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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084 考場睡覺 文 / 白翼龍

    084考場睡覺

    高文舉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乖乖的排在隊伍裡候檢,但他和考官衝突,最後的結果竟然是那考官被痛扁了一頓,然後關押起來的事情已經飛快的傳遍了各個考區。相比於其他由於身有夾帶,有作弊嫌疑的考生和考官交手的結果而言,他的待遇使人瞠目結舌。

    大家對這個強悍的同年紛紛表示了關注,甚至一度影響了檢查進度。搞的負責檢查的官員不得不連聲催促。幾次之後,考官決定先將高文舉放進場去。

    高文舉沒想到,接受一次不公正待遇之後還有這好處,不過到了這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無法再低調了,便堂而皇之的插了一次隊,再說,要是沒有范士元那檔子事,應該也輪到自己了。

    有了范大人的教訓,負責檢查的兩位官員對高文舉多少有了些顧忌。主考大人和負責安全的王將軍兩人聯手為這位出了頭,只要腦子沒被驢踢,自然明白此人不太好惹,放一個舉子進去,即使出事也無非是些無傷大雅的小問題罷了,要是真的不長眼,去碰這位誰也摸不清來路的神秘人物,鬼知道自己將要面臨什麼處境。

    高文舉非常配合,慢條斯理的一件件將自己的鋪蓋和箱子打開,一一擺放在大桌上讓兩位大人過目。這麼一來,前前後後,從那些官員到排除等候的舉子們,無不對他手中那個貌似不大的箱子的容量感到驚訝。箱中那些精緻的小物件更是讓人眼前一亮。單憑這些物件,就能說明人家是大有來頭之人,難怪范大人狠狠一腳,卻踢到鐵板上了。

    看到大家那種近乎於貪婪的目光,高文舉對朱家兄弟的商業眼光更加肯定了。當兩位官員宣佈自己可以入場的時候,高文舉很瀟灑的將桌上的東西收進箱中,所有視線可及的人眼睜睜看著他有如變戲法一般將一大桌的東西收進那個小小的箱子之中,一片倒吸冷氣之聲和讚歎之聲不絕於耳。待看到他乾淨利落的將鋪蓋卷打成背包,很有風度的向背後一甩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旁邊那幾位負責維持秩序的士兵也是眼露驚奇之色,對這個書生打背包的手勢深感佩服。

    拿到了地字六十八號的牌子,高文舉順著士兵的指引穿過幾排號房,向自己的位子走去。一路看過來,一排排有如客棧小房間的號房上,按著《千字文》標記著順序。甲號院剛好排在最前面,自然也就排到了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等前面的字序了。至於說到為了避太祖趙匡胤小名趙玄郎的諱,將玄字改為元字的事,這時候尚未發生,似乎根本沒人在乎的樣子,估計這事應該是後世那些不務正業,只會吹毛求疵的傢伙們搗鼓出來的吧。

    高文舉來到寫著「地」字的一排號房前,順著走道向裡一直走到六十八號,推門進去四下一打量。這是一間長約四五米,寬約三米的小房間,一張用磚作基,上鋪木板的條案是房間中唯一的擺設,房間的另一頭,放著一把木製椅子,牆角還放著一隻淨桶。這就是自己未來三天要呆的地方了。

    想一想要在這個近乎於牢房的地方生活三天之久,高文舉心中不由的感慨萬千。他想起了前世曾參加過的幾十次考試,尤其那次高考,也想起了在部隊中的禁閉室,努力的使自己在這種環境中找到一絲熟悉的感覺。

    很快,他就溶入了這個環境之中,先將鋪蓋卷放在箱子上,走到號房外面,找到通道口負責管理的那位官員,討了一隻水桶和笤帚,打了半桶水,匆忙回來開始了清掃。好在這時候的管理人員還比較負責,房間中明顯已經打掃過一次了,如今再整理起來幾乎不費多大力氣,三十五除二就弄了個乾乾淨淨。

