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太湖劍會 第五十五章 劍會風雲(四) 文 / 文默
周圍那些年輕一代的靈劍師都是臉色發白,劍台之上所釋放出來的靈壓實在太恐怖了,不得不調動全身力量來抵抗。而那些高階靈劍師目光則複雜的多,一邊抵抗那如山的靈壓,一邊緊緊注視著天劍台上的戰鬥,不想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
兩女的劍術都已達到了劍隨心動之境,一招一式都是信手拈來,看似普通的一劍,但劍氣中融入了天地靈氣,威力恐怖的嚇人!那堅硬的鋼巖在其面前如豆腐一般,被摧殘的搖搖欲墜。
「該結束了。」
皇家觀劍亭中,那年輕人抬頭望了一眼赤紅的晚霞,從座位上緩緩站了起來,一股恐怖的波動在其體內開始醞釀。
旁邊白霖與一干中高階靈劍師護衛紛紛臉色一變,向外邊靠了靠,彷彿這樣才能消除心中的壓力。
一聲悠揚的劍鳴響起,年輕人腰間的絲袋中倏地飛出一道流光,漂浮在年輕人面前,是一柄潔白的沒有一絲瑕疵的靈劍,恐怖的金行靈力波動從劍身中透出,壓制的整個觀劍亭中所有靈劍嗡嗡顫鳴。
年輕人深吸了一口氣,雙手開始結劍訣,動作很慢,彷彿手指受到了萬鈞重壓。但隨著手印的結出,年輕人身前的靈劍波動開始變弱,那恐怖的靈壓也可是緩緩縮回劍內,一直到最後所有靈力波動消失的無影無蹤。但失去了所有波動的靈劍卻比之前更加恐怖,每一名靈劍師都能用靈覺感應到其內醞釀的恐怖的毀滅氣息!
「瞬光——斬!」
一聲輕喝,仿若年輕人自己自語,身前的潔白靈劍微光一閃,倏然化成一道光線,瞬間穿過兩百多丈的距離從天劍台之上劃過。
天劍台上那激盪的劍氣突然一滯,一道身影從劍台之上跌落,落在地上踉蹌著倒退十餘步才穩住身形,然後憤怒的瞪向那皇家劍亭中那年輕人的身影。
而那道跌出劍台的身影正是月!
此時的月髮絲凌亂,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左肩出現一個血洞,鮮血不停的從傷口中流出,她憤怒的盯向天劍台上的夕云:「瞬光劍斬!夕雲,你們心劍門竟然勾結燕國光劍門!就不怕引狼入室!」
那年輕人哈哈一笑,揮袖收了飛回來的靈劍,朗聲道:「月仙子此言差矣,自從趙國天劍門掌教突破劍元,舉宗遷往劍閣,留下天池在內的眾多靈脈資源,以你們兩宗之力自然消化不掉,我光劍們是應心劍門掌教之邀前來幫助接掌的。而且心劍門掌教滅塵前輩已將夕雲師妹許配給我,等我們突破到劍罡境界便結為雙修道侶,從此我們兩宗便為親家,這趙國自然也是我光劍門之趙國,何來引狼入室之說?」
月突然哈哈長笑,笑聲中滿是濃濃的嘲諷之意:「我說你們心劍門怎麼勾結上光劍門,原來是靠出賣弟子身體。夕雲啊,夕雲,你斬情絕欲不知人情世故,心甘情願的被自己師父賣掉,我真是開始可憐你了。」
年輕人神色一變:「妖女,住口!我跟夕雲師妹乃是兩情相悅,哪來什麼利益交換?你這麼迫不及待的想死,我就成全你!」
說著年輕人腰間劍囊一顫,靈劍化光而出,一把抓住劍柄向著月遙遙一斬,一道銳利的劍芒脫劍而出,向著兩百丈外的月急射而去!
