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選舉:皇帝的裝甲臉皮 161 只管使個眼色 文 / 納爾遜勳爵
161只管使個眼色
看著鄭阿寶唾沫橫飛、滿眼凶光、嘴裡都是謾罵,**官只是微笑,端起杯子來緩緩飲茶,他心裡清楚:隨著二者都發展了起來,立刻就開始互相妒忌仇恨了,太監罵宦官太下濺、宦官看太監太無恥,不過,對皇帝和朝廷而言,他們兩幫人都是自己的手指頭,一個是左手,一個是右手,而兩隻手缺一不可。
儘管買辦群體在外交上,對列強非常軟弱。在這個層面上,會損失國家利益;然而另一方面,他們作為西洋與宋國聯繫的紐帶,天然就會訓練本國商界經營技能、引入先進科技和管理觀念、可以引領發展商業文化。
他們如磁石一般從海外引入宋國發展經濟急缺的商業資本、科學技術,幫助列強在本土建立完全本土化的工廠和商業,若一地引入足夠多的列強資本,這對於國家安全是有益的,因為這就是相當於人質的防禦盾牌。
無論是清國等本土國家和宋國起了衝突,還是列強等國和宋國起了摩擦,若宋國有很多列強的資本在內,列強民間就是傾向於和平政策的:假如英國要與宋國開戰的話,鴉片托拉斯在議會的代言人必然會強力反對戰爭,對宋國投資的英國商人必然也極力反對極端措施;而假如宋國與第三方展開戰爭,比如宋清再次開戰,列強商人又會傾向於支持和自己利益聯繫緊密的宋國,哪怕宋國無理鬧三分,也會對欺負人的宋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個層面上捍衛了宋國國家利益
從這個意義上,與其說買辦是漢奸,不如說是皇帝的托兒,搞來一筆筆的錢和人質。
但是假如一國的經濟全部由買辦或者官督商辦為主導,這也不行。
全由買辦主導的經濟結構相當於皇帝陛下變作了列強的總督,完全替他們商人賺錢、替他們工廠消滅失業率了,國家的血會被抽光;
而官督商辦主導的經濟則相當於國家民間經濟失去了所有活力,這種經濟結構不是必死,但只適合普魯士或者日本那種極端講究秩序和尊卑的文化,需要絕對的權威和皮鞭;對於宋國原來猴性十足、不勞而獲為榮的儒家傳統文化而言,這種結構會導致民間經濟停滯乃至倒退,而官督商辦經濟徹底變回官吏經濟。
這種情況在清國已經發生了:清國為了自強放開了一段時間的民間引入西洋科技辦廠,清國人也不是傻子,能人很多,一時之間,民間百花齊放,什麼紡織廠、火柴廠、洋釘廠都起來了,但隨著其清廷主導的官辦洋務運動開始,私營企業數目反而急劇減少:發展一般的企業,被大官企擠垮了;發展好的企業,則被清國官吏巧取豪奪了,不同意官家入股?別說你企業會死,你自己都會家破人亡;
而以上這兩種軟弱的極端依靠國外的經濟結構,也會讓列強商人胃口越來越大,從賺大錢變成把所有錢都賺走,弄不好兜裡裝滿宋國金銀的列強商人們會在議會裡叫囂對軟弱的宋國要求越來越多,乃至發動征服戰。
長得肥交點保護費不是錯,但是長得肥,卻連個防衛自己的角或者獠牙都沒有,那就是一頭家養的肥豬,總有一天被人煮了。
因此在國家經濟層面,海皇需要買辦商人這些「騙」來財富、科技、經驗的「托兒」,但不能全靠著「托兒」騙,那樣遲早有一天會被「全球警察」們給端了老巢,黑金充公
海皇還需要自己本國的本土商人,這夥人天然就是列強商人的死敵。
很有意思的是:本土商人往往都是在自由競爭領域努力,然而在經濟領域,他們都是徹底的排外者並且堅決反對全面自由競爭,希望建立經濟壁壘,自己獨霸東亞市場,起碼獨霸宋國市場。
