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選舉:皇帝的裝甲臉皮 133 群魔亂舞 文 / 納爾遜勳爵
廣場裡商業協會檯子上范林輝的小舅子勃然大怒,指著下面的一個記者大吼:「誰告訴你我姐夫上吊『自殺』過?你記者也不能胡說八道啊?」
范林輝也衝了上來,這幾天就讓他瘦了一圈,他和自己小舅子並肩而立指著檯子下那記者大吼:「我基督徒我怎麼會『自殺』?你不要說假話好不好?你哪家報社的?」
著又舉起手裡一份小報,指著上面大標題《范林輝『自殺』,神斷其繩》暴跳如雷的大吼:「《河源秘聞》是他的誰家的?站出來,老子要告你」
台著的王魚家看了看旁邊暴跳如雷的范林輝和小舅子兩人,轉身往台下撒下一把福音傳單,叫道:「耶穌愛你們」
張其結瞪著兩隻眼從檯子下鑽了出來,在後面對王魚家大叫:「老王,給他們解釋,神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我們必勝」
而檯子下面的木架子裡,李廣西坐在躺椅上昏昏欲睡,臉上就是木檯子的木板,范林輝和小舅子的跳躍,咚咚亂響,土震得簌簌的落在這小開臉上,但是這小開連擦一下臉上的土的精神都沒有,滿臉憔悴,昨天在檯子上又跳又叫吼了一天的下場就是這樣。
對面的黨檯子也不比商業協會好多少。
檯子右邊,最受龍川男性土鱉百姓歡迎的女性馴馬師被從馬戲團叫了出來,也別表演給收費觀眾了,來廣場上義務給這些王。
頭戴禮帽、長裙及地的俄羅斯女演員就斜坐在馬鞍上,在叫好聲如雷的人群面前人馬合一的跳著舞步。
她旁邊的檯子上,林留名正聲嘶力竭的對著台下人群大吼:「買我們的彩**鍾家良先生已經投了十萬,不可能不再投你們都要賺的……吼吼…….」
不由他不聲嘶力竭,因為嗓子在昨天整整一天的和對面商業協會的罵戰中,早啞了,不吼叫都說不出來話,但即便臉紅脖子粗的吼叫,林留名的聲音聽起來也就是像個鑽進了老鼠的風箱,嘶嘶怪叫。
檯子架子下面,方秉生、鍾二仔、李猛、莊飛將坐了一排的躺椅,和商業協會佈局一樣,因為太陽太毒了,只有檯子下面還有點蔭涼,方秉生嗓子也嘶啞了,他們幾個人輪班上台吼叫,想的和對面商業協會幾個混蛋也沒有區別:
都是想讓百姓在彩**戰膠著期間買自己彩因為誰買了自己彩立刻變成自己的鐵桿粉絲,義務宣傳、義務戰鬥,為了自己彩的候選人去揍對方的支持者都可以。
這樣的話,彩**就等於選**。
但龍川人也不是傻子,京城那10萬石破天驚的無記名彩**不僅痛擊了鍾家良,而且也確實激起了整個帝國的報業狂歡和各地彩**銷量大漲,然而並沒有激起龍川本地彩**購買狂潮,相反龍川本地從連創帝國數個彩記錄的奇跡演變為彩**銷量急劇下滑近乎零。
不是不想買,而是想等鍾家良繼續投錢。
甚至於說逼迫黨投錢。
龍川人手裡的選**可是可以左右勝負的,和其他地區不同。
他們在觀望。
記者們還沒看夠三一街上的奇景,東邊順著街道鑼鼓響起,鞭炮齊天,還有高高的幡迎風飄揚,貌似來了反正會讓人多看幾眼的人物了,很多記者都翹首以望,但本地人都很淡定,不去理他。
因為鞭炮亂響,愣生生的把人滿為患的三一街炸開了一條道,他們走得倒會功夫那旗旛鞭炮就到了近前,硝煙瀰漫中,只見七八個人簇擁一個滑竿妖魔般的走來。
兩人抬的滑竿上搭了個涼棚,上面坐一個老者,看起來嚇煞人:此公臉皮塗了婦女的粉,塗得特別厚,滑竿顫悠之際,臉上的粉以旁觀者可見的規模和速度撲撲的掉;
他沒有穿西裝也沒有穿袍子,他穿的是類似戲服般的蟒袍,頭頂上頂著一個玻璃珠穿得古代皇帝戴的「冕旒」;脖子上還套了個紙板做的圓圈連著一個十字的「」標誌;手裡規規矩矩朝前伸著,兩手握著一個長方形硬紙板,這肯定就是玉笏了唄;這套行頭估計是從哪個劇團借來的,雖然脖子裡那個圈叉,在西方人那裡代表女性,但在中國看這打扮,一眼就知道是玉皇大帝那人到了唄。
但是這貌似不是請神或者劇團表演,因為滑竿周圍跟著的人都份外認真和激動。
滑竿兩邊兩個一人高的布條撐在竹竿上,被人舉著,做成了旗旛,上面的毛筆書法倍兒棒:左邊寫著「為民做主」;右邊寫著「以一博千」
跟著的滑竿和旗旛的四五個人大叫著朝人群扔著紙片,三一街上漫天雪花飛舞一般。
這一幕讓新來的記者和朝聖者、好事者瞠目結舌:假如滑竿上那傢伙不是真人,而是個紙偶,周圍人再穿上白衣白布纏頭,手裡發的不是油印紙,而是紙錢,這怎麼這麼像傳統樣式的出殯呢?
