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斬草除根 文 / 鳳珛玨
林瀲衣知道這便是那日盤坐湖心的男人。想到是他救了自己,林瀲衣不由得出聲道:「是你救了我嗎?」
男子似乎愣了愣,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上前將紗幔挑起。沒有了紗帳的遮擋,林瀲衣這才看清了男子的面容。
這真是一位年輕的公子,與大叔同歲的模樣,黑髮散垂下來,只用一隻白簪挽起。將他白皙的面容更顯光華無限。他一身白衣,倒有幾分不羈的風情。隱隱帶著俊雅之氣,柔和的讓人想要接近。他彷彿是一塊美玉,風姿清雅,眼眸深邃明亮。
林瀲衣盯著眼前的男子,看著他的眼睛,彷彿忘記了一切冰冷與恐懼。
男子似乎也很認真的再看她,但察覺到她臉上的錯愕時,倒是沒有露出笑容。
「你,是誰?」男子凝視著她,那眼光之中有濃濃的疑惑與防備。
林瀲衣先是一愣,想要解釋自己的身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林瀲衣搖搖頭,苦笑一下,「多謝救命之恩。」
男子的視線沒有離開過她,看得很是認真,可林瀲衣卻覺得他在透過自己看見了另一人。
「你」林瀲衣沒有繼續說下去,對於別人的事情,她似乎是不該去問太多。
所幸男子移開了視線,沉默了許久才道:「你住何處,我也好派人通知你的家人。」
林瀲衣頓了頓,想起了大叔,她慢慢搖了搖頭,這個世界之上她早已沒有了親人。
似乎是看見了林瀲衣黯淡的神色,公子自知失言,沒有繼續追問,只是道了一句:「你的傷勢很重,不過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你且放心。」
林瀲衣心底感激,想起身道謝,奈何傷口刺痛。她無力起身,只能點點頭,輕聲道了一句:「謝謝哥哥。」
公子沉默了片刻,很認真的望著她,她這般年歲卻不呼一聲痛當真讓他刮目相看。遲疑了一下,問道:「你,是否姓秦?」
林瀲衣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卻也搖了搖頭:「我沒有姓。」想了想,又道,「我叫衣衣。」
她這樣的年齡說出這樣的話也沒有什麼不妥,卻見公子的眼中流露出淡淡地失望之情,之前的溫柔也淡去了許多。他離開床前兩步,低垂的眉目,看不出此刻的神情。
林瀲衣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一時有些無措。
「你好好休息,這裡是我的莊園,沒有人會欺負你。」
林瀲衣還沒理解公子話中的含義,便見他已經大步的離開了房門。
林瀲衣看著他俊逸的身影,總覺得很是寂寞蕭索。
這個人為什麼會如此對她?
那種眼神,再想到自己受傷的原因,似乎自己長得很像這個時代的一個人?
腦中思索萬千卻不得其解,就算自己長的很像,自己也不過才是十歲的年紀。難道大叔都愛蘿莉?想著想著,不知何時又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被夢魘纏住。每每驚醒都會體覺到傷口處的刺痛,林瀲衣何曾受過這種苦,一時竟痛的無法再入睡。
林瀲衣不知這裡是何處,她大部分是躺在床上修養,她的傷勢很重她本清楚,大夫每日必會定時前來。從大夫的口中林瀲衣知道自己沒有幾個月是不能下床的。這讓林瀲衣不由得十分苦惱,她這樣小得年紀下藥不能太猛,所以大夫也不敢下重藥,這樣一來,林瀲衣好的更慢了。
公子再也沒有來過,初醒的那幾天,林瀲衣幾乎還是熟睡的時間多,可近來幾天,她清醒的時候較多。有照顧她的侍女,可侍女卻是啞巴,林瀲衣根本無法和她交流。
林瀲衣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常常一人望著頭頂的紗帳,想著今後的去向。
這一日,林瀲衣在一陣輕微的說話聲中被驚醒的,睜開眼睛時,床前卻站了兩位男子,一位是她見過的公子,白衣黑髮,五官清俊雅致。而一位,未見其容就先感受到他週身淡淡散發出的一種清冷氣息,這種氣息與大叔微微有些相似,讓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男人漆黑的眼眸也正看著自己。男子的氣質很出眾,面貌俊逸與白衣男子不相上下。
