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三十二章 文 / 花清晨
第三十二章
出了祠堂,冒著雨,美仁漫無目的地在整個明府瞎走,侍書與奉劍撐著傘想要跟隨其後,她卻接過傘屏退了二人。
心中的怨氣出了,可是她卻一點也不開心,完全沒有報復之後的那種興奮而愉悅的感覺,甚至有種強烈的罪惡感。
是的,就是她有心陷害他,讓別人都誤解,那又怎樣,她素來就是很卑鄙的,既然明經堂給了她機會,她怎麼可能讓這個可以報復可以出怨氣的機會就這麼輕易溜走。不要以為她不殺他,救了他,就可以當作昨晚輕薄她咬她的事都不存在。
在看到他被打的那一瞬間,她一點都不開心,甚至有些難過,是因為看不下去了,她才選擇離開的嗎?是嗎?這樣的她,根本不是她,她變了,變得心慈手軟了,曾經的她殺人可以不眨眼,再卑鄙的手段她也使的出……
呵呵,她也知道什麼是知恩圖報了嗎?知道什麼是憐憫了嗎?知道什麼是內疚了嗎?這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怎麼可能?天一族的人自古來都是冷血、無情、自私。嗤,只不過換種方式讓他得到教訓而已,她有什麼好內疚好難過的?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轉了一大圈,美仁頂著一頭濕髮,一身濕衣,終於回到了房內。
侍書與奉劍見著連忙上前用乾布將她一頭濕髮擦乾,要幫她換身干衣服的時候,被她攔住了。將兩人打發出去,默默地換著衣服。
這時,屋外一陣喧鬧,門「彭」的一聲,被人一腳給踢開了。
美仁轉過身看向來人,是明景承,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侍書與奉劍為難地跟在後面,美仁對她們揮了揮手,示意她們把門帶上在外守著。
美仁揚起笑臉對著景承開口:「三公子似乎很不懂禮數,連門都不知道敲,未經屋主的同意,自己就闖進來。」
明景承一張英俊的臉上,滿是怒氣,渾身濕透了,髮梢在不停地滴著雨滴。
原本在萬花樓裡睡得好好的,就聽老鴇子來敲門,說是明飛十萬火急地來找他,說是二哥出了事。在趕回來的路上,聽明飛說了大概,他便知道一切皆因他昨夜戲弄而起。因魚三叔守在祠堂院外,即便是他有再大的本事,仍舊見不到二哥的面,他便想到了向美仁這個罪魁禍首。
「沒閒功夫和你討論禮數的問題。我問你,昨夜躲在屏風後的除了二哥之外,你是不是也躲在那?你早就躲在那了,是不是?
聽聞,美仁先是一愣,然後一張笑臉便拉了下來,若不是昨夜他與那雲嬋荒唐至極,她何需忍受那份屈辱,於是怒應:「是又怎麼樣?」
「那二哥服了媚藥的事,你也應該知道的?是不是?」
「那藥是你下的?!」美仁頓時氣不打一出來,這老三真是夠荒唐,自己風流不說,還給自己的二哥下媚藥,既而連累了她。
「你別管藥是誰下的。既然你知道他中了催情藥,還心甘情願地扶著他回房,守著他和他共度一宿,你為何還忍心眼睜睜地看著他被老頭子打成那樣,罰在雨裡跪了那麼久?」景承的聲音似要將美仁的耳膜給震破了。
「誰說我心甘情願的?!」美仁對吼。
「不是心甘情願的,那你和他待了一夜,還赤身裸體的共睡一床?!」景承吼了回去。
「我……」為何事情傳到他耳裡就變樣?美仁一時語塞,突覺與他無法溝通,也懶得爭辯,於是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下了逐客令:「算了,算了,不想跟你吵,我很累了,我想休息,若是三公子沒事,便請出吧。」
「你跟我來。」景承不吃她那一套,猛地拽過她的胳膊,拉扯著她就往屋外走。
「喂,你幹什麼?給我放手!」美仁掙扎了半天,才掙開景承的一雙魔爪,跳離他,隔了一張圓桌。
「既然有膽子喜歡我二哥,沒膽子承認自己有龍陽之好,還把一切罪過全推到我二哥頭上,你真太陰險了。」
「喂!你亂說什麼啊?誰喜歡你二哥?誰有龍陽之好?你簡直莫名其妙!」居然說她喜歡明景升,還有龍陽之好?從哪看出她有喜歡明景升了?何況那人還是他同父異母的二哥。簡直荒謬至極!