    搞完衛生之後,高文舉又出去轉了一圈,見入場的考生還有一小半沒有通過檢查,而這時候,差不多已經快十點的樣子了。左右無事,便回了號房,打開舖蓋卷鋪在條案上,倒頭補起回籠覺了。

    這一睡就是兩個多鐘頭,一覺睡到正午過後才醒。這時候,基本上考生入場已經結束了,而考卷尚未下發,考生們便趁這個時間取出乾糧開始用餐了,一邊吃一邊三兩成群的聊了起來。聽到外面的議論聲,似乎五千多人中,差不多有近兩百人在檢查時被查出了有夾帶入場,已經被扣押了起來,這些人下場估計好不到哪裡去了。

    高文舉也不管這些,很是自來熟的又找到那位官員,拎過來半桶清水,支起了個木炭爐,架上多功能小銅鍋,先煮了一小碗掛面,居然還臥了兩個荷包蛋。從小瓷瓶裡倒出一點早就熟好的蔥花,頓時,整個地字號號房中飄起了陣陣飯香。一下將所有的考生和巡邏的士兵薰的不輕。那負責此場的官員和那幾個士兵一時好奇,便過來查看,待看到居然有考生如此逍遙的自己動手做起了午飯,一時面面相覷,不知說什麼才好了。

    高文舉很客氣的舉起碗來向那位官員示意一下:「條件簡陋,帶的又不多,就不讓大人了,待考完了再請大人在外面好好吃一頓~!」

    那官員笑道:「別客氣,不打擾你用飯了。」扭過頭來,向兩名士兵歎道:「這哪裡是來考試的,分明就是來遊玩的。呵呵,我也曾考過省試,也監考過幾次,可從來沒見過在考場中如此輕鬆之人。今天可真是開了眼了。」

    一名士兵笑著回應:「也不知道肚子裡有沒有真材實料,別到頭來連這頓飯錢都搭進去了。」

    由於考生們不允許進入串房,因此,許多考生都擠在外面的過道裡對著地字六十八號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當大家確定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心思如此烹調美食的牛人,就是那位把那個氣焰囂張的考官板倒的仁兄時,頓時一片稱讚聲,很快,經過幾位知情人士的披露,高文舉的身份就在考生中傳了個遍。當高文舉吃完飯,出去洗涮碗筷時,被一片近乎嫉妒的目光看的都有幾分不好意思了。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的樣子,一位教官面無表情的帶著幾個士兵,進來分發試卷了。每人一袋厚厚的卷宗和兩支蠟燭發過之後,號房的門隨即便被從外鎖上了。從這一刻起,直到最後收場,考生們就只能在這小小的斗室中生活了。除了每天可以要求外面當差的士兵提供清水之外,其他的要求一概不能提出了。

    高文舉不管這些,抱著一種好奇的心態將手中的卷宗袋打開,取出其中那厚厚的一沓紙來。擺在最上方的,是三張印有文字的試題。其下,則是十五張試卷和十五張草稿紙。

    「先看看出的是什麼題目。」高文舉喃喃自語,將試題鋪在條案上逐頁翻看。

    第一張試題果然是蒙帖,題目是出了兩段文字,第一段是「畏天之威,於時保之」。第二段則是「王顧左右而言他」。

    所謂的蒙帖,就是說取出一段話來,將其中的一部分蒙上,然後讓考生通過前後文的內容將其中那段空白之處填寫出來。其實就約等於有條件的默寫。這兩段字就是默寫的題目和內容了。第一段「畏天之威,於時保之」八個字出自《詩經》,然而僅從這一段話就確定這道題目要求默寫的內容就是《詩經》中的段落的話,那就大錯而特錯了,原因就在第二段「王顧左右而言他」身上。

    把第一段那八個字,和第二段那七個字聯想來一想,就知道這段話是出自《孟子》中的《梁惠王下》篇中。其中的內容大約有一千字左右。如果順利的話,應該可以在一個時辰中搞定。

