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鑄劍山莊 第四十五章 水雲退敵 文 / 文默
莫問的狀態的確稱不上好，外表看上去慘不忍睹，渾身都是鮮血，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血肉，體內不知道有多少血管破裂，多少骨頭崩裂移位。他抬起頭望向霍長老，聲音嘶啞的道：「前輩，你的一劍晚輩已經接下，您可遵守承諾？」
霍長老的手微微顫抖，狠狠的盯著莫問，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內心深處，眼中殺機變幻不定，最後猛的將雙目閉上，將袍袖一揮，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莫問心神一鬆，支撐身體的最後一點力氣也消失了，無力的軟倒在地。方柔悲呼一聲跑了過來，這次白衣少女卻未阻攔。
「文公子！文公子！你怎麼樣？」方柔跑到莫問身邊，根本不敢下手去碰，因為莫問身體表面全是傷口，只能心痛的大聲呼喊。
莫問吃力的抬頭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虛弱的道：「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他的左手緊緊抓著冰雲劍，汲取著裡面的殘劍之力，努力恢復體內乾涸的劍氣。此時他們並沒有脫險，反而處境更加危險！
周圍的青城子弟互相望了望，開始向著莫問緩緩逼近，眼中全是不懷好意，殺機騰騰。
白影一閃，一條身影突然出現在場中，所有逼近的青城子弟不由一滯，因為那白影的主人正是白衣少女！
「這是洗塵丹，有療傷之效。」
白衣少女抬手打出一物，落入方柔的手中，是一隻精緻的玉瓶。
方柔將玉瓶打開，一粒清香四溢的潔白丹丸落入掌心，她看了看莫問又看了看白衣少女，有些猶豫。
「給我服下。」莫問開口道。
方柔咬了咬下唇，將丹藥小心的放入莫問口中。丹藥入口即化，很快莫問體表升起淡淡的白光，皮膚上的傷口快速癒合並且結痂，十息之後那些結痂便紛紛脫落，露出略帶粉紅的皮膚。
看到這一幕，方柔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將心完全放下，看向白衣少女的目光充滿感激。
又過了大約數十息，莫問翻身從地上站起，渾身骨頭發出辟啪的聲響，那些錯位的骨頭竟然也全數被藥力糾正！
「多謝。」莫問對白衣少女道謝。
白衣少女看了他一眼，腳下一點，直接飄向遠處，竟是一言不發的離開。
莫問望著白衣少女遠去的身影微微有些癡迷，看到這一幕的方柔心中微微刺痛，臉上的喜悅消散了大半。
歎了口氣，莫問對方柔道：「我們走吧。」
方柔低著頭用手指絞著自己的衣襟，微微點了點頭。
見到莫問生龍活虎的站起來，青城弟子哪裡還敢阻攔，呼啦一下向後猛退，彷彿莫問如洪水猛獸一般。
無人敢阻，莫問帶著方柔輕鬆闖出了青城，在城外找到藏馬的地方，騎馬向飛石城趕回。一直奔出近百里才將馬停下休息，而此時天也早已入夜。
「文公子，你在幹什麼？」
方柔看到莫問一下馬便從懷中取出一個佔滿鮮血的破損包裹，從裡面取出一隻玉盤和很多玉質小劍，將那些玉劍分別埋入周圍的土中。
莫問將手中一枚劍符埋好，看了方柔一眼：「等會兒無論看到什麼或發生任何情況都不要說話，也不要亂動。」
方柔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莫問繼續放置劍符，很快當最後一枚劍符也被安置完畢，莫問取出了陣盤，手掐靈訣打出一個個玄奧的手印，最後清喝一聲：「水雲三轉！陣起！」
被埋入百丈方圓內的劍符同時發出一道靈光，沒入頭頂夜空，一層波紋淡淡的蕩漾開去，但很快消散。