「那晚,我就覺得你很有問題,二哥還死命地護著你。卻沒料著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小人,你給我過來,既然敢做,就要承認,一定是你勾引我二哥的。你給我過來。」景承不依不饒,上前又拉扯美仁。
「你……你瞎說什麼?什麼我勾引他?要不是你給他下藥,他會變成那種樣子?最重要的是,還連累了我被他咬傷,這口怨氣我找誰去出?找你?你天天躲在萬花樓裡。活該他倒霉!」美仁真是要被氣死了,為何明家的人都這麼難纏又不講理?坐在桌旁,氣得她倒水的手都在抖。
「臭小子終於你承認了?終於承認你是有心害我二哥的?」隔著桌子,明景承指著美仁的鼻子斥責。
「什麼我有心害他?說起來,有心害他的罪魁禍首,是你明景承。他跪在祠堂裡什麼都不肯說,是為了誰?你自己心知肚明,跑來找我出氣。簡直有病!」一想到這個她就有氣,原以為她終於報復了,可笑的是她反成了景升隱瞞事實真相的障眼法。
「我會給他下藥,還不都因為你。」
「笑話,怎麼又關我的事?是你自己齷齪,還賴在別人頭上。」
「你這個臭小子,你給我過來,去跟我爹解釋清楚,去給我二哥道歉。」
「不去。有什麼好解釋的,更不可能去道歉。」
「臭小子!」景承掀了桌子,出手極快,再度擒著美仁,在美仁怔住的那一剎,他便以手扣住她的脈門,讓她動彈不得。
美仁大驚,看來這個整天混萬花樓的紈褲子弟,絕非像表面上這麼簡單。他與明景升不同,脾氣比明景升要火爆的多,動不動拆桌子拆板凳的,整個明家甚至明經堂他都不放在眼裡,若是把他惹毛了,她在這明家肯定就別想安生的待下去。
所謂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
想至此,她立即換了一張楚楚可憐的嘴臉,委屈道:「承哥哥,你的手勁很大,捏得我的手很痛,你鬆手好了,我知道錯了,我隨你去就是了。」
望了一眼眼前楚楚可憐的一張悄臉,還有那溫言軟語,景承莫明地心軟了,改輕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帶出屋子。
握著美仁的手腕,景承輕輕地摩挲了幾下,這小子的手,腕白肌紅,細圓無節,比起萬花樓的姑娘,有過之而無不及,還有那一張明艷動人的面容,怎麼看都比女人還女人,難怪二哥會著了這小子的道。
出了屋子,侍書與奉劍兩人驚愕地看著兩位難伺候的少主出來,尤其是那向少主的手還被三公子給牽著,二人不敢多想,便實相地垂著頭。
從奉劍手中接過遞上來的傘,景承拽著美仁,撐著傘,便往祠堂大步邁去。
在未到達祠堂之前,景承對二哥身上所中的媚藥是怎麼解的很困惑。二哥所中的媚藥,是他從百花樓裡得到的合歡散,除了催情之外,還會讓人四肢發軟,任由人擺佈,多為江湖上一些下三爛用於對付會武功的人,而他明景承,因為一個玩笑,也做了回下三爛。
對於這種媚藥,除了男女交合或是服用解藥之外可解,便是以內力驅除。他看了看身旁這個身無幾兩肉的小子,怎麼也不像是能以內力為二哥驅除媚藥之人。據下人回復,二哥除了受罰之外,沒什麼異常,想來那藥是昨夜解了。那麼會不會是這小子真的和二哥……
終於,他忍不住地問了美仁:「小子,昨夜,你真的與我二哥上了床?」
