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三十章 文 / 花清晨
第三十章
「等一下……幫我……」景升費力地擠出了幾個字。不行了,他再也熬不住了,眼下能夠救他的只有這小子了。
剛欲拉開門,美仁聽見這虛弱的一聲召喚,便怒不可遏,回身狂吼:「你這個混蛋,竟還有臉開口叫我幫你,我今夜沒殺你,你就應該求神拜佛了。你這條狗命,死一百次都難消我心頭之恨。」
「看在之前,我曾救過你的份上,就當幫我,幫我運功驅除這藥力……」景升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眉頭越蹙越緊。
「救我?誰希罕你救我?!誰要你救?!多事!我們兩不相欠,那日你所救我一命,在藍府我早就還你了。」懶得理這個混蛋,美仁的手再次伸向門扣。
「珍珠……」
珍珠?
摸著門的手又停住了,美仁驟然轉過身,慍道:「你不提我倒忘了,我為了救你,以那麼珍貴的南海珠珍珠擊碎你的碗,還好意思據人財物。那顆珍珠呢?還我!」
「幫我,就還你……」景升抬起迷離的雙眸盯著眼前越看越覺得奇怪的美仁,哪裡奇怪他一時間說不出來,嘴角輕扯了一抹淺笑,一抹十足野性卻又迷人到骨子裡去的笑。
該死的,他又笑。
她很討厭他的笑,笑得『淫』邪至極。
來到這裡近兩個月了,什麼線索都沒有,每天還要面對最憎恨的人,還有那個煩人無比的魚海浪,唯一能夠享受的就是夜晚這麼一會泡溫泉的時間,可是今夜,明明來得已經很晚了,還是惹上了這麼一通麻煩。這個色胚子的臭男人,真想一刀宰了他,竟然還敢拿那顆珍珠做交易。
幫還是不幫?救還是不救?他明明知道那藥裡有毒,其實根本不用她多事的,他也活了這麼多年也沒有死掉,所以他救她一命的恩情更大,但是之前這個該死的男人……
一想到這個是她二哥的男人,輕薄同性小孩的那種齷齪行徑,那個「小孩」還是她,她就忍不住想……
美仁想了又想,以手按了按不停跳動的太陽穴,這些日子讓人頭痛的事情真是數不甚數。
算了,這次算她倒霉,做一次好人,反正還能拿回那顆珍珠。
她咬了咬牙,於是大聲叫道:「除了我的珍珠之外,外加黃金百兩。」
「好……」景升笑著輕應。
「那還不快滾上來,難不成還要我下去扶你?!」叉著腰,美仁又吼了一聲。這個死男人的笑容越看越下作。
「我真的沒有多餘的力氣,否則,我自己可以將這藥力逼出體外……」景升苦笑了幾聲,費力地又道:「這藥有些古怪……」
美仁看了看滿面紅潮全身酥軟的明景升,不似在撒謊,想到以他的身手,即便是中了催情藥,也不至於被她打的不還手,看來他中了一種極為厲害的媚藥。是什麼人對他下這種下作的媚藥?明景承?方才在這裡尋歡作樂的他,似乎也不太像。嗤,她管這麼多幹嘛?什麼人想要害他關她是什麼事?
