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387 混亂年代(八) 文 / 傅戍己
一夕混亂年代八
隨著張甲親信兵卒大聲吆喝,事情越演越烈,越鬧越大。小半個時辰之後,這場騷亂,已經不出意外的驚動劉彌、張牛角這兩位上艾縣城的大佬。
先到達現場的是張牛角。
待張牛角匆匆趕來協調衝突時,李晉已經迫於張甲親信的囂張氣焰,不得不暫避別院,依借石牆土瓦,搭設強弩以自保。
張牛角稍稍瞭解情況後,曉得不是并州系與他軍事衝突,而是張甲、李晉私人矛盾後,不由得長長鬆了口氣。於是,張牛角先是借助威勢喝退散兵游勇,和和氣氣的向李晉招呼:「子升李晉,都是一家人,何至於提刀弄槍,當眾殺人?」
「哎!讓我怎麼說好呢?你與張甲,未來都是成大事之人,何必如此糾纏舊時恩怨,死死不放?天子常有教導「不可因私廢公」來來來,不如趁今日空閒,由你牛哥做主,化解昔日恩怨,除去心結,重做芒死與共的好兄弟!」
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劉呆搖身一變,成為漢帝國皇帝,其帳下親信左政,亦借勢飛黃騰達,繼任劉呆,鎮守并州。并州可謂是劉呆龍興之地,為關西政權基業所在,劉呆能勒令左政鎮撫并州,亦可由此看出他對左政的信任。左政未來官路隆昌,通曉世故的張牛角,自然不希望張甲再與左政表弟李晉勢如水火,不能兩存,無故惹來麻煩。畢竟,若是未來劉皋勢力大盛,張牛角徹底歸順關西時,少不了要與左政揮交道。
無論如何說,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強!
見張牛角一團和氣,李晉亦是長舒一口氣。若是剛才爆軍事衝突,無疑是他這人數少的一方比較吃虧。
李晉清清嗓子,向張牛角吆喝道:「都尉大人,你也恁小瞧了我李晉。若是我是因私情而廢國事之徒,天子昔日焉會用我為吏員、家僕?我今日來案捕張甲,無關私人恩怨」。
「都尉大人,請看這些文書、竹簡以及這個袁紹派來間諜。嘿!都尉大人,怕是你也想不到,張甲這蟊賊竟趁我大軍屢戰時,私自勾結呂布,妄圖獻城投敵。似這等人,我西山軍焉能容他?」
李晉說話間,打開別院大門,將張甲勾結袁紹的罪證以及翼州密諜,一一送出門外,交付張牛角檢查。然而,李晉絕沒有想到,這些罪證以及翼州密諜,非但沒有緩和衝突,反而將上艾縣城就此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原來,這名間諜不僅是張甲聯繫袁紹的中介人,更是張牛角聯繫袁紹的中介人。遠遠望見翼州間諜,張牛角不禁冷吸一口氣,臉色白:「噬!難道我暗中聯絡袁紹之事,已經被錦衣衛覺端倪!張甲與我連勢一體,李晉若是現張甲勾結袁紹罪證,焉能不會現我與袁紹之間的來往端倪
「雖然我事事小心,從未留下絲毫筆跡,但是以錦衣衛的能力,他們既能排查出袁紹密諜這個臭蟲,焉能不會順籐摸瓜,追蹤至我頭上?李晉今日案捕張甲,怕是正如劉暴常言「醉翁之意不在酒。!難道是左政借此警告我?。
因為翼州密諜的刺激,張牛角心思急轉間,卻是再也沒有和解李晉、張甲兩人的興趣。若是錦衣衛已經現他與袁紹交通,張牛角便沒有再示好左政的必要。因為,就左政所在位置,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容忍張牛角私通袁紹的!
沒有證據之前,張牛角再怎麼牆頭草,再怎麼左右搖擺,左政迫於時事,也得容忍張牛角的種種不忠。不過,一旦事,一切暴露在眼前,左政即便不願此時處置張牛角,也必須給數萬將士一個交代。不然,左政怎麼來面對,那些不計生死,千里援救西山軍的並件步騎?
