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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太湖劍會 第五十四章 劍會風雲(三) 文 / 文默

    觀劍亭內,白紗少女柳眉微蹙,看著劍台上的身影露出一抹疑惑:「是他?不對,氣息不對。」

    身邊那年輕人目光閃爍:「觀此人氣息,是昨日潛入名劍山莊的刺客,沒想到今日還有膽量現身。」

    聽到白紗少女的自語,轉頭問道:「雲師妹認識此人?」

    白沙少女微微點頭,口中卻道:「不是那個人呢。」

    這樣的回答讓年輕人一頭霧水,不過很快想通關鍵,雙目明亮的道:「你說此人是喬裝別人而來?是了,我說此人的儀態間有小女兒家的秀氣,原來是易容假扮的。呵呵,看來這位很可能就是那位欲劍門的傳人『月』了,此女倒是個妙人,倒是很想一睹她的真容。聽說此女的姿容不下於師妹,也是人間絕色,不知道是真是假。」

    說完年輕人瞥了一眼白紗少女,見到對方神色淡然,沒有想像中的吃醋,心底不由微微失落,但很快調整過來,重新望向劍台。

    另一座觀劍亭中,慕清清柳眉微蹙,看著台上那道身影再次露出一絲疑惑。旁邊一名三十歲左右的青年靈劍師發覺慕清清的異樣,擔心的問道:「小妹,怎麼了?」

    慕清清搖了搖頭:「沒事,那個人我總感覺有些熟悉,似乎以前認識。」

    「你說這個少年?」青年吃了一驚,有些驚疑不定的打量起那個少年。

    旁邊,慕雷略有虛弱的聲音傳來:「此人眉眼有點像柳家三娘。」

    「您是說三姨?還真有點像!」青年嘖嘖歎道:「如果不是知道莫叔家的那個人早在兩年前就死了,我還真以為他是三姨的孩子!」

    說到這裡發覺旁邊妹妹目光冰冷,青年一縮脖子訕訕的笑了笑,不敢再吭聲,裝作專心致志的觀看劍台。

    慕雷歎了口氣,自從兩年前他這女兒從鑄劍山莊回到家,整個人便變得如寒冰一般,除了修煉對任何其他事物沒有任何興趣,之後更是乾脆離家遊歷,半年也不回家一次。而那個人那個名字也彷彿成了禁忌,沒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及。

    「小子!你是什麼東西?敢跟我家莊主動手?趕快滾下去!」一座觀劍亭之中,殷天華的後輩子弟紛紛叫囂。

    「滾下來!」

    「這是哪家的小孩?怎麼這麼不懂規矩?家裡的大人呢?趕快把人領回去!」

    台上少年的臉陡然陰沉下來,望著那些叫囂的家族子弟,眼神中一縷戾氣一閃而逝。

    「老頭,不要光說不練,你不是要教訓本少爺嗎?怎麼還不動手?」少年一臉挑釁的望向殷天華。

    「猖狂!」殷天華一張臉漲成紫紅色,怒喝一聲一劍怒劈而下,一道長達二十丈的金行劍氣迸射而出。

    少年臉上露出一絲譏諷:「老頭,就這點本事還想當盟主?給我,破!」

    一個「破」字一出,只見少年直接並指如劍,向天一指,正迎上那疾落而下的金行劍氣。

    轟!整個劍台都是一顫,只見那道氣勢恢宏的劍氣像是衝擊在礁石上的激流,瞬間分崩離析,消失的無影無蹤。

    場中所有高階靈劍師同時倒吸一口涼氣,剛剛跟殷天華交過手的黃鶴鬆一下抓碎座椅扶手,神色驚駭欲絕:「怎麼可能?劍氣外放,以指御氣!這分明是劍聖的手段!」

    而那些剛剛還在大聲叫囂的年輕子弟一個個張大嘴巴,難以置信的望著劍台之上的那一幕。怎麼可能?那可是九階巔峰靈劍師全力一擊!怎麼可能被人徒手接下?這少年還是人嗎?

