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六十八章 文 / 花清晨
第六十八章
這時,王府的人來傳話,晚宴即將開席,攀談的賓客們一一入座。放眼掃去,美仁始終沒有見到明經堂與景升,她明明在明經堂的書房內有看到王府的請柬,也親耳聽見明經堂吩咐備厚禮的,沒道理不來的。
在上席的位置,她見到了王欽若,瘦瘦的一個中年男人,眉眼雖笑意盎然,目光卻犀利如利刃箭矢。先前見著的那位雍榮華貴的夫人正坐在他身後右側的位置,之前跟著的一群丫頭都靜靜地立在其身後。
找到自己應該待的地方,她連忙垂下頭,快步上前,如其他婢女一樣,安靜地守在其身後,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起四周,一定要在最快的時間內找到明經堂或是明景升。
這次晚宴是在王府的花園宴客的,所有賓客都已入席,品嚐著美酒佳釀,欣賞著歌舞。
在座的大多是都是官員,有幾位商賈美仁有見過,都是與明家有生意往來的。目光不經意掃到一位身著絳袍的男子,這人正是上次她親眼看到從明家的藥店裡走出來的第二個人,他一直苦著一張臉,總是一會偏頭望向上席的位置,一會偏著頭望向左邊,那方向是王府大門的方向。
他好端端地在看什麼?一會看王欽若一會看那王府大門的方向?
在宴席上,幾乎每個客人的臉她都確認過了,沒有明經堂和景升,除了那日在藥鋪見過的熟面孔之外,倒也瞧見了那位駙馬爺的相貌,從外上看上去就是一個儒雅的謙謙君子。不過宴席上,有幾個人的位置明顯是空著的,也就是說還有人不在席間,離開的人會不會有明經堂和景升呢。
不相信明經堂與景升都沒來赴宴,想離開嘈雜的宴席四處找找,一個熟悉的面孔閃過,是明飛,明飛來了,那景升一定在。
沒由地鬆了一口氣,她方想跟去,這時,聽見一陣騷動,一聲尖細高亢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
頓時,所有人全部驚住了,不想這樣的日子,皇上為何好端端的會出現。一個個停止了與身邊姑娘**嬉鬧,連忙從席間起立,出席跪倒一片,朗聲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終於來了,禁軍都守了這麼久,當今天子終於出現了。
跪著,美仁稍稍抬頭,瞄了一眼當今聖上,正是當時她在樹林裡救的「韓襄」,他一點都沒變,眉間還是帶著一絲憂鬱,雖是一身便服裝扮,仍然掩飾不住一身的貴氣,但也找不著一絲威嚴的王者之氣。在美仁看來,他真是一個不像帝王的帝王,儒雅而謙恭。
回過神,美仁再往之前明飛的方向望去,人已不在了。
糟糕,她處的位置離皇上、王欽若很近,稍有動彈,都將對皇上大不敬,隨時都有可能掉腦袋。
趙恆大踏步邁向上座,對著跪著的王欽若道了一句:「愛卿,快快平身,無須多禮,今日朕只是做為朋友來賀壽的,」回轉身,他朗聲對著齊跪下的官員道,「眾愛卿,平身吧。今日大可盡情暢飲,無須多禮,一切隨意。」
一聲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所有人恭敬地起身回到原來的座位之上。
王欽若改坐在了趙恆的右側,尚未坐下,只見他對著右前方拍了拍手,樂師們很快地換了一首曲調。
美仁豎耳傾聽,竟是來自波斯的舞曲。
緊接著,十幾名衣裳暴露的舞孃上場了。一個個都是波斯舞姬扮相,上衣無袖,肚間無遮,裙子極短,露著光滑潔白的手臂和長腿,擰著那露著臍眼的迷人小肚皮,露出的皮膚雪白而富有彈性,讓人挪不開目光。隨著樂曲,她們的藕臂、粉腿以及那誘人的纖纖腰肢在不停地擺動著,晃的在場所有的男人們不但頭暈眼暈,心都跟著一同飛揚。尤其是那誘人的小肚皮上繫著一根紅繩,紅繩之上繫著一個小鈴鐺;光著腳的纖細足踝上,箍著一串串黃澄澄的金環,同樣環上又繫著數只小鈴鐺,一舞動起來,所有鈴鐺響動,便發出十分悅耳的聲音,更惹人的是在那五光十色燈籠艷火下的奇異舞姿,甩首撩足扭腰擰股間,散發出的種種妖艷誘惑的異域風情,與中原的舞蹈迥然不同,撩撥的人心間酥酥麻麻,騷癢難耐。
