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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三十章 最長的一夜之石秀與方七佛 文 / 斬空

    第三十章最長的一夜之石秀與方七佛

    石秀正在焦急,說時遲那時快,就聽半空一聲吼:「石寶來也!」石秀眼角餘光向旁一瞟,只見旁邊假山上一個人影騰身而起,橫過三丈餘的空間,直跳到那樓上去了,看身形正像是石寶,可這人難道是肋生雙翅了不成,怎生辦到的?

    石秀無暇細想,眼前方七佛顯然已經因為石寶的出人意表之舉而陣腳鬆動,此時不沖,更待何時?拚命三郎的字典裡從來有進無退,問題只是什麼時候進,以什麼方式進,而眼前這局面旁人或許逡巡不前,在他卻正是最愛不過的,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有幾個能比的了拚命三郎?

    只見石秀虎吼一聲,手中朴刀由橫轉直,左手下壓,右手後撤握住刀柄尾部,雙腳用力一蹬樓梯板,整個身子如一張勁弓一般直彈起來,由下向上直衝方七佛。

    這一下由靜轉動來得極快,石秀真如一頭活生生的豹子一般,在一瞬間將全身的力量盡數調動,這一刀一往無前,縱然是方七佛素來自負武勇目中無人,卻也要叫一聲好,把手中刀一橫,便要擋格,仗著自己的力量和有利的位置,就算是師父汪公老佛親臨,自信也無法闖關。

    但他隨即便知道了自己的錯誤:石秀這一刀不是要闖關,是要他的命!只見石秀在兩人急速接近之時,猛然間將雙手一換位,左手鬆開,右手握住的刀柄向前遞出,整把朴刀被他當作長槍一般直刺過來,這一刺匯合了石秀全身的力量,前腿弓後腿挺,整個身體的線條都繃的筆直,而朴刀刀身便是這一線條的自然延伸,可想而知這刀尖上凝聚了怎樣的力量?

    「該死的!」方七佛低罵一聲,他手中是一柄腰刀,長僅二尺五,在兵器的長度上就無法與石秀對抗,又因為石寶撲上樓頂的行動而腳步鬆散,就算是天生神力也無從發揮,按理只得移步避敵鋒芒,但這關口一失,對方樓下的精兵勢必一擁而上,到時候自己就算三頭六臂,又能斬的幾人?聖女豈不糟糕?

    形格勢禁,容不得他細想,石秀的刀尖已經到了胸口,那刀上的鋒芒帶起一陣尖嘯,仿似地獄的招魂聲,令人為之膽落!

    可是方七佛血液中的悍勇卻也被激發出來,他猛的一側身,左手握上刀背,將刀在胸前一橫,雙臂一運平生之力,迎上了眼前逼近的雪亮刀鋒。

    「噹!」一聲響亮,更勝適才兩人初次刀鋒相交,震得樓上樓下眾人耳膜隱隱作痛,可是兩人的生死搏鬥卻才剛剛開始!

    方七佛囓齒出血,身往前傾,忽聽「呼啦」聲響,右腳所蹬的樓梯板經受不起石秀這一記突刺的猛力而碎裂,身體隨即後仰,石秀的刀鋒趁勢而入,——直刺肩頭?

    沒錯,正是肩頭!原來方七佛生性悍勇,見到石秀這等搏命的打法,心頭早沸騰起來,這一下擋格時,刀身略向上斜,滿擬石秀的刀尖頂到刀身後,兩力相交之下,刀尖必然仰起,那時自己矮身便可躲過刀尖,與合身撲上的石秀近身搏鬥,勝負可決。

    誰知他還是低估了石秀的刀法和力量,這一下擋格,石秀的刀尖只略略向上仰起一點,越過刀身仍舊向前,直指方七佛的左胸,刀勢凝練之極,竟似無法撼動。

    方七佛牙關一咬,「嘎崩」一聲,兩顆後槽牙應聲而碎,左拳用力抵在刀身上,運力向上一掀,左腳下的樓梯板也隨即碎裂,木屑紛飛之中血液飛濺,更有刀鋒入骨之聲,石秀這一刀已經重重插入方七佛的身體!

    樓下的軍士登時齊聲歡呼起來,眼前這場決鬥叫人看的透不過氣來,自己首領又如斯勇猛,當兵的哪個不崇敬勇士?

    只是這一聲歡呼只喊了半聲就戛然而止,眾目睽睽之下,那中了如此剛猛的一刀的方七佛身體忽然矮了下去,原本橫在胸前的鋼刀憑空一轉,閃電般劃過夜空,狠狠斫在石秀的腰間!

