜柏厲喝,大步趕來。忽聽嘩啦一聲,一股風響,側眼瞧去,一排鐵架迎面壓來。架上滿堆著的鐵衣甲冑當頭直落,他身法頓滯,大喝一聲,雙拳錘去,戰甲被擊得反捲,直衝屋瓦,震落瓦面大片積雪,一起落下地來,屋中蓬蓬亂響,眾人難辨東西,一陣塵煙雪屑,直撲臉面。
崔亮搶到前面,不由失聲而呼,牆角空落,已不見李毓楚落塵身影,卻見北窗大張,雕花窗葉兀自搖晃,一股冷風鼓進屋來,兩人心頭一寒,驚疑不定。
姜柏一跺腳,身形當先一晃,已到窗前。
四下一望,只見北風颼颼,遠近雪蓋冰封,飛雪兀自肆虐,窗前雪地上橫躺著一隻紫緞灑鞋,甚是醒目,卻已不見敵蹤。
崔亮緊跟其後,咬牙喝道:「臭小子溜得倒快!分道追罷?姜堂主。」姜柏沉聲道:「好,我北你西。」話猶未了,兩人已躍窗而出,飛身上了一棵大樹,踏著樹巔浮雪,直追了下去。
原來楚落塵正要爬起,忽被李毓雙腳絞住腰間,兩人翻滾,突地李毓伸足勾倒一排鐵架,趁亂直滾到窗前,忽又一腳踢開窗戶,甩出鞋子,夾著楚落塵疾滾到牆角暗處。
一陣軋軋輕響,楚落塵猛覺身下突然一空,直直落下,不由得啊的一聲驚呼,眼前一暗,頭頂風響,似乎一塊沉重之極的板子迅速翻轉合起,跟著身子重重掉下地底,一瞬間只覺得暈天黑地,四肢百骸俱被震散,忍不住痛哼一聲。
忽聽得李毓低聲道:「噤聲。」
楚落塵忙屏息靜氣,睜目四望,四下裡一團黑暗。不由得驚喜交加,朝著李毓發聲處爬了過去,兩人躺在這地下密室,靠在一起,只覺得渾身疲軟,經歷險惡,兩人終得逃離險地,不禁心頭又是歡喜又是緊張。
一陣風響,姜柏、崔亮一前一後飛身進屋,兩人無功而返,愣在地上。
崔亮訕訕笑道:「狗娘養的,跑得倒快!莫非是藏身在哪處雪地下面?咱們當面錯過了?」姜柏搖首道:「只怕是這府中另藏高人,伺機把他們救走?」崔亮道:「救走?誰有那狗膽,敢在我『北山』兩堂兄弟眼皮底下救人?當今世上,又有幾人敢捋『北山』虎鬚?」
兩人胡亂猜疑,眼光都往顧先生身上投去。
只見顧先生持著那柄斬落他左臂的寶劍,目光瞬也不瞬地瞧著劍刃,呆呆出神,忽地冷哼一聲,獨臂提劍,搖晃地走到牆角,俯身細看。
兩人眼睜睜見他孤獨地蹣跚而過,身影被窗外透進的天光拉得斜長,寒風呼嘯之中,斷臂已自點穴敷藥,不再流血,崔亮、姜柏心下一寒,一股兔死狐悲之感油然興起。
只聽得顧先生呼吸甚促,嗄聲道:「是這裡了。」
兩人忙湊了過去。崔亮換上笑臉,道:「薑還是老來辣,老爺子有甚麼發覺?」顧先生吸了一口氣,哼了一聲,道:「自己瞧罷。」
兩人定睛查察,見地面一塊方形鋼板,與四周略有異樣,不蹲下身子凝視決看不出來。兩人俱是老江湖,心中頓時雪亮。崔亮一跺腳,恨恨道:「原來這裡竟藏有密室,害咱們一通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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