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344 天子(三) 文 / 傅戍己
畢竟，華歆身為并州主薄，全權負責并州人事任免。似劉皋特別重視的荀彧、賈詡兩人，華歆都必須以最快的度，摸清兩人底細，以便盡快將兩人吸納為并州體系內一員。
人才，只能為我所用，才真正的人才！
聽到華歆的邀請，賈詡忖度兩三秒後，他心中定下決斷，泰然自若的跟在華歆後面，走向宅院內堂。
劉皋望見華歆、賈詡並肩而行。不禁詫異道：「咦？子魚，以前你與文和有過交際？果然是英雄惜英雄。才士多雲集！」
華歆呵呵笑道：「行至前門時，恰巧遇上文和來訪。於是，我便與他一同來見州牧！」
「原來是偶遇！我便說，此時默默無聞的賈詡和名滿天下的華歆。也不會有太多交集！不過。賈詡突然尋我，是為何事？難道是涼州降兵？」劉呆心道。
當此時，長安事即是三輔事。三輔事即是涼州十萬降兵事。十萬涼州降兵，劉呆決計不允許他們有意外生。
故，劉最先詢問賈詡：「計算路程，文和應該是才從霸陵返回長安不久。文和不顧鞍馬勞頓，匆匆來此，可是因為涼州步騎有不穩之跡象？」
賈詡否定了劉最的質疑，道：「李椎、郭記、張濟、胡輸、楊定、王方等校尉既然集體投降，婪稠等逃亡邊鄙荒野的軍將，亦不會莽撞選擇逆勢而為。李椎、郭記、張濟、胡輸、楊定、樊調、李蒙、王方等八位校尉，宗族親屬，根脈相連，牢牢控制著十萬涼州兵。八校尉若不分崩離析，涼州兵斷無一丁點內亂可能。」
「戍守華陰的段偎，為故太尉段頰之族弟；長安夏育，為故太尉段頰最為倚重的大將。有此兩人支持大將軍，則那些敬慕故太尉段頰的涼州名族大戶，亦將因此轉而支持大將軍！有地方名門望族支持，則涼州郡縣可得安穩；有李椎、郭記之流支持，則涼州十餘萬兵將可得安穩。軍政皆穩，則涼州必無大患！大將軍從此可不必憂心涼州事！」
賈詡的這一番分析，不但解除劉呆對涼州降兵的憂心，更令劉皋對涼州十郡充滿希望！
未經過無產階級革命、資本主義草命洗滌的漢帝國，地方州郡雖不乏劣伸土豪之輩，但是更多的卻是類似穎川荀氏、汝南袁氏、弘農楊氏、河東裴氏這般的名望絕高的地方豪門。
劉皋若是在漢世掀起「打門閥。分田地」運動，以一己之力對抗天下名門望族，那麼先反對劉呆的，恐怕不是那些名門，而是出身鄉間的農民青壯！
無他。
後世歷史課本常常念叨某某農具起義，但若是仔細研究研究這些「農民起義」你就會愕然現，倡導這些「農民起義」的，壓根就不是什麼農民。
秦末漢初。陳勝，他是秦縣戍卒；項羽，他是楚國貴族後裔。
王莽亂世。赤眉起義，領是當地小望族；綠林起義。那是光武帝劉秀的根基所在。東漢末年。黃巾起義，張角是宗教人士，太平道的一把手。
隋末唐初。瓦崗起義，騾讓是郡縣小吏，隋朝基層官員；李密是貴族後裔。竇建德。是縣鄉小吏，亦是隋朝基層官員。
唐末亂世。真巢起義，那黃巢是鹽商富戶。
北宋年間。方臘起義，那方臘是宗教人士，摩尼教的當家教主。
元末明初。紅巾起義。眾領袖賴以白蓮教為依托。
明末清初，張獻忠，先是延安捕快。而後又是大明朝的邊疆軍卒；李自成，是大明朝驛卒，所謂驛卒。可以類比後世的郵政部門基層幹員。
這些赫赫有名的農民起義，舉旗義者，多不是鄉間農民；他們的領，更沒有一個是純粹的農民！
