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太湖劍會 第五十六章 同居一室 文 / 文默
推開冰庫石門，一股冰寒的氣流撲面而來，不過這種程度的低溫對於莫問來說沒有絲毫影響，藍玉小劍每個月一次的冰息淬體讓他早就沒有了寒暑之感，堪比上品上等靈劍的體質也不會畏懼這等寒意。
走下數十階台階，一個寬廣的地下石室便呈現在眼前。一塊塊尺許方圓的冰磚堆成一座座冰牆，陳列在石室之中，在昏暗的環境下折射出淡淡的迷濛光暈，層層疊疊的晶瑩冰牆之內似乎有個身影端坐其中。
莫問吃了一驚，這裡怎麼會有人？而且自己的靈覺竟然沒有感應到！小心翼翼的向內靠近了一段距離，那冰牆內的身影越來越清晰，而那道身影也一動不動，沒有任何生息。
當穿過最後一道冰牆，一個盤膝而坐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是她！？莫問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看著這坐在冰庫深處的身影，一時想不出該如何處置。
那條身影似乎終於有所覺察，長長地睫毛微微一顫，睜開了眼簾，當看到站在自己身前不遠的莫問，瞳孔一縮，閃過一絲驚惶，似乎想要起身，但身體剛剛一動，便悶哼一聲，左肩的傷口突然炸開，絲絲混亂的劍氣逸散而出，整個肩頭霎時血肉模糊一片。然後一口血霧噴出，整個人癱倒在地，昏迷了過去。
莫問一呆，莫不是自己打擾了她療傷走火入魔了？仔細打量了一眼，見對方伏在地上，凌亂的髮絲下露出一張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雙目緊緊閉合。
莫問猶豫了，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處置。說到底，這女人冒充自己大鬧劍會，讓自己背了一個大黑鍋，兩人之間只有怨！但現在看到對方如此模樣，竟是怎麼也狠不下心來，反而那夜看到的香艷一幕老是在眼前晃。
「罷了，就當我欠你的。」
莫問歎了口氣，向昏迷的月走去，可當他靠近月三丈之內的時候突然心生警兆！眼前景象豁然一變，月的身影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黑色巨蟒向自己一口吞來！
莫問一驚，立刻知道自己被對方給騙了，不由大怒：「果然是妖女！奸詐歹毒！」
而身體雖驚不亂，直接一拳出，蘊滿水雲劍氣的一拳重重的砸在那黑色巨蟒頭顱之上，想像中的交擊並沒有出現，反而是一下穿了過去。莫問立刻想到了「幻陣」一詞，但現在領悟已經晚了，措手不及之下身體立時失去了平衡，向前衝出了數步。還未等他立穩身體，一道凌厲的殺機斜刺裡電射而來，瞬間便落在了身上。
「呃！」
莫問悶哼一聲，感覺後心被銳器狠刺了一下，劇痛難忍，而這刺力更蘊含著巨大的力量，將他整個人掀飛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對面石壁之上。
撐起身體從地上站起，莫問摸了一下後心，衣衫已經破碎，後背肌膚黏答答的，顯然破了皮肉流了血。
「你這女人怎麼這麼歹毒？我好心救你，你卻暗算我！」莫問對著對面怒目而視。
月不知何時出現在對面冰牆下，手持一柄靈劍，蒼白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之色。她張了張嘴唇，身體一晃，順著冰牆滑倒在了地板上。
「你幹什麼？還來這一招？你以為我還會上當？」莫問異常惱火，如果不是自己堪比上品上等靈劍的身體，即便是九階靈劍師，沒有防備下也要被一劍穿心而死，這女人剛剛是要置他與死地！
