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178章真情誤代 文 / 風宸雪
第178章真情誤代
「你怎麼來了?」蘇盈站在門前,阻住楚彤的道路,臉上赫然是並不歡迎的神色。
楚彤依舊笑著,正眼也不往她身上打量:
「我為什麼不可以來,老爺不是讓你叫我楚姨?」
「呵呵,老爺?老爺住醫院這兩個月,你來看過嗎?你連人影都沒出現過,還真當自己是什麼?老爺現在還在醫院,這裡,是沈家,不歡迎姓楚的外姓人!」
「外姓人?你,是叫蘇盈吧?恐怕用不了多久,你就得叫我母親,但,我也不會計較你是否叫,畢竟,你在沈家的地位,還遠遠不如一個外孫女,不是嗎?」
「你是什麼意思?」蘇盈雙手抱肩,一雙鳳目斜睨著她,倒也不被她激怒。
「我的意思當然是,枉費你替沈家還生了一個繼承人,不過可惜,是個先天的智障,唉,你說這事,要擱誰身上,誰能痛快?也倒難為你,在沈家守了這麼多年,臨了,沈氏的執行董事卻還是歸了外孫女。所以,你說,你在沈家的地位,即便是大少奶奶,當家作主的人實在是永遠也和你挨不到邊啊。」
「那就不勞你費心,畢竟和我相比,你始終連個正式的沈家夫人都輪不上,莫說現在老爺正在康復階段,哪怕老爺身體健康時,也肯定不會娶你這樣的女人,有辱門楣!」
「我看只有沈振業這樣,才更當得起這四個字吧?」楚彤輕蔑地看了蘇盈一眼,將她身子一格,人已徑直往屋裡走去。
「站住!現在至少我還是沈家的大少奶奶,沈家不歡迎你!」蘇盈是江浙女子纖弱的身形,見格不過楚彤,不由喚左右的人,「徐姐,劉姐,把她攆出去!」
蘇盈冷冷一笑:
「是老爺讓我回來,你們誰敢攆我?」
說完,她纖手輕輕一推蘇盈,腥紅的指甲在蘇盈淡藍色的毛衣上劃過。
這抹紅,映進蘇彤的眼裡,醒目,且帶著一股嗜血的陰冷,蘇盈的身子不由自主向後退去,並非因為楚彤這一推,而是被楚彤眼底同時在剎那掠過的狠毒駭到。
這種狠毒,讓她的心宛如馬蜂蟄了一下,渾身開始不舒服起來,她看著楚彤慢慢走上樓梯,才回過神,到客廳想給辰顏打個電話,經過門廳處那課聖誕樹時,她赫然發現,最上面插著的那顆碩大晶亮的星星此時竟暗淡無關,有一絲的不詳湧上心頭,她指著那顆星星,喚道:
「快叫物業派一個電工上來,這顆星星怎麼不亮了?真是觸霉頭!」她低聲咒出最後一句,走到桌前,拿起電話撥通辰顏手機時,卻始終無人接聽。
這讓她更加的開始心神不寧起來,她反覆地在廳內開始踱來踱去,直到,楚彤放下行李,走下樓,離開沈家,才稍稍安定下來,指著傭人道:
「你們都給我聽著,不論這個女人要你們做什麼,都不予理會!她不是沈家任何人!聽清楚了嗎?」
在一眾傭人的唯唯應聲中,她稍稍穩了下心,再撥了一次辰顏的手機,還是無人接聽的狀態,今天是滬城商會的聖誕年會,難道,真的嘈雜到聽不到手機鈴聲?