一念至此,張牛角冷下心來,裝模裝樣的翻翻竹簡、文:「此事疑點頗多,尚須從長計議。子升,那呂布、田壯惡賊,強攻我上艾不成,必定會作弄些齷齪手段,離間我西山軍。你想想,若是我西山軍彼此疑神疑鬼,人人自危,豈不是中了呂布圈套,白白便宜了田壯賊子!」
「越是危急之間,越是該相信袍澤吶!前些日,井險山谷苦戰時,張甲披堅執銳,陷陣死沖,身中三失而不退半步。你仔細想想,他像一個投降派麼?」
卻是張牛角不願就此撕破臉皮,準備將張甲勾結呂布一卓暫時壓下。
張牛角與李晉交涉間,劉彌亦趨步趕至現場。不過,未等劉彌開口調解,扼守別院的李晉已經高聲大呼:「張牛角!莫非你欲狗私枉法,包庇奸徒?」
「我與錦衣衛小帥早已暗中監視張甲四五日!張甲與該密諜接頭密謀之事,我親眼所見,焉能有假?若非有十全把握,我豈會驟然難,案捕張甲?」
「呂布大軍屯戍井險縣,時時刻刻威脅著戲一是任由張甲繼續為禍,一曰其僥倖獻關賣敵狄山軍豈不是將再赴井險縣數萬畝屯田悲劇?上艾陷落,都尉大人能夠獨活否?且,我案捕張甲,乃是為入監審問,追蹤袁紹密諜,又不是就地斬殺張甲,這有何不可?難道非等城破之時,才能問罪張甲不成?。
李晉所言,有理有據,是非分明,逐漸說動周圍西山軍兵卒。畢竟,身為軍卒來說,那是相當反感奸細、投敵的奸賊!畢竟,一旦張甲獻關,他們這些兵卒極有可能成為攻城戰的犧牲品。
隨著李晉辯解,輿論風氣漸漸有點向李晉這方偏轉。也是,有這些罪證以及翼州間諜充當證據,李晉捕捉張甲,怎能算得上過分。任何將軍統軍,也不會置張甲不顧吧?
見勢不可為,張牛角遂暫時選擇退讓,緩顏說道:「子升所言甚是。無論如何。我上艾縣數萬西山軍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張甲,真有勾結袁紹行徑,我必親手斬下他級,懸掛於城頭!」
「張甲熟悉我上艾軍政民事,更不知參與多少機密要事。若是他真暗中投靠袁紹,上艾縣危矣!此事干係重大,子升不如將所有物證、人證統統移交,由我與劉縣令言劉彌等人,共同審理張甲案件?我如此處置,子升覺得如何?」
於情於理,張牛角提出的和解方案,卻是最恰當不過。比較於眼前形勢,這種結果亦能令李晉勉強滿意。
然而,就在李晉準備應諾張牛角之時,突變再起。
一直沉默的翼州間諜,此時突然痛哭流涕,跪向李晉:「縣尉大人!將軍大人!你可是答應過,只要小人肯吐露翼州機密,就一定會饒了小人性命吶!」
「小人上有老母奉養,下有妻兒靠我活口,若不是被袁紹以刀刃強逼,言小人若不聽從調遣,他就殺我老母。賣我妻兒小人怎會來當這勞什子的暗諜呀?小人也是無奈求活的賤民,懇請縣尉大人饒過小人性命,饒過小人性命!」
「縣尉大人,你又不是不知,交通袁紹的主謀,不是張甲,而是這個張牛角啊!我若被張牛角收監,肯定會被他滅口呀!縣尉大人,將軍大人,饒命啊!小人老母、妻兒還要依靠小人辛苦討生啊!」
翼州密諜這一陣嚎嚎大哭,將周圍眾人震的暈頭轉向。無數兵卒紛紛望向張牛角,腦袋上跳出一個個問號:「張牛角難道準備投降袁紹?」
至於張牛角本人,亦是臉色大變,雙手緊張的握成拳頭。密諜這一陣嚎嚎大哭,卻是將張牛角逼上兩難之地。密諜這一口反咬,卻是直接咬掉張牛角未來政治前途。
聞聽密諜將勾結袁紹的罪名牽連上張牛角,劉彌猛的一驚,暗道一聲:「不好」。密諜這一口反咬,豈不是暗指張牛角正在謀求歸降袁紹?若是張牛角歸降袁紹,將置關西漢兵於何地,將置并州援軍於何地,將置并州系西山軍於何地?若是張牛角承受不起并州壓力,變「勾結袁紹」為直接反叛,這不是關西政權白白將張牛角推給袁紹一方麼?
