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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人去樓空 文 / 燭

    第二百三十五章人去樓空

    「咦,大哥不說我倒是忘記了,那此事就難辦了。」楚潛微楞,皺眉說道:「剛才我推算了下,近段時間來,以下月初六日最為吉祥,正適宜成親,但是官家的旨意,是讓質兒即日起程赴任,如此算來,時間有些趕不及了。」

    「確實有些為難。」楚洛沉吟了片刻,輕聲提議道:「要不然上書官家,請他寬限幾日,待質兒成親之後再前去赴任也不遲啊。」

    「不妥。」楚汲搖頭否決道:「為官赴任,從來未聽說過有請婚假的,若是傳揚出去不僅容易引起非議,也讓人笑話質兒不思報國安民,沉浸於兒女情長之中。」

    畢竟在這時代的人看來,婚姻確實是大事,但是與前途相比,那又另當別論了,能為婚事而捨棄前程的人卻是少之又少,好好的雙喜臨門,轉眼間就變成左右為難。

    「要不,先將婚事緩一緩。」楚質輕聲提議道,心情十分的複雜,茫然、欣喜、猶豫、千頭萬緒的,也理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大丈夫當以國是為重。」遲疑了下,楚汲輕聲說道,隨之又來一個轉折:「但是,質兒的婚事也不必緩下來。」

    「大哥的意思是?」楚潛迷惑問道。

    「質兒還沒有到弱冠之年,而曹家之女也未及笄,兩人還年輕,成親之事大可不必著急,但是可以先訂親啊。」楚汲含笑說道。

    「大哥所言甚是。」楚洛、楚潛一聽,當然沒有意見,要知道定親和成親,只是相差一道程序而已,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差別,在一諾千金的古代,連口頭許親、指腹為婚的事情都常見之極,先定後娶也沒有什麼稀奇。

    「那我立即修書一封,將此事告知親家,公伯兄通情達理,想來也沒有什麼異意。」楚洛微笑說道,叫喚僕役奉上筆墨紙硯,隨之提筆疾書,先寫明前因後果,表示歉意,再把商議好的決定奉上,希望曹佾不要介意,語氣委婉,隱約提到,如果曹佾還有什麼更加好的辦法,那就再好不過了,儘管沒有明言,但是已經表明其中的意思,無非是如果能得到皇帝賜婚的話,那就皆大歡喜,不用為難。

    雖然有些奢望,但以曹家的關係,也並非沒有可能,楚洛暗暗尋思,將書信給楚汲、楚潛過目,見兩人含笑點頭,取來信匣把信放好,立即命人送到曹府,看著僕役遠去的身影,楚質覺得自己很虛偽,明明心中的想法開口阻止,可是話到嘴邊,卻發不出聲音來。

    心情舒暢,也沒有察覺楚質心亂如麻的神色,楚汲站了起來,微笑道:「聽外面的動靜,似乎是有客前來祝賀,我們出去看看吧。」

    幾人輕步走出客廳來到前院,正如楚汲料想的一樣,內侍前來宣旨時候,鑼鼓喧天的場面早已經驚動四方鄰里,當見到楚府僕役喜氣洋洋、張燈結綵的佈置府邸時,自然上前打聽一番,當得知消息後,不管是出於街坊鄰里的人情,還是想趨炎附勢的心理,紛紛奔走相告,隨之返回家中準備禮物前來祝賀。

    立時之間,來到楚府慶賀的人流絡繹不絕,爆竹之聲響徹雲霄,硝煙瀰漫,儘是一片盈盈笑語,喜慶時刻,自然而然設下酒宴,觥籌交錯,歡聲雷動,轉眼天色慢慢暗了下來,酒宴更換了幾席,但是前來的客人卻依然沒有減少,直到一輪明月懸浮半空之中,已經是夜闌人靜,客人們酒足飯飽之後,才醉意熏然的離去。

    作為宴會的主角,經過眾人轉番敬酒,楚質自然也有幾分醉意,況且心情起伏不定,貪杯多飲更加容易醉人,勉強提起精神將最後的一批客人送走,楚質再也忍不住暈眩的感覺,在僕役的攙扶下,跌撞似的返回房中,平躺在床上,隨之迷迷糊糊的不省人事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楚質迷迷糊糊的醒來,揉了下感覺有些疲勞的額頭,眨了下眼睛,偏頭向門前窗子看去,透過屏風,依稀可以分辨外面天色已然透亮,一縷晨曦從窗簾的縫隙處照射進來,落在屏風的花紋圖案上,形成幾個斑駁的光點。

