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太湖劍會 第五十七章 世界有多大 文 / 文默
「胡說！」莫問如踩了尾巴的貓，立刻矢口否認：「沒有！絕對沒有！我怎麼會喜歡她？」
月眼帶戲謔之意：「還說沒有？反應這麼激烈。」
「我說沒有就沒有！」莫問梗起脖子，來了個死不認賬。
月輕輕一笑：「你喜不喜歡她我也管不著，不過我奉勸你還是死了那條心。現在她已被許配給燕國光劍門一位真傳弟子，那一位連我都不是對手，很可能已經達到劍脈中期修為，一根手指都可以碾死現在的你。」
莫問哼了一聲，沉默不語。
「對了，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師承，你是哪宗的弟子？該不會真是衛國墨劍門的弟子吧？如果真是這樣，也許還真可以爭上一爭。」
莫問心中一動，悶聲道：「墨劍門勢力很大？」
「大倒是不大，他們宗都是一脈單傳，但教出來的弟子一個比一個變態，絕命劍瞳更殺人於無形，同階之內無敵。而且此宗極其護短，打了小的，可能惹出一大堆更變態的老頭。兩百年前楚國一個宗門不知怎麼誤殺了一個墨劍門剛剛出師門歷練的弟子，結果不久五六個實力變態的老頭殺上了對方宗門，一夜之間全宗屠戮一空！」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是墨劍門弟子，就能把夕雲爭過來嗎？」莫問充滿希翼的望向月。
「當然，直接殺上去把人搶走，心劍門敢說個不字？」月一臉霸氣，豪氣干雲。
莫問張了張嘴，重新低下頭：「當我什麼也沒說。」
月雙眼一瞇，如一對彎彎的月牙，突然開口道：「把我的劍還我。」
莫問心情沉悶，不在意的將手中靈劍拋還，那原本在他手中平平凡凡的長劍，一落入月的手中立刻一聲輕鳴，其上水火兩種極端靈力一陣陣的蕩漾開去，釋放出恐怖的氣息。
「你是什麼時候上島的？」月似是隨口問道。
「劍會開始的前一天晚上。」莫問下意識的回答。
「也就是說我的禁制對你沒有用了？」月眼中已經殺機隱現。
「也不能說沒用，廢了一個晚上才破開。」
「你給我去死！」
毫無徵兆，月一劍劈出，下手之決絕，彷彿兩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一道黑紅相間的劍氣向著莫問當頭斬落。
莫問臉色大變，身體竭力往旁一閃，險險的避過劍芒，不過卻被餘波沖了個跟頭，好不容易站穩身形立刻對月大罵：「真是個妖女！我剛剛救了你的命，你現在卻要殺我！」
月一劍斬出，卻耗盡了剛剛積蓄的力量，雙手撐著地，重重的喘著粗氣，不過其樣子卻依然不肯罷休，怒瞪著莫問恨不得生啖其肉：「我殺了你！你個『淫』`棍！色狼！變態！」
「嗚嗚……」
罵著罵著哭了起來，而且哭的傷心欲絕天昏地暗。莫問呆滯了，剛剛的怒意全部沒了，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過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小心翼翼的問道：
「喂，怎麼好好的哭了？我怎麼得罪你了？」
月淚眼婆娑：「你個大變態，你自己做過的事你還不承認！嗚嗚……」
「我做什麼事了？」莫問莫名其妙，不過很快心中一突，豁然想到那天夜裡太湖岸邊的小木屋，慌忙辯解：「那，那天，我什麼都沒看到！」
「還說沒看到？你現在自己都承認了！」
莫問大汗：「我只看到了一點點，就一點點。」
「哇……」月哭的更凶了。
莫問手足無措，最後乾脆躲得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不知過了多久，那丫頭才哭累了，沉沉睡去。
