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六十九章 文 / 花清晨
第六十九章
這女子看似年紀不大,能這樣在這王府中出現的,想來是那王欽若的家眷。
「那就好……」這位小姐受禮教的約束,是一個害羞之人,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羞紅著一張臉,低著頭,雙手不停地繳著帕子,很是緊張,「再過一陣子,佳如就及笄了,我爹答應了,讓我自己挑夫婿……」
端起了茶盅撫著茶面的湯花,景升的眉頭越蹙越緊,手一頓,急忙斷了她的話:「自己挑夫婿?哦,這很好。佳如,那個……王大人派人說找我,可是你怎麼會在這?王大人呢?」
「嗯……景升哥哥,其實是我找你……」
「你找我?」景升的聲音明顯提高了好些,雙眉深鎖,右拳一直緊攥著不曾放開,「你有什麼話要同我說?」
「景升哥哥,我……我已經有了意中人,而他……他……」王佳如的臉越來越燙,燙得好似燒了起來,她真的緊張地說不出下面的話,因為她想告訴景升哥哥,她心目中的夫婿早已有了人選,而那人就是近在眼前。
「有了意中人,很好啊。」景升心中開始煩躁,前來傳話的人明明是王欽若的隨身護衛,那人除了只會聽王欽若的吩咐之外,根本不是王佳如隨意指使的動的。
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一時間卻又說不上來,他端著茶盅的手開始微顫。
這個男人,是癡呆嗎?
這個王家小姐都這麼明顯表示了,人家是看上他了,想選他當夫婿,他還在這裡糊里糊塗的不明所已,還有模有樣地喝著茶。
美仁憤憤地想著,再這麼耗下去,明家有可能就要毀了。
直接現身,景升在看到她的那一剎,一臉愕然。
瞪了他一眼,她便抬手一掌便劈向那位小姐的後頸,只見那位小姐的身子當下一軟向前傾倒。無奈之下,景升只得起身接住了她。
「你怎麼會在這?」景升疑惑。
「怎麼?不可以?妨礙你了?軟玉在懷很舒服是嗎?」美仁譏道。
頭一次看見美仁穿女裝,雖是個丫頭的扮像,倒也讓他驚艷,目光不曾移開,他彎了彎嘴角,道:「這樣也挺好看的。」
「少貧嘴。我有重要的事同你說,跟我來,」美仁上前就拽過他的胳膊,不顧他懷中還抱著個佳人,見他猶豫之中,她接著道,「丟下她,會死嗎?」
意識到她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景升挑了挑眉,道:「跟我來。」說著他抱著王佳如一個縱身,飛往左前方閣樓的二樓。
美仁見著他推門進了屋,不解,跟著一個輕躍,躍上了那閣樓,跟進了屋,在見了眼前的擺設之後,便氣不打一處來,哂道:「看來你對姑娘家的閨房倒是熟門熟路了,也難怪,誰叫你是明經堂的兒子,有什麼樣的爹,就有什麼樣的兒子。」
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
將那王佳如放好,點了她的睡穴,景升皺著眉頭,轉過身看著美仁,瞇起眸子,怒氣在眼底隱隱地浮現著,緊抿雙唇,一步步逼近美仁。
「幹什麼靠這麼近?我有說錯嗎?」美仁壓低了聲音,抬眸之際正好對上景升微露探究意味的複雜眼神。
「那份地圖你不也看過?這裡的每間屋子,你若是看了那地圖都還記不住,真是對不起像美人三字。」他的語氣裡明顯帶著一絲怒氣,以手挑開了她已經有些散了的兩個小髻,一看就是她匆忙之下梳出來的。
「喂,你幹什麼?別弄我的頭髮。」
「亂了。披下來挺好。」
「你真是越來越討厭。」從他手中奪回一束髮絲,美仁以絲帶隨意繫好。
逼她貼在門上,景升雙手支在她的兩側,輕勾了勾唇:「方纔你是不是吃醋了?」
「見鬼了你,」美仁猛地推開他,抿了抿嘴唇,「找你有非常重要的事。你先告訴我,你爹為何今晚沒來?」
「他病了。」
「病了?昨天明明還好好的,怎麼可能就病了?」
