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348 天子(七) 文 / 傅戍己
與此同時,劉暴則從這伍前驅裡。快抽調兩三千人馬,殺氣騰騰的直奔未央宮前殿朝堂!
未央宮虎賁、羽林、宿衛,雖是天下一流精銳禁兵衛士,但是面對數倍於己的兩三千并州精銳步騎。他們卻注定要走向潰敗。
外圍數萬涼州兵在并州軍的率領下,以王允、獻帝劉協名義逐一強行接管長安城各城門闕樓;中層骨幹一萬八千步騎,則圍殺左右,全力封鎖未央宮各門闕;劉呆親率三千陌刀手、強弩手則快前插,包圍未央宮前殿。
面對并州三段齊攻,猝不及防的未央宮登時陷入混亂中。不過由於劉皋早有準備,令文丑率百十護軍,臨陣執法,維穩未央宮秩序,制止軍卒無故殘殺,是以,未央宮雖亂,卻不會出現袁紹、袁術合攻維陽南北兩宮,屠戮宮人兩三千人的惡局。
劉呆身穿白色銀鎧,腰胯半人高短柄直刃陌刀,腳踏雲靴,在百餘名親衛簇擁下,大跨步走進氣氛凝重的未央宮前殿朝堂。劉呆身後緊跟著持刀披甲的賈詡、華歆、荀彧三人。
長史朝臣先是不可思議,而後又是不敢相信眼前一切。他們之中。誰也沒有想到,劉暴竟然突然難,率兵攻入朝堂。
大驚失色的士孫端,先出列,質問劉呆:「九門侯勒率甲兵,突入朝堂,脅迫天子,意欲何為也?」
劉皋面不改色,揚聲回答道:「皇帝闇弱昏庸,不能護佑天下。今日,我正欲效仿伊尹、霍光舊例,廢不肖,立新賢!」
「嗡嗡嗡!」
劉皋一語引長安朝臣的混亂。
劉皋勒兵救駕長安後,立即低調躲在長安城外并州軍營,不與外人交接。然而,事過八日,劉呆竟然效仿董卓,乍行廢立之事!滿堂數十名朝臣,根本沒有這個準備。
尤其是。昔日董卓廢立之前。還要召集群臣。統一態度,達成共識。眼前的劉最,竟然直接率兵衝入朝堂,不留下絲毫緩衝時間。這根本就是劉呆準備無視長安朝臣的反對。
士孫端錯愕一下繼而迅反駁劉呆:「今天子初掌朝政。行不失德,政不失仁,有何過錯也?今天子非似太甲、昌邑王惡徒,九門侯豈可類比前事,妄行廢立之事?」
劉呆冷笑一聲,道:「自今天子登基以來,山東諸侯紛爭,關西涼州反叛,何謂行不失德?天下白骨遍野,百姓流離失所,何謂政不失仁?」
「亭尉,一亭之尉官,其責在於案捕當地盜賊,護結一方安全;天子。王天下之位,其責在於巡視八方,蕩州郡賊寇、護一招百姓太平。一亭之內,若是百姓日日被盜賊欺凌。要亭尉何用?天下十三州一司隸。若是州郡亂賊橫行,要天子何用?」
「今日天子之闇弱,猶如亭尉人在其職,卻縱容盜賊,殘害百姓也!亭尉若不能任職,自有縣尉、郡太守罷黜之;天子不能守則。我亦當廢棄之!」
「凡沮廷議者,皆欲害民養賊庇護庸官也!凡害民者,天下之賊也!凡天下之賊,左右可立時拿下,懸菜市,以警戒世人!」
士孫端勃然變色,大聲道:「亭尉何人?天子何人?亭尉何職?天子何職?豈可驟然以之類比!
士孫端話語尚未說完,賈詡突然喝道:「左右拿下此貪官害民之徒。付與廷尉獄,來日問罪於集市!」
賈詡一聲令下,四名陌刀手猝然衝上。架起士孫端四肢,將他抬出未央宮前殿朝堂。且,架起士孫端兩臂的并州兵,一人一手,合扣士孫端咽喉,令士孫端不能再大聲言語!