    原來方七佛竟在這一瞬間作出了壯士斷腕的抉擇,左拳托起刀身迎上石秀刀鋒,而後刀鋒放平,抹過石秀的刀鋒,同時雙腳隨著已經踏碎的樓梯板下落,左臂再向上揚,竟以血肉之軀硬架石秀的刀鋒,同時右臂用力,鋼刀橫轉之下,頃刻間已經轉守為攻。

    石秀這一記突刺一往無前,卻也缺乏後著變化,被方七佛這麼硬橋硬馬的一架而後一掀,刀勢已衰,刀身劃過方七佛的左臂,一截小臂連同左手已經瞬間卸下,刀尖更直入肩胛,但這卻也是刀勢的盡頭了,因為方七佛棄手搶攻,刀鋒已經撲進了石秀的懷中。

    樓下軍士的歡呼喊到一半,眼前的局面已經大變,原本是自家統領一刀突刺,將對手捅的血肉橫飛,轉眼間卻反勝為敗,對手竟然反手一刀跺在了自己統領的腰間,這一刀斷臂而出,含憤斬下,只怕是將統領活生生劈成兩段也未可知啊!

    眾軍士的驚呼還未出口,只聽又是一聲大響,竟是金鐵交鳴之聲!卻原來石秀於刀尖刺入方七佛身體的那一瞬間,握刀的右手已經鬆開刀柄,反手在腰間一用力,電光石火之間,他只來得及將腰間的腰刀抽出半截,然而這半截卻已足夠,方七佛的刀鋒不偏不倚,就斬在那腰刀的刀柄處,這一刀竟然沒能傷的了石秀!

    方七佛心往下沉,自己雙腳失了根據,又沒了左臂,這還如何打法?

    死亡的陰影頃刻籠罩在他心頭,然而這位摩尼教悍將仍舊要圖敗中求勝之策,石秀的腰刀只有小半出鞘,朴刀又已經離手,在這瞬間等於是沒有攻擊能力的,而自己身往下落,刀鋒已經後退,離開了石秀腰刀擋架的範圍了,這時候若反手由下往上突刺,得手幾乎是一定的。

    無奈天未必從人願,方七佛這念頭才從心頭掠過,就覺哽嗓咽喉忽然一涼,微微一痛,身體頓時離開了自己的掌握,眼前近在咫尺的對手面目模糊起來……

    石秀翻身落地,方七佛適才斬在腰間那一刀力道剛猛之極,雖然沒能斬到他的身體,卻也足以將他凌空的身子斬飛,撞破樓梯欄杆而飛出,竟比砸破樓梯板落下的方七佛還要先落地。

    眾軍士眼見戰況雖只呼吸間決定,卻幾經反覆,人生的大起大落來的太快,實在是太刺激了,到這時候才有人醒轉過來,眼見統領和敵人一齊落地,趕緊上前相幫,將石秀扶起。

    另有人持刀上前要對付方七佛,卻被石秀喝住,他來到倒在地上的對手面前,此刻方七佛仍舊睜著雙眼,四肢微微抽搐,被劃破的氣管中絲絲冒著氣,卻說不出半句話來。原來石秀割斷他喉嚨的同時被他右手刀勢打飛,只是割斷了他的氣管,一時還未斃命。

    看著這強橫的對手,石三郎冷冷地揚起了自己的左手,那掌中赫然有一把八寸短刀!原來石秀腰間向來帶著一把短刃,當日在一眾好手圍攻之下暴起發難,這把刀險些要了高強的性命,今日取了摩尼教悍將方七佛的咽喉要害的,也是這把短刃。

    「某家石秀,人稱拚命三郎,爾到了陰間,可報此名。」石秀朗聲報出自己的姓名,語聲中充滿了自傲,眾軍士陡然間發出一陣歡呼,聲震屋瓦,這樣剛勇的戰士,足以讓任何軍人甘心為他下屬!

    歡呼聲中,方七佛漸漸合上了自己的眼睛,大哥的囑咐,摩尼教的興亡,親朋的歡笑,都離自己遠去,最後留在他腦中的,卻只有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原來這個拚命三郎,最擅長的卻是左手,難怪他的腰刀會別在右邊啊……」

    那些投降的朱緬手下軍士也目睹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絕大多數人都看得心搖神馳,撟舌難下。卻也有那少數人舌頭靈活,雖撟起了也還能動彈:「兄弟啊!」

    「我的哥哥,你又有什麼話講?」

    「我看出這個石秀統領的秘密來!」

    「哥哥你好眼力!什麼秘密?」

    「他不是叫拚命三郎麼?這個外號,原來說的是他喜歡用三把刀,你看,一把朴刀,一把腰刀,一把短刀,不多不少三把刀噯!」

    「……」

    朱緬的軍士們被這妙論驚的目瞪口呆,原本就因為這驚人場面而停止轉動的大腦再次受到強烈衝擊,撟舌難下者依舊難下,下的卻是另外一樣東西——不是眼鏡,那時候還沒人戴眼鏡——口水。

    不過這次卻被石秀手下的軍士聽到了,那軍士轉過身來怒瞪了這個多嘴軍士一眼,喝道:「胡扯!若是拚命三郎就帶三把刀,那死了的傢伙叫做方七佛,莫非就要帶七把刀?適才怎不見他使來?閉上嘴老實待著!」

    那多嘴軍士立刻閉嘴,作噤若寒蟬狀,肚子裡還是難免腹誹幾句:「你現在拿著刀把子,你說什麼都對,咱也不跟你爭。否則的話,你去那人身上搜檢一下,八成就有七把刀,只不過他手不夠快,還沒拔出來就被你家統領給抹了脖子罷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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