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028 戰後(上) 文 / 傅戍己
「廣宗城堅守不下,此時又有援軍來助,蟻賊也不易擊破!」董卓令人匆匆取過地圖,查看一番局勢後,感慨道。
「將軍不必憂慮。今日之敗,唯不妨蟻賊之中亦有強弩而已。蟻賊兵弱,今日之甲士怕是蟻賊全部精銳,只要擊破這一伍,破賊指日可待。如今廣宗雖來援軍,但豈不是我騎兵勁弓建功之時?」李儒道。
李儒這話還沒落音,大帳之外突然大起喧鬧之聲,董卓心下煩惱,令親兵問之,卻是黃巾蟻賊趁大勝之際,引兵而與官兵在野對壘,此刻正在官兵野障外三里遠紮營,當真是甚為輕視官軍。
董卓前至轅門,黃巾士卒的口號聲清晰傳來。
「誅逆賊兮保家鄉,興刀兵兮建太平,殺閹逆兮靖君側,興漢世兮大將軍……」
董卓聽到這些熟悉軍號,心下大怒:「亂此世者,正是爾輩!安敢言太平之世?」
董卓披甲備弓,身背長戟,勒馬集營中豪傑。董卓本是涼州豪傑,最善弓馬騎射,與種羌戰陣百餘,深知勇者易勝!董卓自身武藝高超,弓射嫻熟,因自持勇武,經常衝鋒陷陣。董卓自因在西域都護府坐事被征免後,暴躁脾氣稍稍改觀,但此時卻因為上午慘敗勾起血性。
「涼州兒郎,可有欲入陣擒殺敵首以待封侯者乎?」董卓持戟,騎馬縱於大營。大軍之中的涼州騎士,本就是董卓自涼州、并州帶來的親兵,自然是欣然跟隨董卓將令。
「諸曹兒郎,可有願學我等,臨陣殺賊者?」官兵雖然因為今日之敗,對董卓將帥能力有所懷疑,但是因為連日來的奮殺,已與黃巾結下深仇,也跟隨董卓左右,各郡國兵也有不少跟隨在後。不多時間,董卓已經募得敢死兵三千左右。董卓覺得人數差不多,揮戟大喊:「大漢兒郎,隨我殺敵!」率先向黃巾諸賊衝去。
卻說劉杲小勝之後,卻發現自遠方殺來數千臂戴黃巾的精銳士卒。而後,張角親自出城引接,劉杲才方知原來援兵之將竟然是張角的弟弟張梁!
劉杲暗道:「印象中歷史記載,張角死後,是由張梁繼承張角遺志,堅守廣宗。我在廣宗城內許久不見其人,還以為他在張角左右,尚未領軍。不料原來卻是在城外。」
張角與張梁相見後,甚是歡喜。張梁看得官兵向西處退縮,道:「當乘勝一舉大破官軍,使河南頹廢局勢再得鼓舞。」聽張梁如此說,張角也甚有此意,當即令全軍衝擊西城門官兵。
劉杲聽張角欲乘勝大敗官軍,暗下一驚,匆匆趕至,勸誡張角固守廣宗城要緊。張角皺眉道:「子羽昔日不是曾勸我棄城而走,連勢左右?今日我剛擊破黃巾,正是串發天下諸部太平道眾時,子羽卻為何勸我退守孤城,何以言行不一如是哉?」
劉杲本心是不願張角行為受到自己影響,以致超出歷史範疇,以免打亂自己計劃。但是除非是劉杲自尋死路,否則這話焉能提起?但是劉杲何人,後世擔任過兩年政委的他,那狡辯之言,可是隨口而出。
劉杲拱手道:「辟如大病之人,雖間或略有精神,但眾人不為之賀,因病尚在其身。今日廣宗之局,與久病之人同!」劉杲稍稍回憶些歷史記載,又道:「涼州兵卒,世代與西羌作戰,戰風彪悍,不畏險難。士卒勇猛,各自城陣,敗而不潰,潰而不亡,頗有種羌之風氣。涼州將士風氣多與中國士卒戰風不合,軍陣失和,是以今日我大軍雖饒幸克敵。但,我大軍雖饒幸克敵,然戰果無幾。董卓乃隴西名將,又出身邊疆,兇猛異常,今日雖敗,定當收發精兵回攻我軍。大將軍若是不備,今日之聲恐有暇斑!」