因此他們在外交上甚至有點不切實際的強硬,老盤算著現在就和列強談判各種不平等條約中的經濟條件,起碼要收回100關稅制定權來吧?宋國實力肯定沒到這種地步,因此他們的觀點總是被買辦一方嘲笑,被譏諷為只會放嘴炮、表演自己多愛國的戲子,根本屁用沒有。
然而雖然不切實際、雖然弱小,雖然真的表演性質很重,但這夥人就是海皇眼裡:水牛的頭上角、野豬的嘴外獠牙、乃至臭鼬的屁囊,用來在全球叢林經濟領域保衛自己。
當買辦們催肥宋國這頭小瘦牛後,那麼牛角就應該長出來啦
當然假如某日,本土商人可以與實力強大的列強商人平起平坐或者實力相擬之時,那時買辦必然被比成了小老鼠,就無所謂買辦與本土商人之分了;
不過在這種時刻,宋國必然實力也躋身列強之列了,這種情形可能還會很久遠。
此外買辦們還有一項優點是皇帝求之不得的,那就是他們不僅可以引入資本和科技以及商業經營管理體制,他們還引入了西方基督徒文化中的法治觀念。
某些靠著列強狐假虎威自己單干的買辦自然沒有這種功能,但是就是在列強在宋國開辦的大企業、大洋行裡的宋國買辦在為洋人老闆賺錢的時候,也不得不秉行洋人公司的經營文化和法治觀念,遇到商業競爭,公司不給他行賄的賄金,或者給不足,他就競爭不過本土那些流氓,但是卻對內幕知根知底,立馬轉頭上報了,然後宋國外交部往往收到列強領事的抗議涵文了。
也就是說這是在經濟領域,西方基督徒公平競爭文化以及法治文化對宋國傳統滿清文化的衝突,這是必然會發生的衝突。
畢竟宋國剛剛開國十幾年,本土商人即便信基督了,但是文化裡也不得不屈服於實力強大的傳統文化,做起生意來,行賄、送禮、走後門、拉關係無所不為,反正就是求捷徑和藐視誠信和踐踏別人自由的不勞而獲。
所以宋國商人在清國簡直是如魚得水,什麼生意和項目都手到擒來,原因無他:清國文化鼓勵他們這種不公義的行為。
然而這種勝利卻讓皇帝憂心忡忡,因為他的目光並不局限於中華文化圈,而是急於強大起來與具有封建和商業文化底蘊的「新秦國」日本以及老牌列強沙俄決一雌雄,並非搞定肥豬清國就萬事大吉了,相反搞定清國就等於在二十年裡要背著包袱和沙俄、日本鬥。
皇帝憂心的是:宋國商人在貪|腐橫行的清國攻城略地戰無不勝的另一邊,是他們在法律森嚴的歐美國家的商業經營無法雄起,即便是宋國人在歐美,也只能從事毫無創造和智商含量的體力服務業,美國聚集區「宋人街」主業還是餐館和熨燙衣服,乃至於鴉片館和賭場,一遇點嚴格執法和智商競爭,他們立刻就被外國競爭者打得和屎一樣,
而法治文化從根本上只能來自於耶穌基督信仰:
1不怕神則無所畏懼,無所畏懼對自己同類是優點,但遇到種族文化層面,無所畏懼的種族簡直是屎一樣,人家團結一心的種族是刺蝟,他們無所畏懼則是刺倒著長,自己扎自己的肉,自然一盤散沙。
2基督教是一個灌輸法治觀念的宗教,舊約裡的十誡就是基督徒憲法,新約裡的耶穌簡直如律師一樣智慧:當年猶太人想陷害耶穌,帶了一個行|yin被抓的婦人來見耶穌,問怎麼辦。這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當時猶太國家已經被羅馬統治,作為被統治民族,他們失去了審訊殺人權,沒有對自己罪犯實行實行死刑的權力,所以耶穌後來被判處十字架死刑是羅馬官吏做出的判決,而不能由猶太人自己打死耶穌。
這樣一來,假如耶穌說:用石頭打死那婦人吧;——祂犯了羅馬罪;假如耶穌說:不要打死她。——祂又違反了本族摩西的律法。