對他狠瞪了幾眼,美仁慢步踱至池邊,把手伸向他,道:「喏,我警告你,別耍花樣,小心我閹了你。」
將他拉上岸之後,美仁正打算就地幫他運功驅除藥力。
驀地,景升虛弱地又再度開口:「去我房裡……」
「去你房裡?幹嘛要去你房裡?在這裡還不是一樣?」美仁立刻大聲反對。
乾澀的喉頭逸出似有若無的輕吟,景升痛楚地真的不想再說話,但仍費力地擠了兩個字:「有人……」
美仁頓時恍然大悟,那下藥之人應還在這附近守著,若是在這裡為他驅除藥力,對她來說便是一大冒險,冷言冷語地諷刺他:「你好事做的太多了,才會鬼上身。」
咬了咬唇,她剛想去扶起他,指尖尚未觸及到,一想到之前他灼熱的肌膚燙得她很不舒服,她的臉便微微紅了紅,輕咬了咬唇,走到之前被她一掌擊倒的屏風之處,撿起他散落的衣服,將他赤裸的上身一包,遮住了他灼熱的肌膚以及那緊著一條濕透了褻褲的羞人下身,方扶著他出了飛雲別苑。
正如景升所料,那守在苑外之人,立在暗處,驚愕地看著相挾的二人一路搖搖晃晃地離開。
就在快要到景升所住的水竹苑,美仁狠瞪了一眼依在她身上的景升,吼道:「別按著我的傷口!還有啊,別靠的這麼緊!」
這個該死的混蛋真是重死了,那只賊手還死命地抓著她肩上的傷口,這筆賬之後她一定會跟他算的。即便是這樣想,她仍惡毒地不放過他,以指甲狠掐了一下他左肩的傷口。
她很卑鄙,但卑鄙的有理。
肩上的疼痛只讓景升微微蹙了蹙眉,未曾開口,只盼快點回到房中,盡快驅除體內的催情藥。
終於,兩個人艱難地邁進了屋子。將渾身虛軟的景升丟向床上,美仁揉了揉疼痛的傷口四周,慍道:「你苑裡的丫頭小廝呢?真不知你這明家二少主是怎麼當的。」
有些事,景升不想多說,他泡溫泉的日子裡不習慣有人伺候著。沒有理會美仁的冷嘲熱諷,他顫著聲低語:「謝謝你,左邊第一個抽屜裡有金創藥,你先上藥吧……」
「得了吧,瞧你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我一時間還死不了,你想再等下去,等著暴血而亡我沒意見,但別浪費我的時間,滾到床正中坐好。」美仁沒好氣罵道。
跳上了床,美仁將他扶正,解了那濕漉漉地外衣,開使為他先進行施針。
瞪著眼前赤裸裸的胸膛,美仁的嘴角微微抽搐。沒料到這個癆病鬼有這麼副好身材,尤其是那幾塊腹肌強壯而硬朗,堅實而漂亮。之前過於憤怒並未留意,而這會卻要以手扒在他的身上慢慢施針,雖感覺他的肌膚灼燙嚇人,但手摸在上面,那種手感真的挺舒服的。
兩側臉頰又開始發熱,甚至耳根都在發熱,她在胡思亂想什麼?男人的身體又不是沒見過,倚笑樓裡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還有春宮圖上,多了去。
狠咬了一下櫻唇,暗念:她要定。
咦?他的心房之上竟沒有那花印,她又用力地擦了擦,按了按,真的沒有。怎麼可能,他竟然沒有中嗜心花毒?
又一次這麼親密的相觸,鼻下那陣陣幽香,景升只覺得自己快要瘋了。這個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是在挑戰他的極限嗎?
突然,她的纖手被景升的大掌緊緊地包住。這傢伙說自己渾身無力,根本就是渾話,握她的手勁這麼大,讓她費了好大的力才抽出手。
「你幹什麼?你抓我手做什麼?」美仁抬眸怒斥,竟撞進一潭深幽的黑眸裡。
景升的面孔離美仁只有寸許,蘊滿輝采雙眸正射出對獵物十足的侵略,啞著嗓子低吟:「我本身沒有龍陽之好,若你再這樣摸下去,我也不介意為你破例一次……」
他的聲音低低的,淺淺的,這聲邪佞的警告似在耳旁輕喃,讓美仁的心猛地怦然一跳,臉頰一紅,隨即吼道:「你有病!離我遠一點,再靠這麼近,小心我一針扎死你。」
說著,美仁又繼續施針。景升只是無奈的淺笑,望著美仁專心致志的側面,目光又變得迷離起來。