她癱進綿軟的沙發裡,擱下話筒,頭,開始間隙性地疼痛起來。
辰顏的手機在餐桌上一直響著,但她的人卻離席將近半個小時,桌上其餘人,因在高談闊論著一些他們感興趣的話題,自然也不會注意。
只有,不遠處坐著的雷鳴,皺了一下眉。
而此時的辰顏,並沒有安心在司徒霄的臂彎裡睡熟,激情過後,她稍稍平復一下心情,便擁衣坐起。
微微側過頭,他睡在那裡,宛如孩子一樣的神情,再無日間清醒時的犀利。
僅有他的眉心,還是蹙緊著。
她的手,輕輕撫過他即便是在睡夢中還依然皺緊的眉心,看著他皺緊的眉在她的指下一點一點的舒展開來,她的手,竟有那麼瞬間,不忍離開他的眉。
他的睫毛突然微微顫動了一下,她一驚,咻地把手收回,迅速將散落在一邊的衣物穿上,再回首時,他,仍舊睡著。
『傾城之戀』安靜地躺在被褥的褶皺中,泛著冶艷的光澤,她怔怔地看了一眼,但,她不能再戴回它,否則,就還是有著牽絆,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固執,是否真的太過了,她僅知道,如果一切,都因為今天這一場她刻意沉淪的歡愛有所改變,那麼,她彼時的沉淪一定帶給彼此的是更加無法救贖的孽緣。
伸手,替他把薄被蓋好,室內縱然開著暖氣,畢竟,終是一季的隆冬。
隨後,轉身,毅然離去。
輕掩上房門,心底,剩下的,將是無法圓滿的殘缺。
走廊的另一側轉角,在辰顏的身影消失時,一個女子慢慢地走了出來,她的臉上是凝結著憂鬱的神情,愣愣地看了一眼辰顏,直到幾分鐘後,才以同樣慢的速度推開那扇虛掩的門。
這是一間裝飾得頗為古典的雅間,有獨立的洗手間,也有供休息用的大床,她走過雕著浮花的欄木,司徒霄正睡在那張床上,床邊,是零亂的男性衣物。
她從第一眼看到他,就愛上這個男子,此刻,他就睡在那裡,週遭一切的痕跡,則告訴她,剛剛出去的那名女子,和他所發生的關係是不容爭辯的事實。
縱然他們還是夫妻,可揚揚知道,事實上,他們已經分居達到兩年之久。
她在媒體的這兩個月,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他的一切,當她看到他高價競得那條鑽石項鏈,本以為,代表著,他有了新歡,終於可以忘記辰顏,可,今晚,她卻還是在辰顏的頸上看到了這條項鏈,而,辰顏,仍舊是一副淡淡的樣子,甚至,不僅是淡然,更帶著絕決。
或許,就是因為辰顏她總是什麼都不在意,才讓男人因為琢磨不透她的心思,更加的瘋狂,連司徒霄都不例外吧。
男人,總是對征服不了的女人,才會保持始終如一的興趣,而對於,送上門的,是不會珍惜多長時間的。
這點,她早就知道,在她做電台主播時就知道的至理真言,但,在她近乎盲目的迷戀司徒霄後,僅化為無力的說白。
剛才,她看到司徒霄帶著明顯醉意地獨自走到三樓,心思不定的她,立刻也找了個借口離席,方站起身,就看到辰顏也隨即跟著上了樓。
所以,她只能看著辰顏走進303號房,自己,只能站在走廊外,等著,守著,近乎於另一種無望的悲哀。
這種悲哀,可能,惟有她自己才能將自己解脫,可,她寧願不要這種解脫,還是存著一種卑緲的企盼。
終於,半個小時後,辰顏匆匆走出雅間,她遲疑了一下,猶豫是否也要離開,不過短短幾分鐘,她還是決定推開那間房門,走了進去。
而,正是因為這一推,對於今後一些事的發展,才有了無法逆轉的改變。
她望著司徒霄,對方的口中,低聲,夢囈地吐出間斷的字:
「顏……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顏……別走……顏。
她的鼻子有些發酸,走近床邊,她的視線,被褥間若隱若現的璀璨所吸引,正是那條紅鑽項鏈。
她走過去,將這條鑽石項鏈拿起,鑽石的冰冷,通過她的手心,一脈脈地傳至她的思緒中,讓她驟然一片清明。
原來,她所觀察到的倆人感情不復並非是無妄的揣測,辰顏最終還是拋棄了他,那,剛剛這裡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場醉酒後的所為吧。
她清楚地知道,司徒霄灌下自己不少的酒,帶著濃濃的醉意上到三樓,辰顏,是在其後,才跟上的。
既然如此,那麼,她是否可以——
隨著這個念頭的竄出,她的心還是漏跳了一拍,她盯著司徒霄,終於,咬了一下嘴唇,也下定了決心。
她緩緩坐到床上,放鑽石項鏈,伸出手,觸到司徒霄裸露在外的肩膀,他身上的酒氣,薰得她有片刻的眩暈。
在這份眩暈中,她褪去自己的衣裳,鑽進蓋在他身上的薄被中,她的身體觸到他滾燙的身體時,帶著一絲的顫慄,可稍傾,她便平息下來,僅這樣貼著她,對她來說,都是種幸福。
在幸福的包圍中,她恬恬地閉上眼睛,這樣,他醒來時,肯定以為,剛剛,他酒後亂性,所侵佔的人是她吧?
