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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自由誠可貴 第123章 必殺(上) 文 / 注海

    「小仁子,就算刺客聽信了那人,願意翻供,但僅憑做假供並不足以定劉太監的死罪。」送走了那個獄卒,牟賦又道。

    「誣陷罪當然殺不了劉太監,要想劉太監死透,得用另一個罪名。」萬仁也不急,只是微微一笑,道:「他會用刺客做假供,難道咱們就不會,只要那刺客一知劉太監不會保她的家人,她就別無選擇,只能投到我們這邊尋求庇護。只要我們答應出面保她的家人,別說是假供,讓她做什麼都行。」[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bsp;「你打算怎麼辦?」

    「我打算去見見那刺客,曉之以理。」

    「這個時候去見刺客,會落人以柄的。」

    「光明正大地進去當然不行,我打算偷偷地混進去,絕不讓外人得知。」

    「這個老夫倒是可以安排,不過,你小子得受點委屈,又要當一次犯人關進去。」牟賦微微一笑,心道:你小子這麼鬼,不加入錦衣衛,真是屈材了。

    這日清晨,一個上了手銬腳鐐還蒙著頭的「犯人」被一隊錦衣衛拖到了詔獄門口。看門的牢頭立馬過來要查視通關令牌,那為首的錦衣衛百戶一把將那牢頭拉到一邊,道:「李大人,都是自己人,行個方便。」說完,一錠銀子出手。

    「是什麼貨色?你小子可別弄來個禍害給老子添麻煩。」牢頭收下銀子,拉開頭罩,就見一張滿臉淤青的的臉,根本就認不出是誰。

    「色膽包天的小**,昨夜闖進我兄弟家要強姦我侄女,被捉了個現行。他娘的,玩女人玩到老子的兄弟家,老子這口氣怎麼也順不下,非治一治這小子不可。」

    「你侄女有沒有被點紅?」那牢頭一臉奸笑地問道。

    「沒有,若是著他佔了便宜,老子當場就劈了他,還用得著費事往這裡送。」

    「說吧,你打算怎麼著?要死還是要活,或者是半死不活。別的不說,在這詔獄裡,是生是死就是老子一句話的事。」自從牟賦卸任之後,錦衣衛就少了管束,這種私下捉人私關詔獄的事自然沒少干,這位當班牢頭也是積極的參與者之一。

    「我侄女也沒虧了啥,這人先關著讓他長點教訓,回頭我找到他家去要點賠禮就放人。」

    「對,對,對,得饒人處且饒人。」那牢頭一副瞭解了的神情,心裡卻暗笑道:什麼強姦你侄女,明明是你見人家家裡有錢,就綁架勒索。

    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那百戶又許諾事成之後多給五十兩辛苦費,那牢頭自然眉開眼笑,放行!一行人進了詔獄地牢,又過了幾道鐵門,就來到負責分配牢房的內牢當班牢頭前。

    「萬大人,您可算是進來了,走,小的領您到那欽犯隔壁的牢房。」內牢當班牢頭是牟賦的人,他一聽聞萬仁要混入詔獄來見欽犯,馬上就做好了安排。

    「各位辛苦了,只要這事一結,我定將各位的勞績奏明皇上。」

    「能為萬大人效勞,是小的們的榮幸,那裡有什麼功勞可言啊。」那幾個錦衣衛心中都是大喜,不過口上還是要謙虛的。

    很快,被蒙著頭的萬仁就被「押」到風塵子所在的監牢的隔壁,兩座監牢之間只是一道鐵欄想隔。而萬仁被「推」進監牢之後,那牢頭還不忘說一句:「老實點,不然有你小子好受。」

    那牢頭出去,自然也把親信獄卒調到這邊來巡視,外人根本就不能靠近這邊。萬仁脫下頭上的頭罩,見風塵子傻愣愣地坐在牆根處,看來那管飯的獄卒已經跟她老實交代了,要不然她也不會這般絕望。

