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霸佔了他太久 文 / 鳳珛玨
一片又一片的雪花緩緩自天空飄落,染白了潔淨的天空,更染淨了整個梨花堂。
偶爾會有幾許強風飄過,吹落了枝頭的白雪。在白茫茫的風雪之中一抹紅色的身影夾雜其中,這不是第一次見到雪,可每每見到雪時,她都會覺得無比的寧靜。
林瀲衣輕輕伸出小手接住白色的雪花,長袖退至手肘,露出雪白的肌膚。
看著冰冷的雪花在手中慢慢融化,然後漸漸化成一灘水澤自手中滑落。她閉上眼睛,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吸入的儘是冰寒之氣,然而她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也更愁了。
「公主。」
林瀲衣慢慢放下手,幽幽歎了一口氣,回頭看向來人。「怎麼了?」
隨著林瀲衣轉身,沈雲凰的眼中一亮:「公主,那唐輕容醒了。」
「唐輕容?」林瀲衣垂下眉頭,胸口的傷口只剩下一個疤痕,當初一刀入心,因為不想傷害秦朔之外,更是因為自己彷彿在被什麼操作,不是為了殺秦朔,而是為了殺她。
林瀲衣折斷一隻樹枝,唇邊露出一點諷刺的笑意。自殺?她怎麼可能這麼輕生。復生,借用別人的身體,這個計劃到底是為了成就她,還是為了成就他自己。
她看著天空,白淨的臉上漸漸染上一絲冰冷的笑意,一個修長的身影在她的心中慢慢浮現。她隨之一愣,揚起一抹冰冷的笑。
這樣的笑容使她看起來更加遙遠了。
至於唐輕容嗎?借用了她的軀體這麼久,她想報仇我可以理解,可她竟然讓我與堂兄相戀,確實不容。
想起林風隨,林瀲衣仰眉微蹙,臉上的笑容迅速收斂,連帶著眸中的愁緒也收斂了起來。
「我去見她。」沒有多餘的話,林瀲衣轉身就走。她不喜歡和這樣男人說話,也不喜歡看她的眼神。
夜涼如水,處處凝霜。
屋頂的少女身著一件薄薄的紗衣,似乎還不知冷。單薄的孤影在月下搖曳不定。長髮翩飛,同樣的容顏,卻是不同的氣質與神韻。
林瀲衣站在樹下,看著她彷彿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你霸佔了我的身體太久,也霸佔了他太久。」
她仰起頭,望見那一閃而過的流星,嘴角露出了一抹懾人的微笑。寒風撩起她的紗衣,與她的一頭青絲糾纏不清。「如果可以,我也想一直承歡膝下,再尋找一個我愛的人,與他長相廝守。」
桂樹之下,林瀲衣並沒有去看她,她站在樹下,柔和的雪光散在她的臉上,她的目光鎖定前方,深邃而悠久。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你是什麼時候甦醒的?」
唐輕容笑了一下,那是絕美的笑顏,一剎那,又淹沒在黑暗無底的空洞中。
「在顧夜闌打你那一掌的時候,我與你的魂魄受到震動,那個時候我就醒了。」
想起那個時候,林瀲衣的唇邊露出一抹殘酷的笑容,他的那一掌如此的決然,為了曲飛裳嘛?以為娶了她,就可以彌補他心中的內疚。
「我這一生最恨的事情就是遇見你,被你搶佔軀體是我這一生最厭惡的事情。」
聽到唐輕容的話,林瀲衣臉上的笑容轉淡了,她抬起頭看向紛紛飄落的雪花,「這種話,你以後最好還是不要說了。借用了你的身體我很抱歉,你給了我誤導性的記憶,目的是什麼?」
唐輕容低頭看著她,看的津津有味:「我的目的很多,對付宇文洛,對付皇上,對付顧夜闌,也對付你。」
林瀲衣道:「對付宇文洛是因為他為了靈玉而害你一家滅門,對付皇上是因為他為皇上辦事卻反被丟棄,對付顧夜闌是因為他識破了你爹的計劃,而逼迫你爹接受我。至於對付我,是因為我搶佔了你的魂魄,讓你沉靜在我的身體裡。」
「不錯,你看的很透徹。」唐輕容點點頭,「只是,顧夜闌逼迫我爹將靈玉給他,為的卻是救你。宇文洛本來已經和我爹達成了約定,只要把靈玉給他,他就會為我解毒。可是,顧夜闌和秦朔都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林瀲衣淡淡一笑:「你爹本來就是為皇上辦事,想要對付九王和七王,顧夜闌對付他似乎並沒有錯。」