若是言語不能說服,那就用拳頭令你閉嘴!
望著死命掙扎的士孫端被并州兵抬出未央宮前殿,朝臣望向劉果的眼色終於改變。亦是這時,他們才集體意識到,雖然劉皋不過二十餘歲。但是手掌十數萬步騎的他,一旦強硬起來,只會比董卓更加強勢!
一些本來準備跟風士孫端,反駁劉皋妄行廢立之事的朝臣,此玄紛紛低下頭。
明哲保身,先求活命,再圖後事。先後從黨錮之難、董卓魔掌活下的他們,都非性格莽撞之徒。
眾大臣沉默之間,執金吾宋泓卻因為賈詡處置士孫端的手段而暴怒:「伯興,你
不等宋泓開口駁斥,賈詡又急促下令:「執金吾宋泓,與九門侯為姻親之家,不便議論廢立大事。左右,請執金吾出朝堂,按例規避!」
執金吾,官秩中兩千石,職責是掌管皇宮外禁衛,警戒非常之事。下轄承一人,堤騎二百,武庫令一人。即是說。長安城內倉儲兵器、鎧甲、弩失的武庫,統統由執金吾來負責供給。
李椎、郭記攻城時,執金吾宋泓一直坐守武庫,向長安各城門、各宮殿調撥鎧甲、兵器、弓矢、器械。亦是因為此節,劉呆入長安之後,卻是還未嘗拜見過他這位便宜岳父宋泓。
士孫端、宋泓相繼被扯出未央宮前殿之後上眾大臣個個噤若寒董卓廢棄少帝劉辯,懈」帝劉
良久,車騎將軍皇甫嵩。拱手向劉暴詢問:「先帝血脈,唯有天子與少帝兩人爾!董卓悖逆,鴆殺少帝,若是九門侯再廢天子,又將立何人哉?。
賈詡接過皇甫嵩話語,道:「皇室若無血脈,則當迎取於劉氏諸侯。此先帝、桓帝之舊例也!」
皇甫嵩道:「先帝、桓帝之親脈之屬雖多,俊傑者實少,不知九門侯將迎何人為帝哉?」
賈詡冷哼一聲,大聲道:「皇甫將軍何必捨近求遠?當今天下,能代幼天子,弘揚宗廟,安定天下者。唯有九門侯!九門侯入謹中,謹中叛羌歸寧;入西河,匈奴服化,山谷盜賊歸鄉;入并州,郡縣安定,輕騎遠走,鮮卑望風而逃。天下劉氏。能文能武,有德有政者,捨九門侯。尚有何人?」
「我並、涼三十萬步騎,皆願奉九門侯為天子!」
「嗡嗡嗡」。低頭沉默的朝臣,再次因賈詡話語誘動亂。
他們猜測了劉呆秉持朝政,卻沒有想到劉呆欲行廢立之事;他們理解了劉皋廢立之心,卻沒有想到劉呆竟然欲直接篡位。
劉皋的腳步,步步踩在朝臣預期之外。
聞聽賈詡解釋,宴甫篙倒吸一口冷氣。震驚的不能再度言語。
劉皋既然心懷篡位之心,皇甫嵩還能說甚?
