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38章 預備 文 / 莫媣
第38章預備
空氣中滯留著淡淡的僵持，南宮羽墨黑的瞳仁緊緊盯住若溪，那麼期待，那麼緊張……
她……會為了父母而放棄他麼，會這樣麼……忽然間，南宮羽覺得心口處有什麼東西被狠狠揪在一起，那種害怕失去的恐懼感隨著呼吸時刻伴隨著他，他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看著若溪，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小溪啊……」林啟華看著女兒欲言又止，他心裡何嘗不知女兒的顧慮，只是，如今這個形勢看起來，似乎出國對她是最好的選擇。
「爸，我決定了。」若溪忽然打斷了父親的話，一時間，房間裡更是寂靜得嚇人。
若溪清澈的眼直直看向南宮羽，裡面似有水霧瀰漫，她頓了頓，收起就會溢出的霧氣輕輕開口，「我和你一起走。」
彷彿一瞬間聽見塵埃落地的細微聲響，南宮羽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喜悅，又被迅速蔓延的擔憂生生壓了下去。
眼前的若溪看起來那麼無奈，認命一般地臣服於他。一種從未有過的挫敗感混合著一貫驕傲的自尊，令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冷漠。
「不想去的話，就不要勉強，我會去同母親解釋。」
林夫人有些緊張地看著南宮羽，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內心裡很是矛盾不已。時間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定格在這裡，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不曾改變，各自堅持著各自的堅持，好像一張實體版的真人畫像，每個人都盡力辦好自己的角色。
「沒有勉強。」許久，若溪緩緩開了口，聲音已不似剛才那般無奈，剛多了份堅定和執著，「我和你一起走。」
南宮羽眼底的薄冰一層一層碎裂，洶湧的潮水就要溢過眼眶，他久久凝視著若溪的臉，想要從上面看出什麼逞強的端倪。而最終，潮水退去，幽黑的眼底閃耀著溫柔欣喜的色澤。
「好。」
有那麼一瞬，若溪忽然覺得今日的陽光好刺眼，刺眼到，有些麻木酸脹卻又偏偏落不下淚來。
原來曾經以為不堪忍受的別離真正發生在自己面前，是這樣一種酸澀卻又難以吐露的滋味……若溪苦笑了一下，在父母和羽之間做出抉擇，這是她生平遇到過的最大的難題，可是剛剛父親的眼神告訴她，去美國，是當下最好也最圓滿的結局……
「小溪……到了那邊，照顧好自己，千萬不要動不動就生病讓我們擔心，吃飯的時候要小心不要吃太過油膩的食品，對腸胃不好的……」林夫人說著說著紅了眼眶，趕緊背過身去抹了抹眼淚。她知道，這件事情，起因在她。
狹小的客廳裡，四個心思各異的人坐在一起，因為同樣的牽掛而選擇獨自承擔所有的隱忍。
半月後，尹如冰得到了南宮羽的回復。
他同意若溪出國深造，但是他要一同隨去。
兩雙同樣墨黑的眸子靜默地對望，似乎在看到底誰才會最後屈服。
「很好，你居然為了那個林若溪，連剛剛打下的事業都不要了，去了美國，誰還會認得你這個南宮少爺？誰還會聽任你的差遣？羽兒，考慮清楚吧。」尹如冰一改往日的尖酸刻薄，搖身變成了一臉慈愛的母親。
南宮羽沒有回答，眼珠澄淨，沒有絲毫動搖。
「我不在乎。」良久，低回優雅的聲線響起，南宮羽看向母親的眼神裡多了一層倨傲和堅持。
尹如冰收緊手指。
「究竟為了什麼，使得你如此甘願為她傾盡一切？！」尹如冰略略抬高了音調，眼神赫然變得凜冽，又急又怒之下揮手重重拍了下大理石檯面，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空氣裡流動著危險的氣息。南宮羽看著母親，執拗的臉上忽然閃現一抹奇怪的表情，「這樣毫無理由的付出，想必母親也經歷過。」他是豁出去了，拿母親當年對林伯父的感情做籌碼，賭她會因此對他和若溪心軟默許。
果然。
尹如冰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用手遙遙指著南宮羽：「你……你和洛伊，都知道了。」然而只一瞬，便恢復了鎮定。
南宮羽看著自己的母親。雖然語調平靜聽不出任何異樣，然而泛白的臉孔和微微收緊的瞳仁，卻被他如數盡收在了眼裡。
他知道，這一局，他賭贏了。
第二天，尹如冰派人為他送去了去美國的護照，兩張頭等艙機票，作為她妥協之下的承諾。
於是當務之急，便是整理行囊準備去美國了。
林家上下忙做一團，若溪看著滿頭大汗的父母，鼻間不禁再次泛起酸意。
「爸，媽，不用帶這麼多東西的，我自己來就好了。」她深深吸了口氣，走上前去欲拿過母親正在整理的衣物。
林夫人沒有抬頭，「小溪，你在一旁看著就好，有什麼需要和你商量的我和爸爸會叫你的。」極力壓抑著喉中哽咽，林夫人飛快地疊著衣服。
「媽……」若溪的聲音微微顫抖，「對不起……」
林夫人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時，眼中閃著盈盈淚花，「傻孩子，是我們做父母的不能給予你美好的將來，既然現在有這樣的機遇，為什麼不牢牢把它抓住呢……」
「小溪，不要擔心我們，只要你在那邊一切安定，我們也就放心了。」林啟華也抬起頭，英挺的面容難掩疲憊，「有羽兒照顧著你，我們也便放心，只是，這一去三年……」
林夫人聽到此處又開始抹淚，「一定要多加保重自己，不要顧慮太多，有些事認為正確你就去做，媽媽永遠站在你這邊。」
若溪怔怔看著彷彿一夜蒼老的父母，緊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的淚水掉下，「我們都要……好好的……」
夕陽的餘暉像殘敗的花朵凋謝在窗欞，望著往日最最喜愛的落日，若溪第一次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助和恐慌，就像好不容易看到的幸福又從指縫間溜走，瞬間的愕然過後是久久不能釋懷的感傷。
就要……離開家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