後世之所以稱他們為「農民起義」一是因為共和建國階級觀念。將數千年歷史，政治化；二是這些起義軍的作戰部伍，的的確確是大量的農民青壯組成。
換而言之，歷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農民起義」皆是非農民人士先舉義旗，而後才有大量的農民青壯加入，充當其刀鋒！
至於那些真正是鄉間農民聚義的，基本上不能在歷史長河中攪起浪花
農民起義，其要威脅。從來不是來自於農民本身！
今日之勢亦然。劉最若是不知輕重，直接向漢末各門閥大族開刀，那些感到危機感的大小望族，定會舉起叛旗，招募來一群群信任他們的農民，前赴後繼的殺向劉呆。劉最破滅門閥的行為，不但不能取悅農民階級，還將因此成為鎮壓農民起義的血腥劊子手！
畢竟，單從漢末的黨錮之亂，便可輕易看出，漢末時，漢帝國百姓對當地望族名門，大都是異常信任，奉為至理。當然，這也是因為活動在鄉間的豪門大戶，常常與朝廷軟對抗。換取一些對當地居民的有利政策。若是無利，那些漢末名人周圍，也不會常常遷去大量的自耕農式的
換個角度來看，漢世的名門望族，就好比後世那些福利制度差強人脅」小入集團大公司員自然樂意丫作條僕更好點，刊嚼文四點，但是大部分員工，恐怕絕對不樂意某些人突然開張空支票，便將這間公司搞破產，以致他們失去工作機會。失去公司所有福利，成為身無分文的待就業人士。
劉最可以制約漢世門閥，例如并州正在實施的土地制度，但是劉呆卻不能猝然粉碎漢世門閥，令郡縣百姓。一時之間，茫然不知所歸！
漢世名門大族壟斷知識，壟斷國家命脈部門，令漢帝國下層貧寒百姓與漢帝國上層權貴之間，不能形成有效的流通途徑。這些有違社會安定的因素，劉皋內心對其自然是相當不滿，但是因為以上種種因素，劉皋雖對漢末門閥大族不滿，但是他的一切執政策略，還是以籠絡這些豪強大族為主！
畢竟，他們是漢帝國穩定的重要基石之一。
畢竟，漢世的門閥豪強觀念，還未如魏晉南北朝時代那麼僵硬。
羊竟，漢世的上下層流通之路。還未徹底禁絕。似汝南袁氏、弘農楊氏，他們亦是從鄉間寒門，經過百數年展，慢慢成為一個足以影響漢帝國十三州一司隸的望族。
總之，漢帝國的大族名門，其暫時還勉強符合時代潮流，不至於成為阻逆劉呆革新漢帝國的攔路虎。在劉最的觀念中，漢世的這種准門閥社會制度，便和後世類如富士康等等吸血工廠一般，雖然明知其有害，但是只要國家經濟製造業轉型佈局尚未完成，還需要他們，他們就有生存的根基，雖千萬人怒罵，亦不能更改他們的心意。
若欲根除富士康之類的吸血工廠。本質在於國家製造業的徹底轉型。令他們從此不符合社會展潮流，其他的各種手段，卻終究是治標不治本；同樣，劉呆如欲消餌漢帝國名族大門的各種危害，亦應當從他們的根基處著手！
閒話行且不提。
正是劉呆這種執政策略，再加上因為夏育，他繼承的段頰遺產；因為董白，他繼承的董卓遺產，涼州當地望族名門還是很樂意傾向劉果的。當然，涼州名門大族，對劉呆亦有些心懷不滿，不過，那主要集中在并州的高賦稅制度。
并州商戶大族，聯合起來，向劉皋施壓，希望并州各類工商業的賦稅水平，與農業持平，無論鹽業、媒礦、毛皮還是金銀珠寶，一律為三十稅一。當并州商戶大族與劉呆鬥爭時。并州附近的涼州、司隸、翼州、幽州大戶，因為利益問題，自然對并州商戶懷有同情心。