有人撿起飄來的紙片,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這不是出殯,而是競選
滑竿上那老爺子就是龍川候選人之一,龍川正源印刷局老闆張河源。這老儒生既沒有商業協會的財力人脈優勢,也沒有黨的京城後台,守著一個鋪子,在選舉中只能算個湊數的。
他原來也不過認為選舉就是皇帝招納民間賢才的舉措,也沒打算幹啥,他也不懂。但是自從彩行、並且立刻成為各方怪獸火拚武器後,他兒子和鄰居親戚琢磨出一條發財的路子:
咱們這張老爺子也是候選人啊可以當賭啊
看著商業協會和黨已經打瘋了,彩**論十萬的買,這多少賭金進入骰台參賭了?張老爺子也可以利用候選人身份進去賭個黑馬;
固然,以彩數量為勝負手的《民意獎》張老爺子想也不要想,僅僅龍川加京城的大額彩**購買,前八強都已經在27張以上了,而張老爺這些親朋好友加上一起也不一定能湊出塊銀元來;
然而《伯樂獎誰中議員,每個議員頭上的第二輪獎金現在大體是5萬銀元以上了總賭金除以2再除以4,假如龍川500人投**張老爺子,張老爺中了議員,每人購買一張彩那麼每張彩**可是會兌獎塊銀元的獎金+本金
但假如范林輝這種人當了議員,那麼他名下就有3張彩每張彩**不過是2塊6角銀元回來
比2.6啊
這是何等合適的投資,條件僅僅有一條:所有龍川選民都發現這條致富的金光大道,全投**給張河源,那麼大家就能吸乾其他黨、商業協會和帝國其他地區總彩金的八分之一,這一夜暴富啊。
手裡有個候選人,難免就「春心蕩漾」,親戚和鄰居也不管張河源反對和他那套等皇帝甄選他的屁話,就抬了這尊「神」四處宣傳自己的「老鼠會」,張河源琢磨了一下也被說服了,連戲服都換上了,為了一元變百元的美夢,這兩天就天天繞城宣傳自己的發財秘訣了。
但是龍川選民可不是好貨,雖然都明白,假如大家齊心合力把張河源這種渣貨推上議員職位可以賺大錢,但問題就在於「齊心合力」,你有把握自己親朋好友跟著自己投這黑馬嗎?萬一只有自己傻了投黑馬,別人投熱門,自己的錢就被別人分了啊
連監獄裡的囚犯都有術語:「一個人干,是鐵門;兩個人干,是紙門;三個人干是沒門」你三個人都攏不起,更何況龍川議員當選的幾百**呢?大家都是精明人,所以大家都看著這傢伙鬧騰,肚裡偷笑,或者說奸笑。
然而財迷心竅而這麼幹的不止張河源一個,齊雲璐緊跟著張河源的競選團隊而來。
就在張河源團隊後面,齊雲璐踩在自己借來的張其結紡織廠的運貨無篷馬車上,一樣巡城宣傳而來,馬車擋板兩側插著三人高的大旗:左邊大書:「全國著名建築士齊雲璐--皇報報道」;右邊大書:「收益比范林輝高、風險比張河源小」
他自己在馬車裡大吼大叫圍觀百姓買自己彩**投自己選起洗劫八分之一的總彩池,他工人一樣從車斗裡撈著傳單漫天亂扔。
因為京城大俠沒有打他名下彩他等於被踢出商業協會和黨前八強了,而且沒法追,人家都幾萬張彩**了,這尼瑪傾家蕩產也追不起;齊雲璐也是看到張河源這種渣都要白日做夢了,立刻學著張河源搞了一套,也滿城巡遊,鼓動選民投自己發個大財。