即使要追究張牛角串聯袁紹之罪,也該等到關西漢兵破擊袁紹,兼併莫州之時啊!勾結袁紹之罪,牽涉到張甲。不算什麼大事;牽涉到張牛角,這卻已經能夠影響西山軍的政治態度。
西山軍并州系、張牛角一系不合多年,但是劉彌為甚不曾打壓張牛角,奪來兵權?那是因為西山軍中,張牛角的勢力太強了。劉彌即便是借助關西漢兵的威勢,也僅僅能勉強對持張牛角而已。一旦張牛角決意反叛,劉彌所率領的并州系西山軍,根本無法抵擋張牛角一記重拳。
若是真想處置張牛自,最起碼也得先召喚并州援軍入據上艾縣呀!
於是,劉彌突然大跨步上前,越過眾人,走向別院門前的翼州密諜。并州密諜正在訝然劉彌為甚出列時,劉彌突然拔出腰間長劍,一劍刺死這名翼州密諜。
這名翼州密諜全身被粗繩捆綁,行動不便,如何能避過劉彌的突然擊殺?劉彌這一劍,幾乎是分毫不差的直接穿透翼州密諜心窩!
張牛角內心正在抉擇之時,忽見劉彌跨步上前,刺殺翼州密諜,不禁一愣:「嗯?劉彌這是緩兵之計,還是另有所圖?」
「劉彌,你欲何為?」不妨劉彌突然滅殺翼州密諜的李晉,又驚又怒,不禁夫聲喝問劉彌。
劉彌揚起頭,大聲回應道:「李晉,這翼州暗諜分明是欲行施反間計,離間我西山軍,挑起內亂。呂布武力不能攻陷我上艾縣,又使用這些下三濫計策,你莫要受他欺騙。」
「哈哈哈!」李晉仰天冷笑:「劉守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你殺人滅口,就能逃避刑罪懲罰麼?」
李晉從懷中摸出一封書信,拋給門前的劉彌:「劉守性,你做的「江;潯事。真以為這世間沒有外人知曉麼。嘿嘿。你可知凹」泣聯繫你的翼州密諜,亦在我監視之下!這封書信看起來熟悉麼?它正是你昨夜所書!」
「劉守性,你何德何能小敢幻想與劉石、左政、郭聞比肩?就你那三爪貓功夫,天子若是真大用你,不是任人唯親,就是瞎了眼!哼哼,劉石、郭聞等飛黃騰達,你卻坐守荒山之中,三餐難有美味。心中有些怨憤,這也正常。但是你出賣良心,欲與袁紹合勢,聲稱天子非是趙王血脈,不亦過乎?」
「數十天前,袁紹無故傳播天子流言。又是以天子傳家玉墜為信,又是言天子早已為妖賊所殺。又是言天子作偽。流言之中又伴隨天子舊日瑣碎之事,乃至迷惑不少無知百姓!嘿,直至現這封書信。我才知有你這咋。內奸為袁紹謀戈小!怪不得能夠將這些流言蜚語編的似模似樣,原來這一切儘是你的手筆!」
「劉守性,我奏罪你的文書,已經傳至并州、長安,職方司、錦衣衛不日便要來鎖拿你歸案!想殺人滅口,你的罪證還多著吶!」
劉彌臉色忽白忽青,也不知是做賊心虛,還是氣憤不能言語。
良久,劉彌那雙冰冷是雙眼,凝視著李晉,冷聲說道:「好!好!好!聽你這麼一說,我也大概明白張甲串聯袁紹一事,到底是什麼來路」。
「先是偷襲捕捉張甲,而後誣陷張都尉,最後又扯到我身上。呵呵,莫非這上艾縣城數萬人中,就你一個忠臣麼?」
