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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019 狀元樓 文 / 白翼龍

    019狀元樓

    客棧門口,站在櫃檯邊上的是帳房先生顏思齊,也就是顏小山的胞叔。老頭接到從高家傳來的消息,知道了顏小山目前已有失寵的跡象,有心解釋兩句,卻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恐怕還沒什麼資格來說三道四,若是硬要說些什麼,恐怕會適得其反。因此,老頭很識趣的閉上了嘴,就連昨天高文舉剛到時也只是例行差事的打了個招呼便退下了,到了今天,又有了龍呤雲的吩咐,自然是一副全不相干的神情,讓高文舉心中十分滿意。

    春夏交接時節的陽光,燦爛奪目,卻又不那麼讓人生厭。四人也沒帶奴僕隨從,都是一副文生公子打扮,輕裝上路,一行人決定先在城裡逛一逛,然後去狀元樓那個南北才藝大比拚的場上去看看熱鬧,等那裡完了事再去見見那位讓柳三變神魂顛倒的琴師謝玉英。行程安排好之後,由朱家兄弟前方帶路,高文舉和柳三變並肩走在後面,說說笑笑出發了。

    看著鱗次櫛比的商舖、店面和往來穿梭的人群,高文舉由衷的稱讚了一句。這種繁華的情景,即使和後世的步行街相比也不遑多讓。而且這裡還只不過是汴梁城中一條並不怎麼重要的街道而已。僅僅是在兩年前,這裡還是門可羅雀的蕭條狀態,只因為開了這座城門,一條街上的商戶頓時就被激活了,可見,大的環境對小眾的生活有多大的影響了。

    因為陳州門大街在南城東邊,而狀元樓還在西邊的朱雀大街上。兩條街道之間相隔尚有近十里之遙,幾人就趁著這功夫,晃晃悠悠的向朱雀大街走了過去。

    一路上觀不盡的繁華似錦,風景如畫。有朱文遠在旁邊不住口的解說,高文舉對京城裡的風土人情又多了幾分瞭解,這傢伙也不知道從哪裡打聽來那麼多當朝大員們的趣聞逸事,每到一處,信手拈來,惹的眾人開心不已。就這樣,走走停停,不到十里路走了近三個小時才算完事。

    狀元樓座落在朱雀大街一處極顯眼的位置上,據說此樓建於太平興國年間,昔日落成時為城中諸樓之最。有一日,太宗為訪民情,微服行於鬧市之間,突見此樓,又聞得幾位中榜士子在此樓飲酒慶賀,一時心頭喜悅,便登樓與眾同樂,此樓老闆見狀忙請太宗題寫店名,太宗見在座有當科狀元,為討個好采頭,御筆題名「狀元樓」。

    有了太宗御筆題名,此樓的生意頓時就火了起來,這些年連連擴張,早已不復當年規模。更有一條,每到大比之年,士子們必以在此住宿為榮,其實也有個討采頭的意思在裡面。可惜,狀元樓雖然規模越來越大,畢竟也有個限度,並不能把所有來趕考的舉子們全都安置下來。這樣一來,許多無法住在這裡的舉子們便想著,就算不能住在這裡,能在這裡吃頓飯討點喜氣總還是可以的吧。

    人常說,文人相輕,武人相重;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文人們聚在一處,免不了互相打幾場口水仗,可三有三好,兩有兩好,一旦有人互相攻擊,總是少不了旁邊有人幫襯,這樣一來,漸漸的就有了大小不同的小團體,這種形勢漸漸的發展起來,最後就形成了立場分明的幾個陣營,大家互相不服氣,你來我往,總是想要鬥個高下。無奈文人之爭,本就無從判斷,孰弱孰強也是各執一辭。

    狀元樓的老闆很敏銳的在這種口水仗中找到了商機,在他出頭調解之下,狀元樓在三樓大廳設立了一個才藝大比拚的擂台,每日裡由大伙共同選出一道題目來,每個陣營選出一位代表來參賽,直到將其他對手都辯倒,就算打擂成功,每日勝出者稱為本日擂主,店家負責為每位擂主擺一桌酒席慶賀。

    自從太宋在雍熙年間北伐失利之後,便將昔日每兩年一考的省試改為三年一比,而原本每年在春季舉行的大比,又因為太宗駕崩被改到了秋季。今年是當年陛下繼位後的第二次大比之年,由於大宋對科舉人才的重視,尤其是上一科所錄的三百二十名進士中,有近兩百人都在當年就被外放了實缺的情況下,今年前來參加考試的舉子人數突破了歷年最高紀錄,達到了驚人的五千餘人。

    今年的人數多了,前來狀元樓打擂的人自然也就多了,按說人數更多了,小團體也應該更多了才是,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雖然今年的人數比往年多了一大截,可經過狀元樓上的一番折騰,竟然旗幟鮮明的分成了南北兩大陣營。