「惱羞成怒了嗎?」月嘲弄的神情更濃,面對年輕人斬來的劍光身體一動不動,不過明眼人可以看到,月周圍空氣微微蕩漾,光線彷彿被扭曲了一般。
「轟!」凌厲的劍光狠狠斬落,地面之上崩出一道尺許深的粗大劍痕。但月的身體卻在劍光及體的那一刻消失無蹤,如人間蒸發了一般,原地只剩下一灘血跡。
「魔影遁!」年輕人冷哼一聲,縱身跳上劍台,環視周圍所有觀劍亭:「眾劍師聽令!現在由無塵崖夕雲仙子出任盟主之位,誰有異議?」
劍台上的局勢變化的讓人眼花繚亂,等年輕人站在台上,眾多靈劍師才反應過來,聽到年輕人的話,各個世家代表從座位上起身朝著劍台躬身一拜:「我等參見盟主!」
年輕人滿意微微點頭,繼續道:「現在我代盟主宣佈第一件任務,全島捕殺魔門妖女月!」
下方所有靈劍師的臉立刻變得相當難看,追殺一個劍聖?還不如自己抹脖子乾脆!
似乎看出眾人的顧忌,年輕人補充道:「你們放心此女已被我重創,實力不足全盛時期半成,隨便一名七階靈劍師便能將其格殺。」
眾人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不過圍殺三大聖地傳人,他們心中依然惴惴。剛剛敗於月之手的殷天華突然問道:「閣下,那妖女恐怕已經逃離湖心島,我們在島上豈不是做無用功?」
年輕人嘴角微微一挑:「如今全島的大小船隻已經被焚燬,太湖沿岸也被皇家護衛營全面封鎖禁航,一日不找到那妖女便一日不解禁!」
這話一出,所有人臉色再變,這是強行將他們拉上戰船啊!不想盡力都不行!
「那萬一她從水中遊走怎麼辦?」一名九階靈劍師不服氣的追問。
年輕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太湖中已經被投入十萬鋸齒魚,她大可以進去試試。」
「什麼?!」
這一次,所有靈劍師的臉都變的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這次皇室和無塵崖是將所有退路都封死了,只要在島上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看向那年輕人的目光不由隱隱透出畏懼,這種手段沒有人不心寒的!
周圍山巒之上看熱鬧的也嘩然起來,他們本來是湊熱鬧的,這完全是無妄之災!
「怎麼可以這樣?我們怎麼辦?」
「把船都燒了我們怎麼回去?這裡一沒有糧食,妖獸也少得可憐,我們吃什麼?」
「萬一你抓不到人,拖個七八日,我們豈不是都要活活餓死?」
「不行,回去看看!」
萬餘劍客和中低階靈劍師匯成的人潮一起向湖心島岸邊湧去,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惶惶不安的神色。如果年輕人所言為真,對於他們來說絕對是一場大災難!
莫問站在那裡沒有動,癡癡的望著遠方的天劍台上那絕美的身影,當那年輕人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他的大腦便喪失了思考,失落,酸楚,疼痛,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摧殘著他的心,直到那台上身影已經消失,主峰之上所有參與劍會的靈劍師開始離開,莫問才悠悠的醒來。
「原來真的是沒有緣分。」莫問嘴角帶著苦澀,望了望已經夜幕降臨的天際,自嘲一笑:「是我太自作多情了,也是,我又怎麼配得上你?一切原來都是我癡心妄想。」