鬧哄哄的縣城裡,不僅有百姓、有選民、有采民、有人滿為患以致於排出大廳不得不跪在台階上的禱告者,有群魔亂舞的候選人,連黑幫會都來了不少。
到處可見身上有紋身和刀疤的猙獰臉男子,擠在記者堆裡,踴躍的跳躍問候選人各種異常專業的問題,還有不少很認真的一手拿著鉛筆一手拿著記錄本在街上找平民詢問。
連張河源和齊雲璐這種明顯想錢想瘋了的傢伙身邊,都追著幾個紋身男,大聲詢問兩人各種選舉問題。
有記者好奇,鼓足勇氣搭訕身邊擠在記者群裡在烈日下提問問題比記者都專業的那禿頭紋身男:「哥們,你看起來像幫會的啊?你們幫會也有報紙了嗎?」
「我們當然沒有。」那幫會分子回答得倒是異常客氣,比記者都客氣,他笑道:「在下是贛州經營民間博彩業務的。」
「私賭場啊」記者倒抽了一口涼氣,指著檯子上輪班而來又跳又叫的李廣西道:「那你們來這裡搞候選人他們幹嗎?而且你們還在贛州,龍川選舉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你怎麼沒有資訊眼光呢?」幫會分子不滿的瞥了對方一眼,簡直如同報社總編看不爭氣的新記者那樣,答道:「博彩,就是要賭。這龍川選舉全國知名了,多好的賭局啊每個候選人我們都開了賠率,就和賭京城會一樣。我們能不來這裡,給會裡第一手情報,以便調整各匹『議員馬』的賠率嗎?」
「哦………佩服…….」記者拖了一個長長的尾音。
山豬坐在人力車裡,前面兩個小弟敞著懷大吼人群閃開,車子正火速的穿行在三一街,山豬在車子上朝後轉過身子,朝著後一輛車大叫笑道:「大江李前輩,前面就是三一廣場了,選舉都在那裡。」
後面車子上的禿頭紋身男含笑旨意,從自己公文包裡抽出鉛筆插進了黑絲衣的上衣口袋裡,就像記者那般專業。
車子停在郵局附近,這裡人滿為患,看著禿頭紋身男把公文包扔給小弟,就要像兔子一樣往廣場裡鑽。
山豬趕緊拉住那人,叫道:「李前輩,您剛下火車,難道真不需要吃飯嗎?」
「吃個屁啊」姓李的很著急的樣子,但看了看人滿為患的郵局,扭頭叫道:「你們龍川堂認識電報局的人嗎?我中午肯定要發電報,能不能不排隊?」
「好好好,我給你找熟人。」山豬點了點頭,接著客氣的抱歉:「惠州的大江堂,我們一直很仰慕,這個您忙完了,咱們一起吃飯吧。另外還有京城三合會、朱雀堂、碼頭工人會,還有惠州贛州幫會等等一些前輩都來了,一起吃飯?」
姓李的笑了,搖了搖頭,說道:「怎麼都來了?」接著他滿臉疑惑的抬起頭問山豬:「哎你們龍川堂有沒有什麼內部消息,你們給他們開多少盤口?」
「盤口?」山豬愣了一下,接著明白過來是說給候選人的盤口,他笑道:「我們的賭場沒有賭選舉這事。」
「什麼?翁拳光兄弟不就是候選人嗎?他不關心這事,不開盤口?」姓李的幫會分子眨巴著通宵坐車而淚汪汪的眼睛的,愣了一下。
「我們老大不想摻和選舉了。」山豬有些自慚形穢的說道。
雖然龍川眾位精英一怒之下,連縣令劉國建都給做掉了,但龍川堂翁拳光事後想了想非常後怕:這是啊
要知道最愛官吏、最服從權力的,不是什麼良民,而肯定是幫會,因為離開權力,幫會怎麼混?除非。
翁拳光又想了想因為一念之差、一念之貪,想和京城閹黨攀上關係,想用西學發點財出點名,後果呢?後果就是差點被方秉生這王八蛋黑吃黑嚼爛了小小的龍川堂。