林瀲衣不由得想,果然都說古代男子基因好,這話一點不錯。
這兩人似乎本在談論著什麼,此時見林瀲衣醒來,都將目光轉向了她。
林瀲衣微微一愣,這似乎是她的臥室儘管是公子給的儘管她只有十歲……
可是,他們兩個男人怎麼可以如此自然的站在這裡
似乎是感覺到了林瀲衣眼中的慌亂,公子先是微怔,似是理解了林瀲衣所想,他按住想要起身的林瀲衣,輕聲啟口,聲音很是溫潤:「衣衣莫怕,這位是衾愬哥哥,是為醫治衣衣傷勢而來。」
林瀲衣聽此解釋,瞬間沒了防備,她也不再掙扎,只是微微一低頭:「謝謝哥哥,謝謝衾愬哥哥。」
林瀲衣話剛說完,便見公子和衾愬互相對視了一眼,那眼中都是疑惑不解。
林瀲衣不知自己哪裡說錯了話,有些茫然又畏懼的看著公子。
公子不期然回頭,卻望見她的眼底。
他沒有再看她,而是對著衾愬淡淡道了一句:「有勞顧兄。」說完便逕自走出了房門。
衾愬臉上的訝異一閃而過,看著林瀲衣的眼神似乎也含上了一絲疑慮。
他離得很近,林瀲衣能感覺到他身上的寒意,一時讓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然後衾愬似乎也沒準備與她深談,而是淡淡地將探究的視線撇開。
「小姑娘將手伸出來,讓哥哥為你探脈。」他的聲音如他的氣質一般清冷,卻也很是好聽。
林瀲衣眨了眨眼睛,聞言依從。
房間之中只聞林瀲衣的呼吸聲,安靜的有些詭異。林瀲衣一邊給大夫把脈,一邊想念著前些天那些沒有聲音的日子。儘管那些日子也很無聊,可是卻沒有現在這樣的冰寒壓力。
「不知姑娘從何而來,又是被何人所傷?」衾愬的聲音冰冷,讓林瀲衣身體顫了顫。
這本是林瀲衣被他的聲音輕顫了一下,卻不知這樣的顫抖在衾愬的眼中更成為了可疑的證據。
林瀲衣不語,從何而來她根本無從回答,可是被人所傷,這也是她想要尋找答案的疑問?她自然不會將她的真實身份告訴任何人。
「林瀲衣。」林瀲衣沒有回答,而是有些遲疑的吐出了這個名字。
衾愬沒想到她會說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卻也不說話,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她是何人?而我,是否很像她的。」林瀲衣停了停,道出了心中的疑問。
這次衾愬臉上的訝色更深了,他沒有立即答話而是緊緊的注視著林瀲衣的神情,似乎是想從中查詢到一絲破綻。
可是林瀲衣的臉上是比他更疑惑的神情,感覺到衾愬的視線,林瀲衣雖是害怕,卻也不解其中之意,直到很久之後他才開口:「你,真的不知道林瀲衣是誰?」
林瀲衣搖了搖頭,似乎那三個字真的與她無關。
「你確實長得很像瀲衣公主。」衾愬淡淡道來,氣息也未瀲,只是默默地放下她的手腕,離去之前道了一句:「好生休息,我過些時日再來。」
「謝謝。」林瀲衣輕聲道謝,這一聲道謝卻讓離去的衾愬眉頭皺的更深。林瀲衣知道剛剛那一瞬,她已在生死邊緣徘徊了一圈。
剛才替她把脈的那一瞬,他已控制住了她的脈門。她並非絲毫未覺,是掩飾的太好。
林瀲衣的眼光流露出一絲殺意,她若沒記錯,衾愬是七皇子顧夜雨,或者是曇下一夜天的周初。而剛才公子稱他「顧兄」,看來是顧夜雨無疑。
沒想到竟然會送到她的面前。她緊緊握著手心,只怕這公子也非善類。她會報仇的,為父皇報仇。
離開房門的衾愬正見站在屋外的白衣男子。
「風隨,此女不可留!」
顧夜雨薄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線條,看著面前輕咳的男子輕輕道出了一句。
林風隨的身體微微一僵,望著顧夜雨,直覺的搖了搖頭。
「我的意思,」顧夜雨見他如此,冷冷轉身道:「你可明白?」
林風隨眼中微微流露出一抹痛意,良久不語。
顧夜雨還想再說,卻在看見他的神情時略有不忍的回過頭,許久之後才說出下一句,「風隨,她是前朝公主。」
「抱歉,她只是一個孩子,也許」林風隨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深。」雲逝冷冷地打斷他,「你是未來的南詔之主。」
林風隨默然了一會,一個苦澀的笑容在他臉上一閃而過:「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