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似乎要將那道身影從心中吐出,看了看正在往主峰下而去的那群身影,莫問腳下一動,向著山下趕去……
入夜,名劍山莊某處院落,一座房間之內,慕雷和柳青林相對而坐。
柳青林看著慕雷有些枯黃的臉色,擔心的問道:「大哥的傷勢如何?」
慕雷搖了搖頭:「沒有大礙,只是被對方劍氣侵體,傷了經脈,調養個兩三天便好了。」
柳青林輕歎一聲:「大哥,你這又是何苦?」
慕雷苦笑道:「這次老三沒有來,我們兄弟三個總要有一個人在大會上露露臉,保持一個靈劍榜前二十的排位,你不想上,那只好由我上了。還好,這次表現不錯,估計能排到十五位以上,我們三家的地位算是保住了。」
「地位保住又怎樣?現在出了這檔子事,江湖亂像已起,我們三家也不知道能不能過去這一關。」柳青林滿臉憂色。
「我們兩家沒問題,家中都還有幾位老輩人物坐鎮,我擔心的是老三,他們莫家向來都是一脈單傳,家中雖有幾個人幫襯,但畢竟不是真正的莫家血脈,亂世之中誰也不能保證他們的想法。」慕雷說道,眼中流露出一股跟他身形不符的精明。
柳青林聽到這裡,臉上也露出凝重之色:「最近兩年莫家確實有些問題,三弟無緣無故的將慧心送回了娘家自己閉死關,現在已經閉關兩年還不見出來。如今整個莫家的內外事務均有莫虛一手抄持,我真擔心等三弟出來,整個山莊已經易主!」
慕雷若有所思:「弟妹有什麼話說?」
柳青林搖了搖頭,苦笑道:「這倒沒有,兩年前的事你不是不知道,慧心自從回到家整日鬱鬱寡歡,經常獨自一人發呆流淚,夜間睡夢中時常念叨問兒的名字,滿頭青絲都已變成了白髮。這老天爺怎麼就這麼狠?非要讓莫家斷絕血脈!」
卡!一聲細微的清響從房外傳來,像是什麼東西崩碎的聲音,兩人臉色瞬間一變。
「誰!」
柳青林身形化成一道殘影,瞬息掠至房外,如臨大敵般的搜尋聲音來源處,做好了隨時出劍的準備。但房外寂寥無人,只有夜風輕輕拂動。
慕雷隨後跟出房外,掃視了一眼沒有發現任何人影,向柳青林問道:「可發現什麼?」
柳青林走到窗欞邊,蹲下身體望著地上一灘木屑沉默不語。
慕雷也看到了那堆木屑,臉色微變:「是窗欞上的木頭,這裡缺了一塊,應該是被人捏碎的。」
柳青林臉色陰鬱:「不知道是何人,竟然瞞過你我靈覺偷聽我們談話,也不知是敵是友。」
「有些奇怪。」慕雷臉露疑惑:「此人既然能夠瞞過你我靈覺,為何要自暴形跡?」
柳青林搖了搖頭:「這答案估計只有他自己知道。」
十幾丈外的另一座庭院之中,莫問背靠院牆,緊閉的雙目有淚痕滑落,神情痛楚的呢喃:「對不起,娘,對不起……」
他本牽掛大伯的傷勢,才跟著潛入名劍山莊,沒想到聽二伯柳青林也是他的舅舅談及柳慧心的事,一時心如刀絞,身體失控抓碎了一塊窗欞。
正在莫問心神失守的時候,庭院中突然走來一條身影,一眼看到靠在牆上的莫問,立時大喝:「什麼人?」
莫問心中一驚,從對娘親的思念和悲痛中清醒,看了一眼不遠處那道衝過來的身影,無心糾纏,腳下一點便踏上了最近的一座屋頂,幾個起落向著遠處遁去。
那身影藉著莫問縱身而起的當,正看清那月色下的臉龐,心中一驚,駭然叫道:「是妖女!」
一聲疾呼驚醒了整座山莊,一團團火光升起,照亮了所有庭院,莫問在房頂縱躍的身影無所遁形。
「在那裡!」
「抓住妖女!」
「妖女在哪?」
十幾名高階靈劍師跳上屋頂,從四面八方向著莫問圍堵而來。莫問微微皺眉,十幾名高階靈劍師他還沒放在眼中,只是他此來不是殺人的,跟名劍山莊衝突非他本意。不過白天「月」用他的臉在天劍台上大出風頭,恐怕在場數千靈劍師都記住了這張臉。恐怕每個人都把他當做妖女「月」,而事實也是如此,一名名高階靈劍師現身,狂熱的向這裡撲來。
