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自由誠可貴 第131章 新朝新氣象(中) 文 / 注海
一張長一丈半、寬一丈的土色棉布被幾個太監打開來呈在正德面前，只見上面有一條條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線條，粗粗的紅線，勾勒出一個大輪廓，輪廓外的北面，有韃靼和瓦喇等敵國之名，東北方是明朝的屬國朝鮮，西南方有暹羅真臘交趾等番國之名。
再往右看，一條彎彎曲曲的綠線把海陸區分開來，隔海相望，東北面有扶桑，正東是大琉球，往下依次是小琉球、呂宋、蘇祿、勃泥、滿刺加和蘇門答臘等島國，這些國家都是大明朝的屬國，時常來供。[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bsp;再看紅線與綠線內，又有很多小紫線，這些彎彎曲曲的紫線劃出一個個大小不等的小分區，分區內分別標上山東、山西、河南、陝西、四川、貴州、雲南、廣西、廣東、湖廣、江西、福建和浙江十三個行省的名稱；當然，還有以北京為中心的北直隸，以南京為中心的南直隸。
各個分區內還有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點，點邊用小楷寫上蘇州、杭州、開封、西安等數以百計的城市名；在北方還有用青線勾勒出的邊牆，上面還依次標有九個小旗，小旗上記有遼東鎮、薊州鎮、宣府鎮、大同鎮、山西鎮、延綏鎮、寧夏鎮、固原鎮和甘肅鎮，這九大邊鎮是明朝防禦蒙古騎兵南侵的戰略重鎮，每個重鎮都設有數萬重兵。
另外，各大行省之間，還有數條由白線貫穿其間，分別記上長江珠江黃河淮河及京杭大運河等名稱。
「朕在這裡？」正德一指北直隸內一個五角星，問道。
「是的，北京就在這裡，太宗皇帝遷都北京，意為天子守邊，抵禦蒙古騎兵南侵。」
「這裡是南京，從北京出發，沿著大運河往南走，朕就能到江南？」正德一臉興奮地問道。
「是的，大運河乃國之命脈，南來北往的商旅官民都要走這一條水路。」
「朕早就聽說江南有諸般美景風物，一直想南巡」
「聖上繼位之初，當以國事為重；且太后臨盆在即，聖上莫要輕率出宮啊。」在一旁隨侍的高鳳見正德一臉花癡狀，忙出言把他的癡心枉想給撲滅掉。
「唉，朕如今連宮門都不能出，更是沒法出去巡視錦繡江山。」果然，正德霎時間變得一臉苦大仇深，在他看來，皇帝似乎就是被關在紫禁城中的囚徒，雖然吃好穿好有人服侍，卻獨獨不得自由。
「陛下，江山不在眼中看，亦不在圖中畫，而是在這裡。」萬仁手指虛指著正德的胸口，又一本正經地說道：「微臣進獻此大明關防圖，是為了使陛下對大明江山一目瞭然，微臣還有另一張更加重要的地圖要呈獻給陛下。」
「仁兄還有什麼好玩藝兒，別藏著掖著，一併取了出來給朕。」正德的臉色瞬間由陰轉晴，急道。
萬仁又拿出另一疊更加厚的土色棉布，沒等他示意，隨侍皇帝的太監們馬上過來，各執一角將棉布拉開。很快，一面長三丈有餘寬達兩丈的萬國輿圖將大殿佔得滿滿噹噹的。
正德看著這張大地圖，見上面有海有陸，還有各類標示，更是好奇，問道：「這又是什麼地方的地圖？」
「這是萬國輿圖，全世界盡括於此。」
「全世界？」正德眨著眼睛，沒聽懂。
「世界可分為五大洲，大明朝在這裡，有人稱這裡為亞細亞，不過微臣喜歡稱其為中洲。中洲面積最為遼闊，內有很多國家，很多文明，各文明和國家間時常爭戰不止。在這麼多國家中，大明朝疆域最廣闊，也最富庶。」萬仁不但畫了世界地圖，還開始給世界改名字，當然，歐羅巴洲是不存在的，已經被他歸納到中洲中。