等了十數息，見對方倒在地板上依然一動不動，莫問皺了皺眉：「快點起來，別裝了，我不會過去的。」
對面依然毫無聲息。又等了半刻鐘，莫問不由嘀咕起來：「這次不是真的吧？」
想了想，雙手結出一個操控三轉水雲劍陣的靈印向前打出，靈光毫無阻礙的穿過空氣，然後緩緩消散。
「沒有幻術？這次是真的？！」
莫問神情陰晴不定，最後一咬牙，全神戒備著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這次毫無阻礙，一直走到月的身前也沒有任何異變。
「還真是真的。」
莫問嘀咕了一句，蹲下身去扶月的肩膀。可當他的手剛剛碰觸對方的身體，便感覺對方體內一股混亂狂暴的力量湧出，將他的手生生震開！
莫問臉色一變，這絕不是對方劍氣自動護主的反震，而是那劍氣分明是已經完全失控暴走！跟走火入魔沒什麼兩樣！
「受這麼重的傷，還跟人動手，真是不要命了。」
莫問低語了一聲，將月的身體強行扶了起來靠在冰牆之上，這才發現，地上已經流了一大灘血跡，幾乎將她全身浸透，左肩的傷處血肉模糊一片，甚至能看到裡面的點點碎骨！而且傷口處似乎籠罩著一股詭異的力量，正逐漸破壞著傷口的血肉，將傷處擴大。
不知道是不是莫問的動作太大將對方驚醒，月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簾，極度虛弱的道：「你敢動我……我……我殺了你……」
莫問不知是氣還是好笑，哼了一聲：「我今日就動你了！你還怎的？」
「你……」月雙眼微睜，整個人身體一顫，再次昏迷了過去。
莫問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一瓶碧血丹，先把一半塞入她的嘴中，捏著下巴全倒入腹中，另一半則全部碾碎成粉末。看了看那血肉模糊的傷口，莫問略作猶豫，將其左肩的衣物撕開，裸露出整個左肩，然後將那粉末均勻的撒在傷口上。
碧血丹果然不愧為上古靈劍師的丹方，雖然方柔煉製的很粗糙，藥效不及真正碧血丹的十分之一，但月肩膀上的貫穿傷明顯被控制住，不再繼續惡化。
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大塊布料，為其包紮好後，莫問便坐在了她的身後，伸出雙手抵住她的後背，開始幫其調理體內*的劍氣。
讓莫問意外的是，月的劍氣竟是罕見的水火雙屬性，兩種極端的劍氣失控之後在其經脈中大肆遊走*，爭執衝撞不息。雖然都已相當衰弱，但一時讓也莫問有些束手無策。
他的劍氣修為只有七階，加上混元劍氣，也就是兩倍與正常的七階，雖然經過藍玉小劍每一個月一次的淬煉，劍氣極為凝練，遠超一般七階，但比月體內的兩種屬性劍氣依然大大不如。這不是量上的關係，而是質！
劍聖都是修煉出本命劍氣的存在，其劍氣幾乎已經實質化，隨便一道劍氣便能輕易摧毀九階靈劍師全力擊出的劍氣。因此雖然月體內兩股劍氣都不是太多，但也讓莫問無可奈何。如果只有一股還好說，莫問可以勉強壓制，兩股在一起，他沒那個能力，萬一水火再次失衡月恐怕會立刻爆體而亡。
將手從月身上拿開，莫問歎了口氣，對方的傷勢超出了他的能力，想要將兩股不同屬性的劍氣分開壓制，恐怕不達到九階無法辦到。
「對不起了，你的傷在下無能為力。」
莫問看著那張雙眼緊閉眉頭深鎖的蒼白俏臉，沒來由的心中一陣痛惜，如此風華絕代的天才少女，卻要隕落在這無人知曉的冰窟之中，任何人恐怕都會扼腕歎息。
「放心吧，你死之後我會把你葬在一個山清水秀風景優美的地方，不會計較你讓我背的黑鍋，剛剛你暗算我的事也算了。」
莫問很大度的說道，不過少女已經深度昏迷，聽不到他這些很有風度的話。