    「仙姑,我們又見面了。」雖然風塵子傷過萬仁,還做假供要置他於死地,但他還是同情風塵子的遭遇的,如若不是他多次向皇帝求情,只怕她早就被凌遲處死了。

    風塵子聽到了說話聲,抬頭見一臉「淤青」的男子入住隔壁牢房,一細看,才發現是萬仁。萬仁化裝成這副行狀,她還以為是鋃鐺入獄,不禁一陣狂笑,道:「你個小奸臣,也有今天,真是老天開眼。」

    萬仁又是淡淡一笑,道:「你的家人也全都在這詔獄裡,至於是殺還剮還是放,全在皇上一念之間。那些太監說得不錯,如果沒有人出面擔保的話,應該是滿門抄斬。」

    「你小子自身難保,還假惺惺地說什麼。」風塵子瞪了萬仁一眼,眼中儘是惡毒的凶光。

    「我實話跟你說,皇上已經看過你的供詞了,他沒有聽信,看來你跟閹黨之間的交易是無法達成了。哎,太監的話你都信?只能說你很傻很天真,你的家人注定會因為你的一錯再錯而成為犧牲品。」

    「那昏君沒信?那你怎麼進來了?」風塵子又白了萬仁一眼。

    「我?我是進來看看救命恩人,順便看看她有什麼未完的心願,如果是力所能及的,就盡量滿足她。」

    「都被打入天牢了還假仁假義什麼,先顧好自己的小命再說吧。這種無情無義的昏君你都保,你才是很傻很天真。」

    被人反唇相譏,萬仁倒也不生氣,又道:「現在你有兩條路可以走,一,繼續跟太監合作拉我當替死鬼,然後跟著家人一起去見閻王;二,另找替死鬼,你自己一個人死,換全家人的性命。怎麼做,你看著辦。哦,忘了提醒你,你的家人是劉太監矯旨捉進詔獄的,皇上並不知道這事。」

    說完,萬仁又戴上頭套,衝著外面喊了一聲「冤枉」。不多時,牢頭就帶著兩個獄卒罵罵咧咧地來到牢門前,開牢門就讓他「滾」出來,然後架起來就走。可剛行出數步,身後就傳來風塵子的叫聲:「等等。」

    獄卒停下了腳步,又罵罵咧咧地把萬仁「推」回到牢房內。萬仁拿下頭罩,大大咧咧地坐對風塵子的對面。

    「皇上真的不信那份供詞?」風塵子問道。

    「你拉某些大臣當墊背,皇上或許會信,要拉我當替死鬼,鬼才信。換了是你,你會因為刺客的一份供詞而懷疑那個用身體替自己擋刀的人嗎?你做了這樣一份假供,皇上一眼就看穿你在使離間計,只會覺得你可惡,嚴懲你都不足以解恨,還要遷怒你的家人。」

    「那你還來這裡幹什麼?是不是想落井下石,好報那一刺之仇。」

    「我剛才說過了,我想來看看救命恩人,看她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你真有能力保我的家人?」風塵子一臉不信地問道。

    「不是我能保,這要看你自己怎麼做。剛才我說過了,要保你的家人,必須有替死鬼,拉我當替死鬼這個法子是不可行的,你得另找新的替死鬼。我這裡倒是有一個現成的,如果你能拉下他,我就出面幫你保住家人。」

    「誰?」

    「劉瑾!」

    「你要我做什麼?」

    「你只要說劉瑾把你的家人捉起來,脅迫你去行刺皇帝,你的家人是無辜的受害者,那我就能向皇帝求情,放過你的家人。」

    「我這麼說了,人家不一定會信。」

    「這一點不用你操心,現在這個案子已經交由三法司會審,那些人是劉太監的死對頭。只要你背下這些東西,上堂時把供詞說得圓一點,就不會有事。」萬仁說完,將一份事先準備好的手稿遞了過去,又道:「背下來就毀掉,莫要留下什麼把柄。」

    風塵子收下那份手稿,看了一眼又道:「我憑什麼信你?說不定你跟那些太監一樣,利用完我就把我毒死。」

    「信不信隨你,朝廷上只有我能為你求情,如果你信,你的家人就有五成的機會活命,如果你不信,一線生機也沒有。」

    「好,我姑且信你,若你背信棄義,我做鬼也不饒你。」

    「記住,我從來沒有出現過。」事情辦妥了,萬仁戴上頭套。他倒是不怕風塵子把這事說出去,因為一個說過謊的人,說出來的話沒有誰願意信。除非,她口中說出的是別人本就願意相信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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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上午,劉瑾早朝下來,剛來到東廠正要安排日常工作,就見一個親信番子急跑進來,邊跑邊喊:「督主,大事不妙了。」