「人吃五穀雜糧,說病就病,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美仁決定不再多說廢話,直接挑明:「你何時來的?整個王府外面圍的全是禁軍你有看到嗎?」
「嗯,至少有一百人。」
「那你可知樞密院下令調兵嚴守各城門?」
聽聞,景升頓時僵住了身子,未久便反應過來,當下衝出屋子,在二樓的迴廊之上被美仁及時給攔下了:「等一下,你想去做什麼?在我的認知裡,你不是一個衝動的人。我來的時候,是從那個方向進來的,我聽到兩人說的,但這兩人不是禁軍,也不是王府的人。」
「有內奸!」景升咬著牙冷道,「走。」
是的,有內奸,今晚實際是一個局,要將他們一網打盡的局。
王欽若好端端的會在宴席開席之前,派人引他來此,就是算準了的,王佳如只不過是王欽若用來拖延時間的一枚棋子罷了。該死的,他怎麼會這麼疏忽,他早就該發覺的,他都在幹些什麼蠢事。
他一把攬過美仁,單手扶著她的纖腰,未等她反抗,幾個輕躍,便使展了輕功,往她所指的方向飛去。
他問:「你是什麼時辰來的?」
「戌時三刻。」美仁應道。
「戌時三刻……日入時分,我就來了,為何我沒有察覺,該死的!」景升口中喃喃念著,握住她纖纖腰肢的手不知不覺中加重了力道。
立在屋簷之上,看清了王府外被重重包圍了的幾圈禁軍,早已不是那一百多人的禁軍數了。他額上、手上的青筋暴露,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除了他們自己人知道這事外,還會有誰知道,是誰出賣了他們。
「你們不是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的嗎?看看在這裡的,少說也有三百號人,可不是你說的一百人而已,後面會不會再有,就難說了,是人都知道皇帝身邊的侍衛親軍不容窺視,更何況京城之內有十萬禁軍。當今聖上能坐在那裡神態自若地欣賞歌舞,就證明他已經胸有成竹。景哥哥,他們究竟約定的是何時?眼下還來的及,想辦法通知他們撤吧,等過了這陣子,再從長計議……」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已經是亥時了……」
美仁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朦朧的月光下,一個個刺目的白色面具正疾馳而來……
景軒不曾想到,迎接他的竟是一個個端著火茺的侍衛親軍,看來他們早已做好了準備。居然有人出賣他們。
沒人能阻止義父登上皇位,就算是恩師也不可以。
前行的隊伍受阻,眼前數百支火茺正齊齊地對著景軒和三百名兄弟們。景軒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高舉手中的權杖,厲喝一聲:「所有將士們聽令,只許前進,不許後退,違令者,斬!兄弟們,活捉狗皇帝,重重有賞!給我殺!」
「衝啊!」
「活捉了狗皇帝!」
「殺啊!」
霎時間,好似驚雷震天一般,王府的正門一下子炸開了鍋,一百名將士們手持馬刀,衝入了那層層包圍的禁軍。
戰馬嘶鳴,刀槍出鞘。
面對那一支支射來的火箭,藉著戰馬的衝力,撞翻了好些個弓弩手,景軒一個縱身,躍下那西域高頭棗紅色駿馬,手中的權杖,毫不留情地揮開。
三百精兵,以一抵十,只為今夜一戰。
城外守著的兩萬將士們,只等著信號發出,直取皇城。
就算是遭人出賣又怎樣?狗皇帝身邊的侍衛親軍又怎樣?他的楚軍都是不畏困險,驕勇善戰的天下第一軍隊,他們都有天下間最厲害的奇藥龍奇果護身,眼前的這些不堪一擊的禁軍算的了什麼。
趙恆,過了今夜,他不再是大宋的皇帝。
在他明景軒的心目中,唯有義父那樣胸襟開闊,有勇有謀,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才配坐的上那把龍椅。
