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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選舉:皇帝的裝甲臉皮 230 退後 文 / 納爾遜勳爵

    230

    退後

    【選舉第六周】週四

    10點。

    龍川城裡再次亂哄哄的,最中心的三一長街上,人群三五成群的全往一個方向跑,宛如整個縣城突然來了一群遷徙的羚羊,有完全不事的路人看到這種情形,也立刻挎著菜籃子、提著魚甚至扛著麻袋掉了個頭跟著大流跑開了,因為從每個人表情上就肯定又發生了大事,這種情形,對於選舉進行了5周的龍川人來言已經非常熟悉了。[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

    而逆著人流跑來一個中年漢子,他身材短小、黃色臉皮、滿臉褶子,有點未老先衰的面相,穿著一身短打對襟粗布衣服,穿著木拖鞋竟然大步前奔,甩開一路的卡卡卡的大響;

    凡看清這個人的,都扭頭用視線追著滿頭大汗的他,腳步在緩了,臉現猶豫之狀,彷彿是面對龍肝和鳳膽只能選一個時候的難以取捨,原因無他:即便是要去看熱鬧的事情也是關於這個人的,這兩天每個人嘴上都在念叨的那個人——王魚家。

    王魚家一路狂奔上三一廣場,在教堂門口,那新貼出來漿糊都沒干的那告示,阻住了他的腳步,讓他嚇了一跳,差點沒倒退著從教堂台階上摔下來。

    然而他重重的跺了一下腳,沉重的歎了口氣,再次回復了剛剛風風火火的勁頭,衝進了教堂。

    教堂門裡的小廳現在人滿滿的,但是他們都圍著書店對面的虛掩房門,靜靜的站著,如同信徒在看著的神器那般。

    那房門就是教會辦公室,王魚家一進去教堂,就聽到裡面傳來爭吵聲。

    有席向道的聲音,聲音很大,作為一個很安靜的弟兄,他平時絕不會發出這麼大的聲音,但此刻他的聲音不僅從門縫裡傳出來、越過外面一群人還能讓門口的王魚家聽得清楚無比。

    席向道在大叫…….誰給你權力直接提交事工會?你告訴過我們討論了嗎?你對王魚家進行二訪了嗎…….」

    但是另外一個人的聲音和席向道一樣大我昨天已經和執委會多數弟兄達成共識,他也執迷不悟,根本不必討論和二訪了所以我要週日就提交事工會投票」

    那是張其結的聲音,他也很少這麼大吼大叫,所以聽到這腔調高到嘯叫一般的大喊,外面的人都打了個哆嗦。

    王魚家擠開人群,在身後滿是敵意的視線裡,摸到門口,推門進去,一眼看到張其結和席向道兩人在辦公桌前站著,人人臉上都是血壓上升引起的紅暈。

    依舊一身板正西裝襯衣的張其結看到是王魚家,驚異了一下,接著轉過頭去不去看他。

    王魚家朝前走上一步,對著把耳朵賣給的張其結,苦笑道老張,我來了之後才看到你貼的告示,居然要發起事工會投票開除我教籍?在昨天開除我商業協會會籍之後,連教籍你都惦記著?」

    席向道看著別著頭不吭聲的張其結,連連跺腳道就算你們選舉,但都是弟兄,老張你還破壞規矩,勸你也不聽你這是在幹嘛?」

    說罷,席向道看看滿頭是汗呼呼直喘的王魚家,問道老王,你是聽說老張要開除你教籍才來的嗎?」無錯不跳字。

    王魚家怒極反笑,笑了一聲後,指著張其結的後背對席向道說道老席,你真是低估老張的本事了。我會未卜先知他要開除我教籍呢?我來是找老張,因為他們把我的工廠給封了治安官把我工人全趕出來了,正到處給我廠子貼封條呢」