施完針,美仁便開始為他運功驅除藥性,雙掌帶氣而出,輸入景升的體內。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美仁早已大汗淋漓,總算是幫這個傢伙將體內的催情藥全數驅除體外,深深地吐納幾次,氣沉丹田,方收了功。
剎時,景升的身體便軟軟地向她的身上倒來,下意識裡便將他托住,他真的好沉。剛欲發火,卻聽見他劍眉緊蹙,面色慘白,緊閉著雙眸,那不似之前艷紅的嘴唇微啟,一聲輕語逸出:「謝謝……」
挑了挑眉,美仁輕咬了一下櫻唇,便將極度虛弱的他緩緩放至床上躺好,爾後便追問:「我的珍珠呢?」
但過了許久卻沒有等到他的回復,美仁將他有些蒼白有些微腫且帶著五條指印的臉龐撥了過來,他已經昏睡了過去。
美仁在他赤裸的胸膛之上以指戳了數下,咬牙切齒地道:「該死的,明晨你醒來要是敢給我賴賬,我一定生吞活剝了你。」
手指無意間碰到他的左胸,美仁這次再次確認,他的胸前真的沒有中嗜心花毒之後才會出現的那種花印。奇怪了,按他所說,倘若他一直服用那含有嗜心花毒的藥,然後再反覆泡溫泉,這樣非但不能解嗜心花毒,反而會加快毒性的發作,很快就一命嗚呼。
算了,算了,她管那麼多閒事做什麼?像他這種混蛋根本不值得人為他擔憂,若不是為了那顆珍珠和黃金百兩,真想一刀宰了他。
美仁拉過一旁的被子蓋在他身上,因為他那副不錯的身材看得她有些扎眼。
她也真的好累,不過因幫他驅除催情藥,耗了她不少真氣,她必須即刻進行打坐調息。
清晨,透過窗欞的陽光映照在屋內,這時屋門被人輕輕推開。
「哥,你真懶耶,都日上三竿了,你竟然還不起床。」景璇端著剛從丫環知秋手中搶過的面盆,興高采烈地進了裡屋,在看清床上沉睡的兩人之後,便放聲尖叫了起來:「啊——」
緊接著,「匡啷」作響,連盆帶水打翻在地,那聲音震耳欲聾。
美仁從沉睡中驚醒,猛地睜開眼,支起身體望著立在床前滿臉難以置信及更多驚恐的景璇,還有她身後追著她一起進來滿臉慌張的知秋,一時間怔住了。
這女人怎麼跑她房裡來了?
「你們……你們怎麼會睡在一起?」景璇顫抖著聲音指著衣衫不整、共宿一床的美仁與景升兩人再次尖叫。
美仁的背部頓時僵直了,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睡在外側,剛撐起身的明景升,他的語氣很不好:「景璇,你很不懂禮數,門都不知道敲一下,就這麼闖進來了。」
「哥……你和他……」
「出去!」
「哥……」
「叫你出去,聽見沒有?!」
景璇憤恨跺著腳,掩面哭著跑出了屋子。
這時,美仁才算徹底反應過來,昨夜,她在明景升的房裡,在他的床上過了一夜。天啦,明明是打坐調息的,什麼時候睡著的?還有,昨夜,她明明是坐在外側的,這會怎麼跑到床裡側了?
她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明景升,他正也盯著她,但漸漸地,他的目光又往下移了移。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來,方覺自己的衣襟早已鬆開,露出了光滑圓潤的肩頭。
「看什麼看?還不都一樣是平的。」猛推了他一下,美仁拉攏了衣襟,飛快地跳下了床。
「既然都一樣平的,你認為我在看什麼?」景升幽幽地回道。
聽聞,美仁捏了捏拳頭,指光節叭叭作響,又道:「懶得跟你廢話?我的珍珠呢?」
「你回房都不知道該鎖門扣的嗎?」景升答非所問。
「廢話,光是扶你這頭重的象豬一樣的混蛋,就夠折騰的,哪有第三隻手?廢話少說!我的珍珠呢?還有黃金百兩。」美仁不耐煩地道。
「等我穿完衣服再說。」景升慢慢地從床上起身,走向紅木衣櫥,望著美仁還立在房內,盯著赤著上身的他看,挑了挑眉,譏道:「怎麼?還不出去?你當真有龍陽之好,喜歡看男人赤身更衣?」
「你有病!」美仁罵了一聲,整了整衣衫,便出了屋子。
混蛋!一有力氣了就原形畢露,此仇不報,非……
她從此便不姓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