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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345 天子(四) 文 / 傅戍己

    華歆問道:「如何立?」

    「本是一家,禪讓即可。無賢之君,既不足以蕩平亂世,遂禪讓於有賢之君,此乃安護漢家宗廟之善策。」賈詡回答道。

    由誰廢、廢誰、立誰、因何廢、因何立、如何廢、如何立。華歆七句短問。將賞詡諫言的廢立之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展現在劉呆

    前。

    賈詡的七句回答,猶如七道驚雷。直插劉皋內心,令他幾乎神魂失拒!

    立誰?

    立安漢大將軍九門侯劉呆!

    「賈詡是在勸我篡位!」隨著華歆、賈詡這一問一答,劉最雙手不可控制的顫抖起來。

    這是激動的顫抖,又是恐懼的顫抖!

    不錯,劉最心中壯志是登位大漢天子,君臨天下。但是越是對漢世制度熟悉,劉皋越是對皇權敬畏。越是清楚他篡位的難度!皇權在漢世的地位,只能說比倫在後世中國地位更高!

    當這個念頭猝然由外人提及時,劉暴又是欣喜,又是恐慌。欣喜的是,七年經營終於開始收穫;恐慌的是,如何應對賈詡的善意!

    世人總是不可避免的去模仿成功者。

    譬如後世和諧共和、和諧年間的小民,倘若穿越至民國初期,他若是想走上軍閥混戰,興盛國家之路,同等條件下,其種種策略必然會模仿話、太祖的政策二而不會模仿國民黨、蔣介石的政策。

    世人眼裡,凡是成功者的優點,放大十倍不為過;失敗者的優點、。不是全部是一堆可笑的狗屎,也肯定是這裡不足那裡不足,充滿缺陷。

    常言道,歷史由勝利者撰寫。不是歷史長河不接納失敗者的歎息,而是人們眼中永遠只有勝利者。歷史價值為何?《資治通鑒》如是解釋:「鑒於往事,資於治道!」以史為鏡,觀未來興衰,此為歷史最大價值。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既然以史為鏡,身處尊位之人。就避免不了,尊崇勝利者,貶斥失敗者。

    勝利者的歡呼,高豎於廟堂;失敗者的遺憾,流傳於民間。亦是因此,歷來胸藏大志者,無不尊崇劉邦此類人的豐功偉業,敬之為行事榜樣,而民間白話故事,則多傳播項籍悲壯豪情,以此博取同情。

    世人總是不可避免的去模仿成功者,劉最亦不例外。

    曹操、袁紹之爭,曹操是勝利者,袁紹是失敗者,所以劉皋不容許自己犯下類如袁紹那般的錯誤。亦是因此,劉暴無論是制定攻略翼州計劃,還是更改為攻略關中,他都沒有絲毫捨棄獻帝劉協這個磚碼的意願!

    曹操勝,袁紹敗,所以劉最學習曹操,或是封鎖關中路,或是攻入長安,將獻帝劉協牢牢控制在手中。

    亦是因為不可避免的去模仿成功者,劉暴預期之內的篡位時間表,也以魏國勢力為參考標奪取大半天下後,再借助南征北伐的威望。順勢廢棄劉協。登基新帝。

    當然,在奪取天下途中,獻帝劉協無子而亡,那就更好不過!

    簡而言之,當劉呆聽從荀彧建議,棄翼州,轉攻關中時,劉皋壓根沒有想過在這個時間,突然篡位稱帝!

    正是因為毫無準備,面對賈詡驚人言論時,劉景才會不知所措,舉止失度!

    劉呆穿越這時空後,隱藏七年的宏偉志願,被賈詡一言揭開,劉皋自然格當不適應。

    所幸,華歆與賈詡的及時交鋒,給劉皋留下一定的緩衝時間。

    長吸長吐數次,劉最心神漸安:「今日篡位,未必是最佳時辰,賈詡莫不是在試探我?」

    心中升起這個念頭,劉皋遂虛偽的擠出一張笑臉,向賈詡說道:「長安兵禍才解,安慰天子尚不及,我豈可妄行廢立之事?若是如此,我與董卓何異

    然而,令劉最大為意外的是。賈詡尚未開口,華歆卻長身而起,打斷劉呆謙讓言辭,向劉皋鞠躬道:「州牧!文和之策,正當其時,請州牧務必審度之!」

    華歆拈來他所書寫的紙條,指著上面的「天子」兩字,鄭重說道:「州牧。我所言「天子」非是指長安未央宮內的幼天子,而是指大漢天子之位!白日間,荀彧以勢棋向州牧委婉諫言的爭奪天元。亦不是言控制長安未央宮幼天子,而是爭奪切切實實的天子之位!黑棋爭奪天元,即是言州牧登基稱帝,執掌天下八方之地也!」