看了一眼陣盤上暗淡的三顆水靈石，猶豫了一下將冰雲劍取出，插在了身邊地面上，一道靈印打出，冰雲劍輕輕一蕩，一股龐大的冰寒靈力便注入了地下，與大陣的脈絡相連。那三顆暗淡的水靈石似乎微微亮了那麼一絲。
看了一眼自己的佈置，莫問心中送了口氣，對方柔道：「今天你也累壞了，就早點休息吧。」
方柔點了點頭，聽話的躺下休息。莫問抬頭看了一眼北方黑暗的夜幕，開始閉目打坐。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左右，莫問豁然睜開雙眼，望向那沉沉的夜幕深處。很快，一條身影出現在月光之下，全身都籠罩在黑袍之中，看不出具體樣貌。
看到此人莫問不由的屏住了呼吸，一手托著陣盤，一手結出靈印，全部精神都注意著這名神秘人的動作。
這人走到莫問布下的大陣之外，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停下腳步聲音嘶啞的道：「出來吧，本座知道你在這裡，不要以為一個小小的幻陣便能瞞過本座。」
莫問盯著那黑袍人，沉聲道：「你果然還是追來了，青城殺不了我，便打算在這沒人處動手嗎？」
「哼！小子胡言亂語些什麼？那霍老兒怕你墨劍門，本座可不怕，你墨劍門在衛國橫行無忌，在我們趙國可未必管用！識相的收了幻陣，本座給你一個痛快，否則定要將你煉製成劍傀，永世不得超生！」黑袍人冷聲喝道。
莫問冷冷一笑，並未在言語上再做糾纏，此人沒有在青城動手殺了自己，在這裡自然也不會承認。
「想要殺我，你自己來吧。不過今日若我僥倖生還，他日定當向你宗門討還公道！」
「嘿，小子，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真以為這小小的幻陣本座便奈何不得你嗎？」黑袍人似是被勾起了怒火，抬手對準大陣方向一點。
一道完全實質化的劍氣凝聚成一柄小小的光劍噗的突入陣中，方向直指端坐正中的莫問。
方柔已經清醒過來，看到這一幕死死的摀住嘴巴，她記得莫問的話，無論發生什麼情況也不能說話和亂動。
莫問將早就準備好的手印打在陣盤之上：「水雲一轉——雲生！」
整個陣盤立刻光芒四射，空氣中的水行靈氣開始劇烈波動起來，在大陣的帶動下凝聚成一團團雲霧，很快方圓百丈便被這雲霧所充斥。黑袍人發出的那道劍氣開始還行進迅猛，但隨著大霧的出現，被一點一點的消磨，三十丈之後，便啵的一下，如螢光一般完全破滅。
黑袍人似乎也被眼前大陣的威力所驚住，有些失聲的道：「怎麼可能？竟是一階以上的幻陣！你的師門怎麼會將這種東西交給你？」
一階？莫問心中冷笑，如果你知道此陣是三階大陣不知會作何感想，只是陣盤上的靈石靈力將要耗盡，自己的修為也不足，不足以發揮出大陣威力的千分之一，否則一轉之下便足以將這黑袍人磨滅。
「哼！即便一階上等幻陣又如何？本座便將你最後一點依仗給你破掉！」
黑袍人竟一步邁入濃霧之中，渾身劍氣充斥，將那霧氣生生逼至體外三尺處。接著此人從袖中取出一隻小小的玉劍，跟佈陣所用的劍符差不多。將玉劍往空中一拋，這枚小小的玉劍釋放出一層螢光，漂浮在了黑袍人頭頂，然後開始不停的轉動。
很快，玉劍猛然停住，劍尖指住了一個方向，黑袍人哈哈一笑，大步向玉劍所指方向走去。
莫問眉頭一皺，那玉劍所指方向正是他這裡，竟然絲毫不受大陣雲霧的干擾，眼見黑袍人越來越近，莫問看了一眼陣盤上的三顆水靈石，眼中露出一抹堅定，將陣盤往前一拋，雙手開始飛快的結印。
一道道靈印打出，陣盤漂浮在莫問頭頂開始緩緩旋轉，大陣之內的雲霧之氣也開始變動，一柄柄霧劍被凝聚成型。
黑袍人猛的停下腳步，伸出劍指彈出了一道劍氣，三丈外一柄剛剛探出頭的霧劍被立時擊碎。
「竟然還能夠攻擊！？」黑袍人聲音充滿了震驚，能夠集幻法和攻擊於一體，這劍陣已經不是單純的輔助那麼簡單，擁有了成為洞府護山主陣的資格！想到這裡黑袍人不由開懷大笑：「哈哈哈哈，天助我也！本座那新開的洞府正愁沒有合適的護山主陣，你這套劍陣本座就收下了！」