    這兩大陣營的劃分也挺有意思,基本上以長江為界,在長江以南的為南人,江北的為北人。本來北方的地盤要比南方大出許多來,可南方地方雖小,文風卻較北方強盛許多,因此,雙方這均衡,人數上倒搞了個旗鼓相當。

    狀元樓的老闆一看,得,索性將擂台的名字改成了南北才藝大擂台。並且適當的在樓裡開了盤口接受各方下注,又從盤口所得中拿出一部分來做為擂主的獎品,這樣一來,不但是才子們的激情被空前的刺激了起來,連那些平日目不識丁的莽漢們也衝著那點盤口湊起了熱鬧,當然,最終賺錢最多的還是老闆。

    坐在狀元樓的桌子上,嘗著大廚的手藝,高文舉很感慨,果然有生意頭腦啊。只這麼一手,就讓所有人趨之若鶩,不但賺了名聲,還賺了銀子,可謂又有面子又有裡子。不過他很好奇,都說文人好名,大家為了那點蠅頭小利被人當猴子一樣耍,難道就沒人在意麼?

    朱文遠很內行的講解了一番,原來這狀元樓的盤口和士子們本身並無關係,士子們辯論的時候只管按自己那一套去搞,那盤口下注的卻只是那些看熱鬧的平民百姓,而且每注都玩的不大,最多也不過百文上下,就算輸了,也只是當成聽書的茶錢了,何況這些士子們一頂起牛來比說書要精彩萬分,尤其是柳三變出場的那幾天,他的話語本就通俗易懂,又旁徵博引,將一番道理講的深入淺出、妙趣橫生。不光在場的那些士子們大開眼界,就連平日硬著頭皮來看熱鬧的百姓們也大呼過癮。因此,當他連續幾天都沒出現時,好多人還四下打聽是不是這位風流倜儻的柳公子有什麼意外了?熱情關心的程度讓身為老鄉兼好友的朱家兄弟汗顏不已。

    高文舉還沒來得及質疑,一旁的小二就為他作了解釋,說是老闆吩咐了,柳公子這一桌免單了,客氣的程度讓高文舉很是眼紅。

    「牛叉呀!」高文舉端起桌上的狀元紅,美滋滋的品了一口:「想不到哇,柳兄一到京城竟如同虎上山林,龍入大海,馬上就混的風生水起了。吃飯喝酒有狀元樓,聊天聽曲有謝姑娘。要不然,你大人有大量,把咱小門小戶那點房錢給結了吧?」

    朱家兄弟馬上一臉黑線,低下頭去不吭聲了,他倆雖然和柳三變一樣,白吃白住,可家裡也不缺那幾個錢,要是被人這麼一說,先不說別的,臉上肯定是掛不住的,兩人馬上就琢磨了起來,島主這意思是不是要自己清算房錢了?也不知道高昇的房價是多少,不過根據兩人一路走來住過的那些客棧的條件來計算的話,估計便宜不了。雖然說錢多錢少不是問題,可讓人當面這麼說一句,哥倆自問,換了自己肯定受不了,馬上拍桌子結賬走人的可能性還是多少有一些的,當然,這要扣除掉高文舉本人的影響力。

    柳三變沒事人一樣,翻了個白眼:「你做奸商,坑了那麼多人,賺的腦滿腸肥的,攢這些錢將來是要遭報應的。我幫你消滅一部分,這是替你擋災。實話說這是自家兄弟我才做這麼大犧牲的,這要換了別人,哼哼,你琢磨去吧。」

    朱家兄弟差點把吃下去的東西又吐出來,這叫什麼話呀?說人賺的腦滿腸肥?那不是罵人是豬嗎?還遭報應?這要換了誰在自家門口說這個,打個生活不能自理都算是輕的。可這……兩人搖搖頭,不敢接茬,連忙端起酒碗來裝個樣子。心下對高文舉將酒杯換成大碗的建議極其不樂意,無奈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高文舉連忙放下酒碗,雙手一拱:「失敬失敬!要不然小弟再奉上點謝禮?」

    柳三變一本正經:「自家兄弟,那麼客氣幹啥?隨便給個三五百貫就行了。」

    朱家兄弟驚出一身的白毛汗,看來這兩人的玩笑口味還是太重,不太適合自己這種比較純潔的人啊。

    「柳兄!哎呀,果然是柳兄!」一個極度誇張的聲音響了起來,四人抬眼一看,一副激動的表情湊了過來:「小弟王平,王宗昌啊。」

    柳三變很客氣的拱拱手:「王兄,一起喝兩杯?」

    王平的聲音已經驚動了好些人正在吃飯的人,大家都交頭接耳的議論了起來,不一會兒,都衝著柳三變指指點點說起了悄悄話,搞的這一桌子莫名其妙。

    王平很不爽的擺擺手:「都什麼時候了,哪有功夫喝酒?樓上諸位等你救命吶!」

    柳三變大吃一驚:「王兄此話從何說起?」

    王平匆忙道:「契丹人來挑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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