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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十八章 文 / 花清晨

    第五十八章

    吐了一口氣,她推開屋門,便見著藍希凌目光癡呆盯著床頭帳幔上的流蘇。那日她威脅藍希凌的話,藍希凌有聽進去,每日癡癡呆呆地坐在蓮花池邊,若不是知道她是裝的,會以為她真的瘋了。

    她的心也跟著壓抑起來,從昕大哥趕她走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沒有真正的開心過。

    她變了,變的像個傻瓜。

    一個不相干的人,她居然也會勞神勞力地去救。

    冷笑了一聲,她坐在清風前,每日彈奏月影清風成了一種不可或缺的必須,指下輕佻,琴音猶自宛轉,如流水般的裊裊而起。

    靜坐在床頭的藍希凌終於有了反應,怔怔地望著美仁,聆聽著這樣如魔似幻的曲音,彷彿可以讓人忘了塵世間所有的不快。

    當一滴滾熱的淚珠從藍希凌的眸中滴落,曲音倏然而止,她顫著唇,問著雙眸緊閉的美仁:「為何你能彈出這樣明澈空靈的曲子,卻有著那樣一顆狠毒的心腸?我藍家究竟與你有何怨仇?當初我真心實意地待你,把你當親弟弟一樣看待,可你是怎樣對我的?」

    「清心咒曲難清心。呵呵,你少在那自欺欺人了,你對我好不過是因為昕大哥,因為你知道我對他來說是特別的,」手指在琴弦上微微滑動,美仁嘲弄地笑著,「我說過殺你藍家一十二口的不是我,信不信由你。我若是那兇手,呵呵,你今日絕無還有可能聽見我彈這首曲子。」

    藍希凌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美仁字字句句都戳中她的內心。當初她以為她是個男孩子,卻沒料著是個姑娘家,而且向大哥對她情有獨鍾。外表那樣美艷動人,讓人動心的女子,卻是那樣的蛇蠍心腸。她不禁為向大哥感到不值,這樣一個女子怎麼配得到他的愛,除了對人無情冷漠地傷害,還是傷害,如今一想到向大哥為了替她報仇,生死不明,內心就倍受煎熬。

    「我要見向大哥,你究竟想把他給怎樣了?」藍希凌突然撲倒在琴弦上,引得琴弦聲聲嗡鳴,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叫人心疼。

    可惜美仁不是男人,冷漠地說道:「你壓著我的琴了。」說著,纖掌毫不留情地將她的手臂揮開。

    藍希凌不堪這強勁的一股力道,失了重心向後跌撞去,正巧撞在凳角處,額頭立即腫了起來。望著盛怒中的美仁,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哽咽著:「就當我求求你,放過他吧。念在他曾經待你那般好的份上,念他心中只有你的份上,放過他吧。這一切都與他無關的,他只不過碰巧救了我,若是你與藍家有何怨仇,衝著我來好了——」

    「錚——」琴弦在美仁的纖掌之下發出嗡嗡的聲音,顯得格外的刺耳,食指指甲的斷裂牽痛著她的整個心。

    眼前這個女人有什麼資格來說教她?

    立起身,她衝到藍希凌的面前,目光陰鷙,猛地以單手掐住她的咽喉,厲聲道:「誰和你說是我殺的人?誰和你說是我捉的他?我就真的那麼讓人不待見?我根本就不想騙他,為何老天連一次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身為怡家人是命,可那也不是我所願的,邪惡卑鄙,都不是與生俱來的,都是被逼的。若不是因為他們,我娘就不會死。你,若不是因為你,他不會與我多番爭吵。曾經他的眸中所看到的也只有我,可是自從你們藍家成為他的愧疚,你成為他的責任與包袱之後,在他的眼裡就再也找不到那種眷戀,有的只有厭惡。你知不知道,你這種無辜又無私的神情真的很討人厭。是你,都是你,是你一直纏著他,否則他不會那樣對我。」

    手中的力道漸漸加深,藍希凌的整張臉脹得通紅,兩行清淚順著臉頰緩緩落下,她難以置信驚恐地望著那雙陰邪似魔的眼眸,用盡全力地掙扎著動了動唇,微弱地道:「我死了……也好……他就會……更加愧疚……這樣……一輩子……都忘……不了我……」

    驀地,美仁的手鬆了,卡在藍希凌脖子上的力量沒了,藍希凌雙手撫著脖子不停地咳嗽著。

    美仁只覺得又是一陣撕心裂肺地疼痛,如今她連殺了她的勇氣都沒有,若是她真的殺了她,她和昕大哥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呵呵呵——」美仁跪坐在地上,猙獰地嘲笑自己。

