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027 董卓心思 文 / 傅戍己
不出劉杲所料,由烏桓騎士、涼州精騎、北軍五校士所組成的三千多騎兵被強弩兵當頭襲殺後,因為相互之間默協程度不足,導致一定程度混亂。八百庶勇營趁機衝入騎兵之中,利用長刀優勢,大肆臨陣絞殺。騎兵失去衝鋒、距離優勢後,其威力也大大縮水。
八百庶勇營所用的長刀,又是專克騎兵。唐陌刀所謂「俯身砍馬腿,側衝劃馬腹,仰首刺騎士」,劉杲把這些要領,統統貫給這些八百庶勇營。八百庶勇營本就是經歷無數死戰,從死屍裡爬回來的亡命之徒,經過劉杲系統的、相對完善的「格殺之術」指點,庶勇營這八百甲士威力幾乎可方此時尚未顯露聲名的高順的「陷陣營」。
冷兵器戰場上,重在士氣。劉杲所率的流民、黃巾軍精銳的戰鬥力更是百分之九十決定在士氣上,也即是說這些士卒極其擅長順風戰,但是陷入困境後極容易變成一團散沙。此時庶勇營趁騎兵混亂瞬間,衝入騎兵陣中,一路高歌猛進,準備徹底打亂騎兵步伐。
左部司馬封平在強弩手發威,八百庶勇營衝鋒時,也大喝一聲:「天下太平!殺!」
隨著「太平!」「天下太平!」「太平天下」諸類口號,劉杲中軍、左右兩小校也都彷彿喝了雞血一般,兇猛的衝入敵陣。隨後而來的楊整的右軍,也隨著左軍同僚一起衝鋒。
狹路相逢勇者勝,陷入步兵捨命絞殺中的騎兵,無法再建其功,便只得左右分散衝出圍剿之勢,準備稍稍修整後,再次回頭突擊。
「蟻賊怎會裝備如此多強弩兵?盧植老兒誤我!」董卓看到騎兵被強弩兵襲殺時,雙眼爆紅,抽出腰間長劍,憤怒砍斷身邊小旗。
當初盧植檻車坐征後,曾留下一封書信,向董卓仔細介紹一番如今廣宗城大致狀況。盧植在信中提及黃巾缺少強弩,便是城牆也僅有少量大弩。董卓之所以直接令騎兵衝鋒,就是因此考慮。
很多人印象當中,「騎兵必強於步兵」,但這種論斷是非常模糊的一種武斷。騎兵長於速度,猛於衝鋒,追殺步兵一騎當百。騎兵一旦選擇與步兵游鬥,步兵基本上百分之**十陷入困境,但是讓騎兵選擇與步兵對攻,騎兵的勝率並不大。
譬如,後世歷史上一向以「軍事積弱」著稱的宋軍,其戰爭勝率在統計之後,也高達70%左右。由於唐代錯誤的民族政策,致使宋軍立國之始,就極度缺馬,是以發展的多是步卒。而同時期的遼、夏、金、蒙古,皆是騎兵王朝,這個時段的騎兵、步卒騎兵對抗無疑最說明問題。
宋軍歷次戰敗,其大多數原因都是所謂的:孤軍深入、糧道被襲,輸在速度運轉緩慢,缺糧乏食。在單純的騎兵對抗步兵的對攻戰役,騎兵反而不佔優勢。遼、金史書上,言將領與宋軍接戰時,好幾次都提及「結陣不攻」。言下之意就是:若是宋軍結成陣勢,那麼就不能攻擊,必待宋軍軍形不整時,再突襲擊殺。而蒙古與南宋交戰時,也是依靠突襲、截斷糧道,待宋軍混亂時,才進行收割首級。後來,蒙古與南宋對陣襄陽時,蒙古不能截斷糧道,又不能利用騎兵進行突襲作戰,是以襄陽一城,積年難克,最後依靠多國部隊,集全部精英,利用劃時代武器(火炮),還是無功。最後成功祭起「宋奸」大旗,才順利敲開南宋大門。
首陣陷入凶悍庶勇營中之後,配合並不熟悉的涼州騎士、烏桓騎士、越騎校士各自突圍,而黃巾大軍齊出北門,大肆奔殺官軍本陣。
