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交易 文 / 鳳珛玨
「嗖,嗖。嗖……」,一束束耀眼的光線衝上天空,隨著「啪啪」幾聲,絢麗的光線在空中炸開,五顏六色的煙火,光彩奪目,照亮整個夜空。美如仙女散花,好似翩飛蝶舞,天空之中火樹銀花,東月沉浸在踏枝節的喜悅之中。
林瀲衣看了一眼夜空,舉步進入章華殿。
章華殿中縈繞著若有若無的龍涎薰香,淡白若無的輕煙從書桌前的金香爐中絲絲縷縷的燃起。沈雲凰此時正伏在案前看著什麼,他眉頭緊皺,似在思索,連林瀲衣進來也不知。
「皇上。」林瀲衣柔婉如水的聲音使沉思的沈雲凰回過神來。
沈雲凰抬頭,他本也是一個相貌俊美的男子,一身青衫錦衣,一派若樹臨風。只是他的眼睛太過於炙熱,讓她過於討厭。而他的眉目之間不似林風隨舉止間的書卷之氣,不似顧夜闌的清冷沉穩,也不似秦朔的乾淨溫和。沈雲凰,有的是野心與霸氣,以及可以摧毀一切的執狂。
「公主前來找朕,可是有事?」問這話時,沈雲凰的心情似乎是極好的。林瀲衣沒有主動找過他,自從將林瀲衣帶入皇宮之中,她幾乎都是一個人呆在佛堂之中,每日抄經念佛,竟彷彿遁入了空門。
沈雲凰早知她會來找自己,只是沒想到會這麼慢。
林瀲衣淡眼看著他,並沒有太多的表情,她將視線放在了沈雲凰手中的地圖上,微微斂目:「你看的是南詔的布軍圖?」
沈雲凰微微一笑:「我答應你的事情自會做到。」
林瀲衣點點頭,低聲道:「我還記得那個時候,那時你只比我大了2歲,卻已經成為了我的影衛。」
沈雲凰慢慢的起身,離開書桌,眼中的光芒愈深,林瀲衣繼續道:「後來,我陪皇后出宮上香,卻遇到亂賊。在萬分危及之下,你為我擋下那致命的一劍。」林瀲衣靜靜的說著,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容。
「讓僅比我大兩歲的你為我承受一切,你可恨過父皇,可恨過我。」一席話說得極為緩慢,大殿之中十分安靜,只有那些淡淡的回憶。
不知林瀲衣為何提起此事,但沈雲凰還是微微一笑,「我怎麼會記憶你的父皇,我很感激他,讓我遇見公主。」沈雲凰抬頭看著林瀲衣,目光含著**,「我不恨你父皇,感謝他對我的用心。」
林瀲衣心中一怔,忽而又自嘲了一下,是他多問了。
「自那之後,你便被人救走,父皇多次派人召你回宮,可你總是不願過多回來,我問你為何,是不是父皇的狠心,讓你厭惡了這宮城。你也告訴過我你只是為了更好的保護我。可是,你離開了皇宮,便一直都沒有再回來過。」
沈雲凰沒有說話,林瀲衣繼續道:「你只在潯山與東城之間來回,卻沒有再踏進過一步皇城。」
沈雲凰不可置否,依舊安靜的站在那裡,沒有絲毫解釋。
「你走後兩年,我的父皇便被人殺害,而我也成為了亡國公主。」
聽得林瀲衣如此說,沈雲凰不由地抬起了頭,有些訝異。
林瀲衣忽而一笑,有些慘淡:「你可知為何西羅國主和我父皇明明交好,而西羅王卻依然倒戈兵戎相見?」
沈雲凰搖搖頭,他心下清楚,這才是林瀲衣要和他真正說的話。「我不知。」
林瀲衣走到窗邊,伸手推開窗戶。
「彭」的一聲響,一串煙花衝入空中,在天空中化開五彩繽紛的眩光。
林瀲衣看著煙火怔怔地出神,眼裡流出迷離之意,似是在回憶著什麼。接下來,她低緩的聲音傳進了李子靈耳中:「因為野心,我父皇與你一樣的野心……」
夜已經更深了,今天這個深夜對林瀲衣來說有太多的意外。煙火已經停止了,整個皇宮已經進入了寧靜之中。
皇宮之中一片沉寂。西風瑟瑟,秋夜之中燈火依稀。
行走在長長的鏤花長廊上,林瀲衣只覺得沒有盡頭。他停下腳步,任涼風吹起他身後的長髮,抬起手,輕輕展開,那是一塊通體碧玉的玉珮,這是顧夜闌給她的信物。
還記得那個時候,她輕輕抽去她腰間的玉珮,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是他父親給他的唯一禮物,也是唯一的眷顧。她故意拿去他如此重要的東西,只是為了讓他真正做到在乎自己,如同在乎這塊玉珮一樣在乎。
她本以為顧夜闌的心中一直住著曲飛裳,娶自己只是迫於皇權。可是最後,她醒來之後才發覺,原來他心中的曲飛裳,是藉著自己的名義走入了他的心中,而他卻不惜為她多次傷害自己。娶她,只是為了彌補愧疚。
想來有些好笑了。
晶寒玉,定情石,同心永生,相惜不棄。
明月靜靜地懸掛高空。幾顆星星稀稀落落的閃爍著,寂靜幽邃,彷彿一觸即逝。一片落葉輕輕掉落,那枯黃,在月夜靜止,沉睡。她抬起腳步,繼續前行。
手中的玉珮落入水中,泛起一陣水波,轉瞬便沉入水底消失不見了。
林瀲衣輕輕的笑了,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可是卻怎麼也想不到,她愛了三世的男子,與自己有著血債,她的家族親人,一天之間魂斷南詔皇城,其中就有他父親的背叛。曾今的摯友,卻倒戈外人,為了私利倒戈,雖不是他殺卻是因他而死,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容忍的吧!