    「我適才之所以書寫「天子。不過是因為不熟悉賈文和,不敢外洩機密。若是所猜不錯,賈文和提筆之前,也當與我一般心思,所以他才猶豫良久,仔細決斷是否可令我知曉密情。所幸,我平素最得州牧信任,參議大機密,最終使得賈文和冒險在我面前吐露心聲!」

    「誠如州牧所言,天下謀士,所見略同!臣與賈文和、荀彧,不約而同,勸諫州牧代幼天子為新帝。由此可見,今日實為州牧龍飛九霄之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自古以來,王者受命,嘉時龍而御天哉!不可失其機,不可失其時。州牧切莫坐失良機。

    若是說,華歆、賈詡剛才的七問七答,猶如春日驚蟄時分的七道驚雷。華歆這突然間的勸諫,就是一道十米粗的電蛇暴雷,直接將劉果劈的心神麻木,不能言語。

    「荀彧白日間的爭奪天元之說。不是言長安幼天子,而是在勸我篡位稱帝?。劉最下意識的反問道。

    白日間,荀彧與劉呆連戰三局圍棋。荀彧貌似三戰三負,其實卻是利用其高的佈局能力,委婉的勸諫劉果爭奪天元。當時。劉呆下意識的以為,荀彧一如他所思,正在憂心他與獻帝劉協之間矛盾,該如何處理。

    劉呆本以為荀彧勸他做曹操,輔助漢室中興,誰知聞聽華歆的詮釋。荀彧竟是勸他篡逆!

    歷史上,荀彧因為曹操加「九錫。」稱魏公,鬱悶而死。這個時空,荀彧竟然勸劉暴稱帝?

    劉易回憶起歷史典冊,又有一點釋然。真實歷史上,荀氏一門裡,真正屬於帝黨的唯有荀悅一人,至於荀彧、荀攸,雖然不樂意曹操篡逆。但是也未嘗幫助獻帝劉協。荀彧、荀攸所為,多是求獻帝劉協與曹操兩安。曹操做周公那般的一代權臣,獻帝劉協做周成王!

    可惜事不如人願,荀彧、荀攸一番辛苦,最終化作虛有!

    觀歷史上,荀彧、荀攸所謀,聯想起眼前的萬事,荀彧勸諫劉皋登基為帝,也不是不耳能!

    畢竟,劉最為劉氏宗族。

    畢竟,漢世觀念,又不是周朝那種天子封建諸侯制度!

    賈詡、華歆、荀彧,三個人的諫言,真可謂,一浪未平,一波又起。

    而,劉呆此時就好比出於風暴之中的一扁舟!

    無他,若是僅僅賈詡說說,那還可以視為,賈詡對劉暴的一種試探。然而若是賈詡、華歆、荀彧三人齊上,這就是屬於黃袍加身,萬萬不可再當作一個玩笑話!

    劉最若是今日拒絕三人勸諫。又不能給出一個好解釋,那麼華歆、賈詡、荀彧這三人,定然會尋機逃匿遠方。

    閻忠勸諫皇甫嵩效仿周武革命,廢漢稱帝不成,立即遠逃涼州荒蕪之地;耿苞勸諫袁紹代漢稱帝不成,立時為袁紹捕殺。

    天子重任,不容流言!

    類如閻忠勸諫皇存嵩代漢,耿苞勸諫袁紹稱帝,其性質就好比,後世某人勸諫某軍權大佬,興兵廢棄估,再立新黨派!此類事件。政權腦。那是斷不可容忍的!今日之流言飛語,明日就可能是刀兵相接!

    閻忠逃匿,遂能活命;耿苞持袁紹信任,留在近畿,遂遭誅殺之難!