與此同時,賈詡則在三四名陌刀手護衛下,走至天子榻位之下,三公輔待命之個,向群臣大聲宣揚道:「幼天子有四廢之因,九門有兩立之由。
「一曰無能。今日之勢,公孫度海外稱王;袁紹無尚書策命而欲奪翼州,各地州牧更是不尊上命。而自任親朋。群凶覬覦,意欲分裂諸夏,各建王朔,此誠國難之時也!天子今遠不能討伐公孫度,近不能宣袁紹入朝覲見,又如何能護結漢家江山,高祖廟祀?且,睢陽未定,長安又亂,一禍未平又有一禍起。由此可知,如若天子不變,宗廟必將終於其手!率土之民,君不能安,則其應廢棄矣!」
「二曰危難。昔者,袁術、袁紹率先屠戮兩宮,而後董卓又興國難。兩方交兵於維陽八關。碎陽園陵才遭盜竊,長安舊城旋即攻破;昨日袁紹、袁術屠殺南宮三千人。今日涼州部曲兵圍未央宮。世人輕我漢室,甚矣!」「代赤者,魏公子,「漢以許昌亡天下。「漢德盡,黃精出」流言蜚語之所以瀰漫天下,正是因為漢室疲弱已外現,令小人欲行險以代之。當此存亡危急之時,若是再無賢天子出,扛起中興旗幟,漢室必將亡於他人之手!漢家面臨之危難。遠非幼天子所能平定。君不能平禍亂,則應廢棄矣!」
「三曰正朔。幼天子之所立也。賴以董卓!董卓興國難,鴆殺少帝。改立幼天子,董卓有罪,幼天子豈能無責?國家危難之時,幼天子若不能臨危受命,總領朝政,必將滋養權臣矣!權臣出,漢室頹。君既然不能止權臣之厄,自當改立其他長君
「四曰血脈。前年袁紹欲奉幽州牧劉虞為東帝時,曾傳技八方言幼天子非先帝親子!而後,雖有袁術駁斥袁紹昏言,河北眾豪傑卻依然疑惑幼天子出身。身披血脈之疑。幼天子安敢妄稱,其必是先帝唯一後嗣。若非確定是先帝唯一後嗣,則應廢棄矣!」
「今億兆百姓,寒者未暖,饑者未飽。穌者未室,寡者未嫁。涼州有韓遂叛羌,翼州有袁紹陳兵,豫州有孫、周對持,青州有蟻賊叛亂,交州有南妾僥倖,如欲江山一統,四野泰平,國家必立長君九門侯。」
「九門侯有兩立
「一曰天命。高祖興漢兩百年。癮有王莽之亂;世祖中興兩百年。遂遭袁紹、袁術、董卓之難。王莽亂,光武帝起於民間;董卓亂,九門侯起於民間,此正是我漢家祜除毒政之常態
「當今之世,四海蕩覆,天下分崩,碎陽有焚火之難,長安有破城之災,天下洶洶,萬民流離失所。然於舉世渾噩之時,并州卻是一片樂土,輕騎河朔,絕鮮卑之患;養馬西山,賊子納;陳兵紛水,以弱勝強。天下昏暗,并州獨得光明。豈非是天欲令九門侯中興大漢也?。
「二曰讖諱。世人皆知,光武帝善讖諱之術,以之舉賢才,以之誅王莽,以之平逆賊,以之建正朔。公孫述雄臥益州,自立天子時,光武帝曾與之書信,言「代漢者。當塗高,非公孫之謂。近遭亂世。賊子亦因此,復念叨起「代漢者。當塗高」欲以此為名,代漢而稱新帝也」。
「世人紛紛解說「代漢者,當塗高,之意,言漢室將因此而亡。然。我卻不以為然。案,光武帝初興漢室,豈會隨即詛咒自己政亡人息?故,「代漢者」非言滅漢。而應該是,下一代傳嗣漢室者」言下一代中興漢室者之意!「當塗高。亦應這般拆分:「當、塗、高。「噹」意是應為,「塗」意為道路
「眾所周知,九門侯入并州後,隨即廣開馳道,串聯郡縣大城。紛水大敗董卓,賴馳道及時補給後勤;雲陽突襲長安,籍河西前朝馳道通暢。「塗,者。中興之道路,中興之途徑,言下一代中興漢室者。當以道路起家矣!」
「簡而言之,「代漢者。當塗高。之讖言,其本意應為:下一代中興漢室者,應該是以道路起家的「高。!」
「至於「高」不言自明,諧音九門侯之名。九門侯名最蘭抽。!,又以馳道起家,豈不正暗合讖言之道?」