    「?會?真的嗎?」無錯不跳字。席向道目瞪口呆的攤開了手。

    張其結這時候才轉回一半臉來,用一隻眼的眼角吊著看王魚家,冷冷的說道那是銀行懷疑你經營不善、無法還款你自找的找我也沒用了」

    王魚家直視著張其結,好一會,他突然歎了口氣,靜靜的說道我來找你,不是為了我的廠子。我是為了你。」

    「切….」張其結愣了一下,嗤之以鼻的笑了。

    王魚家攤開手很無奈的說道不就是你和潘近星的良心債嗎?你可以好好的待人家,好好談談,他也不是壞人,會通情達理。但是你都要干呢?先是要綁架人家滅口證人……」

    「你閉嘴」張其結猛地轉過身指著王魚家鼻子狂吼起來,接著他扭頭看著席向道大叫道看到沒有?為我提議要開除他教籍?他已經瘋了為了詆毀我的聲譽,滿嘴謊言」

    王魚家搖了搖頭,重重歎氣,說道好,我換個說法。你不僅不想補償人家,你反想不利於人家,在**官面前作偽證,現在你又指使銀行查我經營、封我廠子,你還要開除我教籍………老張啊,咱們這麼多年的主內弟兄,我不是要恨你要罵你,只是要告訴你:你為了掩蓋一個真相,現在短短幾天已經說了多少謊言?難道你真的不懂聖經嗎?老張啊,聖經上講,知法犯法是罪過更重的你作為一個資深教會領袖,你一隻腳已經踩進火湖了啊」

    「閉嘴」張其結面紅耳赤的再次大吼,他對著王魚家握拳吼道我沒有罪有罪是你你妒忌、你說謊騙我和寶少爺、你和那清國騙子做偽證詆毀我的聲譽你藐視對自由黨的承諾、藐視法律和**官的權威主啊,求你寬恕這個可憐的弟兄吧」

    說到這裡,張其結怒視著王魚家,喝問道你到底願不願意認悔改?我和寶少爺會原諒你的。」

    王魚家張大了嘴巴,驚異的反問道我認?你原諒我?」

    一看就談不攏,張其結轉身朝著門走去,和王魚家擦身而過。

    在手碰住門把手的剎那,張其結猛地轉回身來,對著王魚家大吼起來魚家,我說句自大的話,咱們整個縣所有關於西學的生意都是我、廣西和傑仁教給你們的記得嗎?還在李醫生四合院做教會的時候,是我給你講玻璃的事,是我借給你第一筆錢,是我寫信給惠州龍川老鄉會替你張羅機器,是我第一個買你第一批凹凸不平坑坑窪窪的毛玻璃來幫襯你,我真的把你當主內弟兄來看待啊我對我族弟都沒這麼好過啊前年,沒有我當保人,洋人銀行會貸款給你呢?那可是幾萬啊」

    說到這裡,張其結眼圈已經紅了,臉也是紅的,但已經不是剛才憤怒的赤紅,而是一種傷心到崩潰的的暗紅,他對著王魚家伸出兩手,又把兩手慢慢的往胸前拉,彷彿想收回寶貴的那樣,他說道:

    「就算我以前是個賭徒、是個敗類、是個可恥的騙子,但是我回國這十年來,我真的是個基督徒啊,我做到了啊就算你不感念我對你的好,但你何必非得幫著外人揭我的老疤瘌呢?我在全國人面前被你搞得身敗名裂到底對你有好處啊?啊,我的魚家啊」

    說到後來,張其結聲音已經哽咽了,眼眶裡也淚水充盈,但是他說完之後,立刻轉身背對二人,鼻子裡重重的抽了一下淚水,片刻之後卻哼了一聲,再也不理王魚家,大力的拉開門,走了出去,對圍在外面的他的手下和支持者說道事情完了,走吧」一群人簇擁著他揚長而去。

    王魚家和席向道在辦公室怔怔的看著這夥人離開,不約而同的歎了口氣,席向道喃喃道要是李醫生不走就好了,說不定可以說服他,我和你是沒他那麼有才能的。」

    王魚家答道我沒有老張有才能,肯定說不服他,但我也不會退縮,因為這涉及到他的靈魂………」

    王魚家去教堂是跑著去的,但回城外工廠的時候,卻是慢悠悠的走著的,等他到了江邊的工廠時候,看熱鬧的已經人山人海了。

    人群中間,玻璃廠大門前站著一大堆工人,腳下放著行李或者鍋碗瓢盆,看起來茫然無措;但也很安靜,任由縣城的父老鄉親在十米外彷彿看馬戲團一樣圍觀他們,只有幾個兼職護廠的工人在和治安官爭辯,他們手裡的槍支算的還是算工廠的;人群和工人之間的空地上,停著兩輛馬車:方秉生、山雞、李猛等民主黨和自由黨的大員們也來了,他們正圍著工人,或者諄諄善誘或者激昂的講著,自然是要拉選民身份的人走。