    皇室觀劍亭內,那跟白紗少女一起的年輕人眼露異彩:「已經能夠凝氣化形,看來其修為已經穩定在劍脈初期,師妹,你這位對手一點也不比你差啊。」

    白紗少女眼神平靜沒有一絲波動,彷彿那年輕人不是跟自己說話,只是定定的望著那台上的少年。

    「老頭,還要打嗎?」少年嘲弄的眼神看著殷天華。

    殷天華臉色慘白,渾身不可抑制的劇烈顫抖,「你,你是劍聖?」

    「劍聖?」少年輕哼一聲:「用你們的理解是叫劍聖吧。」

    殷天華深吸了一口氣,身體的戰慄也停止了,對著少年一拜:「老夫活了一個甲子,如今見到小友方知這一輩子都白活了。老夫輸得心服口服。」

    說吧,縱身一跳,跳下了劍台,直接往自己觀劍亭而去。

    少年背著雙手立在台上,望向那皇家觀劍亭所在,朗聲道:「如今勝負已分,這盟主之位便是本公子的!」

    「哈哈哈哈——」一聲長笑響起,皇家觀劍亭中那年輕人長身而起:「姑娘,這盟主之位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你是何人?」少年雙目如電,但很快臉色一變:「你叫本公子什麼?」

    年輕人輕輕一笑:「自然是姑娘,仙子為女兒身,不叫姑娘又叫什麼呢?」

    「滿口胡言!本公子乃堂堂七尺男兒之身,怎的成了女兒之身?你再亂說當心本公子拔了你的舌頭!」少年矢口否認,義正言辭。

    「哈哈,果然不愧為欲劍門真傳弟子,煞氣逼人,你說是吧,月仙子?」

    少年徹底變色,眼神陰晴不定,這次卻沒有再辯駁。

    白紗少女緩緩起身,身體如一朵白蓮般飄向劍台,落在劍台之上望向少年輕輕的道:「上次一別,師姐的修為更加精進了呢。」

    少年臉色陰鬱,最終悶哼一聲開口道:「你是如何認出我來的?」

    聲音清脆悅耳,竟完全是妙齡女孩之音。

    場上所有人都更加呆滯了,現在發生的變故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先是突然橫空出世的強大少年,竟是一個女子!接著又一個神秘莫測的少女現身,而且兩人似乎本來就認識!

    「難道是名劍榜和青劍榜上的『月』和『夕雲』!」有人做出猜測,抽冷氣的聲音更加多了起來。

    「我見過他。」白紗少女盯著少年的臉。

    少年先是一愕,然後明白過來,伸手往臉上一抓,一張類似人皮的東西被抓了下來,接著一張傾城傾國的絕世容顏便暴露在空氣中。

    場中,抽冷氣的聲音更多,一些年輕世家子弟眼神甚至露出癡迷之色。

    「是你這妖女!」一名九階靈劍師豁然而起,大聲喝道。

    還有好幾家個世家家主臉色鐵青,憤怒的瞪著劍台之上大變模樣的少女,目光中又隱隱透著深深的懼意。

    對於這些世家大族來說,這一年多來的日子可並不好過,一名叫月的神秘少女橫空出世,專門找成名已久的強大靈劍師挑戰,他們都是被神秘少女光顧過的。如果是個年長的無名強者他們還能接受,但是敗在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手中,讓他們這些靈劍世家情何以堪?大家雖然敬畏此女的實力,但心底更多的是對此女的恨意怨念。

    「這就是『月』嗎?果然傾國傾城,如果能娶到她,折壽二十年我也願意。」

    「拉倒吧,就你那熊樣,別玷污了我心目中的女神。『月』仙子!我支持你!」一名看客失態的大叫,聲音在群峰只見迴盪。

    主峰上,那些受到「月」曾經照顧的世家子弟臉色更加難看,往群峰方向望去,可那裡黑壓壓的都是人,又哪裡尋的到?