    賴在床上片刻,輕輕扭動下倦軟的身體,楚質也從睜開眼睛時的渾噩徹底清醒過來,慢慢的想去昨日的事情,掀被而起的心思也隨之消失,繼續保持原來的姿勢,腦海卻一片空白,什麼思緒也沒有,以至於門外傳來的動靜也沒有留意。

    聽到推門的聲音,楚質眼睛有恢復幾分光彩,只見映在屏風的身影十分熟絡的走入房中,輕輕放下手中的盆,張望了下,似乎有些遲疑,過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叫喚起來:「二公子。」

    叫了幾聲,卻是長貴的聲音,本不想理會的,可是見他似乎沒打算停下,楚質才有氣無力似的回答道:「叫什麼,我還沒醒呢,你先出去吧。」

    沒醒怎麼能說話,長貴頓時無語,沉默了下,笑了起來,以為楚質酒意未消,身體不適,想多休息會,也沒有在意,而是輕聲說道:「那小的就不打擾公子休息了。」說完輕步向外走去,心裡盤算著要不要吩咐廚房燉些滋補藥湯,卻沒有想到被楚質叫住了。

    「長貴,初兒呢?」楚質問道,聲音有些異樣,長貴卻沒有聽出來,聞言立即說道:「初兒姑娘去廚房為公子取早膳了,待會就過來。」

    「哦」應該了聲,楚質也沒有說話,房中頓時靜了下來,等了片刻,長貴小聲問了兩句,發現楚質沒有別的吩咐,這才輕輕將門合上,轉身離去。

    長貴走後,楚質慢慢騰騰的起床,洗漱完畢,再次躺了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飲酒過度,而導致身體不適,躺在床上的楚質,總感覺自己身體懶洋洋的,手腳軟綿無力,想動彈下,卻似乎用不上勁,這時房門又被推門了,一個綽約多姿的身影輕盈走了進來,發現房中十分安靜,而且桌上擱著的溫水毛巾顯然已經用過,心裡有些奇怪,隨之放下手中的籃子,悄然越過屏風卻看見楚質平躺在床上,眼睛微閉,俊逸的臉龐隱約露出痛苦掙扎的表情來。

    「公子,你怎麼了。」捲起一陣香風,初兒連忙撲向床邊,嬌柔的纖手已經搭在楚質的額頭上,清脆柔軟的聲音中帶著急慮。

    「初兒。」楚質慢慢睜開眼睛,瞳孔裡黯淡無光,有力無力似的叫喚起來,聲音虛弱得像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

    「公子,你別嚇初兒,可感到身子哪裡不舒服?」扯著楚質的衣袖,初兒說話的聲音裡已經有了一絲泣色,半響之後立即醒悟過來:「我立即去找大夫。」正要轉身奔行,卻發現小手被楚質緊緊的扯住了。

    「初兒,我沒病,只是心裡煩躁。」楚質悠悠說道,隨之哀聲歎氣起來。

    仔細端詳楚質的臉色,發現他氣色紅潤,想到這幾日氣溫正常,昨晚還好好的,也不可能染上什麼風寒之類的病症,初兒頓時放下心來,輕輕坐在床沿邊上,看了眼愁眉苦臉的楚質,突然撲哧一笑,纖手掀開絲被,香軟綿滑的嬌軀輕輕偎依在楚質的胸膛。

    青絲拂面,嗅著淡雅的沁人清香,楚質雙手環扣,攬住了初兒那盈盈一握的小蠻腰,心中的負罪感越發濃郁起來。

    「聖旨已下,授予官職,還有什麼事情可令公子心煩的。」初兒柔聲說道,蔥嫩的纖指在楚質的胸前輕輕地圈畫起來。

    「不是這個,是另外的那件成親事情。」猶豫了下,楚質吞吞吐吐說道。

    「公子不提,初兒倒是忘記恭喜公子了。」初兒聲音甜美,沒有絲毫的怨意,似乎還有些喜悅:「再過不久,府中又多了位少夫人。」

    楚質當然不會笨得以為初兒是真心歡喜,心中愧疚,暗恨自己意志力薄弱,經不住誘惑,雙手緊抱她的纖腰,口中呢喃說道:「初兒,是我我不好,愧對於你了。」

    「公子胡說什麼呢。」初兒輕輕仰起小臉,紅潤的櫻唇綻出一縷笑容,柔聲道:「這世上,除了十一叔和娘親之外,再也沒有人能與公子一樣待初兒這麼好了。」

    「初兒,其實你不必掩飾心裡的怨氣。」楚質輕歎說道:「親事來得突然,我一時之間只覺心亂如麻,沒有適時拒絕。」越說下去,楚質越覺得心虛,聲音也越來越小,還沒有想到應該怎麼說下去時,初兒柔若無骨的小手已經撫住他的嘴唇。