因為是醉酒,所以,即便他腦海中看到過辰顏,可,酒精的後作用,也會讓清醒後的他,認為不過是酒後的亂性。
這類事,電視中,並不少見,小說中,同樣不少見,至於現實生活,她相信,也一定,是會有的。
雖然,不過是那個人的替身,可,這樣,至少,能有待在他身邊的借口。
源於以她對他的瞭解,司徒霄,不該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雖然,這個想法真的很齷齪。
以前的她,是根本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去做這樣的事,但,現在,她願意去想,願意去做,僅因為,她真的想留在他的身邊,不管以任何方式,任何代價,她只想留在他的身邊。
她願意放棄所有的自尊,只為了這一個期盼。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意識到有人看著她,不禁睜開眼睛時,映進眼底的,卻是一抹冰冷沒有溫度的眼神。
司徒霄已穿好衣服,站在床前,倨傲地望著她:
「誰讓你進來的?」
她怯懦地將被子擁住赤裸的身體,身子向後縮了一下,望著他:
「您喝醉了,跌倒在門口,我恰好路過,然後——」
「然後?」他的眉微挑,因她縮了一下身子,那條鑽石項鏈便突兀地顯現出來,他的視線落在那上面,臉上頓時浮起陰霾,「這——怎麼會在你那?」他拿起那條項鏈,語氣裡,夾帶著說不出的神傷。
她意識到他語氣中的變化,惶亂的心卻驀地平靜下來,這,對她而言,是否是唯一的機會:
「這,是辰姐姐給我的……」她的說話聲音僅帶著一絲的怯懦,可,聽不出一絲的偽裝。
「她——給你的?」他臉上的陰霾將他眼底的墨黑襯得愈發地深沉。
「是的,辰姐姐給我的。」
「你知道,欺騙我的後果是什麼?「他望著她,眼底的冰冷彷彿北極一樣,滲剔進人的骨髓。
「我沒有騙您,我也不敢騙您,這確實是辰姐姐給我的,因為她曾提攜過我,所以剛剛餐會上,我去敬她酒,讚美這條項鏈好漂亮,她就說,她不需要這個。」
說出這句杜撰的話,她心裡還是忐忑的,畢竟,她有這些許擔心,生怕將來,這條謊言會被辰顏所揭穿,但此時,她已顧及不到這些。
「我知道,這條傾城之戀,您說過,只送給最愛的女子,所以,一定是您送給她的,我想把它還給您。」
她低下頭,臉漲紅著,語音漸輕的繼續道:
「因為我喜歡您,所以,一直留意您在席間的動向,知道您,醉酒後,曾起身往樓上的雅間,卻沒想到,看到您醉倒在門邊。接著……接著……」
「好。好。好!」他打斷她繼續往下說,一連說出三個好字,不再看她一眼,走出雅間。
原來,他竟然醉酒,將她當成了辰顏,原來,他竟然讓自己的身體背叛了自己的心!
不過,即便,他不曾這樣做,她又給了他什麼?不過是一樣的不屑。
他送她的項鏈,她都可以假手轉送給她人,彷彿一件根本不稀罕的東西,對於這樣絕情的她,他還能再有什麼計較呢?