美仁驟然愣住了,翻了翻白眼,既而怪叫:「你到底在想什麼?真是齷齪。」
景承也沒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你們倆沒做過那種事,他體內的催情藥怎麼可能解了?」
這一問,讓美仁啞口無言,若她說了是她幫景升以內力驅除的,定會惹來他的懷疑,想了半天才反譏一句:「關你什麼事?你有病的才給他下藥。」
「還不都因為你。」
「怎麼又扯到我頭上?」
之後,景承啐啐唸唸地說起他為何會對景升下媚藥。
原來,那晚景承懷疑美仁是明經堂的私生子,而直覺美仁的存在會對景升不利,在景升的勸撫之下回了房,兩人聊了很多。景升叫他沒事不要去招惹美仁,並勸他以後不要再流漣青樓,便是對他最大的幫助。不知怎的,景承就開起了玩笑,嘲笑景升清心寡慾,既而打起了賭,若是他景承能讓女人上了景升的床,他便從此不再踏入青樓半步,也不去招惹美仁,若是景升輸了,以後都不要再提讓他老老實實地聽從明經堂教誨之事,至於他想怎麼對付美仁,景升也不得插手。而景升只當他是酒喝多了,酒後胡言亂語,也就隨口應了景承。
那日正逢二十五,景承帶著一壺剛泡好的上好毛尖,去飛雲別苑找景升,他知道景升最喜喝茶,其實這一切都是景承事先安排好的陷阱,他早在茶水之中下了無色無味的合歡散,而景升只當他來共同泡溫泉敘舊的,未曾多心,便喝了。
一直待到那藥力發作,景升四肢無力地倚在溫泉池邊,景承笑著說他輸定了,這才反應過來那晚景承並非是酒後亂言。景承將景升一人留在溫泉池內,便去接雲嬋。當景承帶著雲嬋回到飛雲別苑之後,景升人不見了。當景承注意到屏風之後的衣角,以為躲在後面的是景升,便和雲嬋賣力地演了那麼一齣戲,為得就是戲弄他悶騷的二哥景升。等玩夠了,景承打發了雲嬋,帶著解藥回頭,想讓景升服下,孰知卻看到了美仁扶著二哥景升離開了的一幕。
想起之前種種,景承有些懷疑美仁與二哥景升的關係,他頓住不敢貿然前往,因為這些涉及到二哥景升的個人**,最終滿腦子亂亂的,滿腹疑惑地又折回了萬花樓,繼續他的花天酒地。
孰知,只不過一夜之間,只不過是一個玩笑而已,竟然給二哥景升帶了這麼大一件災禍,讓他何以安心?
美仁一邊聽著,一邊嘴角不停地在抽搐,心中將這個老三景承唾棄又唾棄。
「說吧,這關係到我二哥的清譽,我要弄清楚你們到底有沒有……」
「沒有!」美仁及時截了他的下句問話:「要想知道怎麼解的,去問你二哥就行了。還有,你的魔爪能否放開了?」
腳下步子頓了頓,景承舉起牽著美仁手腕的右手,凝視著她,陰冷的目光似要射穿她。以二哥那種身子骨,受了爹的幾棍,在雨中又跪了那麼久,加上他的性子,若是爹不開口讓他起來,他是絕不會起身的,再這麼跪下去,命就要去了,能讓爹鬆口的就是眼前這個混小子。
景承邪佞地冷笑一聲:「你學我二哥那套,很像!但是你,我不得不防,走快點吧,我二哥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小子這輩子都別想活著離開我明家。」
美仁嘴角微微牽扯,不情願地被他拉著跑。
算了,反正現在心裡也沒那麼多怨氣了,就當勉為其難地跑一趟算了,她也不是真的想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