但是耶穌說:「你們誰沒有罪,可以過來拿第一塊石頭砸她。」猶太人愣了好久一個一個都走了,耶穌又對那婦人說:「我也不定你的罪,去吧,以後不要再犯罪了。」
這其實就是未來法律的程序正義。
因為案件本身程序就是違法的。
按摩西律法來講:(1)行|yin的婦人是要被石頭打死的,然而不能光砸死她一個人,必須男女平等,還要把和她行|yin的男子一併打死,也就是說行|yin罪的石刑必然要殺一男一女或者兩個男人兩人——猶太人只帶來一個女人要求行刑本身就是違背律法的了;
(2)使用第一個石頭砸罪犯的人,按律法來講,不能是隨便什麼人,而必須是證人。也就是你看到了、聽到了兩者行|yin,你逮住他們了,你要拿第一塊石頭砸人。因此耶穌要求「誰無罪誰就第一個砸」這個要求本身有雙重涵義:一是證人;二是沒有違反律法要求的證人;假如證人砸了婦人,但他沒有帶來行|yin的男人,這就是有罪;因為程序不正義,本案子根本沒有無罪的證人,意即無人有證人資格:你哪只眼看到有婦人可以自己和自己行|yin。
(3)耶穌並非說婦人有罪或者無罪,而是說:對於該案,不定那就是說因為案件程序本身違反摩西律法,缺乏有效證據和行|yin案中必有的第二個罪犯,故而當庭釋放。
一部《聖經》大體如此,言之有物,涵義深刻,蘊涵了目前歐美法律準則、人文精神,所以《聖經》可以哺育也必然哺育法治文化,對於基督徒而言:頭頂有上帝、心中有憲法(愛神愛人兩大原則)、手中有法律(《聖經》)。
不過宋國基督徒文化初起,沒有歐美長久的文化積澱和聖經世俗化的法律和道德準則積累。
而法治文化在海皇眼裡看得較重。
因為一個腐爛的文化,必然誕生一個腐爛的社會,一個腐爛的商業賺再多錢,也是替別人存的,沙俄、日本、乃至於英法美會輕而易舉的拿走你這無力而腐朽的殭屍身邊陪葬的金幣。
法治文化從根本上要從《聖經》而來,而法治文化引入和不同語言的翻譯解碼,最直接的經手人和翻譯者傳播者,就是目前的宋國買辦商人。
因為買辦是宋國人、長著黃臉皮黑眼珠,但卻必須按西洋那一套行事,他可以很輕鬆的把自己的見解和體會,用中文朝著自己同胞傳播,就比如鍾家良很快就成為西學政治學問引入的「大拿」一樣,因為他的產業和列強商人緊密分工,談的生意動不動就變成英國政府和宋國朝廷面對面了,所以最先聽到過議會,最先體會過洋朋友因為議會的囂張,最先艷羨過控制議會的商人權勢滔天,因此在觀念上一路領先其他大亨,並以此受寵。
換了本土這群大亨,誰在乎議會?以鄭氏兄弟為例,天天算計的就是皇帝對我看法如何、陸軍哪個山頭可以利用、海軍誰和我有關係、拿下李鴻章這個單子需要多少送多少錢等等。
本土商人雖然非常有活力,但是基於傳統文化,不具備體會、宣傳基督徒文化的能力。
以美國建國為例,是美國商人認為英皇侵害了他們「無代表不納稅」的文化(或者就是權利),以致於拿起槍來美國開國;那麼放到宋國本土商人那裡,固然他們也許也會不滿意自己被多收稅了,但他們無法團結起來,因為槍打出頭鳥嘛,他們希望別人替自己出頭替自己去死,自己數錢就好;
而且他們背地裡會去找稅吏或者英國總督,給一點賄金,減少自己的稅金,官吏和商人都得利了,那麼稅金誰出,只有真正依法辦事的有道德的商人出。
而長期的相比「聰明人」多交稅金,會極大的削減「有道德的傻蛋」的競爭能力,很快,這種文化就會滅絕「有道德傻蛋」,只剩下「無法無天絕對自由的聰明人」蹦躂,而前者的毀滅會連帶道德一起毀滅。