「呃？」莫問眉頭又皺了起來，因為月的左肩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又開始流血，很快便將包裹傷口的碎布全部浸透。
「怎麼會這樣？碧血丹竟然止不住血？」
莫問心中驚疑，又重新將包紮好的傷口解開，發現那剛剛有些好轉的傷口又開始惡化，絲絲帶著極強破壞力的能量在傷口四周遊走，阻止傷口的癒合。
「這是金行劍氣！」莫問目光一震，心中豁然透亮，隱隱想通了什麼。
「這些金行劍氣能夠惡化傷口，是不是體內失衡的水火劍氣也是它造成的？」
想通了一點，莫問便覺得思路豁然開朗：「是了，她既然敢修煉水火兩種極端屬性的劍氣，自然能夠維持兩種劍氣的平衡，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失衡，而導致兩種劍氣失控很可能便是這外來的金行劍氣！」
「這麼說，只要將這些金行劍氣排除，那失控的水火劍氣便能重新平衡？」
莫問越想越覺得可能，立刻決定開始動手，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坐到月的身後，將右手搭在了她受傷的左肩上方，調動體內**劍氣向著傷口處的金行劍氣鎮壓了過去。
似乎感受到莫問**劍氣的敵意，那股金行劍氣立刻躁動起來，首先遭殃的是月左肩的傷口，一下擴大了一分，鮮血狂湧而出！
莫問心中一震，忍不住就要收手，不過想到這是自己如今想到的唯一救治方法，只能強壓下心中的躁意，努力催動**劍氣向那異種的金行劍氣圍攏過去，很快便將其完全包裹。接著便是擠壓，將這異種的金行劍氣逼出月的體內！
事情很順利，五行之中金生水，莫問的**劍氣正好屬水，竟一邊將這異種金行劍氣壓縮，一邊緩慢的吞噬對方，不一刻莫問便覺得自己的**劍氣壯大了那麼一絲，隱隱突破了七階界限。
「還有這好事？」
這完全是意外之喜，莫問心中愉悅，不由加大了力度，更多的**劍氣湧了過去。
但當那異種金行劍氣快要被壓制的無處存身之時，異變驟生！這道金行劍氣突然凶性大發，自發凝聚成一道細小的劍氣，一下破開了**劍氣形成的牢籠，並且逆行而上，沿著莫問的右手衝入了經脈之中。
這一驚非同小可！被異種真氣入體，處置不當自己的劍氣也會暴走的！
**劍氣大部分被莫問用以圍剿那金行劍氣，現在調回已是不及，只能催動體內的混元劍氣迎了上去。
那異種金行劍氣速度很快，破壞力也很強，所過之處經脈紛紛受創，火辣辣的疼。在將要進入丹田的那一剎，莫問的混元劍氣終於湧上，將經脈給堵住。
但莫問小覷了異種金行劍氣的威力，這是白日那擊傷月的年輕人所留，能夠一擊重創月，其實力可能也是「劍聖」一流，所留劍氣自然不是那麼簡單！
莫問直覺的丹田中一陣轟鳴，那道金行劍氣竟是一下洞穿了他混元劍氣的封鎖，衝入了丹田之內！
莫問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被外來劍氣進入丹田意味著什麼，任何一名靈劍師都非常清楚。每個人的丹田都是獨一無二的，能夠容納自己修煉的劍氣，但對於外來能量卻是絕對排斥！而一旦自身力量無力排斥，丹田便會自我毀滅！因此哪怕是任何一絲弱小的外來劍氣進入丹田，也可能導致丹田重創。而如今衝入丹田內的屬於劍聖的金行劍氣，莫問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心中只升起兩個字「完了」，便靜靜的等待結果發生。
可這次不知是不是老天開始眷顧他，等了良久竟發覺自己依然完好無損，體內丹田也異常平靜，彷彿剛剛衝入丹田的本來就是他的劍氣！