「廢話!」語氣堅定毫無迴旋餘地,「我爹何其無辜,你忘記了那段記憶了嘛?你以為那是假的?我爹是被宇文洛殺死的,可是顧夜闌卻說他自殺!我本想利用你殺了顧夜闌,可是你竟然下不了手。」
林瀲衣嘴角溢出冰冷的笑:「你已經是個死人,你將軀體獻給了秦朔,我並不算搶了你的身體。」
唐輕容臉色一白,忽然低頭笑了,笑的有些迷茫:「我本沒有死,我只是一個將死之人,只不過在臨死之前我做了一個可以讓我再生的決定。你知道嗎?是我把身體獻給了秦朔是為了什麼嗎?我是為了再見林風隨。從我初遇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忘不了他。我不願就這麼死去,所以寧願將軀體獻給另一個你,這樣我還能再見他。」
林瀲衣動了動唇,唐輕容又道:「怎麼樣,與自己的堂兄相愛,是不是很刺激呢。」
林瀲衣的眼底閃過一抹厭惡的光芒,她嗤笑一聲:「你真是噁心。」
唐輕容的目光閃了閃,復又低頭淺笑:「噁心嗎?那可是我傾盡一顆心的男人。原本是想用你的靈魂與他再續前緣,可是後來我害怕了,我不知道他愛的到底是誰?是你,還是我?再後來,我便不再愛了,我要報復,報復你們所有人。」
林瀲衣的表情始終未變,語氣也淺薄的如這冰雪:「你的父親之所以願意你將軀體借給我的魂魄,恐怕只是為了救你。」
「不錯。」唐輕容點點頭,「父親不想我死,哪怕這個軀體裡的人已經變成了你。我以為我的那一縷殘識會一直沉睡,直到消滅殆盡的一天。可是我醒了,我忽然想要自己去活,我討厭你,討厭在我身體裡的你,討厭被你操縱,承歡在顧夜闌身下的你,你們讓我覺得噁心。」
說道這裡,她的鄙夷沒有絲毫的掩飾。
林瀲衣並沒有理他,只是微笑道:「你做了這麼多,到頭來,你又得到了什麼?」
唐輕容的臉色茫然了一陣,忽然點點頭:「我得到了很多,起碼宇文洛已經再無翻身之日,你所愛的顧夜闌也徹底與你決裂。而你愛上的另一個人,不僅是你的堂兄還是你的殺父仇人。哈哈,哈哈,我忽然覺得和你長成一個模樣是多麼噁心的一件事情。這場好戲已經演的混亂了,可是我為什麼覺得那樣的興奮。」
林瀲衣看著幾乎癡狂的唐輕容,忽然垂下眉目沒有看她:「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你最後還想做什麼?」
唐輕容的身體僵了僵,她失神的看向遠處,良久才道:「最後請你不要告訴他,我的存在。」
「好。」林瀲衣舉步踏出院外,留下唐輕容一人獨自看著明月,唇邊掛著的是一抹幾如詭異的笑。
回到屋中,讓下人準備了一池熱水,林瀲衣將身體完全浸在水中。自己的再次復生,對於所有人來說著實是個奇跡。可是誰又知道,她根本就沒有死過,利用另一個人的身體,絕對不是為了保全於她。
可是現在,對於她來說一切都沒那麼難以接受了。若是成就,那麼好,現在的她心上已經千瘡百孔,她需要修復。輕輕撫上胸前的疤痕,親手將自己的魂魄剝離身體的感覺,嘗過一次這一生就再難忘。
門外傳來一陣低微的腳步聲,停在房門之外遲遲不進也不退。
「公主?」就在林瀲衣以為他不會開口時,那個令人厭煩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公主,為免多生枝節,今晚我們便啟程去東月吧。」
林瀲衣披上衣服打開房門,低笑道:「如今的你已經是東月的王,何必對我如此恭敬。」
沈雲凰笑了一下,眼中充滿著熾熱與驚艷:「公主就是公主。」
林瀲衣嗤笑一聲:「我已經是亡國公主,如今還有什麼值得你如此幫我。」
沈雲凰也笑:「公主多慮了,我從沒想過利用公主。」
「是嗎?」林瀲衣轉身回屋,將門掩上,清淡的聲音從門內響起,「容我多待片刻,東月王先請回。」
「公主,多待一時,便可能有一種變化,公主還是多謹慎的好。」沈雲凰的聲音傳入耳中,聽來那樣的陰沉與自負。
林瀲衣笑,自己的身邊還有什麼人是可以相信的,她很累,很想找一個人去相信,哪怕這個人令她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