    經過京城那伙關係通天傢伙的運作,先是民主黨出手,法蘭西巴黎銀行龍川辦事處突然朝衙門提出申述:懷疑對王魚家的貸款有危險,也就是說質疑玻璃廠的運營實情;接著輪到寶少爺出手,以他和**官的交情,以及**官本來就肩負著加快關於事關選舉的行政效率的使命,**官立刻派龍川稅務配合巴黎銀行封鎖玻璃廠,查賬、查資產。

    但是**官要求的是三天之內給他答案——因為有債務糾紛的人不可當候選人,而選舉都開始這麼久了,馬上就要結束,王魚家要是被吊著一直到選舉結束,那他算不算候選人,投票呢?**官有必要盡快得到關於是否撤銷王魚家候選人資格的證據。

    當然,這制度和程序也可以做貓膩:**官是判了三天之內,巴黎銀行也承諾沒問題了,王魚家看來並沒有危險;然而出於人情,**官故意不張榜公佈此事裁決,這看起來是件小事,而且以往裁決也並非都張榜,而且即便張榜,也會寫「正在調查中…」,絕不會給出期限,這也不是,誰也抓不到他的把柄,但卻等於把話語權全給了自由黨和民主黨。

    兩黨在這個事情上穿一條褲子,就朝新聞記者和百姓說:王魚家有欺詐行為,必然完蛋;連皇恩都和他們達成了默契,站在一起,只是大談特談王魚家經營不力、以假賬對付銀行。

    大人物壓根就不提三天的事;能參與此事的稅務和警察也都吃飽了,都閉口不言只停三天;全縣城的律師就那幾個,還都是吃張其結和鴉片館、龍川堂這些大公司、大組織飯的,吃不上也巴不得有機會可以吃,他們也都收到了警告或者紅包,不會替玻璃廠做事,王魚家找個給他解釋一下的人都不會有;就是讓百姓看起來王魚家這廠子永遠開不了了。

    百姓可不是精英那麼精明,又懂金融又懂法律,聽這群道貌岸然的大人物眾口一辭的說王魚家要完蛋,紛紛信以為真,都認為王魚家工廠馬上要倒閉,還有謠言說王魚家就是繼鍾二仔、李廣西後,第三個要入獄的候選人。

    並且從昨天開始,在城裡瘋傳王魚家已經被商業協會開除的時候,齊雲璐和林留名,還有龍川堂的人已經並肩收購王魚家彩票了,顯示這是罕見的一次三個派別同時行動:開價僅為1角銀子,或者10張換其他候選人一張彩票。——這也是三家為了降低選舉成本,利用了這次罕見的同仇敵愾,放出王魚家必倒的風,然後一致以同樣的低價收購彩票。

    除了壓低成本的收購票源外,這樣做的好處還有一個:誰買了王魚家彩票,這一次定然虧損極大,因為三個黨派都不給過多補償——就是要讓百姓幫著精英去咬這個精英里的叛徒讓王魚家在龍川本地人裡都聲名狼藉即便選舉完後,都在本地抬不起頭來這就是敢挑戰權力秩序的下場

    包括巴黎銀行辦事處的小行長、趙金**官、稅務官等等在內,沒有任何人違反了任何法律或者規章,但王魚家卻要被*淨利落的放倒了。

    王魚家一了,立刻有人就叫了起來,看熱鬧的人給他閃出一條道來,王魚家走過的時候萬眾矚目,有人在幸災樂禍的拍手叫好;有人苦口婆心的勸導;有人聲嘶力竭的恐嚇;有人涕淚橫流的哀求。

    但是這個男人嘴上只一句沒事,不要憂慮,一天難處一天當就夠了。」

    這句帶有了不同涵義的句子和那堅定的表情,讓幾乎所有希望他回心轉意的人都唉聲歎氣的放脫了碰觸他的手,由著他走過,讓他的背影遮蔽了前方的道路。

    工廠門口,潘近星正坐在柳條箱上抽著廉價的捲煙,嗆得連連咳嗽,聽到那邊人群噪雜起來,他猛地站起來,翹首以往,接著跑了,拉住王魚家的胳膊帶著哭腔叫道王老弟,這回事?為夷宋衙門要封你的廠子?難道姓張的那狗種還要抄家滅門不成。」