王府花園內,沉浸在歌舞昇平中的官員們聽到那嘶聲震天的聲音,才驚覺發生了何事,頓時慌亂成一團,男男女女們,尖叫聲成片,慌忙中相互奔走,只要能逃離王府就可以。
「保護皇上!」
「護駕!護駕!」
一時間不知從何處冒出數十名侍衛親軍,護在了趙恆的週身,就連原先伏在趙恆腳邊的蘇素都被隔開了。
趙恆從椅上站起,深深地閉了閉眼,原本他不信的,他不信大哥真的會叛變,會以逼宮的方式迫他讓位,他知道大哥當初的逼不得已,可這麼多年了,沒料著他還是放不下。朱仙驛,原來抱著希望能再見大哥一面,可是大哥要的卻只是他的命……
他不是無能,他從來就不是……
倏然睜開雙目,他攥緊的拳手鬆開了,道:「殿前都指揮使曹璨聽旨,叛黨之首,朕只要活的,其餘叛黨,一律殺--無——赦——」
「曹璨遵旨。」
蘇素冷眼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望著身邊這個全天下最具權勢的男人,只需伸手,便可輕易取了他的命。可惜,她要的不是他的命,今夜來此,只為了親眼見到明家如何自取滅亡,只為親眼見著怡符衣是如何的痛苦不堪。誰說了天一族的女人毫無血性,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她只為了今日。
明家人,你們都該死。
手中的權杖變得越發沉重,景軒的身上已經沾滿了不知敵我的血肉,手中的權杖也在激戰中飲血變成了赤紅色。
王府內外已然成了屍橫遍野、一片狼籍的戰場。
終於,景軒手握著權杖出現在趙恆的面前,揚起手中的權杖,對著眾多禁衛軍守護的趙恆道:「你這個無能的狗皇帝,自登基以來,無所作為,年年與遼征戰卻只敗不勝,上天瞎了眼的,才會讓你坐上那個寶座。今夜,我便是取你命來。」
「大膽。」所有禁衛軍揚起陌刀。
「你究竟是何人?好大的膽子。」王欽若厲聲道。
「廢話少說,納命來吧,狗皇帝。」說罷,景軒揮出手中的權杖。
這時,禁衛軍群中突然電射出五條人影,五道青色的劍光閃電一般擊向景軒,劍尖之上竟吐出長達三尺的青色劍罡。
景軒的左右腰眼、心房、肺部、腹部同時被利劍刺中,他們期待著劍穿透盔甲刺入肉中,期待著五聲利器破體聲的同時響起。他們卻失算了,手中的五柄利劍根本還停留在盔甲的外面。
冷笑著,景軒以肉身頂著柄劍,將那五名侍衛連連逼退。
「啊——」運起內力,景軒將這五人全數震出數丈之外,這五人口中狂吐鮮血,當場斃命。
「哈哈哈——」景軒仰面長笑,他有龍奇果護身,這些凡夫俗子如何擋的了他。
曹璨面如死灰,難以置信地望著他精挑細選出五名最厲害的侍衛親軍,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趙恆心中一顫,不禁皺起了眉,強作鎮定,大聲道:「給我拿下他,取其首級者,加官進爵。」
「殺啊——」
景軒身後,他的將士們已經成功地進了王府之內,赫然,三道同樣面戴黃金面具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身旁,其中一人拎著一個人頭,猛地將那人頭扔向眾人的面前,血淋淋的模糊一片,那人頭還睜著雙目,一副不可置信地神情。
定睛一看,此人正是之前一直留意王府大門的昭武校尉嚴士遠,趙恆與王欽若不禁往後退了數步。
心照不宣,景軒從同伴手中接過劍,將那顆人頭挑起,運功揮出,轉順間,人頭沒了,化作一片片血肉模糊的肉塊,落入眾侍衛親軍的眼前,即便是擁有再好的心理承受力,仍為這一場面感到作嘔。
尖叫聲隨即而起,是隨行的太監。
殺人無數,但絕沒見著這麼噁心的場面,怡素不免心中一陣作嘔,往後退了數步,依著柱子,捂著嘴,生怕當場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