「我大明朝乃天朝上國，萬邦來朝。」高鳳忙幫嘴拍馬屁。
「這裡是大西洲，也有人稱它為非洲。想當年，三寶太監下西洋，就曾到過這裡，還帶回來了麒麟。」萬仁一指非洲大陸地形圖，接著忽悠，不過他知道，所謂的麒麟不過是長頸鹿。
「這裡是大東洲和小東洲，我們大明朝還沒有派人到過這裡，不過，有一些西方強盜已經蠢蠢欲動了，因為那裡有無數金礦和銀礦，還有廣袤肥沃的土地。」
「這裡是南洲，我們大明朝也沒有派兵到過這裡，這裡多是荒漠，卻有無數礦產，還有很多奇珍異獸。陛下如果有興趣，可以翻看這本書。」說完，萬仁把那本花了一個多月心血才弄出來的地理小百科呈上。
聽到大小東洲有很多金礦銀礦時，正德卻沒有上心，但是當他聽到南洲有奇珍異獸時，卻眼皮直跳，忙接過那本名為《萬國風情》的書打開，直翻到南洲部分，就見裡面詳細地記有袋鼠樹瀨鴨嘴獸等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動物，還是圖文並茂，這讓本就喜歡獵奇的正德大開眼界。
高鳳見皇帝著魔一般地看著那本奇書，一邊看還一邊嚷嚷著想親眼去看看那種兩條跳著跑的袋鼠，他的心中不由得一緊，忙向萬仁道：「萬大人身負鬼才，只是老奴不知這些東西大人是從何處學來的？」
一聽到這個問題，正德也緊張地看向萬仁，他擔心這些奇珍異獸不是真的，而是萬仁憑空捏造出來的，那豈不是要空歡喜一場。
「微臣從一個西域商人那裡聽到的，這個商人往來於大明與西域各國，他告訴微臣，西方各國為了尋找金銀財寶，派出了很多船隊周遊世界，他們每到一處，必定將見聞手記下來，他幸運地得到了一本日記本，上面記有這些。」萬仁接著忽悠。
「聖上，這些可能是以訛傳訛，只怕是當不得真。」高鳳真怕這小祖宗頭腦發熱堅持要出海尋獸，那就很不好玩了。
「是不是真的，到那裡一看就知。」果然，正德希望這些是真的。
「聖上，那裡與中原間有重洋相隔，往來凶險無比，且遠下重洋之舉勞民傷財，切不可為啊。」這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高老太監忙跪下來，道：「當年三寶太監七下西洋，所耗國力巨萬，雖得麒麟聖獸而回，與國無大益，還望聖上三思啊。」
「陛下，以當今大明之國力，難以重開下西洋之壯舉，然我大明人才輩出，定不乏弄潮兒，只要陛下頒下聖旨，令有志於此之漁戶船工出海尋奇珍異獸，並許之以重賞，必有應徵者。」萬仁建議道，在他看來，大發現時代就要來了，你不去發現世界，征服世界，就會被世界邊緣化，就算是強大到舉世無匹的大明朝也不例外。既然朝廷方面難以大開下重洋之舉，那就讓民間來做，總之必須有人冒險去當開拓者。
再說哥倫布麥哲倫之流，哪個不是開著幾條破船遠走重洋的，而大明朝並不缺少好船，也不缺少航海人才，只是缺少相應的激勵機制，畢竟重賞之下才能出冒險家啊。
「聖上，我大明祖制，嚴禁民間私下出海，是為防止民眾出海為盜」高老公公還要勸。
「陛下，此舉與海禁防盜之制並不相違，陛下可下旨定明只有尋寶特使方可帶船出海，臣民們非經陛下特許，不可私下出海。微臣知陛下忙於軍國大事，這等小事交由微臣來辦即可，陛下只要出一道特許令，又從內庫拔出相應的銀兩，微臣定會將此事辦好。」萬仁又建議道，他說的出海制許權，自然不是以朝廷的名義，而是以皇帝的名義發出，這就可以繞過了朝廷那些大臣的非議。
可不唄，皇帝自掏腰包，從民間募集幾支船隊出海去逛逛，又不是大興工程搞大下西洋之舉，那些見誰咬誰的言官也沒話可說的。這就是此道不通繞道走的政治精髓之所在，萬仁用此招已經得心應手了。