對於他們這些世家子弟來說,家族的利益高於一切,既然無法逃避,那便誠心誠意的綁在皇室與無塵崖的戰車上,為家族爭取最大的利益,而今圍殺妖女「月」正是表明心跡討好無塵崖與皇室的機會!因此幾乎沒有一個家族願意放過。
「妖女!納命來!」
一名七階靈劍師因為地利最先攔住莫問,很臭屁的大喝一聲,向著莫問一劍斬來。
莫問正值情緒的最低谷,這一句妖女喊得他更是心煩意亂,鬱火上湧。
「滾開!」
莫問一拳搗出,那十幾丈長的劍芒瞬間崩潰,然後身形不減,直接撞入那七階靈劍師的護體靈光中,一把掐住對方的脖子,如拎小雞一般向下一扔,這名七階靈劍師便化成一顆流星,轟的一下砸入下方的一座建築,磚瓦木石亂飛。
莫問的神勇嚇的其他人動作一滯,陡然想起來對方好歹也是劍聖!即便已成了拔了毛的鳳凰,那也是神鳥,不是凡俗肆意能夠欺辱的。
「怕什麼!她已是強弩之末,我們這麼多人耗也耗死她!」一名八階靈劍師喊道,身形一動毫不畏懼的攔了上去。
有人出頭,其他人心中懼意稍減,也再次圍上。
見越來越多的人衝上來,莫問心中煩悶,這場戰鬥打的著實冤枉,心中不由對那叫「月」的丫頭恨極!
「呔!」
莫問運起全身力量暴喝了一聲,震得方圓百丈之內所有靈劍師都是一滯,下意識的向他投來注意。
「我不是絕情谷的妖女『月』!我乃名劍榜第三鬼劍文墨!無意與爾等為敵!你們若是再做糾纏,別怪我下殺手!」
一名八階靈劍師怒喝:「妖女!休要狡辯!原來鬼劍文墨也是你!難怪一年多來毫無音信,你一個人扮兩種身份自然無法同時出現!幸虧盟主慧眼,識破你這妖女假身,你再狡辯也是無用!」
「不知所謂!」莫問怒極。
那八階靈劍師自以為猜中其中關鍵,神情頗為自得,有點眉飛色舞之感。
「白癡!」莫問懶得再跟他們理論,青雲步施展至極處,瞬間化出了道道殘影。
「怎麼回事?怎麼變出了這麼多?」
一干靈劍師看著突然多出的四五條身影,一下傻了眼。
「不對!那是假的!是虛影!」
果然那一條條莫問的身影只存在了半息便逐漸變淡消逝。但接下來讓眾人更加傻眼!
「怎麼都是假的?人呢?」
原來當那些虛影全部消時,而莫問真正的身影也絲毫不見蹤影,就這麼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人間蒸發了!
「搜!她跑不遠!」
一群高階靈劍師這才反應過來,招呼自家子弟開始在山莊中進行地毯式搜索。
當人群漸漸散去,庭院中一座假山之後,莫問從黑暗中走出,神色有些難看,這黑鍋恐怕要背上一段時間了。身形一晃,離開了此處。
整個山莊人聲鼎沸,一隊隊靈劍師四五人一小組,每組都有高階靈劍師帶隊,一個庭院一個庭院的搜尋,不放過任何一個藏身的角落。
一直持續到後半夜,這股搜查熱潮才漸漸消褪,很多人罵罵咧咧不甘的退回自己的庭院繼續休息,有的則組織人手繼續到山莊外搜索。
而在山莊某處庭院,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現在院子中。這座院子處於山莊的最後方,正廳匾額上書著一個大大的「膳」字,顯然這裡是為山莊提供膳食之所在。
莫問看了一眼靜悄悄的一排廳房,開始在庭院中搜尋起來,最後在一座放置食材的庫房之後找到了要找的地方,臉上露出了一絲輕鬆的神色。
這是一個石質的偏僻暗門,上面標識著「冰庫」二字,雖未推門進入,但絲絲冰涼之氣便從石門上透發而出,沁人心脾。
「冰庫」自然是用來存儲冰塊,保鮮食物,一般大戶豪宅都設有這種設施。不過除了夏天,一般很少會用到這種地方,對於整個湖心島來說,這裡也許是最安全的藏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