莫問歎了口氣，上前為她蓋好毯子，看著她那依稀帶著淚痕的俏臉，心中莫名的一軟。面對這樣一個女孩，實在提不起什麼怨念。
趁著熟睡，又檢查了一下月的身體，剛剛有點起色的經脈創傷經剛才一折騰，又嚴重了數分。喂其吃下一顆雪靈丹，莫問起身離開了冰庫，他要去找些食物。
當月再次醒來時，已經恢復了冷靜，彷彿將之前的事全部忘了，但她越是平靜，莫問心中越是發毛，這妖女的思維極為兔脫，他實在是拿不嚴對方的具體心思，也許正醞釀著什麼更惡毒的報復計劃。
莫問遠遠的坐著，指著她枕邊放著的一個食盒：「吃點東西吧，皇家的糕點。」
月神色淡然，用手攏了攏頭髮，直接打開食盒吃了起來。吃完後拍了拍手，從腰間劍囊中取出一隻玉瓶，倒出一粒藥香濃郁的丹丸，服下之後竟直接就地打坐，完全將莫問無視了。
莫問啞然，有點好笑，這明顯是小女兒賭氣的心思，這妖女雖說出身魔門，行事也狠辣，但其根本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也不知月服的是什麼丹藥，不一會兒，其身體表面便籠罩了一層氤氳霧氣。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這些霧氣紛紛被月從口鼻吸入體內，而月的臉色也恢復了一絲紅潤，顯然傷勢已經大為好轉。
月睜開眼睛，一團精芒一閃而逝，莫問心中一突，知道對方大概恢復了幾分實力，不由心中惴惴，這丫頭不會真的過河拆橋吧？面對一個「劍聖」莫問心中還真沒底。
「謝謝。」
兩個字從月的口中吐出，莫問差點以為聽錯了，愕然了半晌才陪笑著道：「沒事，沒事，這是我應該的。」
月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我現在重傷未癒，不易跟人動手，我的兩個師妹應該還潛在島上，你幫我聯繫一下，作為報酬，我會帶你一起離島。」
莫問心中腹誹：「我現在的處境還不是你一手造成的？還好意思說的跟欠了你多大人情似地。」
不過佔了人家便宜，總是不那麼有底氣，也不敢辯駁，點了點頭：「好，等離島之後我們之前的事便一筆勾銷，互不相欠。」
月輕哼了一聲，將聯絡方法告知莫問，便立刻閉目入定，不再理會莫問。
莫問樂的清閒，離開冰庫按照月的聯絡方法開始尋找那兩名接應的弟子。不過外面早就找翻了天，那一萬前來看熱鬧的劍客和中低階靈劍師被名劍山莊以食物為餌全部組織起來，十人一組編成一千多個搜索小隊，灑在這僅有七八里方圓的小島還是相當密集的。
莫問要躲避這些人的搜索，跟月的兩名師妹聯繫的事情進展緩慢，一連兩天也沒找到絲毫蹤跡，但他也不急，好不容易有一個跟美女，呃，不，是劍聖獨處的機會，他當然不願意放棄。一有空閒便向月請教關於一些修煉上的疑問，起初對方不想搭理他，對他的問題十句也不回答一句，可畢竟還是小女孩，兩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天天相處在一起，不可能始終冷戰下去，因此漸漸的月開始回答莫問的問題，到最後甚至主動講解，一來二去關係倒是逐漸升溫，相處也融洽起來。
而隨著莫問問題的深入，一個不一樣的世界也漸漸展現在莫問眼前……
「月，我曾聽你們提到煉氣層次，劍脈什麼的，這些都是具體指什麼意思？」某一天，莫問向月問起這個疑問。
月看了他一眼：「看來你真不是墨劍門的弟子，否則不可能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
莫問尷尬一笑，沒有說話。