    「『月』已經出現了,那位『夕雲』恐怕就是這位戴著面紗的少女!」有看客大膽的做出猜測。

    「『月』和『夕雲』兩大絕世天才少女的碰撞,這次劍會果然沒白來!」

    「可惜那『夕雲』戴著面紗,看不到長什麼樣,應該不比『月』差。」

    「天地獨鍾於這兩位女子,誰要是能娶到她們,恐怕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夕雲看了一眼月手中的人皮面具,輕聲問道:「師姐扮作他而來,他呢?」

    月眼咕嚕一轉,眼神略帶調侃之意:「這麼擔心他?是師姐的相好嗎?原來師姐也會動凡心的。」

    夕雲輕輕搖頭:「我見過他兩次,他的修為很古怪呢。」

    夕雲的淡然,讓月弄了一個很沒趣,有些惱火的一甩手:「我把他殺了。」

    「殺了嗎?」夕雲眉宇間罕見的出現一絲黯然。

    月眼睛一亮,撲捉到夕雲那一點細微的變化,心中不免有些嘀咕,那少年還真有些不簡單,竟然讓心劍門的真傳弟子動搖劍心,雖然不見的是男女情意,但能在這些斬情絕欲的冰塊心中留下印象,也著實難得。

    「師姐這次來擾亂劍會,有些不好呢。」夕雲恢復的很快,眨眼便將莫問的事情放下。

    月冷然一笑:「你們在這裡聚眾要討伐我絕情谷,我還要支持你們不成?」

    「你們是魔門呢。」

    「魔門?哈哈,魔門又如何?誰又規定魔門便是邪?你們心劍門以心劍斬情,一個個絕情絕欲,連人性都沒有,比我們魔門還要邪!也好意思號令天下自詡正道?」月冷聲質問。

    夕雲還未答話,下方觀劍亭之中一名九階靈劍師便站了起來怒斥道:「原來是絕情谷的妖女!難怪小小年紀便心狠手辣行事不端!天下正道自在人心,你一介魔門妖女又有何資格妄論正邪?」

    「妖女!知道我們在會盟討伐你們魔門還敢出現在這裡?當我們天下正道無人嗎?」又一名九階靈劍師大喝。

    「今日我等正道靈劍師會盟,你這妖女自投羅網,正好拿你祭旗!」

    月城府再深也是一介女孩,哪裡經得起這樣撩撥?立時勃然大怒:「都給我閉嘴!」

    舌綻春雷,清脆的聲音如一道驚雷般炸響,在場所有九階以下靈劍師均覺得耳門轟鳴,全身劍氣都是一滯!一些靠得近的中階靈劍師更眼前發黑,差點一頭栽倒。

    「一群假仁假義的白癡!也想與我絕情谷為敵?真是不知所謂!想要殺我那便來吧!」月立在劍台之上,冷然傲視台下。

    場下眾多高階靈劍師紛紛移開目光,不敢與之對視,他們也就是借助人多壯膽,煽動別人動手還可以,自己是決計不敢,這一下全都老實了。

    「師姐,你不該來這的。」夕雲的話將月剛剛營造的氣勢一下破開。

    月眉角一挑:「你想留下我?哼,正要看看你的洗塵劍訣比上次又精進多少!」

    夕雲微微頷首,一道令人窒息的璀璨劍芒已經升起!

    ……

    莫問看著劍台之上那位白衣翩翩的少女,雙手不由自主的握緊,原本那有些平靜的心湖再次動盪起來,而且有著越演越烈的趨勢!

    這就是距離產生的美嗎?明知不可及,卻越來越壓制不住內心的妄想。莫問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雙手緩緩鬆開,既然無法壓制,那就任憑本心吧。

    皇家觀劍亭上,那年輕人開口對白霖道:「魚兒已經入網,收網吧。」

    白霖點了一下頭伸手喚過一名貼身護衛,在其耳邊耳語了一陣,不一刻這名護衛便小心的出了觀劍亭,隱秘的向主峰下掠去。

    因為名劍山莊的存在,皇家在湖心島人工開鑿有很多引水渠道,以將太湖之水引至島內部供山莊日常用度。就在某一個水渠入湖口,十幾艘大小船隻停靠在岸邊,這些船都是平日生活在太湖沿岸諸城,以打漁為生的漁民們的漁船。每當十年一度的劍會開始,也是他們這些漁民掙外快的時候。因為一般要上島觀看劍會的劍客和中低階靈劍師們,必須要用他們的船上島。每次劍會之後,這些漁民都不避免的發一筆小橫財。