    藍希凌見她這副模樣,害怕地往後退縮著,生怕她再做出有何不理智的舉動,她真的讓人好害怕,尤其是那一雙駭人的眸子。顫著聲,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根本就不是人……」

    「滾出去,你給我滾出去。」美仁知道體內那股邪勁又要發作了。

    她費力地爬起身,將地上的藍希凌一把揪起給仍出了門外。「碰」的一聲將門合上,她順著門扉緩緩滑落。

    為何每次都是這樣,每次失去理智,每次瘋狂都是與昕大哥有關?她想將那本天一聖經打開來,她想仔細地看看那書中記載的邪功究竟還有何奧秘,但是她沒有那種勇氣,她真的不想再受那邪功的誘惑,從此變得像都桓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可是,渾身的痛處越來越強列,她不能像上次在夷山一樣任意地叫喊出聲,這裡是竹芙園,她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她的秘密。

    從懷中掏出銀針,顫著手捏著,想封往幾處穴道,可頭如撕裂搬地疼痛,讓她鬆了手,抱住頭,痛苦地呻吟著。

    月影風清,她還有那可以靜心的月影風清……

    美仁望著清風,強扯著笑意,向清風爬去。那如撕裂般的頭痛再度襲來,猛地撞在一旁的圓凳上,連人帶凳整個撞翻在地。

    手背上又是一熱,她又看見了那恐怖的血滴滴在了她的手背上,她慌亂地連忙拭去,可是又一滴繼而落在她的衣袖上。

    她不再去拭血,而是驚恐地撫住臉頰,撫住額頭,嘴唇微微顫動,祈求著血汗不要再流了。

    自明經堂回來之後,景升每日有忙不完事,如今明家所有的財力物力已全部調往南方,京城只待八月初五做最後一戰。

    有時候他也弄不清楚,明明他可以比景承更為灑脫,卻為何有著種種的放不下。

    或許恪守多年,只為了等待一個答案。

    他覺得真的好累,身累,心更累。

    這麼多年來真正開心的日子,卻是屈指可數。

    明飛說他最近些日子笑的次數比往日多了很多。

    呵呵,面對那樣的她,想不笑都難。

    她已經躲他很多天了,他也自知是何原因,那日若不是為了藍希凌,她也絕對不會來找他。怕她太過寂寞,或者有何需要,他將侍書與奉劍派去服侍,況且那裡還多了一個藍希凌。他知道她的用意,留藍希凌在身邊或許可以保她的性命更久一些。

    一想到她,只是嘴角處微微漾開了一抹淡淡的幸福淺笑。

    會選擇在夜深人靜來竹芙園,他也是被迫無奈。為了明經堂收她為義子這件事,景璇鬧了好些天,以絕食來宣洩心中的憤恨,而明經堂也懶得管她,最終在他哄勸之下才肯吃飯,景璇以此為由粘著他更緊了。

    面帶淺笑,他步入了竹芙園。

    莊飛與莊傑見著他恭敬地行了禮,輕問了一句,才知她才回到這裡。走過迴廊,就快要接近她的屋子,他卻覺得有些莫明的緊張。

    在見著藍希凌躺在屋外一動不動,驟然間,那抹淺笑僵在了臉上。

    發生了什麼事?

    快步上前,他扶起藍希凌,探了探她的鼻息,只是暈了過去,再望著那兩扇緊閉的竹門,心沒由地一陣恐慌。

    「莊飛莊傑。」他大叫一聲。

    莊氏兄弟二人很快出現在眼前。

    「去找丫環來,把這位姑娘扶下去好生伺候著。還有,今晚,任何人都不准靠近這屋子,你們兩也是,今夜不用守在這屋子附近。二老爺那裡也千萬別驚動了,都下去吧。」景升一臉焦慮地吩咐著。

    「是。」

    很快地,屋門外一片寂靜。

    景升抬起右手輕扣了扣門扉,門內並無響應。

    「美仁,你在裡面嗎?」他咬著牙問道。

    「彭」的一聲,屋內傳來一聲巨響,還夾雜聲異樣的琴聲,這聲音讓他的心一下子抽緊了。

    他沒有再開口,直接破門而入。眼前見到的便是滿屋狼籍,就連娘最愛的清風,都被揮翻在地,而那個臉上又開始滲著血汗,讓他牽腸掛肚的丫頭卻趴在琴弦之上,痛苦地呻吟著。

    反手將門關上,他迅速地抱起她,眸中滿是疼惜。

    「你……是不是又動了殺念?」語氣雖帶著絲責備,更多卻是疼惜。

    她右手的食指指尖被琴弦劃出了一道血口,掌心上那觸目的血跡已經分是不清是從血口之中流出的,還是她所流出的血汗。她的手微抬,指著清風上的斷弦,顫著聲虛弱地道:「琴弦斷了,琴弦斷了……」