可以說，工商業的賦稅率。已經成為并州集團內部的第一表象矛盾！
當然，自後世穿越而來的劉呆，怎會向并州商戶退步？他可不願意自己興盛以後的漢帝國，再次走向大明王朝的悲劇。大明王朝，是商人的好時代，但卻是國家的災難時代！
三十稅一？開玩笑，後世服務行業，單單工商稅就有鰓；至於各類工業產品，其工商稅，更是普遍等於或者高於皖。若是并州各行業整體納稅率，還比不上後世的一個最普遍的工商稅稅種，那劉呆設想中的漢帝國各項財務來源，將從哪裡開闢？未來漢帝國的各項革新，又靠什麼資金來支持？
有關負稅率問題，單單是為避免大明王朝的悲劇，劉呆就絕不會退縮半點！
不過，整體來看，賦稅矛盾只能算是并州行政的一個矛盾點，並不會過於制約劉皋前進的步伐！這點從涼州士族對劉皋的歸心上，便可看出些許端倪。無論如何說，高賦稅帶來的高盈利的并州商會，還是遠遠優勝於，低賦稅低盈利，紛紛戰亂的山東諸州郡不是？
聽聞賈詡肯定抽收編關西的行政策略，劉皋頓時樂以忘憂，自以為關西大局已定，不必再因之緊張。對於大名鼎鼎的「毒士」賈詡，劉皋還是相當注重他的態度的！
不過，賈詡若不是因為涼州降兵再來。那他又為何突然造訪？似賈詡這等人，他如此急迫的請見劉最。絕不會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難道賈詡亦是為長安局勢？。」劉皋心中揣摩，「華歆來此是為長安局勢，賈詡若是亦為長安局勢」還真是巧合吶！」
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劉皋呵呵笑道：「文和、子魚連夜至此，恐怕皆是涉及眼前局勢。嗯」我最近也對今朝局勢，感慨良多。」
「常言道，天下謀士，所見略同。文和、子魚深夜來此，不知緣由是否為一？議論之前，我們不如玩個小遊戲。我們三人，先各取一張紙，提筆錄下自己心中所思。以作驗證，如此可好？」
華歆沉吟數秒鐘，輕輕的點點頭。
反觀賈詡，他則是相當猶豫。沉吟良久，也未表態。
內心決斷良久，賈詡方才在劉暴、華歆的注視下，沉重的點了點、頭。拿起毛筆。
三個人，三張折疊的紙條，不一時便聚集在案犢上。
劉呆先打開自己的紙條，向兩人展現。
紙條上，只有兩個字一「長安」。
收編涼州降兵後，在關西十三郡，川小面對的威脅，唯有長安朝幾日。劉某苦苦思喇卜撲處不知該如何完美處理長安朝廷。
劉呆紙條的內容，仿若皆在華歆、文和預料之內，沒有引波折。
其次，劉呆打開華歆的紙條。
華歆紙條上。亦只有兩個字，不過這兩個字不是長安，而是」「天子」！
天子，即大漢天子；大漢天子，即獻帝劉協！
劉呆雖然不動聲色的望向華歆，其實卻早已心花怒放：「果然！華歆趕來長安，是因為劉協一事！白日間，華歆評價荀彧圍棋時，游刃有餘，似乎一切局勢瞭然於胸。既然如此，想來華歆也該有一整套應對獻帝劉協的方案吧！」
「手下有一兩個一流謀士，就是舒服。當我為長安局勢憂愁煩惱時。華歆卻能瞬間為我指明前進道路！」
與劉呆欣喜不同，賈詡卻是一臉驚奇的望向華歆，似乎他沒有意料到華歆竟然書寫出「天子」兩字。不過模模糊糊間。劉皋又有一種感覺。似乎是賈詡雖然對華歆書寫出「天子」兩字，感到異常意外但是賈詡這種意外，卻是一種欣喜的意外。！