在場的所有賓客們都被這舞蹈驚艷住了,忘了品嚐口中的美食,目光無法從這群異域風情的女子身上挪開,完全沉浸其中。
為首領舞的,口含一支花的那位舞孃出色極了,一看就是個世間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美人雖是美人,即便是化的妝極為濃艷,美仁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就知道是怡素。
睇望了一眼趙恆,他正瞇著眼,嘴角輕抬,很滿意的盯著怡素在看。
這個王欽若,果然很有手段,否則如何能得到趙恆的寵信,他能揣測趙恆一切的需要,他會在第一時間內滿足趙恆的需要,給趙恆帶來的所有一切都是新鮮的。
身子越轉越快,身上的鈴鐺越扭越響,怡素的目標是趙恆。正當她要接近趙恆時,被兩名帶刀侍衛給攔下了,寒白的刀光一閃,逼得她身體一顫,旋轉了兩圈,迅速地退開了。
「無礙。」趙恆有些不悅地衝著兩名礙了他好事的帶刀侍衛揮了揮手,讓那兩名不識趣的傢伙退下了。
趁勢,怡素扭動著身子又向前邁進了,柔軟的身體在趙恆面前仰面彎下,將口中的花取下捏在手中,以花在趙恆的下頜之處輕佻地迅速輕點了一下,在趙恆伸手尚未捉住她之前,她便勾著唇又飛快地逃開了。
就這麼輕輕地一點,點地趙恆心中癢癢的,輕彎了彎唇,俯在王欽若的耳邊耳語了幾句,王欽若一臉獻媚地不停地點著頭。
美仁看了,在心中暗咒,這丫頭知不知道她在挑逗的是誰。該死的,他們難道是想利用她的殺手身份去刺殺皇帝嗎?怡素雖平時高傲到目中無人,但聰慧過人,不至於到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扯上這種皇室分爭,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怎麼會接這票任務的……
一曲舞畢,怡素便被安排到了趙恆的身側伺候著,眾多賓客垂涎怡素的,此時此刻也只能眼巴巴地望著,將心中那份赤裸裸的**悉數壓在心間。
她意圖揣測著怡素的心思,以怡素的個性,她始終認為怡素絕不可能接這票任務,眼下當務之急是要找到明經堂或者景升,在座的所有人都已入了她的眼,為何獨獨不見二人。
思緒混亂之間,胳膊肘被人給捅了幾下,她斜倪了一眼,是方才教訓那名被她打暈的小丫頭的同伴。
「你是新來的?阿蘭呢?」那名丫環低聲問道。
美仁偏過頭,小心翼翼地低聲俯在那丫環耳邊道:「我是新來的,阿蘭她腳傷了,不能動,先回去歇著了,讓我過來先伺候著。」
「哼,那丫頭總是毛毛燥燥的。新來的,叫什麼名字?」
「小符。」
「嗯,小符,放機靈點,待會要給各位大人添酒了,可別學阿蘭那樣,今晚到場的可是當今的聖上,還有全都是達官貴人,決計不能出了什麼岔子。」那丫環雖壓低了嗓子,卻以一副以大丫頭自居的口吻。
美仁翻了翻白眼。
不一會,正如那丫頭所說,要斟酒了,美仁捧著酒盅,給那些大人們斟酒。孰料,其中一位瞇著朦朧醉眼,一隻不安份的豬手便摸上美仁的『臀』部。迅速避開,暗咬著牙,美仁記下了這張臉,待會她一定會廢了他這隻豬爪。
那位官爺不依不饒,似乎還想占美仁更多的便宜,攔住了她的腰。忍著怒火,在心中冷笑了一聲,再抬頭,她已成了一副斜眼歪嘴的模樣,雙眸的白仁比黑仁還要多,嘴角一直在不停地抽搐著,背著燈火,咋看之下,要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那位官爺瞧見如此醜陋的容貌,嚇了一身汗,人也清醒了,即刻鬆了手,明明之前是難得見著的絕色佳人,怎麼眨眼之間就成了這副尊容,不死心再瞧一眼,比方才更噁心了,似乎還往他的身上貼過來,這王大人真不知怎麼招的下人,這麼醜的奴婢也讓在今晚這個日子裡出現。