莫問輕哼一聲，加大了劍氣的輸入，大陣的運轉速度陡然加快一截，十幾柄霧劍剎那間凝聚成型，向黑袍人絞殺而去！
十幾柄霧劍，黑袍人是再也笑不起來，手忙腳亂的彈出劍氣，將那些霧劍紛紛擊碎，但還是有兩道霧劍突破了封鎖，一道將他的一條衣袖截下，一條刺傷了他的肩膀。
身體受傷，黑袍人徹底暴怒，想他縱橫趙國數十年，今日竟被一個煉氣第六層的小輩弄得如此狼狽，大喝一聲：「劍來！」
一道流光從他腰間飛出，落在他的手中。莫問看的分明，整個心神都是一震，因為那道流光正是黑袍人也即是霍長老的靈劍，這靈劍竟是從黑袍人腰間那個錢袋般的小袋子中飛出的！
劍囊！這就是劍囊嗎？莫問想到了他在大荒山洞府中得到的那只變成冰雲劍劍鞘的黑色絲囊，看來有機會要研究一下，竟然能夠將靈劍這麼裝進去。
「小子！給我死來！」
黑袍人手持靈劍大力一斬，巨大的劍芒撕裂濃霧，挾裹著如潮汐一般恐怖的力量向著莫問所在的方向狂湧而來，所過之處所有雲霧煙消雲散！
莫問神色雖驚不亂，手掐劍訣飛快的催動三轉水雲劍陣陣盤，滾滾雲霧之氣將莫問身前層層封鎖，幾乎凝聚成實質一般。那道劍芒斬在其上，如陷入泥澤，衝勢立刻被阻住，接著更多的雲霧之氣團團包裹，生生將其磨滅。
卡！卡！幾聲細微的清響，陣盤之上三塊水靈石同時開裂出幾道細小的裂痕，僅剩細微的光澤閃爍。莫問看的一陣揪心，但臉上卻露出絕然之色，凝重的再次催動大陣。
陣中雲霧再次翻騰起來，黑袍人有些驚疑不定的望著變動的大陣，失聲叫道：「竟然還有變化！？難道是二階劍陣不成？」
莫問結印的速度慢了下來，雙手微微顫抖，看上去非常吃力，隨著他的催動，濃霧深處一滴水液凝聚了出來並且緩慢的吸收周圍的霧氣壯大，等壯大到一定程度，這滴晶瑩剔透的水液開始緩慢的變化，向著兩端逐漸延伸，隱隱成一道粗糙的劍胚形狀。
似乎感受到大陣中一股恐怖的力量正在匯聚，黑袍人打起十二萬分的注意，靈劍之上浮現出一條蛇狀劍靈，將他的身體完全纏繞其中，不同於一般高階靈劍師的劍靈化形，這條水蛇被幻化的非常凝實，看上去栩栩如生。手中靈劍再次向前斬出一劍，那封鎖的雲霧立時便又稀薄了一分。
「本座看你這大陣能擋老夫幾劍！」
黑袍人冷喝一聲，催動靈劍開始不停的劈斬起來，凝聚在莫問身前的霧氣飛快的稀釋，離完全消散根本過不了多久！
莫問面無表情，只是催動劍陣運轉，當兩人之間的霧氣還只剩薄薄的一層之時，莫問也達到了自己的極致，**劍氣消耗一空，就連混元劍氣也被陣盤吸收一空，將其自主的轉化為水屬性，投入到大陣的運轉之中。
「不行，還差一點！」莫問雙目圓睜，最後一道手印只差最後一步便能完成！猛的一拍身旁的冰雲劍，一股濃郁的寒冰靈力吐了出來，整個大陣一震，將這股靈力飛速消化溶解。莫問的最後一道手印得此力之助終於完成！
「水雲二轉——雨凝！」
那滴被大陣凝聚出來的水液猛的漲大一圈，一柄小小的水劍終於完全成型！
雲霧稀薄，黑袍人已經看到莫問那盤膝而坐的身影，哈哈大笑：「小子，我看你還如何擋我？」
手中靈劍揚起就要再次斬落，突然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危險感覺從頭頂傳來，黑袍人大驚，原本斬向莫問的一劍猛的向那危險傳來的方向斬去。
黑袍人只覺的自己發出的劍芒被一道細小之物瞬間洞穿，來勢不減的繼續向自己射來，驚懼之下將體內劍氣全部調動注入靈劍之中，將劍靈化形催發到極致。
啵！一道水光瞬間洞穿水蛇劍靈的軀體。
「啊！」
水蛇之內的黑袍人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靈劍出現在其腳下，托起他的身體直接衝入高空，很快便消失在夜空下，而原地上只留下了一灘血跡。
陣盤之上三顆水靈石傳出一陣辟啪的崩裂聲，完全粉碎成了一團粉末，方圓百丈內那已經很稀薄的霧氣飛快的消散一空。莫問心神一鬆，整個身體向後倒去，只感覺躺在了一個溫軟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