然而正是這群「有道德的傻蛋」開創了目前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美利堅合眾國,換了宋國那群「無法無天絕對自由的聰明人」,他們將還是大英女皇永遠忠心的奴隸。
海皇不喜歡「聰明人」在商界成為主流,原因很簡單,這種文化起來,將喂肥官吏和奸商,扼殺「傻蛋」,自己的地盤上經濟活力下降,送禮就行的話,誰還研究創新和品質?這會導致海皇自己腰包空虛,經濟競爭力衰弱之極。
並能從商業燒到吏治、教育各個方面,全面腐蝕國家的各個層面,以致於在未來可能面對沙俄、日本乃至清國都得「轉進」了,那樣宋國將從蟄伏發展等候一舉鯨吞天下的有志青年變作一個「裱糊這裡裱糊哪裡祈禱別人別來打我就行」的窮比垃圾。
因此海皇基於對強敵亂世的恐懼,為了保衛自己的家業,以猴王的奸詐精明殘忍,卻拚命和猴群文化戰鬥,甚至將自由黨宗旨定為「消滅自由」,他明白以猴群在「傳統之下理解的自由」絕對不是西洋舶來的「基督徒的自由」,而其實就是他們偷換概念後——猴子自己「傳統的自由」,而傳統的自由屢次把這個種族帶入「絕無任何自由」的可怕之地,雖然不在乎猴子死活,但誰叫自己是猴群養殖場場長呢?
所以兩黨各有用處,各有利弊,對於海皇而言:
民主黨代表國家短期關鍵利益,是利國利民,必須存在,以國內文化的演進來衡量是否讓他們得勢;
自由黨代表國家長期關鍵利益,是利國利民,必須在自己設置的軌道上強力發展,同樣以商業文化的去滿清化程度作為是否應該得勢的標準;
同時,
民主黨將用來修正自由黨在商業文化上的腐爛傾向,並以自己和列強的親密合作關係,獲取列強對皇帝的安全感覺,以此擴大宋國的國際外交優勢和東亞區域西學引入的急先鋒優勢,並在政治、經濟領域促進真正舶來品基督徒文化在宋國的普及傳播;
自由黨將用來修正民主黨在外交和國際經濟競爭上的軟弱,提升自身的國力,以強大取得內外更大的競爭優勢和外交自由,並以再次提高商人地位、同時以基督保守主義雙拳出擊打壓國內滿清傳統文化;
在安撫列強的時候,皇帝就可以祭出民主黨,講:「看到沒有,朕一直保護你們在我國的利益呢。」
在試探性侵犯列強商業利益時候,皇帝就可以祭出自由黨,講:「朕也沒法啊,國內那群小子氣勢洶洶非得要修約,產品他們非得要加那麼一點點關稅。算了吧,你們會損失點小錢,但是有助於咱們和你們的整體利益,畢竟我的穩固統治其實才是各位的利益保證。」
在對付清國的時候,要是皇帝預定要「地區級衝突」,就以自由黨為遮羞布,對列強講:「朕不想打清國,但是國內民怨沸騰,非得逼朕出兵啊。」快速和平的時候則對國內講:「擦要不是自由黨攔著我,老子早把清國笱頭砸爆了誰叫朕愛民如子呢?自由黨他們要賺錢要生活啊,和平吧。」;
要是真要玩把大的,想割地賠款了,大可手上套上民主黨傀儡,一臉鬱悶的說:「朕真的想維持遠東現有格局的,真心尊重清國領土主權的,但是,你懂的,國內民怨沸騰啊,而且把城交給我們成為自由貿易區,是符合你我的利益的……」
而兩者弱點所有的修正都將是兩者互相銼,打磨的痛苦留給他們自己,皇帝只管使個眼色,他們就會心領神會的嚎叫著自己互相咬了;所有的優勢則被皇帝一手掌控,成為握在他手裡面對國內、列強可以出的牌,並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強。
更多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