「你知道我們的世界有多大嗎？」月突然問了一個似乎毫不相干的問題。
「世界有多大？」這個問題，似乎莫問還從未具體思考過，他在江州鑄劍山莊長大，對於他來說，趙國就是整個世界，如果再廣義一些，要算上燕國，衛國等幾個跟趙國接壤的國家，還有趙國以西那無邊無際不知有多大的大荒山。這些也即是如今莫問對整個世界所有的認知。
「我們腳下是一塊名叫傳劍大陸的陸地，整個趙國在其上如滄海一栗根本絲毫不起眼。在趙國之外還有廣袤無邊的土地，像趙國這樣的國家多如繁星，而在我們人族生存的土地之外，還有不知有多廣闊的荒蠻地域為妖族所佔據，大陸之外更有無邊無際的海洋，這就是我們生活的世界。」月用一種深邃的語氣緩緩道出。
莫問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被月所描述的世界完全被震撼住了，第一次感覺自己是多麼的渺小。
看到莫問被鎮住的樣子，月嘴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線。
「在荒古的時候，妖獸橫行幾乎沒有人族的立足之地，有劍仙臨世向人族傳下靈劍修煉之法，於是便有了靈劍師一脈。遠古的靈劍師與誅殺妖獸，驅趕妖族，披荊斬棘，終為人族在大陸上爭得一塊修生養息之地。之後靈劍師中四位最強者以一千零八柄通靈靈劍為陣眼布下遠古四象劍陣，籠罩整個人族領域。」
莫問倒吸一口涼氣，很難想像，籠罩整個人族領地到底是什麼層次的劍陣！自己得到的那個三轉水雲劍陣似乎是小孩的玩具。
「那四位強者布下大陣之後，將整個大陸分成四大劍域，一為東方青龍劍域，二為西方白虎劍域，三位南方朱雀劍域，四為北方玄武劍域，每一域各有他們一人坐鎮。之後他們又以佈陣的靈劍為基，創立劍閣，一為供奉鎮壓陣眼的靈劍，二為整合天下所有靈劍師門派。」
「四劍域之下，每域設七宿，宿下設四府，府又下設九星，加在一起一共是一千零八星閣。我們趙國便屬於其中一個星閣——紫雲星閣。」
紫雲星閣！莫問渾身一震，想到了那日大荒山之中，冰雲劍的主人曾經提到過的名字，原來紫雲星閣是這麼回事！
「你說了這麼多，好像還沒說到正題。」莫問道。
月白了他一眼：「我先說清楚，省的你等會兒問這問那。」
「現在說靈劍師門派的問題，你平日接觸的那些什麼靈劍師世家什麼的，都不是真正的靈劍師門派，他們充其量只是得到靈劍師傳承的皮毛。趙國真正的靈劍師門派只有三家，也就是你們口中的三大聖地——天池天劍門、無塵崖心劍門和我們絕情谷欲劍門。真正的靈劍師修煉境界分為養劍、劍脈、劍罡、劍元、劍胎、劍心、劍鼎，七大境界。其中養劍有九個層次，劍脈之後每個境界各分初期、中期、後期、圓滿四個小境界，」
「那我們劃分的一階到九階還有劍聖算是怎麼回事？」
「因為趙國大多數靈劍師終其一生也只在煉氣養劍層次，受眼界所限，他們根本不知道養劍之外還有更廣闊的天地。因此不知道什麼時候把煉氣養劍的九個小層次改為了九階，偶爾有人突破養劍，無知的人便把這些人稱為劍聖。」
「能跟我說說這些境界嗎？」莫問確實非常好奇，眼前突然出現一片陌生的世界，迫不及待的想要探索。
「養劍為靈劍師的築基，以自身靈劍為引導天地靈氣入體，煉化劍氣，這一層次也被稱為煉氣。養劍九層，每一層便是一次淬煉，九次之後，極境蛻變，會孕養出本命劍氣，同時打通人體天門，貫穿天人之橋，凝練出劍脈，進入劍脈境界。」
月說到這裡便停住了，莫問卻是急得心癢難耐，央求月說下去，月只冷冰冰的瞥了他一眼：「你如今不過剛剛養劍七層，距離劍脈還有一段距離，先知道這麼多便行了，否則好高騖遠對你沒有好處。」
莫問心中鬱悶，竟被一個還沒有自己大的丫頭教訓，情何以堪？
月看了他一眼：「我至今沒有發現你沒有使用過靈劍，你是如何修煉的？」
