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17章 追逐 文 / 莫媣
第17章追逐()
翌日清晨。
南宮庭院內，俊朗少年長身而立，髮梢帶有露水的濕潤，墨黑的眼底幽暗得嚇人，看那神情，又是一夜未眠。心像被誰挖空了一般，如血刃裂骨，鴆毒入腹，任他淡漠寡情也無法抵擋深入骨髓的痛楚。
若溪，若溪。心裡默念鐫刻的名字，他找不到她，卻仍舊不願放她，此生唯一真愛給了她，就再也不會撼動。
「少爺，洛伊少爺來了。」身後傳來陳管家恭敬的聲音，「少爺，您唉，千萬別熬壞了身子。」陳管家心疼地說。自家少爺的脾氣他再瞭解不過，一旦動了情便會義無反顧，那位名叫若溪的小姐，就是少爺心心唸唸的牽掛吧
「不必擔心。」半晌，南宮羽略帶沙啞地開了口，喉嚨因為焦慮攻心而變得疼痛，南宮羽微皺了一下眉頭，「叫他到這來吧。」
「是。」陳管家轉身離去。齊天在後院門口處站定，昨夜的少爺情緒極其低落，似乎並未發覺自己的存在，就那麼頹然地待在院落，徹夜不眠。不知為什麼，他對這個冷漠孤高的少爺卻心存憐憫，夫人交代的事情，猶猶豫豫地決定著要替他隱瞞下來。少爺對若溪小姐的情誼實屬匪淺，就連他這個終日生活在刀光劍影下的打手都不免動容。
「羽，昨晚後來怎麼樣了，找到若溪了嗎？向她解釋清楚了嗎，你們有沒有和好？」一進院洛伊就急急開口詢問。
「她對我，已經放棄了。」南宮羽垂下眼瞼，雙手在身側不自覺地握緊，掩不住的悲傷落寞。
「什麼！」洛伊霍地睜大了眼，「不可能的，若溪不是那麼小氣的人，怎麼會因為這點誤會就對你」
「是她壓力太大，」南宮羽苦笑，「剛剛經歷家族破產，卻要對上我這麼個大少，換做誰都會心裡不舒服吧。」他又何嘗不知，若溪那麼耀眼的女孩子怎麼可能沒有這點尊嚴，想了一夜可能的理由，他知道，除卻對彼此的沒有信心和對家人的擔憂，她是無法接受此時的自己與他的感情。
洛伊定定看向南宮羽，餘光瞥了眼齊天，忽而小聲覆在羽的耳邊道，「伯母和若溪父親的事，我查清楚了。羽，事情真的變得棘手了呢。」
「齊天，你迴避一下，有些事情我們要商討。」南宮羽淡淡道，語氣卻是不可反駁的凜然。
齊天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轉身進了大廳。
「怎麼回事？」南宮羽微微蹙眉。
「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其實由你知道還真是有些奇怪」洛伊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重點。」此時的南宮羽好像又恢復到了遇見若溪之前的樣子，寡言少語，聲音平靜無波瀾。
洛伊心中輕歎，「24年前，林啟華是剛剛學成畢業的大學生，英俊倜儻，為人醇厚善良，在學校的迎新晚會遇見了擔任舞蹈隊隊長的伯母。」看了看一旁的南宮羽，只見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詫，繼而轉為瞭然的神色。「接下來不用我說你也能夠想到了，同是耀眼之人，他們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度過了最美好的三年時光，後來林啟華遇到了若溪的母親，因為一次意外救了受傷的他，長時間的照顧令伯父心生感念之情，卻不想竟動了真情，願意為她捨棄留校的機會來到她的家鄉白手創業，也因此負了伯母一片芳心。伯母一氣之下答應了你父親的追求並迅速結為夫妻，自此以後性情再不似從前。都是命運弄人吧。」
「上一代人的恩怨麼」南宮羽自言自語，「那麼我這個兒子，對她來說也只是敷衍感情的工具罷了。」
「羽，恐怕當初伯母受的傷害太深，以至到了如今仍舊放不下心中芥蒂，這於情於理也都可以理解，只是你和若溪」洛伊伸出手來輕拍南宮羽的肩頭，修長的指尖漸漸用力，「兄弟，你深愛的女人不會這麼脆弱，要相信她。」不是沒有想過從此由他來守護若溪，只是他心知，若溪的幸福只有羽能給予，那麼，就為了她的幸福努力吧。