    再看第二道題目時,卻是一道策論。題目的背景是戰國末年,強秦崛起,「六國之士合縱相聚於趙而欲攻秦」,最終卻被秦分化拉籠之後逐一吞併。應該就是要對此事作一個策論了。

    第三道題目,卻只是兩個字:「春日」要求作一首七言律詩。而且韻腳被限定為「寒煙韻」。也就是末尾用韻被限定在了這個範圍之內。

    高文舉看完題目,不由的啞然失笑。難怪考試三天,光是進門就折騰了大半天了。原來所謂的三篇文章,只不過是三道題目罷了。這種難度的題目拿到後世去的話,最多只能給你一天的時間來完成罷了,而且還得在中場休息。

    對於高文舉來講,所謂的蒙帖,簡直毫無難度,因為那位原版高少爺的記憶中,這類死板的文字簡直都能倒背如流。正好彌補了他自己在這方面的那點欠缺。而策論,他要考慮的則是如何將後世那些相關的文章壓縮成文言文來完成就行了。再說到作詩的事,那就更簡單了,實在不行,在眾多後世的詩詞中找到一首適當的修改一下搬來就是了。

    一想到如此簡單的三道題目竟然要在這裡熬上整整三天,高文舉心裡多少都有些膩歪。連筆墨紙硯也沒拿出來,就將那些試卷原樣裝回袋子中,回手將鋪蓋扒拉開,又再次趴上去睡起了大頭覺。比起答題來,現在睡個飯後覺更重要。

    貢院的號房中央,是一個獨立的建築,平日是禮部那些閒散官員們混日子的地方,到了秋闈的時候,就成了考官們辦公的場所了。

    由於試題是由主考官呂蒙正大人昨日從皇宮中領來,連夜刻版印刷出來的,一直忙碌到這時候的那些負責官員們終於緩了口氣,靜靜的坐在這裡等候三天之後收了卷子閱卷。此刻,這些考官們正處於無所事事的狀態。便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起了閒話。呂蒙正和寇准分別巡視完了考場,也前後來到了這裡。

    「平仲,來,這邊坐。」呂蒙正剛剛坐下,便看到寇准進了門,連忙招呼。

    寇准連忙上前:「呂大人辛苦了。」

    看到正副兩位主考坐下來談話,其他人很識相的挪了地方。

    呂蒙正笑呵呵道:「平仲啊,看你一臉不高興,可是怪老夫搶了你的主考官?」

    寇准連忙搖頭:「大人說哪裡話。本次大比,乃新皇繼位來之首科,自然德高望重有如大人者,方能擔此大任。能得大人主持本科省試,實乃國之大幸。寇准何德何能,敢與大人相提並論?」

    呂蒙正笑道:「你我之間,還來這一套虛的?!實話告訴你吧,此次主考人選。原本相公便是在聖上面前推薦了你的,無奈李相公硬要說你職淺言微,恐不能服眾。聖上這才將老夫推了出來頂數。實際上,聖上心裡的人選還是你,老夫不過是沾了你的光,來撿個現成罷了。」

    寇准道:「其實誰做主考都一樣,重要的是要一心為公。」

    呂蒙正微笑著點點頭,舉起茶杯示意了一下,沒再說話。

    寇准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按著呂蒙正的眼神向外一看,卻見王貽永匆匆走了進來。

    「末將見過兩位大人。」王貽永一臉興奮:「末將巡視了一圈,著實有些口渴,來向兩位大人討口茶吃,兩位大人不會拒絕吧?」

    呂蒙正笑道:「小猢猻!當了幾年兵,學的一身匪氣,那范大人的傷勢如何了?」

    王貽永嘻嘻一笑,向著寇准使了個很隱蔽的眼神,笑道:「大人只管放心,那傢伙命大,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一個小官員很快奉上了茶遞給王貽永,呂蒙正擺擺手讓他退下,有些擔憂的說道:「那范大人是李相公手上的人,咱們這次前前後後把李相公的人差不多全洗了個乾淨,就剩下了這個范士元,如今又被你打的起不了身,會不會惹出什麼事來?」