    如今這十幾艘漁船聚在這裡就是等參加劍會的人們離島時租用。船上漁民坐在船首或船尾,正以垂釣閒聊消磨時光。

    「老李頭,這次賺了這麼多錢,是不是也該討個媳婦了?」

    一名老漁民呵呵一笑:「媳婦是得討,不過不是給我,我那兒子在太濱城司空府當了十年文吏,也老大不小了,等這次劍會結束就找媒人說和一個,兒子一成家,我這當爹的也完成大半任務,就等著抱孫子了。」

    「那成,到時候可別忘了請咱們喝喜酒。」

    「忘不了忘不了。」老漁民笑聲連連,突然感覺手中魚竿一緊,不由連忙抓緊魚竿,從船上站了起來。

    「這水裡是什麼東西?」一名漁民突然對著水中大喊。

    「好像是魚!怎麼這麼大的魚群?還是從島內部衝來的!」

    「快看!上游都是!」

    眾漁民向渠道上游看去,只見水下黑壓壓的一片,像墨汁一般衝下流向太湖。

    突然,噗通一聲落水聲。

    「不好!老李頭掉水裡了!」

    眾多漁民只見一條身影掉入水中,在水中只撲騰了一下,便被水中黑壓壓的魚群吞沒,只有一片殷紅徐徐升出水面,但很快被水流沖淡。

    「是妖獸!鋸齒妖魚!」一名漁民臉色大變,聲嘶力竭的吼道:「上岸,快上岸!」

    漁民們驚駭萬分,驚慌失措的棄船登岸,站在岸邊遠遠的看著河道中彷彿無窮無盡的黑色魚群,一個個臉色慘白渾身發軟。

    「太湖內的妖獸不是早就被捕殺乾淨了嗎?這些妖魚是哪裡來的?」一名漁民顫聲問道。

    眾多漁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又能說出個所以然?

    一陣密集的腳步從岸邊密林中傳出,很快一隊身披明黃鎧甲的皇家劍士衝了出來,每人均一手持火把,一手拎著一個大水桶,但桶中裝的不是水,而是黑色粘稠的液體。

    這些皇家劍士直接來到岸邊,將桶中的黑色粘液澆灌在每一艘船上。

    一名漁民想到了什麼,驚駭的叫道:「那是火油!他們要燒船!」

    果然,當這些皇家劍士將火把觸到漁船之上,那些黑色粘液立刻燃燒起來。

    「你們憑什麼燒我們的船?」

    眾多漁民不幹了,紛紛衝了上來,但數十名皇家劍士同時拔出長劍,殺氣騰騰的將他們擋了回去。一名首領之人站出來喝道:「爾等聽著!爾等賤民私自踏上皇傢俬園,王爺有令,特將你們的船隻全部燒燬,以示懲戒!」

    漁民們面面相覷,私自進入皇傢俬園確實有罪,他們怎麼會不知道?但這一百多年來,自從太湖劍會召開以來,每次劍會他們的祖祖輩輩都會用船載人上島,怎麼這一次要追究責任?

    「大人,你們把我們的船燒了,我們怎麼回去?」一名漁民不甘心的問道。

    那首領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這是你們的事,走!」

    對著身後手下一揮手,數十名皇家劍士立刻收劍回鞘,重新鑽入密林,消失無蹤。

    一干漁民面面相覷,最後紛紛撲到岸邊,看著那已經快要燒沒的漁船殘骸,悲痛嚎哭。

    同樣的事,在湖心島各處岸邊發生,一道道濃黑的煙如狼煙一般紛紛升起……

    太陽逐漸西斜,兩女的戰鬥已經進行了近半個時辰,在這超越九階靈劍師之上的大戰下,那堅硬鋼巖劍台已經處處龜裂,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崩毀。方圓百丈之內的天地之靈完全被攪亂,形成一道道靈氣罡風,捲動周圍千丈之內的天地靈氣都動盪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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