南宮羽微微勾起唇角，聲音裡是不可動搖的堅持，「放心，我會牢牢抓住她的。」既然她不願爭取，那麼，就由他一個人努力吧，用情已深，守護她便成了生命中最最美好的執念。
教室裡，若溪有些心不在焉，單手托著下巴，長長的頭髮在腦後輕輕束起，額前的碎發偶爾遮住雙眼，也遮住了決定封閉的心。放手，放手，一旦真的放開了，就再也沒有退路。昨夜躺在床上時還在想，如果命運不是這麼喜愛捉弄世人，如果人人心中都沒有那麼多的顧慮，愛情，還是可以成為純粹的美好吧，想不到從不相信愛情的自己，竟也如此悲慼來了。
剛走出校門，腳步忽然一滯，飛快地轉身小跑想要躲過那人的視線，不料一隻胳膊被股大力緊緊握住，耳邊傳來南宮羽溫柔的聲音，「我送你回家。」
「謝謝，我自己可以。」抑制住心頭的震驚，若溪禮貌地回答道，並未回身看他。
不由分說的被帶進一旁的車子，南宮羽定定注視著她，目光似有百轉千回的糾纏，不顧若溪刻意疏離的語氣，微笑道，「走吧。」
夕陽餘暉照進車內，南宮羽的臉被光亮晃得有些不真實，若溪怔怔看著身旁的少年，無法言說的感覺擠滿胸腔，悶悶的說不出話來。寧願放棄尊嚴來追逐自己的腳步麼，那麼自己，又該如何回應
「羽」喏喏開口，只一句便沒了下文。
「嗯？」南宮羽側頭一笑，「別這麼看著我，我只是順從自己的心。沒有你，才是真正的傾家蕩產。」
許久的沉默。若溪忽然開始討厭自己，竟然為了自己卑微的自尊放手如此深愛自己的少年，這麼自私的自己，不配擁有他深沉的愛啊
「我想過了，如果你執意不肯收回那日的話，就當我是你的追逐者好了，我會用行動證明一切。」聲音低回如鐘磬，南宮羽沒有看她，兀自說出這番話來。
若溪驚訝地轉頭，「追逐者？」
「嗯，就當作我們並不認識，我喜歡上了你，想要陪伴你，如此便好。」
這還是那個當初不可一世淡漠疏離的南宮羽麼少年倔強地保持微笑，若溪卻不小心看到他眼底的脆弱，即便深邃如幽潭依舊一眼便感應得到。心生生地痛起來，羽，我如此傷害著你，還要繼續呆在我的身邊麼。「為什麼這麼做」深埋下頭，小心地忍住就快衝出的淚水，「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為什麼不去恨我，為什麼還要一如既往的愛著我啊！」失控一般，若溪漸漸嗚咽出聲，隱忍了許久的情緒第一次在他面前顯露，那顆本已打算塵封的心鮮血淋淋地俯視她的軟弱。
看著哭成淚人的若溪，南宮羽一陣慌亂心痛，「不要哭」低低的勸慰，伸手把她攬在懷裡，「不要哭，我會心疼。」
緊緊抓住南宮羽的衣襟，任滾燙的淚水滑落臉頰，浸濕他墨蘭的襯衫，此時此刻，若溪什麼也不願想，什麼也不想去管！只為這一刻的相守，哪怕攜手浪跡天涯亦無怨無悔。「羽，對不起，用話刺傷你，我比你還痛。」
南宮羽緊了緊手臂，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若溪，你終究捨不得我，終究還是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不時地念著這句話，恍惚間覺得天地都不再重要，只要懷中的人兒永遠相守，他寧願拋開一切與她共白頭。
……
「那麼，訂婚的相關事宜就拜託你了。」緩緩放下電話，尹如冰面無表情地靠在椅背。羽兒，莫要怪我太過狠心，只是林家的女兒，注定不該得到幸福！這麼多年來，她從未斷過的怨恨越積越多，眼看著林啟華和妻子恩恩愛愛，曾經的山盟海誓全都化作鋒利的匕首狠狠割著她的血肉，心早就死在那場背叛，這一生，再不信有什麼天長地久，她只要地位和名譽，她要成為最強的人，要讓那個負了她一生的男人悔恨一輩子！子涵的感情於她正是有利，訂下婚約無非是眼下最完美的報復，曾經的傷痛，她要讓他的女兒親身體會。
女人的絕望，恐怕是任何男人都難以想像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