    若是賈詡單獨試探劉最,尚可隱瞞一二。譬如、華歆雖然探知荀彧心意,卻依舊不敢明言,不得不私下與劉暴密談,亦是因此。

    蓋是因為華歆一旦對外談論,無論是華歆還是劉呆,都立刻將外人被推到風浪尖上。劉最若是不能行施廢立之策,他便必須斬殺華歆以明心意。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華歆這一席話,不但是勸諫劉呆篡位稱帝,更是將劉皋逼向不得不抉擇之地。若是劉皋有稱帝之心。華歆、賈詡、荀彧將繼續留在并州;若是劉最不欲稱帝,除非他能完美勸說三人,否然劉呆必定要效仿袁紹誅殺耿苞,一次換取天下人對他的信任。

    劉呆心中既有登位大漢天子的野心。他必然不會誅殺華歆、賈詡、荀彧,自斷一臂。亦是因此,他不得不開始考慮:現在究竟是不是篡位的好時機?

    足足半個時辰,劉呆才從一撥又一撥的震撼中清醒,轉而思考今日篡位登基的可能性!

    冷靜下來的劉呆,右手食指不自覺的摩挲著鼻側,針對廢立之事,提出第一個關鍵疑問:「若是廢立。成功的可能性有幾成?」

    「十成!」賈詡果然回答劉呆。繼而又仔細詮釋道:「自黨錮之難後,朝廷內外大臣,早已無重節氣。輕生死之人!而後董卓入主朝政。又大肆誅殺一批敢不顧生死,抗逆威權之朝臣!」

    「輕生死,重禮儀的大臣,或死於黨錮之難,或死於董卓之手。當今之時,朝堂上留下來的,儘是王允、鄭泰、楊彪、黃繞等等芶求活命之徒!若是有半點不必死之可能。他們絕不會斗膽出列,抗逆州牧!可以說,當今之時,只要不是異姓代漢。長安朝臣必將屈服大半」。

    「朝堂之上,數年之前,就已無君子矣!」

    「倘若朝臣屈服,無有敢逆聲者,州牧廢立之事,還不是水到渠成。董卓率三千步騎,入主維陽數日,便敢行廢立之事,秉持朝政;州牧總領并州六萬步騎,涼州十萬步騎。入主長安,廢立之事,又安能不成功?。

    「當然,廢立之後,一如王允之輩,他們或許都是口服而心不服,時時刻宏準備誅殺州牧,再立舊帝。但是,這無關緊要!自古一來。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可隨時選取親信朝臣,朝臣不能隨時更換天子!待州牧登基天子之位,提拔親信,罷斥2臣,更新朝政之後,那長安朝臣。即州牧之朝臣!」

    「長安朝臣既是脅七朝臣,萬里江山豈不是州牧之萬里江山?。華歆點點頭,向劉呆說道:「文和此語深得朝政三味。順、桓之間。國統三絕,上至維陽內外,下至邊疆野縣,儘是粱翼父子黨羽親朋。然而粱翼一朝被桓帝誅殺,梁翼黨羽瞬間破亡,昔日梁翼之佞臣,又為桓帝之錚臣。不說今日今時。單是桓帝末時,朝臣敢有褒揚梁翼者?此一時,彼一時也!」

    「蓋國家朝臣,終是漢家朝臣,無論是弘農王劉辯為天子,還是陳留王劉協為天子」只要這天下尚是漢家江山,那朝臣就不會特別關心。昨日忠心弘農王,駁斥陳留王怒罵者,今日何嘗不又是奉陳留王為正朔?天下,高祖、世祖、劉氏宗族之天下,而非弘農王一人之天下!弘農王當不起天下重任,陳留王亦聳不起天下重任」。

    「州牧登基稱帝,這萬里河山依然是漢家江山,此舉猶如霍光廢棄昌邑王,迎宣帝入未央宮,而非王莽逆臣,代漢建新朝。王莽代漢。更改漢世制度,悖逆人心,即便如此,朝臣尚有大半尾隨王莽。出兵征伐綠林、赤眉。今日之世。州牧順應時勢,安定天下,其功甚於光武中興。