    「唉——」景升捉住她沾滿血跡的纖纖玉手,除了那被琴弦劃破的血口之外,卻見著她手背上及手腕之處有著明顯的牙印,那牙印之下還微微滲著血,「你……」

    疼痛難忍,這傻丫頭竟然自傷。

    他心疼的一手握著,一手從懷中摸出金創藥,輕點在之上,再以帕子包好。

    「痛……」美仁窩在他的懷中,口中喃喃不停地嗚咽著:「嗚嗚嗚……我要彈月影風清,可是琴弦斷了……」

    以袖將她額上滲出還不算太厲害的的血珠一一拭淨,他方撫住她的雙肩,道:「你聽著,琴音操控的只是你的心,真正需要平靜的是你的心,倘若你的心永遠不能靜下來,就算是我娘在世,她彈奏的月影風清也依舊救不了你。」

    「嗚嗚嗚……我靜不下來,我控制不住,」伏在他的身前,美仁又開始了痛苦的呻吟:「我的頭要裂開了……嗚嗚嗚……好冷……」

    「冷?怎麼會冷的?」抱著她的身子景升只覺得熱,從上到下都覺得是火熱的,這三伏的天氣,為何她會覺得冷,抱住她的雙臂越收越緊,他的下頜抵著她的髮絲,輕道:「沒事的,像上次一樣,挨過去就好了。」

    「唔——」

    「不許咬你的唇,」他以手掰著她的下頜,不讓她死咬著下唇,「要咬的話,手臂借給你。」他將衣袖撩高,將手臂送向她的嘴唇。

    「不要你管我……你離我遠一點……」她口中雖這麼說,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往他的懷中鑽,那溫暖的熱源可以減輕身體上的疼痛,可以驅走她身體的寒冷。

    「好,那你就撐著,撐到你不痛了,再一掌將我揮開。」唇貼著她的髮絲,他的低聲回應。

    「會的……明景升……你輕薄我的賬……還未和你算呢……」

    「叫景哥哥,和你說了很多次了。」他笑著。

    「明景升……等我不痛了……我一定要……封了你的內力……找人把你衣服全脫光了……再在你的身上……倒一桶蜂蜜……把你扔進狗熊洞裡……」她一邊喘息著,一邊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這個可惡的男人,為何每次都會在她醜態百出的時候出現。

    他的笑聲低低傳來,抱著她的身體也跟著微動。

    這樣很好,誘惑著她轉移注意力。

    「還有呢?」他的唇貼著她的髮絲,淺淺地笑著。

    「我這樣是不是很可笑……」

    「是很可笑。」

    「我這樣是不是會嚇著他們……」

    「嗯。不會的,我讓他們都走開了,他們都不會瞧見。」

    「我這樣是不是像鬼一樣……」

    「嗯,有點。」

    「是不是很髒……」

    「還好。」

    「讓侍書她們準備熱水吧……」

    「好。」

    「我想沐浴……」

    「好。」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這樣亂搭著,漸漸地,疲憊不堪的美仁並未堅持到熱水到來就瞌上了眼沉沉地睡去。

    景升抱著她,將她輕輕地放在床上,蓋上薄被,放下帳幔,轉身拾起落在地上的清風。

    弦斷了兩根,琴身之上還殘留了班班血跡。

    他抱著清風正欲離開,腳下去不甚踢著一副畫卷,一旁還散落著一套平時她最常用的銀針。放下清風,一一撿起裝好,忍不住對那副畫產生了好奇,將它打開,卻是一副雨後海棠圖,那顏色艷麗異常,卻怎麼看都不像是平常用的水粉,若有若無的還有一股淡香,這味道到像是景璇平時用的脂胭粉的味道。

    「多情思,無情絲。

    點點胭脂,碎夢,情緣歎平生。

    花落花開輾落塵,聲聲化傷心,海棠謝。」

    這副畫是以胭脂畫的,莫非就是景璇打碎的那盒胭脂……

    他微皺了皺眉,隔著幔帳看著床內的人影,嘴角微動,緩緩地將畫收起,放回了原處,方抱著清風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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