將帥援兵而來的張梁,不識劉杲,見劉杲年幼又身著儒服,以為是投倚來的諸生,斥責道:「官兵大敗,士氣沮喪,其主帥焉敢一日再戰?小兒退下!」
劉杲隱隱記得,在後世歷史記載上,董卓代盧植伐黃巾,是以慘敗收場,若不是賄賂宦官,怕是差點就被治罪坐免。於是劉杲也不再爭辯。畢竟董卓在後世歷史上的評價中,他在平黃巾之戰所作貢獻甚少。
劉杲暗思:「董卓此時正處在事業低谷期,想來也做不出這麼大作為。」心懷如此想法,劉杲便不復再言。
「張梁。此人正是吾軍左軍校尉楚衛,今日之勝,楚衛之功無人能比。速速向他道歉。」張角大聲喝斥張梁。以「小兒」來斥責,可以說是無禮之至,張角正在準備降伏劉杲,安肯讓張梁如此。
張梁驚訝的望著楚衛,又面向張角;「大哥,此人……」
「速向楚衛致歉!」張角打斷張梁話語。
張梁疑惑萬般的隨口向劉杲致歉,劉杲連忙謙虛的推辭不必。這些瑣事暫且不提。
張角見劉杲寡默不言,不願率兵窮追官兵,便命張梁帥大軍進逼官兵。張梁離去之後,張角又道:「若不是今日張梁冒失,我幾乎忘記子羽尚未冠禮。少年成才,最忌操勞過度。子羽已經半日苦戰,暫先回城修整一番。」
劉杲本就是身在廣宗心在漢,自然曉得要謹守中庸之道,當下聽命率殘卒回城修整。這一陣,八百庶勇營死傷慘重,似這種以步卒之軀衝擊騎兵本陣的士卒,本就是屬於敢死兵之類。雖勝軍亦殘,說的就是這種部伍。涼州騎士,五校騎士、三河騎士,都是帝國優秀騎兵代稱,烏桓騎士又是大漢自北邊烏桓諸部搜集而來的精銳,自然不是黃巾士卒能夠輕易搏殺的。
死命衝殺,攪亂騎兵本陣後,八百庶勇營僅餘半數,其中還有不少傷重以致根本救不起的同僚,還得補上一刀,親自送他們上路,以免他們承受更多痛苦。所謂雖勝亦悲,便是說八百庶勇營。
好在漢世,士風激昂,寧願破碎頭顱不願苟活的思維還大有市場。後世在流行的「中庸活命」之言,雖然在大儒名家之典冊中已經展現苗頭,但是比起魏晉清流、後世兩朝名臣,他們無疑還是要剛烈的多。因此整個庶勇營充斥的是蒼涼之後的悲壯,而是淒慘的悲涼傷悲。
劉杲這一伍庶勇營,大多都是久經戰陣老兵,他們早已看慣生死,不用劉杲再如安慰孩子一般與他們叨嘮良久。他們已經有身為戰士的覺悟,他們在入城時,都高挺胸膛,戰勝的榮耀還有亡去同僚一份,不能任由這份榮耀衰敗在悲切切中。
在悲壯之餘,這伍庶勇營更是蕩漾著激奮之情。他們自起兵以來,大部分時都是打順風仗。郡縣長官因郡、縣兵不足與大股黃巾相抗,或是望風而逃,或是在被城內黃巾與城外黃巾夾擊下含恨而死。便是有時攻打堅城,也是集結數十倍於郡國兵的流民,威逼郡縣長而降。再者就是,固守廣宗城這段時間,與官兵在城牆上死磕。
至於,以今日強硬戰風,破殺敵陣,卻是不曾有過。首陣騎兵,他們也能入陣破殺敵軍,這比單純運用弓弩伏殺敵軍更有傳奇性質。自漢帝國破擊匈奴以來,騎兵皆為強卒,以庶勇營區區八百人為先登,大破數千精銳騎兵,對於這些大部分出自於農家士卒,他們還是首次聽聞,何況身為主角?
這如何不令士卒振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