    長安朝臣又豈會人人不通世事,妄自挑起紛爭,為叛逆而叛逆?。

    「類女口王允之流,之所以叛逆者。乃是因天子年幼,董卓獨攬大權。王允叛逆,是為漢室江山,是為幼天子;若是州牧維擴漢室江山。興盛祖宗廟祀,長安朝臣又何必叛逆也?朝臣不必叛逆,王允之流。亦無存活之根基!」

    賈詡、華歆之所以建議劉呆登基。一是劉協週歲才十一歲,根本無法面對漢帝國各州郡混亂局勢;二是劉暴本屬劉氏宗室、趙王后裔,雖說其與獻帝劉協血脈疏遠。但是光武帝劉秀與孺子皇帝劉嬰的血脈,又能近到哪裡去!

    賈詡、華歆有這種思維,長安朝臣裡,定然也會有許多此類人!劉呆只要能夠穩定朝政,中興漢帝國,向長安朝臣展現他的能力,劉皋便可慢慢折服許多大臣!

    聞聽賈詡、華歆這個。解釋,劉呆點點又。

    廢立之事,有成功的根基,那麼下一步,就要考慮廢立之事的後果。

    於是,劉呆提出第二個關鍵疑問:「若是驟行廢立之事,天下必將動盪不安,郡郡反叛。譬如益州劉焉、荊州劉表、充州劉岱、幽州劉虞、陳王劉寵等等,他們若是一個個登基稱帝稱王,我卻又該如何應對?」

    華歆道:「此事,州牧亦無須憂心。」「譬如王莽亂世,幽州有彭寵,翼州有王朗,青州有張布,河朔有盧芳、隴西有實融,西川有院囂。益州有公孫述,漢中有延舉,充州、豫州有董憲、劉永,淮南有李憲。荊門有田戎、楚黎,交州有鄧讓!天下紛紛,叛賊之多,甚於今日之時也!」

    「光武如何定天下者?大軍四出,一一征伐而已!彼若稱王稱帝,不可擊,暫且無視之;可擊,剿殺其人,傳四方!自古聖王平天下者。無不依賴於武事,勤於甲兵!」

    「今日之世,山東公孫瓚、劉岱、袁紹、袁術之徒,擁兵自重,各置從事、郡縣長官,漸有自大之心!縱然州牧不稱帝,他們亦不會乖乖來朝,伏納降!若欲寧天下,無論如何,一切還需州牧手中兵而已!兵鋒所至,逆賊懸,亂賊連株,如此才是定天下之常理。其若無叛心。必不會叛;其若有叛心,必將會叛。州牧不可強求他人心意

    「公孫瓚、劉表、劉岱、袁紹、袁術若欲紛紛稱王,州牧正好可以大軍東出,向宵小之徒,展現軍威!」

    「且,即便州牧廢立,山東諸侯誰敢稱正朔,誰能稱正朔?陳留王不死,陳王劉寵、益煙哼焉、荊州劉表、幽州劉虞、充州劉岱之徒,誰敢稱自己為漢室正朔?山東之徒。若不能奉舉陳留王,天下誰服之?。

    賈詡適機援聲道:「若是州牧登基。致命大敵唯有陳留王而已。只要陳留王禁足在關中,山東諸侯。皆不足為憂!若是陳留王遠逃,或許會有石挾天子以令諸侯,集節天下九州之力,合攻州牧。那時,州牧雖然兵強,卻也不得以一己之力。不承受天下壓力!」

    「然,只要山東諸侯,手中無陳留王,他們就終究是一盤散沙,不足為患。前年山東諸侯聯軍合攻董卓,前線不敵徐榮強軍,後線彼此內鬥,各扯後腿,討董之事。尚未開始。已經無疾而終!」

    「州牧登基之後,若是出現山東諸侯稱王稱帝,乃至於齊伐關中,那麼州牧只須穩守太原郡、函谷關、武關三路,效仿董卓守維陽。靜待關東諸侯自敗即可!山東諸侯越是稱王稱帝,越是加重其內鬥。山東內鬥疲憊之時,州牧再大軍東出,又是一幅秦漢統一**的錦繡畫卷」。

    「甚至,臣敢以陳平自比,請州牧賜黃金三千斤,離間山東諸侯,令其率先自亂,無暇西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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