痛苦了這麼久年,永遠活在當日的陰影之下。
與沈雲凰的婚約在即,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心甘情願嫁給這樣一位王的,可是,誰又知道她是被迫的。甚至是在被威脅的。
沈雲凰,絕對不如想像這種的那般君子,他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霸氣與自負融合為一身。他說要娶她,縱然她反對,也於事無補。
沈雲凰說,只要她心甘情願的嫁給他,他會幫她復國。
林瀲衣笑了,復國又如何,只不過是他自己的野心。她要這國又有什麼用,她沒有治國經世之才,縱使做皇帝,她也沒有這樣的魄力。
可是沈雲凰又說,如果她不嫁他,他就殺了秦朔。
這個理由更為新鮮,對於一個背叛者,與利用者,秦朔的死活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可是她竟然為了這個可笑的理由,而無法直言拒絕。
沈雲凰說,如今,只有秦朔才是真正護她的人。
她笑,這不過就是一個瘋子,一個腦袋混亂的瘋子。
沒有會反駁她,她是公主,有說話與決定的權利,起碼在說話上是這樣。
深秋的黎明,月色開始變得黯然。
殿內仍然燃燒著那半截紅燭,燭油滴滴落在了燭台上,閃爍的光芒,已經開始越變越小。林瀲衣坐在床前,一動不動,似是維持了這個動作很久。微暗的燈光更加深了她眼中的迷茫。
「公主既然覺得苦惱,為何不拒絕?」一道年輕溫和的男聲響起。林瀲衣緩緩抬起頭,靜靜望著來人,神情之中沒有一絲驚訝。
來人是一個身著白衣儒衫,氣態翩翩的男子。這是唯一一個可以自由出入她內室閨房的男子。經過她的允許,準確的說,是將他禁錮在了身邊。她會用各種方法來折磨他,也讓他成為自己隨時發洩的對象。
「我答應了。」林瀲衣淡淡的說,說話時,眼睛看向秦朔,含著諷刺的笑意。
秦朔點了點頭:「我知道你會答應。」
林瀲衣聽此一皺眉:「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答應,是對你自信,還是對我自信?你想的太天真。」
秦朔不怒也不氣,言語清淡且溫和:「他答應幫你復國,他會幫你。」
「幫我?復國又如何?難道那皇位還會給我?」林瀲衣閉上雙目,再次睜開時以壓下了那片苦澀。
「他為何不給你?」秦朔淡淡的問,言語之中卻令林瀲衣深深詫異。
「你相信他?」林瀲衣皺眉相問。
秦朔搖搖頭道:「我不信他,可是他不會傷害公主。」
林瀲衣苦笑道:「不會傷害我?呵呵,你曾經也說過不會傷害我,可是你卻傷我至深。」
秦朔愣了一下,道:「從今以後,我都不會傷害公主。」
林瀲衣忽然笑了一下,忽然拉住他的腰帶,狠狠將他拉向自己。秦朔訝異,身體不自覺的前傾。林瀲衣一把將他抱住,輕笑一聲,語氣邪魅:「秦朔,抱著我。」
秦朔猛地一僵,想要推開林瀲衣,卻被她緊緊的抓住。
秦朔皺眉:「你想怎樣?公主,男女有別。」
林瀲衣似是不覺,只婉媚的笑笑:「秦哥哥可是要說讓本公主自重?」
秦朔的臉上出現無奈的神色,卻是動彈不得,只得道:「公主,莫要再惹是非?」
林瀲衣哼笑一聲,看著秦朔有些報復性的道:「你越害怕是非,本公主就偏要你與是非為樂。秦朔,你不是說要效忠於我嗎?那麼本公主的旨意你敢違抗?」
秦朔怔忪了一下,忽然歎了一口氣:「你到底想怎樣?」
林瀲衣的唇邊輕輕扯出一個笑容:「我想,讓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