    「雖然初兒見識淺薄,但是聽聞過曹家的名聲,公子要與曹家娘子成親,那可是一件錦上添花的喜事,為何要拒絕啊。」初兒柔聲道,明亮的大眼睛泛出迷惑之色。

    「可是我已經答應你,要娶你為妻的。」楚質愧疚說道,目光閃爍,不敢看向初兒。

    「那又怎麼樣。」初兒似乎有些不以為意,笑盈盈說道:「只要公子沒有忘記這事,初兒心裡就很高興了,況且這事和公子與曹家娘子成親並沒有聯繫啊。」

    在古代可以三妻四妾,這點楚質如何能不清楚,可心裡還是有些猶豫的,畢竟這樣對女方十分的不公平,而且,對於與曹雅馨成親,楚質感覺自己也沒有什麼抗拒心理,所以他才會感到煩躁不安,認為自己很虛偽,明明心裡是願意的,但還要惺惺作態一番,或者這樣可以減輕心裡的負罪感吧。

    「其實初兒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正妻可不敢奢求,惠夫人才是初兒學習的榜樣。」初兒嬌笑說道,秀麗的眼睛掠過一絲狡黠之意。

    「初兒。」楚質溫柔翻身,將初兒壓在身上,望著她秀美的容顏,複雜的目光裡隱含著感動、愧疚、猶豫,以及一絲喜悅。

    初兒俏臉微紅,一雙柔美之極的眸子中波光潤澤,聲音輕柔得似在自言自語:「這是惠夫人告訴初兒的,初兒覺得十分有理。」

    楚質心中一動,輕聲說道:「初兒,娘親是不是已經知道什麼了?」

    「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初兒迷惑問道。

    知兒莫若母,況且惠夫人慧外秀中,聰明得很,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楚質也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了自己的計較,仔細尋思片刻,也不好判定,目光落到初兒身上,卻見她美麗的眼波迷離朦朧,雙頰暈紅,呼吸似乎有些急促。

    沉迷在初兒醉人的美妙**中,楚質簡直不想爬起來,可是外面已經驕陽似火,從窗子射入的陽光已經將房屋照得光亮,從輕薄的屏風透射到床上,晃了幾下眼睛,初兒立即意識到時辰已經不早,在她嫩臉羞紅,又嬌又嗔下,好不容易為兩人穿好了衣物,又膩在一起說起了私秘話,良久,楚質才想起自已有事情未辦。

    「公子,都快午時了,你準備去哪裡啊?」輕輕整理著楚質頭上有些散亂的頭髮,初兒柔聲問道,淺淺微笑,明媚的臉上還殘留著一層潮紅霞光。

    「聖旨來得突然,驚喜之下,忘記給老師報信了。」楚質輕聲說道:「如此失禮,我自然要親自上門向老師陪罪。」

    「哦。」初兒乖巧答應了下,也沒有再勸阻,用精密的梳子將楚質的散發收攏起來,仔細盤扎輕扣,隨後用簪子固定,佩上儒士頭巾。

    「初兒,告訴娘親一聲,日落之前我就回來。」楚質起身說道,輕輕上前,吻了下初兒柔嫩的臉頰,微笑而去。

    「公子慢走。」站在院落門前,初兒笑容甜美,揮動纖細的小手,待楚質身影消失不見,笑容隨之漸漸斂去,神色黯然,美眸之中淚水盈盈,兩顆大大的淚珠從眼眶中滑落出來,滾過紅玉般的臉龐,融化在塵土上。

    曹府之中,只見院內景物秀美精緻,精巧樓閣鱗次櫛比,後院花香草幽,假山之間灌木叢生,亭台軒轅,華麗之中帶著一絲貴氣。

    「大哥,怡姐對此事如何看待?」亭子之中,見到入宮的曹佾回來,曹偕連忙追問起來,當得知曹怡準備與楚家聯姻,讓曹雅馨嫁入楚質為妻,驚訝之餘,他絲毫沒有猶豫,直接表示贊同。