他在幾個小時前,才對她說過「如果你不要,我也不會收回。」
可,才過了這麼短的時間,她就急不可耐地,用隨便轉送她人的方式來做出最直接的了斷。
他給她的一切,包括付出的感情,原來,都是她所不要的,也是她所不屑的。
他不過是一個愛情中的小丑,劇終人散時,還在早沒有輝燦的台上,孤獨的演出這一場獨角戲。
他踉蹌地走出雅間,手撐在玻璃窗前的欄杆上,外面,飄起了今冬的第一場雪,漫天的雪舞下,他看到那個熟悉的纖弱身影,在一個男人的傘下,坐進早停靠在一旁的車上。
車揚長而去,留下的,僅是被鵝毛大雪逐漸覆蓋的林木。
他望著那紛紛揚揚的雪,似乎,下到的,還有他的心上,將那裡,一併冰封起來,再辨不出任何的柔軟,以及,這份柔軟下漸漸深埋的情愫。
辰顏坐進車裡,剛剛席上又小坐一會的她,終於以不勝酒力,提前辭席而去,在司徒霄沒有回來之前,匆匆離去。
身上,彷彿還帶有和他纏綿時留下的溫暖,但,隨著車窗外,雪花的飄落,即便,此時車內的空調開得並不小,依舊,將這份溫暖,慢慢地一併吞噬。
她握了握冰冷的手,指尖的輕痛,終於,讓她恍然大悟一樣,想起,下車時的熟悉感是來自何處,是景海那個女管家,扶住她的時候,感覺是一模一樣的。
她望向雷鳴,對方正全神貫注的注視著車的前方,並沒有絲毫的走神。
最親的人,也不過拿她做為棋子,即便,葉蒼霆一再地讓她相信親情,但,在這場大雪到來時,都歸於最漠然的境地。
她將頭仰在車椅墊上,聲音略輕:
「司機,直接回家,我累了,今晚,不想去醫院。」
本來,每週有兩天的晚上,她都會到醫院陪沈傲坐一會,雖然絕大多數的時間,她和她的外公,除了公司的常規性事務匯報外,並無過多的交流,但,還是持續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
但,今晚,雖然之前,她刻意將這周的匯報時間調到聖誕夜,卻,還是不想再去。
「小姐,剛有人打您電話,您正好不在。」此時,在沒有外人的場合,雷鳴才提醒道。
辰顏看了一下,是兩個沈家的電話,她回撥過去,徐姐接的電話:
「你好。」
「是徐姐嗎?我是辰顏。」
「您稍等,剛大少奶奶找您,我叫大少奶奶聽一下電話。」
不過一會,蘇盈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顏顏,你曉得伐,那個女人回來了,唉,我被她氣得頭疼死了。你要回來了嗎?打你電話剛又找不到你。」
「嗯,我才看到你的來過電話,剛剛席上比較吵,沒聽到。隨她吧,反正,她還不是沈家的人,倘若,外公真要讓她成為名正言順的沈家人,也是他的決定,我們做晚輩的,畢竟,對他的影響還是有限的。」
辰顏聽得懂蘇盈口中所指的那個女人是誰,楚彤,突然再來到滬城,怕,不會是簡單的事。
這個女人,每次出現,對她而言,都似乎代表著一場劫難。
或許,她真的是她的剋星吧。
即便如此,此刻,她也沒有餘力去想這些。
今晚,現在的她,僅想好好休息一下,讓身心,休息一下,僅此而已。
「話是這麼說,但,這個女人,我總覺得,實在是太陰險狡詐的人,不得不防啊,老爺中風後,腦子也不見得有多靈光,就怕被騙了。顏顏,你早點回家吧,我等你,我的心還是安定不下來,唉。」
「我一會就到家。舅媽,你讓徐姐熱杯牛奶喝一下,對穩定情緒會有幫助。」
隨著蘇盈的應聲,辰顏結束了這通電話,她將手插進大衣的口袋中,然後,閉上眼,不再去看,窗外,愈下愈大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