「或有人言,讖諱之術。虛妄之道,不可輕信。然孝宣皇帝寒微。卻陡然名現於木葉;光武帝尚耕種於田間,其姓名卻已早早名揚四海。讖諱之術,雖不可輕信,亦不可盡不信也!」
「聖人將出,其兆非一。九門侯暗合讖諱之處,非僅僅「代漢者。當塗高。一例。」
「天下紛亂。世間屢有術士傳播流言,言漢德將為土德所滅,天下倫理綱常,亦將因之而改。此言雖合五行更代之意,卻不知,聖人亦能以一己之力,更改天地運轉之大氣運也!秦末大亂,世人言白帝將起。然高祖一朝斬白蛇,遂繼承白帝之天下,建立煌煌四百年大漢!」
「今日稱土精即將代漢,亦非不能更改之定勢。九門侯名為果,呆字上為日,日者火也;下有木,木者,生於土也!高祖斬白蛇,竊取白帝之天下;九門侯以木生於土。竊取土精之元氣。木生於土,火生於木,九門侯若是登基天下天子。或將一如高祖興建大漢,奪取土精之元氣為己用,為大漢火德助勢矣!」
「土精之說,「代漢者,當塗高。之說,一則兩百年前,一則數十年前。相隔百餘年,卻能不謀而合。豈能儘是凡人虛妄之言?」
「又,數日之前,九門侯為和平招安涼州九將,遂娶董卓孫女董白為妻。雖小小俗事,卻亦含天地之氣運!董白者,渭陽君也。渭陽。與未央同音。陰陽之道,陰隨陽。女隨男,渭陽君,豈不正是言九門侯將為未央之君?」
「董卓興國難,一如陳勝、吳廣誅暴秦,這是天下氣運更改之前兆。董卓賜孫女渭陽君之名,豈不正是欲奪漢之未央也?然而,九門侯以「木出於土」吸納土精元氣,遂迎娶董白為妻,以陰陽之道,重新奪回未央!」
「未央不失,漢德不亡!漢德不亡。賴以九門侯奪取土精元氣之!」
「光武帝讖言、五行終始說、陰陽抱一說,天下間玄妙,可謂皆出於此三種。此三種預言,今日不約而同,指向九門侯,豈不是天命所在,天下歸心?」
「時運輪轉,天命在於九門侯!中興漢室之重任,在於九門侯!」
其實,賈詡甥甥嗦嗦許多,又是言獻帝劉協無能,又是言獻帝劉協血脈不純,其實其話語重心,卻在「讖諱」一項。畢竟賈詡甥嗦許多,不是為劉皋順利登基,而是盡可能拉攏朝臣效忠之心。
有數萬并州兵以為後盾,廢立之事很容易成功,但是廢立之難,難就難在。如何將天子之位,牢牢抓在手中。
「代漢者,當塗高火生於木。木生於土渭陽君」賈詡卻是一如王莽代漢時,利用種種玄妙不可言語的理論,來為劉呆登基張勢。
天命不說,不可全信,亦不可盡不信。
聞聽賈詡最後一大串解釋,連劉呆本人,都有點膛目結舌,不意曹魏代漢的種種天命論述,就這般的,被賈詡輕易套在他身上。
而且」賈詡這些解釋,遠比曹魏代漢時的那些胡亂附會,更加具有說服力!
尤其是賈詡最後的提及的「渭陽君」劉呆以前還真沒有細心法意到。渭陽竟與未央諧音!
渭陽君,未央之君!
董卓從漢家奪去未央,劉呆又以婚姻之法,從董白手中奪來未央。賈詡這解釋,當真是強悍無比。
「未央之君!這亦是賈詡勸我娶董白為妻的一環吧!謀士」,一環套一環,一策套一策。今日之策。不但能為今日解憂排難。更能為明日奠定根基。這種佈局能力」!」劉呆暗自感歎賈詡的才華、智慧。
昔日劉最娶董白為妻,當時誰又因此聯想起未央之君?
「所幸,算上尚在長安的荀攸。魏國三大謀士,兩荀一賈,已經全部集結在我帳下。有此三人為我運籌帷幄,卻是我之幸運,敵之災難!」
賈詡這一番讖言諱語解說,令群臣目瞪口呆。跟隨賈詡的思維聯想。某些傾向讖語的朝臣,紛紛有點更改心意動向;至於那些心懷兩端的朝臣,亦被賈詡這些說辭說動。
借助「代漢者,當塗高火生於木,木生於土未央之君」三大讖語,賈詡當庭大喝一聲:「左右近臣,請解幼天子之玉墜、金綬。奉予九門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