悠悠回過神，莫問有些難以置信的向自己的丹田探查過去，很快他發現了那道異種金行劍氣。不對，現在不能稱之為異種了，因為在莫問的感覺之下，這分明是屬於自己的劍氣！
很奇妙的感覺，他從未修煉過任何金行功法，但偏偏丹田內便存在了這道金行劍氣！
「這是什麼情況？怎麼這道劍氣成了我的？外來劍氣闖入丹田可不是這種情況！」
莫問完全糊塗了，試著催動了一下，那道金行劍氣果然聽話的游動起來，跟自己控制**劍氣和混元劍氣沒有任何分別，都是如臂使指。
將所有**劍氣全部收回丹田，此時丹田之內便多出了三股力量，一是混元劍氣，二**劍氣，三便是那金行劍氣！三股力量以混元劍氣和**劍氣最強，而那道金行劍氣雖然極為凝實，但只有一絲，更像是一顆種子，並且隱隱自我壯大成長著。不過三股力量卻以混元劍氣為主，**劍氣和那金行劍氣圍著它遊走，像是拱衛一般。
「這道金行劍氣不知道到底有什麼用，按照這種情況要想達到混元劍氣和**劍氣的程度估計得好幾年。」
莫問收回心神，既然丹田沒事那便不再去理會，抬頭向月望去。
此時的月靠在冰牆之上，緊蹙的眉宇已經舒展開來，雖然臉上依然蒼白，但多出了一份安詳。左肩那恐怖的傷口失去異種金行劍氣的制約，碧血丹的功效終於發揮出來，血迅速被止住，並且結痂。
莫問伸手握住月的一隻手，感覺到其體內的兩股勢不兩立的劍氣也開始消停下來，慢慢的縮回丹田，互不干擾。
莫問知道，這女孩的命算是保住了，不過其體內經脈被*的劍氣破壞嚴重，估計沒有幾個月養不好。
……
冰庫的環境很暗，沒有燈火照明，地處地下，僅有幾顆會發光的妖獸結晶體鑲嵌在冰庫頂部，釋放出微弱的光，將整個冰庫都渲染在一片迷濛色彩之中。
月緩緩的睜開眼簾，發覺自己躺在一張厚厚的毛毯上，身上也蓋著一條潔白昂貴的不知什麼妖獸毛髮織成的毯子。先是一陣疑惑，然後陡然想起自己昏迷前的處境，心中一驚便坐了起來，牽動肩膀上的傷口，不由悶哼一聲。
「你最好別亂動，左肩的傷口剛剛癒合，再次崩裂的話會弄髒毯子，這兩張毯子都是我臨時借的，還得還給人家。」一個清冷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月連忙抬頭望去，只見一名少年劍客坐在不遠處，手中正拿著一柄靈劍把玩。
「是你！」月瞳孔一縮：「是你救了我？」
「這裡有別人嗎？」少年沒有抬頭，依然把玩著手中的靈劍。
月盯著他，咬了咬下唇：「你為什麼要救我？我現在可是魔門妖女！」
少年終於抬頭，雙眼翻白：「我現在是妖女的替身，不比你的身份好多少。」
月立刻明白少年所指，神色有些訕訕，但又有些不甘示弱，反問道：「那你為什麼還救我？」
少年沒好氣的道：「如果你死了，我不是更說不清？」
月張了張嘴，將心中那句「我活著你一樣說不清」嚥回了腹中。突然想到夕雲好像也認識這個少年，目光不由亮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文墨。」莫問淡淡的答。
「鬼劍文墨！名劍榜和青劍榜的第三！」月這次吃驚不是假裝，再次驚異的打量了一眼莫問：「果然很特別，你的身體堅如金鐵，氣息深沉內斂，如果不仔細探查恐怕都會把你當做一個普通人。難怪夕雲會對你記憶猶新。」
聽到夕雲二字，莫問心中微微刺痛，不耐煩的打斷她：「別廢話了，你還是留點力氣養傷，等把傷養好了當著天下群雄的面還我清白，咱們便各不相欠。」
月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當著天下群雄的面？恐怕更坐實了我們有關係吧！不過她卻從莫問的態度上看出了什麼，眼珠一轉，帶著笑意問道：「你好像喜歡夕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