    要知道放眼汴梁城,且不說身份地位,就才華的而言,曹偕實在找不出一個,如此年輕,才華卻如此出眾的少年來,相貌俊逸、進士及第,簡直就是少年英才的楷模,與之聯姻,絕對不會掉了曹家的臉面,或者以後還要沾人家的光呢,畢竟以楚質的才學,若是再有些機緣運氣,十幾二十年後,得入中樞,執掌政事堂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這不,才為此欣喜不久,楚家又傳來消息,官家親下聖旨,為楚質賜官授職,要知道這本應是禮部的事情,而如今讓天子親自代勞,可見對楚質的恩榮,歡喜之餘,問題又來了,親家所言極是,赴任在即,那親事怎麼辦?訂親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是,如果能讓皇帝賜婚許假,那就更加完美了,考慮之後,曹佾決定入宮探一下皇后曹怡的口風,畢竟由她開口,天子怎麼也會允這個情面的。

    曹佾聞言,沉默不語,只是輕輕搖頭歎氣,這讓嬌羞低頭,仔細留意聆聽的曹雅馨芳心微顫,一雙美麗杏眼掠過一絲不安。

    「父親,姑姑怎麼說?」沉不住氣的曹誘率先開口問道,對於楚質這個妹婿,他是非常滿意的,想到以後自己的輩份長了楚玨一級,曹誘心裡就樂開花來,如今見曹佾的樣子,似乎又有什麼變數,自然有些急了。

    「你們姑姑十分贊成楚家的提議。」曹佾輕聲說道:「也認為馨兒年紀還小,成親之事可以推遲幾年,訂親是個不錯的選擇。」

    心中已經猜測出幾分,但真正確定,曹雅馨明麗的眸子泛出黯然之色。

    「呵呵,看來怡姐是捨不得馨兒那麼快嫁人,要知道夫唱婦隨,如果兩人成親,那馨兒豈不是要跟著楚質一起到錢塘了。」沉默了下,曹偕微笑說道,給其他人使了下眼色。

    「就是,不僅是皇后,娘親也捨不得馨兒。」一位相貌秀麗端莊的美麗婦人微笑道,輕摟了下曹雅馨,眼睛裡露出慈愛之意。

    眾人隨之附和起來,曹誘更是可憐兮兮的說道:「馨兒,你不會為了未來的夫君,卻棄我們而去吧,這也太讓我們傷心了。」

    「娘親,二哥欺負人。」曹雅馨嬌羞跺足,撲入美麗婦人懷中,臉頰上晶瑩的肌膚泛出了絲絲緋色。

    「那就這麼定了。」見曹雅馨情緒恢復正常,曹佾悄悄鬆了口氣,說實話,他也不想女兒這麼快嫁人,可是隱約察覺她對楚質用情極深,害怕她心中失望傷心,才應許同意的,而如今可以名正言順的把她留在家中,曹佾的心情十分喜悅。

    「嗯,回個信給楚家,隨後可以進行下一步的訂親儀式了。」曹偕點頭,微笑說道:「其實這步可以省下來的,只是楚質即將起程赴任,如果不給這個機會見上一面的話,不知某人心裡會不會有所埋怨啊。」

    「二叔也不是好人。」曹雅馨嬌嗔道,臉蛋紅潤得似能掐出水來,知道再待下去,不誰他們還說出什麼羞人的話來,連忙扯著輕笑的曹媛疾步離去。

    就在曹楚兩家相互通信敲定訂親的事宜時,楚質也帶著一絲微笑,悠悠從何府出來,天色還早,楚質也不急著回家,走在人流不息的街道中,心裡突然有股莫名彷徨,也沒有刻意尋路,過了許久,回過神來的楚質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進入一條熟悉的巷子,望著前面不遠處的精巧院落,心意還未定,雙腿卻已經走上前去。

    越接近院落,楚質心裡怦然而動,似乎有些緊張,發現院門緊鎖,也沒有在意,悄無聲息的來到矮牆處,微微探頭向內看去,院中的場景頓時讓他驚楞不止,只見院內坪中儘是凌亂的落葉,積了一層微薄的灰塵,一看就知道已經有許久沒人在這裡居住了,而且也沒聽見裡面有絲毫的動靜,呈現在楚質眼前的卻是一幅人去樓空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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