「你才來上艾縣百餘日。便已經能將上艾縣裡裡外外吃透麼?呵呵,若是你真有這份才幹,你早就是一方州牧,何苦再來我們這個小山窩討生!李晉,若是所猜不錯,上艾縣城內賊應該是你吧!若非是有袁紹全力協助,你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冉偽造出這麼多罪證?」
「不過,你也恁蠢笨,袁紹策劃的離間之計,卻被你攪成一團亂。若是你死咬著我與張都尉其中一人,挑撥我們互相懷疑,怕是西山軍定會彼此仇視、敵對,乃至被呂布所趁!」
李晉遙望劉彌,神情莊嚴且肅穆。
良久,李晉拔出腰間長刀,丟掉刀鞘。直指劉彌:「我明白了!劉守性,你這是準備鐵心投靠袁紹。不願再回頭!孰是孰非,有皇天后土在看著!即便我李晉死於此地,你這一張虛偽面孔,終有一日也會被世人撕破!」
「西山軍的弟兄們,是繼續效忠天子,還是跟隨張牛角、劉守性投靠袁紹逆賊,你們自己好好思量思量!至於我所言是真是假,諸位拭目以待。奉勸諸位看輕時勢,莫要枉丟了性命
李晉說完,一把拽去張甲口中的布絮,道:「張甲,你敢對天帝誓,說你從未勾結過袁紹麼?」
「呸!老子三日前還在斬殺呂佈兵卒。豈會捧袁紹臭腳!李晉,你惡意挑撥是非,欲亂我上艾城,這才是真真正正該死」。張甲瞧出局勢完全偏向他,遂想趁機定罪李晉,口下怎會留情。當然,張甲其實說的也儘是事實:他的確不曾捧過袁紹臭腳,因為那是袁紹、田豐努力說服他投降。
見張甲死不改口,李晉冷笑一聲:「常言道「天作孽,猶可活;人作孽,不可活。你既然敢向天帝撒謊,那我便替天帝行刑,還天地一個公道!」李晉說到其中那個「刑。字時,手中長刀猛的揮向得意忘形的張甲頸間。
霎那間,張甲那一顆大好頭顱,隨著李晉的刀鋒,飛向天空。
「張甲!」
「假都尉!」
「假都尉!」
「啊」。
在場的兩三百人,誰也沒有想到李晉竟然會選擇襲殺張甲,頓時驚呼聲一片。
襲殺張甲後,李晉一雙眼睛瞬間通紅:「各位同僚以及錦衣衛的兄弟。鐵心投靠袁紹的劉彌、張牛角兩人,絕不會讓我們活著回并州!」
「橫是一個死,豎是一個死。若是必死無疑,大丈夫何不快意恩仇,陷陣而死?諸位弟兄,可願與我李晉,陷陣撲殺奸賊?」
「諾!」陪伴張甲左右的十餘位兵卒。參差不齊的應聲道。畢竟陷陣赴死不是件好玩的事情,有些人難免會猶豫些。
「好兄弟!願來世,我們生於一家」。儘管親從應答聲有點參差不齊,張甲卻依舊激奮不已。
話未落音,張甲已經率先從牆頭上跳下,手持長刀,撲向五六米外的劉彌。瞳孔內,劉彌驚慌的再孔急促擴大、清晰。
不知為何,霎那間,李晉忘卻了恐懼,忘卻了痛苦。不自覺的,李晉回憶起廣宗城外那一幕。
那一戰,劉呆帶著他們衝過無數官兵重圍,登上廣宗牆頭。
那一戰,因為劉呆一句「與其同死,不如生一人」李晉與張甲從此恩怨糾纏不清。
李晉的故事開始於陷陣衝鋒。終結於陷陣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