萬仁都大包大攬地把尋找奇珍異獸的事承攬下來了，正德自然樂於坐享其成，馬上按照萬仁的提議下了一道出海特許令，還吩咐高鳳從內庫中支出白銀一萬兩，並且還許諾，只要尋回奇珍異獸，還有重賞。
一口氣就給一萬兩銀子，萬仁為正德的出手闊綽而驚訝，忙說先期用不了這麼多，只要兩千兩即可。可正德沒理會，他只是抬頭看了看天色，發現日頭已經西斜了，又道：「仁兄沒有吃晚飯吧，一起用膳吧。」
末了，還不忘叮囑隨侍的太監：「把這兩張地圖裝裱起來，掛到乾清宮內；另外讓下面臨摹出幾份，下發到內閣及各部去。對了，正音字典陽曆等書也要抄出幾份，下發到內閣和欽天監，著他們議定推行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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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正德吃過了元宵，又聊了一會家常，天就暗下來了。萬仁隨駕出了禁宮，前往大明門觀賞禮花，當正德大駕降臨大明門時，發現城樓上已經坐滿了重臣命婦，這些人都是應邀前來觀燈的京中權貴。他們見皇帝駕臨，定要一通三拜九叩，等皇帝升坐正位之後才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萬仁見賽仙兒坐在張太后的身後，旁邊還有一個空位，不用問就知這個位子是留給他的，他剛坐下，就低聲向妻子問道：「吃過飯了？」
「吃過了，太后設宴，可你遲遲不來，太后可生氣了。」賽仙兒抱怨道。
「你小子心裡只有皇上，都不把哀家放在眼裡了，哀家能不氣嗎？」太后回過頭來，瞪了萬仁一眼。
「微臣自然不將太后放在眼裡。」太后聽了這話，雙眼瞪圓了，可當她正要狂飆之時，又見萬仁一指自己的胸口，一臉正經地說道：「而是放在這裡。」
「你個小仁子，本事都長到了嘴上，盡會油嘴滑舌討人歡心。」張太后轉怒為喜，笑罵道。
坐在不遠處的太皇王太后看到這一幕，很是不屑，冷哼一聲轉過臉去。而夏皇后也看到了這一幕，不過她見老祖宗一臉不屑，也非常識相地悶聲。倒是正德笑哈哈，道：「母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仁兄不只有三寸不爛之舌，還有滿腦子的鬼點子，要不然怎麼這麼招人喜歡。」
「什麼滿腦子的鬼點子，明明是一肚子壞水。」張太后又是哈哈笑。
被太后擠兌，萬仁也不以為意，因為這也不是第一次，張太后沒事就喜歡拿他開玩笑，這也是眾所周知了。後面坐著那些大臣命婦們看在眼裡，都是羨慕得不得了。要知道，打是疼罵是愛，他們想被罵都沒機會呢。
倒是站在一旁的高鳳機靈，他見現場氣氛明顯不太和諧，就進言道：「聖上，吉時已到，該燃放禮花了。」
正德卻也不答，只是擺擺手，示意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其實，不管是坐在大明門城樓上的大臣命婦也好，下面那些熙熙攘攘的百姓也罷，他們來此的目的是來看煙花的，這宮中一年一度的煙花盛會，難得一見，怎可錯過。
這不，高鳳得了聖旨，就傳令下去，不多時，宮城內外同時傳來陣陣炮聲，一枚枚禮炮升入半空，四散爆發出一朵朵璀璨的煙花，與初升的圓月交相輝映，照亮天際。而大明門外傳來的陣陣歡呼聲與那轟隆隆的禮炮聲交雜在一起，響徹雲霄。
萬仁緊緊地握著賽仙兒的手，將其攬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