    「慌什麼?有事就說。」費盡心機都沒整倒萬仁,劉公公的心情一直很不爽。

    「那人沒死。」

    「什麼人沒死?」

    「那女刺客。」那親信壓低了聲音道。

    「什麼?!」劉公公這下急了,他記得前天下午,負責下毒一事的親信太監來報說那欽犯已經中毒身亡了,他也就沒再過問此事。可誰想,事隔一天半,那欽犯又活過來了。

    「督主,那人一早就被提到刑部大堂,現在只怕已經開審了。」

    「快,快叫上其他人,咱家要去聽審。」

    劉瑾帶齊人手,急趕到刑部大堂時,堂審早就開始了。可是劉瑾剛一露面,負責主審的刑部左侍郎李升卻厲聲道:「請劉公公迴避本案。」

    其他陪審的大臣也都站起來看著劉瑾,他們眼中已經沒有了畏懼,而是變得如刀子般鋒利,似乎要將劉瑾千刀萬剮了一般。

    「你這是什麼意思?咱家總督東廠,什麼案子不能旁聽?」劉瑾自然不甘示弱,而東廠作為皇帝的耳目,地確有權旁聽任何案子。

    「本案涉及到劉公公,請劉公公迴避。」李侍郎卻還是堅持要劉瑾滾到一邊去,別影響了司法公正。

    劉瑾見那些陪審的大臣也都一副義正詞嚴的樣子,知道自己再在這裡呆下去,恐怕會被這些人群起而攻之。劉公公自知近期在皇帝面前不太吃香,已經不太能防彈了。且別看這些大臣一副文弱的樣子,真要搞起彈劾,他們會一波接一波的上,皇上遲早也會煩,到時候說不定就拿他開刀以平官憤。

    劉瑾哼了一聲,撂下一句狠話,只留下一個親信旁聽,接著就領著一群手下進宮去找太皇太后撐腰,順便狀告三法司與萬仁狼狽為奸,相互包庇。

    劉瑾急匆匆入宮之時,萬仁也在入宮的路上了,他還非常「湊巧」地在東華門外遇到了老太監高鳳和大太監谷大用。按說這兩位太監之所以會與萬仁巧遇,似乎是收到了劉公公很快就要倒台的風聲。

    高鳳跟萬仁還有些交情,早就想跟萬仁合作愉快;而谷大用跟劉瑾勢同水火,因為東廠原來是由他掌管的,後來被劉瑾找了一個借口排擠到內宮監,他順不下這口氣,無奈劉瑾權勢滔天,他只能忍著,現在有人要對付劉瑾,這自然是他喜聞樂見的。

    「高公公,不知近日身子可好。」萬仁向高老太監問候道,這位老太監已經年近七十,身子一向不好,很多時候都在家養病,要不然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子也不會落到資歷甚淺的劉瑾的手上。

    「有勞萬大人掛心,老身的病好些了。」

    「那就好,高公公忠君體國,還望公公您早日康復,好輔佐皇上處理國是。」

    高鳳可不是傻子,他已知萬仁有意於助他入主司禮監,口上忙謙虛說自己老糊塗了,只怕會有負皇恩。萬仁見他沒有擺明了推脫,就知這事有戲。接著他又向谷大用試探了幾句,見其也有意於倒劉,也就不再多說。

    其實,那些原來與劉瑾合作愉快的大太監們都對劉瑾有意見,不為別的,一句話:分贓不均。劉瑾仗著自己是司禮監掌印太監,處處對其他大太監進行排擠,不但強佔了東廠,甚至還想把手伸到御馬監,想把御馬監掌印太監張永撤下來,好換上他的親信。