後怕之餘,翁拳光再也不想摻和這怪異的西洋玩意了,就守著自己地盤收保護費、壟斷人力車行會和碼頭洋輪船就行了還要幹什麼?所以他不許手下再提什麼破選舉了,自己的黑賭場壓根沒開過盤口。
聽到山豬的回答,姓李的幫會分子搖了搖頭,脫口而出:「小縣城幫會……唉.」
這句話明顯帶了看不起的意思,隨即他醒悟失言,趕緊抬起頭拍了拍山豬的肩膀說道:「這次多謝你們接待我們歡迎來惠州,以後虧待不了你們。好兄弟」
罷帶著助手,眼裡散發著記者一般的紅光,轉身就要往廣場裡插。
山豬拉住了他,有點好奇的問道:「李前輩,你們大江堂給我們翁拳光老大開多少盤口?」
姓李的平常估計是不會直說的,但他坐了一宿火車,也沒睡好,有點鬆懈,脫口道:「1:40」
「什麼?40」山豬叫了起來,這得多看不起老大能當議員才開這種盤口啊?
十分鐘後,因為想擺脫山豬喋喋不休的說服和糾纏,姓李的無奈的叫道:「好好好,都是兄弟,面子當然要給一會我發電報的時候,提議加大翁拳光的勝率,39.5吧」
半個小時後,山豬興沖沖的回到龍川堂老窩,一進門就大叫道:「老大,我極大的提高了咱們的江湖地位」
眉毛在臉上亂飛。
眼看著這麼激昂的城市,這些新來的記者們在三一廣場前,都激動得渾身發抖,這小小的城市裡倒底有多少驚天啊、有多少讓自己升職的功勳啊、有多少自己西洋房子的磚瓦啊、有多少自己娶老婆的聘禮啊、有多少自己兒子自費留洋的金銀啊。
廣場上早有人看到了這一群下了火車僕僕風塵的記者,光看他們渾身的煙味、廉價的西裝、手裡的公文包、滿臉疲憊和好奇興奮交織的表情,再加上通宵坐車以致於那宛如泡在酒裡的荔枝那般的眼球,一眼就知道他們是幹嘛的。
龍川滿地都是記者了。
「先生要租房嗎?靠近,兩步路臨近中心、鬧中取靜,方便您採訪寫稿發文」一群人豎著出租房屋的牌子走了過來問道。
這話說得地道,很多記者就問道:「多少錢?在哪裡?」
「兩元一天」
「去尼瑪的這錢都可以在京城住星級賓館了」記者們又驚又怒的叫道。
但是總得解決住的問題,畢竟龍川選舉還要五六周呢,大報社財大氣粗,不要小房東和中介,自己看街上最好的賓館就去了,窮記者人窮志短馬瘦毛長,只好和奸商打交道,記者們很快就被各種各樣的房東帶走了,運氣好的找到個記者雲集的小四合院,運氣不好的被帶到苦力乞丐雲集的地方,還收了比苦力貴二十倍的價碼,誰叫你是記者呢?運氣更背的,被拉到東江邊,指著江面上一條破舢板說道:「諾,這就是我上風上水交通便利的豪宅,住在這裡,別說去縣城中心,你就算順江而下去惠州和京城都沒問題。當然押金一定要給,否則你把我豪宅劃跑了怎麼辦?」
記者專列來的記者們像早到的同行那樣,安頓下住宿,立刻全回到了三一廣場,時間已經到了中午十二點,廣場上一批又一批的小吃攤上來了,記者們蹲在牆角或者檯子下的陰涼裡吃簡陋的午餐,商業協會或者黨的富豪精英們和他們吃同樣粗糙手做出來的飯菜,候選人、記者誰也不下火線。
都不敢下。
每個人都押下了自己幾千元身家,這怎麼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