莫問猶豫了一下道：「我以自身**為劍，以魂為靈，我的身體便是靈劍。」
月臉上恍然：「難怪你的身體堅如金鐵，這樣的修煉法門已經不能稱之為正道，比我們魔門還邪，我看你改投我們魔門好了。」
莫問直接將月的話無視，自古邪不勝正已成定律，現在整個天下都在討伐魔門，這時候投魔道跟找死沒兩樣。
似乎看出莫問眼中的不屑，月俏臉一寒：「你瞧不起我們魔門？」
莫問哪敢吭聲，低頭當鴕鳥。
月冷哼一聲：「你以為無塵崖推動天下正道靈劍師聲討我們絕情谷是為了維持正義？但你遲早會明白你那腦袋中的正邪觀是多麼幼稚。」
……
兩人對話最終不歡而散，莫問借口繼續聯絡那接應的絕情谷弟子遁出了冰庫。
潛出名劍山莊，莫問的心情還有些激盪，廣袤無邊的傳劍大陸！四象劍陣！劍閣！一千零八通靈靈劍！紫雲星閣！劍脈、劍罡、劍元、劍胎、劍心、劍鼎等無上修行境界！一切的一切是那麼的引人嚮往，陷在月描述的廣闊世界內不願自拔。
恍惚間莫問再次找到了一個新的目標，等鑄劍山莊事了，一定要走出趙國瞧瞧這天下是什麼樣的。莫問的雙眼逐漸明亮，一股豪邁之意油然而生。
一支五人的靈劍師小隊從山道上緩緩走來，莫問稍稍收拾情緒，掠入了路旁的野草叢中。
五個人漸行漸近，說話聲也傳了過來。
「……百獸山莊和九毒寨的人還真下的去手，可惜了那妖女一副好姿色，若不是魔門妖女該多好。」
「怎麼？你還想娶了人家？」
「不可以嗎？那妖女雖說比妖女月差了一籌，但也是難得的美人兒，比我那幾房婆娘強多了。」
「哎，你們說昨夜百獸山莊和九毒寨的人有沒有借審訊之機嘗嘗腥？」
「這還用說？他們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反正魔門妖女不干白不幹。」
「殷兄，聽說今晚該你們霸劍山莊和萬重堡的人接受地牢防衛，您是殷莊主老前輩最疼愛的嫡系長孫，能不能幫在下要個名額？」
「怎麼？你也想去嘗嘗魔門妖女的滋味？」
「嘿嘿，殷兄明鑒，小弟在這破島上已經四天沒沾過葷腥，這下面的兄弟早就憋不住了！」
「哈哈，放心，吃過晚飯你來找我，我帶你一起去。」
「謝過殷兄！」
「殷兄也別把我們忘了……」
五人逐漸走遠，話已經不可聽聞，莫問從藏身處現出身形，望著五人的背影臉色陰鬱。良久之後才腳下一動，消失在原地。
……
入夜，四名年輕的靈劍師站在山莊某處庭院，為首一人身穿紫色劍服，背著雙手神色略有焦躁。
大約過了一炷香，一名藍色劍服的年輕人匆匆趕至：「殷兄，小弟有事來晚，恕罪恕罪。」
紫色劍服的年輕人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快點跟上來，別讓萬重堡的人趕了先。」
說著一馬當先的向著前走去，那藍色劍服的年輕人一臉討好，慌忙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一行人穿過十幾座院落，眼前出現了一座低矮的建築，這座建築通體由青石構築，極為粗糙，看上去就像一個方方正正的壓扁了得盒子，低矮的牆根下青苔遍佈，只有一個小門洞開，門上用血紅色的顏料刻著一個大大的「獄」字，還未走到近前，一股陰暗污煞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紫色劍服的年輕人帶著四人走到地牢門口，將一塊金黃色的牌子遞給把守大門的明黃甲冑的皇家護衛，護衛接過仔細看了一眼，然後又一一將五人看過，才揮手放行。
紫色劍服年輕人接回金牌便迫不及待的走進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