要著賈詡驚奇的目光，劉呆心中泛起猶豫：「賈詡來找我。莫非不是商談如何應對劉協之事？不然，他也該對華歆的建議有所觸動才是！」
懷著深深的猶豫，劉呆打開賈詡的紙條。
華歆紙條上，亦只有兩個字。不過這兩個字是廢立」！
何謂廢立？帝王廢置皇后、太子。或者，類如董卓那般，廢棄舊天子。改立新帝！
今日之時，獻帝劉協尚不過十一歲，哪來的皇后、太子？
今日之廢立，除廢棄劉協，改立新天子，尚有何意？
「賈詡勸我廢棄劉協？！」賈詡這兩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在劉呆腦海裡猛然炸裂！
劉皋手捏紙條，愕然望舟賈詡。嘴唇動了動。卻終是沒有說出話來。
賈詡這兩個字，對劉呆來說。未免太過於震撼！
華歆見劉最捏著賈詡紙條。突然神色大變，不禁有點好奇。華歆主動扭頭，看了一眼紙條，雙眼猛的一睜，望向泰然自若的賈詡。
密室內，足足沉寂近一刻鐘後。劉暴才甩了甩酸痛的手腕，低聲向賈詡詢問道：「文和，這廢立，？」
賈詡站起，彎腰取過案犢中間的三條紙條，依次攤開。
「廢立」！「長安」！「天子」！
廢立長安天子！
卻是，賈詡用他的實際行動，向劉暴詮釋，他的「廢立」究竟為何意！
劉皋咕嚕一嚴，吞下一口唾液！
劉呆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賈詡今夜來此，竟是為勸說他廢棄劉協！
在此之前，劉最壓根就沒有過廢棄劉協的心思！
不錯，劉呆瞄準的是大漢天子的個置，甚至前幾日還曾準備刺殺獻帝劉協。正是因為此。劉最永遠不會效仿董卓，廢棄獻帝劉協之後，再畫蛇添足的改立個新帝。即便劉呆要廢棄劉協，那登位天子之位的。也該是他劉最，而不是旁人！
至於登基天子。劉呆從來沒有那個打算。因為劉最覺得。他現在的根基，也恁弱了點！
當劉呆沉浸在賈詡的突然襲擊中時，華歆卻與賈詡展開一場直來直去的交鋒！
這是一場無硝煙，卻直插本心的對話！
華歆問道：「廢立長安天子？」
「不錯！」賈詡迎上華歆的目光，沉著回答道。
華歆繼續問道：「由誰廢？」
「安漢大將軍九門侯劉呆！」賈詡回答道。
華歆問道：「廢誰？」
「廢幼天子陳留王劉協！」賈詡回答道。
華歆問道：「立誰？」
「立安漢大將軍九門侯劉呆！」賈詡回茶道。
華歆問道：「因何廢？」
「君綱不振，一不能威臨群臣，二不能護估天下萬民，三不能守護皇家尊嚴！」賈詡回答道。
華歆問道：「因何立？」
「有謫則不立庶，有賢則不立不賢！如若帝王之脈，無謫無賢，則當選擇天下賢良聖智辯惠之人，立以為天子！漢家制度，自有舊例。諸呂滅，修侯周勃迎代王為天子；孝昭皇帝無子，博陸侯霍光迎昌邑王為天子，而後昌邑王不賢，霍光遂廢棄昌邑王，迎戾太子之後，立以為天子！」「且近代以來，先有蠢吾侯入主天子之位，後有解瀆亭侯登基大統。有謫則立謫，有賢則立賢，然若是謫、賢皆無。則迎天子於民間。此本即是我漢家制度，有何不可！」
華歆問道：「如何廢？」
「召集三公群臣於未央宮，宣佈董卓逆行，幼天子不賢無能之罪！」賈詡回答道。
華歆問道：「如何立？」
「本是一家，禪讓即可。無賢之君，既不足以蕩平亂世，遂禪讓於有賢之君，此安護漢家宗廟之善策。」賈詡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