    王貽永滿不在乎的說道:「大人多慮了,若是此事擱在別人頭上,或許李相公還會生些事端,可誰讓那蠢貨不長眼,偏要去惹高鵬呢。沒打死他算他命大了,大人就別再操心了。這再說了,就算他要告狀,那也得等到開了院,這三天,他得乖乖在那等著。」

    呂蒙正搖搖頭,一臉不可思議的說道:「老夫不太過問這些瑣事,方才聽幾個同僚說起,才知這高文舉,竟然將吏部孫侍郎的公子痛打了一頓,過後孫侍郎竟然還親自上門去賠罪了。這傢伙還可真是有本事。難怪他不把范大人放在眼裡了。呵呵,這回,這個范士元可得長長記性了。不過,季長啊,你說他連李相公都不放在眼裡可就讓老夫有些不明白了。雖說他有一等太平紳士的爵位在身,可那不過是個相當三品的閒散空爵罷了,又如何能和李相公抗衡?你也知道這李相公心眼……嘿嘿,總之,不太好惹。他要真的惹到李相公頭上,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王貽永笑道:「好我的呂大人,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這高鵬,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漫說李相公了,就是那個李相公,也不見得就惹得起人家。不信,你問寇大人。」

    寇准失笑道:「好端端的,你扯上我做什麼,我與他也不怎麼熟絡,又怎麼知道他有什麼手段?」

    呂蒙正微微一笑:「不對吧,平仲,明人面前不說暗話。老夫怎麼聽人說,高文舉曾為你做過一曲《從頭再來》,轟動了整個京師,連我家那幾個不成器的東西也整日哼哼個不停。如此大的手筆,還能說是不太熟麼?」

    寇准一頭大汗:「好叫大人知道,那首曲子是我與高鵬首次見面時,他即興所作。正巧又有孫何在場,孫何精通音律,覺得這詞曲別開生面,便將其整理了出來傳了出去,說起來,尚未徵得人家高鵬的同意,下官心裡尚且隱隱有些不安呢。而且,下官與他,此後也再未見過面,我與他這間,的的確確只是一面之緣。要說熟悉,實在談不上。」

    呂蒙正慢慢品了一口茶,瞇起了眼:「你我相識多年,你的為人老夫還是知道的,你若說僅一面之緣,那應該就是一面之緣了。只是,老夫很是好奇,為何萍水相逢之下,他便能為你做出如此貼切的歌曲呢?聽這歌曲的意思,分明就是為你寇平仲量身而作的嘛。」

    寇准搖搖頭:「關於這一層,下官也和孫何討論過,結合他平日的行事,下官覺得,許是他天資聰穎的緣故吧。」

    呂蒙正點頭道:「或許吧。呵呵,這高鵬今年不過二九年華,比起你寇大人當年來,可還是要小上一歲呢。當今聖上不比太宗陛下,取士論才不論人,他若真有才華,定能在龍虎榜上佔一席之地。老夫就拭目以待,看看這個大宋第一才子,究竟有多少份量吧。」

    寇准連忙點頭附和:「正當如此。」

    呂蒙正又瞟了一眼王貽永:「你方才去巡視,看到他了麼?」

    王貽永點點頭,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呂蒙正皺皺眉:「越來越不把老夫放在眼裡了,信不信我回去叫你爹收拾你?!」

    王貽永連忙搖手:「別呀!呂大人,不帶這麼玩的。咱現在是公事公辦,可別扯上我家老爺子啊,太不厚道了。」

    呂蒙正道:「還不老實說!他看了題是個什麼反應?!」

    王貽永笑道:「人我是見到了,不過,他看沒看題我根本就不知道。因為,人家在睡覺!」

    寇准和呂蒙正的眼睛頓時瞪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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