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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189 風雨前夕 文 / 傅戍己

    第189風雨前夕

    光熹元年八月二十三,丙寅日。

    自六月開始的連綿陰雨,依舊滴滴嗒嗒的下個不停。如毛的細雨,遠看起來,就好比一團薄霧,將偌大雒陽城團團籠罩。

    雒陽城內,大街小巷內,雜草叢生,青苔觸目可見。偶爾間幾根暴露在雨水附近的木彖,也被霉斑爬滿。

    久陰不晴,雒陽城內乾燥木柴也因供不應求,價錢騰翻數倍。尋常百姓家,此時大都惜火如命,任憑屋內潮濕,也不肯多花費數倍錢財,去奢侈的烘乾房屋內外。

    雒陽城,雖是京都,然居家不易。這裡權貴團簇,更多的仍是平常居裡,辛苦討生的百姓之家。

    天色陰霉,路上行人亦是寥寥。若是從高處俯視,乍一看,還以為雒陽城已經空虛如是。

    雒陽城,因為連綿數十日大雨,逐漸變得壓抑。

    雒陽東城,永和裡。

    永和裡,東倚南宮。雒陽無數中上等權貴之府邸,都雲集於此處。

    張讓所認的假子,也居住此處。

    張讓由假子攙扶著,步伐蹣跚的走向後院。

    遠遠瞧見前來迎接的兒媳,張讓不顧地下積雨,猛地跪倒在地,向自家兒媳哭訴:「京畿外郡,雖數萬人咒罵老臣禍害天下,然,大漢漸臨衰世,又豈是儘是因我曹所壞,諸公能無二三錯否?即便誅殺我曹,大漢能即時中興否?且老臣雖披惡名,然吾兒你觀老夫所為,似大惡不赦之徒否?」

    張讓假子,連忙扯起張讓,驚道:「父親,何至於如此!」

    張讓假子之妻何氏,也是快步走來,挽起張讓,連聲道:「父親莫要折殺妾身矣!父親對我何氏一門,素有大恩,怎有絲毫之惡。外人不知父親之苦,兒媳卻知。」

    張讓老淚縱橫,隨手拎起衣角,擦拭一下眼角,又嗚咽道:「你大兄,他不欲見我這老狗掌權。我本當知趣,返回穎川養老。只是身在雒陽數十年,先帝又剛離世,心中悲痛莫名,故出雒之語,難言於口。還請兒媳,轉告大將軍:我年歲已高,無有爭權奪利之心,只請大將軍放過我曹家人。」

    「宮內數千我曹之輩,皆是可憐之人。或是不能自生,遂自殘入宮為奴;或是庶子出身,入宮為家族求取富貴。他們不過區區奴婢,皆奉太后旨意行事,何須加以刀刃?望大將軍心懷仁義,莫要應前時讖語,血染雒京。」

    何氏也是憤憤說道:「我大兄真是鬼迷心竅,聽信袁隗黨人,竟想恩將仇報。父親為我二姐周旋,護佑我家,大兄怎可讓父親落魄到,隻身返回穎川。我這便去找母親,入宮勸說二姐。只要二姐不簽發詔書,大兄雖為大將軍,也不能肆意驅趕父親。」

    何氏言出即行,話音剛落,便去尋母親舞陽君,一同入長樂宮,勸說何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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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雒陽城西,夕陽亭。

    董卓於夕陽亭中,遠望瀰漫在細雨中的雒陽,面現憂慮:「此次入雒陽,果然是凶險重重。夕陽亭……夕陽亭!昔日楊太尉,便是飲鴆酒,慘死這夕陽亭吶!」

    楊太尉,言太尉弘農楊震。後世流傳甚廣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四知典故,便是出於楊震。楊震因得罪內寵、外戚,安帝末,被逼死夕陽亭。此時距楊震飲鴆酒而死,方六十餘年。

    董卓屯兵夕陽亭,內心不安,望物生情,遂思及慘死此處的楊震。

    跟隨董卓左右的牛輔,出列勸道:「楊震,一腐儒爾,故不得不慘死夕陽亭。父親今有無數兵卒擁護,豈會任人擺佈,落魄至自飲鴆酒。」

    董卓微笑的搖搖頭。在董卓心中,牛輔這個女婿,率兵列陣尚可,但是論及謀略智慧,卻遠遠不及他另一個女婿李儒。雖說董卓率無數兵卒,但是這些兵卒,是大漢兵卒,豈能當作家兵,隨意指使?

    「叔穎{董?{min}}任職雒京,官封奉車都尉,為天子近臣。何進、袁隗、袁紹、張讓、趙忠這些人之間的糾紛,他久在雒京,應該有所瞭解。李儒前去私訪叔穎未歸,怕是出現變故,所以我才心難安吶!」董卓沒理會牛輔所言,轉而說起其他。

    牛輔卻不知趣,猶自嘮叨:「父親自涼州,風塵僕僕,一路急催,應命入雒護駕。誰知才到雒陽近畿,卻被何進懷疑,不肯放兵入城。甚至朝廷不曾派一人,送來酒食衣物,犒勞軍卒。雒京權貴,當真狂妄自大,以為我西涼無人。」

    「種邵言語中,似乎雒京政局頗為複雜。也不知我能否藉機,成為下一個段太尉!若是關西之地,再無二三人登位三公,涼州可真要廢棄了!」董卓心中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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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雒陽,大將軍府。

    袁紹率一干眾人,簇擁一堂,繼續逼何進表態:「吾一時激奮,偶有失語,造成諸郡豪傑誤會,以為大將軍已下令擒殺閹豎。這是吾之過錯。」

    「然事已至此,閹豎外郡家屬親朋,捕捉無數。大將軍以為,閹豎還能與大將軍共存乎?大將軍,『人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當此危急之時,應行雷霆之舉,共籌大功!」

    袁紹話音剛落,諸如許攸等人,立即緊跟起上,為袁紹壯勢:「事已至此,大將軍切不可再優柔寡斷!」

    何進左手支著身前案牘,狠狠揉捏著額頭,右手揮了揮:「事關重大,容我三思。」

    卻是何進,知道袁紹不可信,終究不肯下令誅殺閹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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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東郡,箕關。

    身著戎裝,頭戴盔甲的劉杲,按劍立於箕關,遙望東南方,喚過高順:「自箕關入雒陽之路,可曾勘查妥當?」

    高順拱手答道:「呂布等人自從燒燬孟津後,移兵向南,故平陰一帶亦佈防空虛。若我率三五千步卒,兩三日之內,便可率兵入雒陽。」

    劉杲點點頭,忽而又問道:「若是我令你率一部兵馬急速趕往雒京,卻路逢呂布大軍攔道,你會不會逆襲呂布?」

    卻是劉杲想起後世歷史記載,高順似乎忠心呂布。如今世事更改,呂布未發跡之前,高順便被劉杲索來,劉杲一時惡趣味,卻想試探試探:高順此時心中,呂布是何印象?

    高順一怔,繼而神情莊重:「州牧何出此言?呂布亦是大漢兵將,其所帥并州、河內精兵,又素敬天子,知道雒京危急,又怎會逆兵攔我?」

    劉杲似乎沒有聽到高順所言,繼續道:「兵卒雖為大漢兵卒,將卻有私心。便如孟津人,他們同為大漢子民,不也被呂布燒殺?」

    高順皺眉,硬聲說道:「呂布屠戮孟津之罪,當上訴天子,由朝廷諸公裁決。順,怎能越俎代庖?」

    劉杲仔細打量高順一番,又呵呵笑道:「你且下去,把子魚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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