    要知道,司禮監、御馬監跟東廠是宮裡最有實權的部門,眼看著劉瑾要一手遮天,其他大太監早就看不過眼,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下手為強,把劉瑾弄死再重新分權,而一向跟劉瑾對著干的萬仁就成了他們看好的合作對象。

    該試探的都試探過了,高鳳與谷大用的心裡都有了底。一行人行過了東華門,兩個大太監找一個借口正要分道揚鑣,而高鳳卻被萬仁叫住了,說要一起去給張太后請安。高鳳不好推脫,只得一起往仁壽宮而去。

    「小仁子,傷好了?」

    「好了,有勞太后掛心。此次微臣進宮,有事要稟報。」萬仁單刀直入地說道,而他身旁的高鳳以後他要向太后告劉公公,忙拉他的衣袖,勸他不要魯莽行事,畢竟要想倒劉,要有皇上御批,不能單靠太后。

    「什麼事?」

    萬仁看了高鳳一眼,示意他不要擔心,這才道:「微臣打算重修龍鳳店,只是先帝御賜的招牌在抄家時不翼而飛,而先帝的御筆手書也下落不明,無法重做招牌,微臣不知該如何處置此事,還請太后聖斷。」

    「小仁子,不是哀家說你,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了,還從事那些末業,這成何體統?這店就別開了,哀家要你專心輔佐皇上。」

    「太后,這店名是先帝御賜的,如若此時草草關門肄業,實在是有愧於先帝隆恩。且微臣家人甚多,為官所得俸祿這般少,若是沒有別的營生,只怕家人的生活無著。」

    「嫌官俸少就直說嘛,難不成哀家還會看你餓死?回頭哀家讓皇上給你加俸,省得你沒事來這裡哭窮。」

    「太后,微臣不是哭窮,只是微臣家人已習慣自謀活計,這店若是不開,他們也就變得無所事事。以後萬一微臣的官丟了,他們怎麼辦?」

    「你小子說來說去,都想要這家店,哀家也懶得管了。不過,你小子以後得時常入宮,多用心於輔佐皇上。」

    「微臣領命!」萬仁這般說著,卻還道:「可是,那招牌的事」

    「連先帝御賜的招牌都敢摘,東廠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傳哀家口諭給劉瑾那廝,讓他加派人手,盡速將龍鳳店所遺失之物盡速尋回。」

    傳旨的太監剛走,萬仁拉了拉高鳳,高鳳也是人老成精了,立馬明白萬仁要幹什麼,忙進言道:「太后,老奴有話要說。

    「你又有何事?」太后明顯是得了產前抑鬱症,對誰都沒個好脾氣。

    「劉公公掌管司禮監,每天日理萬機,卻還要負責東廠,只怕是沒有精力辦好尋回失物這等小事。」

    「小事?先帝與哀家御賜之物都被抄家抄丟了,這能算是小事?」張太后生氣了。

    「老奴該死。」高鳳忙下跪磕頭,又道:「劉公公常跟奴才們說事有輕重緩急,國事為重,私事為輕,還讓奴才們先憂心國事,私事能緩則緩。而龍鳳店只是萬大人家開的小店,尋失物一事屬於私事,老奴誤以之為小事。」

    「這劉瑾,越來越放肆了。去,把叫他滾過來。」

    「太后息怒,劉公公一人身兼兩處要職,難免力不從心,微臣建議另選一賢能內臣入掌東廠,為劉公公分擔職責。」萬仁一臉誠懇地說道,其實,他此次入宮的目的,就是想把劉瑾東廠督主的身份去掉,這個時候使東廠倒戈,劉公公的死期就更近了。

    「老奴以為萬大人所言極是,由於劉公公一人身兼數職,分身乏術,以至於東廠不能履職,而使亂臣賊子有可乘之機。而今如若不另派得力內臣入掌東廠,只怕那些賊子會更加猖狂為亂,還請太后三思。」高鳳馬上符合,還偷看萬仁一眼,心道:這小子真夠精的,先斷其羽翼,再取其性命,劉瑾這一次想不死都難。

    太后聽了萬仁與高鳳的建議,幾天前皇帝被綁一事又浮上心頭,不免心有餘悸,忙對親信太監道:「去,把皇上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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