董卓素來兇猛,見官軍殺來,就想呼隨他而來的涼州兒郎衝殺敵陣。旁邊的謀士李儒連忙勸道:「將軍,東北似有敵軍接應!」董卓望去,卻是安排的東方山坡處的斥候,放起狼煙,顯然那裡出現黃巾援兵。擔心受到夾擊的董卓,憤怒的插劍入鞘,道:「撤兵!,與西城門駐軍合營。」
董卓見勢不可為,退至西路後,清點一番逃出來的騎兵,竟然只有兩千餘人。也就是說,在這一戰中,就折損騎士近千人,這已經算得上是大敗。董卓感到無邊的憤怒,他似乎已經看到自己被檻車坐征雒陽情形。
「吾兒,經此一敗,朝中無我之地也!夏育、田晏之廢可期也!吾兒可有解憂之策?」董卓半晌後,冷靜下來,憂愁自己未來前途,不禁向他女婿李儒問道。
夏育、田晏都是涼州名將,因為征伐鮮卑大敗,兩人前途頓時夭折。董卓此處提起夏育、田晏,是言朝廷坐征盧植,是因盧植久兵不克廣宗。但董卓到此,非但無功,反而戰敗,朝廷之中肯定有人以此罪他。中官,即是宦官。
李儒,與董卓同縣,也是隴西臨洮人。李儒自幼薄有聲名,但由於隴西、金城等郡,已經被山東士族認為「此地混羌雜居,薄無學術」,是以不能以寒士之身被策舉公車。董卓發達之後,看好李儒,便與李儒結為婚姻之家。李儒自從董卓入軍以來,其所建言,頗諳時事,甚得董卓信任。
「盧植今陷中官之構。可趁勢移罪。」李儒果然不愧羅貫中對他信賴,小人儒之本色發揮的淋淋盡致,毫不含糊。盧植陷中官之構,是言盧植之被征,是因為宦官左豐之奏折。
「不妥。盧植素為幽地大儒[1],聲名之高非你我能比。如今黨人趁蟻賊起事而大勝,朝內朝野,儘是黨人之聲。中官雖然坐征盧植,但也不能害之。若我今日助中官構陷盧植,黨人豈能容我?此事不妥!」董卓猛烈的搖晃大腦袋。
「非也!中官興盛長久,根基深厚。黨人此時簇擁而起,朝中宦官行事看似如履寒冰,苟延殘喘,欲求活命。然近日,諸黨人雖屢屢奏殺十常侍,陛下卻一概不許。將軍當知,宦官權在省內不在外,有陛下一日之信,宦官權勢不失。」李儒又進言道。
「哦。我與中官少相來往,如何相交?」董卓起了心思。
「不必相交。此時眾中官如溺水之人,將軍但輔助一二,中官定當明將軍之心。中官勢在內,見黨人盡掌兵權,必將引將軍以為良援!」自西羌十年大戰、太尉段?被司隸校尉陽球妄殺後,山西士子與山東士卒矛盾逐漸加深。是以李儒雖以儒士自居,但對山東諸黨人卻沒有太多好感。
「然,今日眼前之罪如何處置?皇甫嵩、朱?、王允、徐?{qiu},自相為黨,互為表裡,此時怕已因盧植之去歸罪於我。若我言盧植之罪,恐黨人暗箭利刃,立刻加於吾身。奈何?」董卓心中憂鬱,在大帳之內來回度步。
「我不言,而中官自得證據,其何罪於我?若能平定蟻賊,皆不足為慮!」李儒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善!盧植老兒,暗算我等,言廣宗城內蟻賊多出流民,少有甲兵,流民或至以木棍作戰。可今日之勢,強弩伏陣,刀斧前衝,甲兵掩後,戰陣森然,豈可與流民相較者?盧植既害我部兒郎,我歸罪於他又有何妨?」董卓初始以為盧植一心為國,雖坐徵入雒,尚不忘告誡自己一切,誰知今日卻有如此之敗!
董卓自思,今日若不是黃巾精兵尚少,部無精騎,自己中軍大部不定已經全線潰敗。因如此念想,董卓心底對盧植的怨恨又凝重幾分。
注[1]:幽地,即指幽州。但又可泛蓋當時冀州之北部乃至幽州、并州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