自認晦氣,還不敢大聲宣揚,他厭惡地將美仁推開。
轉過身,美仁便恢復了正常的表情。
不知方才是不是那位官爺的舉動讓那位大丫頭瞧見了,有些吃味了,竟安排她去膳房洗盤子,這對她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一個大好時機了。
目光又往怡素的身上望去,她答應過悅姨,若是見著怡素,一定會將她帶到悅姨的身邊。
「你怎麼還在這?不是叫你去膳房的嗎?」
自怡素出現,美仁的心思全放在她的身上。
她回過頭,是那個以大丫頭自居的刻薄丫環。因為不想被人注意,在能自由走動之後,她特地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觀察,卻不想這個丫頭這麼陰魂不散。
「哦,正要去呢。」不想惹出什麼不必要的事端,她低頭輕應。
「你磨磨蹭蹭到現在,還在這裡偷窺,不會是安了什麼不良的居心吧?」那大丫頭仰著下巴,對著她吼著。
美仁低著頭,彎了彎嘴角,直覺好笑,也不應她。
在那丫頭看來,美仁是怕了她了。
「還不快去!」
冷笑著,美仁欠了欠身,轉身離開,仍是聽到那個大丫頭在身後喋喋不休地罵著:「跟阿蘭那個小騷蹄子一個樣,以為長了一張狐媚臉,就可以到處勾引男人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重,以為老爺誇讚了幾句,就了不得了——」
本想走開算了,但這個女人實在是欺人太甚,為何最近她總是能碰上這樣的貨色?難道是在明家待久了,她的貓爪收起了,不利了?給她點顏色就開起染坊來,若是不好好的教訓一下,真是對不住自己。
離了不過十多步之遙,美仁倏地回轉身,揚手甩出,三根銀針直射她的咽喉,只見那丫頭來不及叫出聲,便「咚」地一下昏倒在地上。
這就叫做禍從口出。
既然嘴巴賤,那麼就永遠都不必開口,做一輩子的啞巴好了。
四下無人,美仁走近取回三根銀針,一腳勾起那丫頭的身體,狠狠地踢向一旁的花草叢中,不到明日天亮是不會有人發現她的。
皺了皺眉,美仁直覺頭痛,這趙恆都來了,也就是說他們也就要現身了,可她到現在還沒找著明經堂和景升呢。不行,她一定要在怡素出亂子之前找到他們。
她憑著腦中記憶著的那封地圖,小心翼翼地在這王府裡一一探查。
探了王欽若的寢室還有書房,還有幾處屋子,除了一些家丁之外都沒見著什麼人,往後院步去,在經過花園門徑之處,左側屋子裡亮著燈,她聽著裡面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輕柔婉轉:「景升哥哥,聽說你病了很久了,可惜佳如不方便去探望,現下你的身子可好了些?」
景升哥哥?那不就是明景升了?
「嗯,好多了。」是景升的聲音。
難怪到處找不到他的蹤影,原來他跑這裡私會女子了。
屋門敞著,美仁放輕了腳步,貼近門處,裡面的聲音聽的更清晰了。
「哦,那……不知我差人送去的那些補藥,你是否有服用?」
「有的,多謝。」景升的聲音一直都是溫文有禮。
往那門內探了探頭,左側坐著的正是景升,他正皺著眉,不停地以蓋撫著湯花,輕啜一口,將茶盅放下,目光落在一旁的盆景之上。而那個叫他景升哥哥的女子正立著背對著美仁,看不清相貌,一襲粉色盛裝,從身影看上去,應是個可人兒。
這番情形,讓美仁沒由地擰緊了雙眉,自家兄弟的生死都快顧不上了,他居然還有閒情在這裡色誘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