    「沒事。銀行要查就查唄。反正我沒騙他們。」王魚家苦笑了一下。

    「擦都是我害苦了你我要是有槍,我就一槍斃了那狗賊」潘近星跳了起來,閉著眼大吼,等他睜開眼,王魚家已經走過了他,趕緊扔了香煙追了,叫道唉,可惜我不是宋國人,不能買槍啊………」。

    王魚家繼續朝工廠門口走去,還抬起手朝那群無家可歸般的工人揮手致意。

    走到工人裡,先是和大家彼此點頭,然後又去看的兒女,他們坐在門口牆角,那裡有片陰影遮蔽陽光。

    潘近星跟了,看王魚家和他並無特別激動的,他又激動起來,上前叫道那狗賊太壞了都不讓帶我看嫂子還在洗衣服,都被趕出來的就算抄家,也得讓人拿件衣服、拿個蓆子啊叫人以後住啊?」

    「所有都是債權人的。點算清楚、證明不是資不抵債之前,王魚家老闆一家都不能帶。」背後傳來一聲幽幽的回答。

    「這還有王法嗎?」無錯不跳字。潘近星怒不可遏握拳去呵斥那人,但轉頭一看,卻是一身制服的歐杏孫,嚇得立刻縮頭轉身,慢慢的坐在牆角,裝作無害的樣子逗王魚家的小女兒。

    雖然一身制服、紮著武裝帶,還背著手,但歐杏孫今天看起來倒是滿臉笑意,十分和藹,因為昨天他收到了自由黨的一大筆賄金,儘管這錢不是對著王魚家的,但也足以激起他對自由黨的好感,順帶對王魚家都格外客氣了。

    「老歐,剛剛老潘說的是啊,你們要封我的廠,封幾天也不給我說。我家就在廠子裡,我晚上住在哪裡啊?」王魚家有點鬱悶的朝歐杏孫問道。

    歐杏孫愣了一下,想了想說封幾天我真的不,是上頭的命令。至於他們連你蓆子都不讓拿?是啊,這個有點離譜。都是鄉里鄉親的,你進去拿蓆子的睡具出來湊活幾天吧。」

    「有蓆子也不行啊,我借住誰家啊?睡在露天?」王魚家看了看兒女,皺了眉頭,好一會,抬頭問道哎,老歐我廠子裡有條破船,就是以前我住的地方、我爹傳給我的家。後來發達了,運到廠子裡放著當個紀念。能不能讓我給運出來,放河裡去?」

    歐杏孫想了想,轉頭問手下老王廠子裡有條船嗎?」無錯不跳字。

    「有一條破船,有年數了,都發黑了。」手下說道。

    歐杏孫笑了起來,對王魚家說道那船估計也值不了幾元錢,我做主,你運出來吧。都這麼多年鄉親了,這點事都幫不了,肯定不是愛人如己。」

    王魚家連連道謝,領著幾個工人,進了到處在貼封條的廠子,大家一起把一條破破爛爛的漁船架在了兩個地排車上,準備運出去暫時當家用。

    看著王魚家那黑得發亮的朽木「老家」,歐杏孫又看看滿頭是汗在車子上捆綁加固漁船的王魚家,突然歐杏孫有些可憐他:昨天還好好的一個大老闆,今天又得睡漁船了,老王人還挺好的。

    他背著手走,一半出於好心的憐憫,一半出於站在自由黨一方考慮,小聲的勸道老王,你何必這麼固執呢?你去和寶少爺和老張求求情、認個,不就沒事了?不至於到睡船這個地步啊」

    汗流滿面的王魚家握著繩子,愕然扭過臉來,看了一眼歐杏孫,說道撒旦,退後吧。」

    這句話也是基督教名言:是耶穌給門徒預言要被殺,門徒彼得上來勸他愛惜生命不要死,耶穌轉,對彼得說撒但,退我後邊去吧你是絆我腳的,因為你不體貼神的意思,只體貼人的意思。」

    後來基督徒再說這句的時候,當然是指對話那人撒旦入心在誘惑他們了。

    歐杏孫也是名義基督徒,很熟這話,是罵人做事和撒旦一樣啊聞聽王魚家這麼當眾回答他,好像被人當胸捅了一刀,滿臉尷尬的退開,走開幾步後又羞又怒,回頭看著王魚家,小聲叫道老王這個混賬強種好心你當驢肝肺一點人味都沒有啊連那條破船我都不應該鬆口給你你們一家人睡馬路去好了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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