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自由誠可貴 第108章 虎落平陽(上) 文 / 注海
「仁兄，這下該如何是好？」雙手被反捆著關在黑牢裡，「黃公子」這時終於知道什麼叫怕了。萬仁並沒有理會他，而是挪動著身體，將後背靠到牆壁上。
「仁兄，這一次死定了。早知道這樣，打死我也不湊這個熱鬧。」「黃公子」又急又惱，聲音中略帶沙啞的哭腔。黑牢外的看守聽到他的哭叫聲，有些不耐煩了，照著牢門踢了一腳，怒喝道：「鬼叫什麼，再吵老子閹了你。」[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bsp;「黃公子」經此一嚇，被嚇得牙關緊咬，大氣都不敢出，不過喉頭上還是傳出一陣陣嗚嗚地飲泣。可能是因為極度恐懼，他一直沒注意到萬仁的手臂正在不停地磨動著，而那磨繩的聲音恰好被他的飲泣聲蓋住，外面的看守也沒有察覺。
大約磨了十幾分鐘，萬仁被反綁在身後的雙手突然轉了過來，「黃公子」見狀，差點沒驚呼起來。幸好萬仁眼疾有快，一把裝他的嘴給按住了。
「噓！」萬仁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黃公子」立馬會意，他嘴上還嗚嗚地假哭，卻一點一點地挪動著身子，背對著萬仁，好讓萬仁幫他解縛。很快，萬仁就解開了他手上的繩索。
「仁兄，咱們怎麼逃出去？」雙手重得自由，「黃公子」用手指在地上寫道。
「先騙開牢門。」萬仁在地上寫道。
「怎麼騙？」
「看我的。」萬仁寫完，雙將「黃公子」的雙手反綁上。不過，這一次綁的是活結，一拉就開的那種。他也將自己的雙手反綁在身後，然後兩人一起坐在地上裝可憐。
一切準備就緒，萬仁突然「啊」地一聲驚呼，驚駭地慘叫道：「救命啊，有蛇，有毒蛇，啊！」一邊喊還一邊緊張地挪動著身體，最後還像真的中了蛇毒一般地在地上「痛苦」地打著滾，口中還吐出白沫。如此聲情並茂的表演，就連在一旁的「黃公子」也被嚇了一跳，慌張地四望，生怕這黑牢裡真的鑽出毒蛇來。牢門外的看守一聽到有毒蛇，生怕萬仁被蛇咬了中毒身亡，馬上打開了牢門衝進來救人。
「你們兩小子可別被蛇咬死了，咱們二當家還要用你們去換大當家呢。」那看守嚷嚷著，正想翻開倒在地上裝死的萬仁，突然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緊接著就摔了一個狗吃屎。還沒等他回過神來，「死挺」在地上的萬仁突然一躍而起，一手按住他的嘴，然後一記手刀打在他的脖子上。他的腦子一疼，就癱軟在地。
「耶！」「黃公子」一聲低呼，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萬仁微微一笑，利索地將那個倒霉蛋身上的賊衣剝下來換到身上，再把他的手腳捆住，並且把他腳上的臭襪子脫下來塞到他的嘴裡，這才領著「黃公子」出黑牢。
由於進來的時候被蒙著雙眼，萬仁並不知道山寨內的防守情況。所以，他先讓「黃公子」藏身在一個暗處，他自己先行去探一探路。黑牢外，四處是高達五六米的柵欄，柵欄上有護攔，上面還有人來回巡邏，一看就知這是一個易守難攻且防守嚴密的賊窩。
萬仁在黑暗的角落中穿梭，他的步法很快，那些在木屋內划拳喝酒的山賊們根本就沒法發現他，就算是碰巧看到了什麼，也只能看見一道黑影一閃而過，他們只會認為自己喝高了眼花。
很快，萬仁就找到了山寨的大門，發現大門處只有一道三尺來高的柵欄，並沒有安上浮橋。不過，他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他發現大門兩邊有兩座崗樓，崗樓上分別設有四個人在值守，如果想要硬闖，肯定會被當成靶子一樣射成刺蝟。而且大門前的校場上還有幾隊人在輪流巡邏，一旦觸發警報，這些人就會過來圍捕。
探過了路，萬仁又悄無聲息地返回到「黃公子」的身邊。
「我查看過了，這裡的防守森嚴，要想硬闖出去，只怕難以全身而退。」萬仁皺眉道，當然，如果沒有「黃公子」這個累贅，他也不會這般畏首畏尾。
「那咱們該怎麼辦？」
萬仁略一沉吟，就道：「煽風點火，渾水摸魚。」
「都聽你的。」
萬仁還是讓「黃公子」藏身在暗處別動，他又偷偷地摸到了馬廄那邊。這幫山賊的勢力還真不小，馬廄中養了十幾匹高頭大馬，馬廄邊上還有一個馬伕在給馬喂草。萬仁偷偷地摸到那一個馬伕的身後，一手捂嘴，一手擰頭，乾淨利落地將其放倒。
緊接著，萬仁又繞到位於馬廄邊的茅廁旁。不多時，一個喝多了的山賊搖搖晃晃地出來解手，萬仁繞到他身後，故技重施將其放倒，拉回到馬廄。備齊了兩個人，萬仁馬上將這兩個人綁到兩匹馬上，牽著就走，末了還不忘將一根火把扔到馬廄邊的草料上。
時值九月初，月黑風高，這火借風勢，風助火勢，不一會的功夫，馬廄上火光沖天，那些被火圍困的大馬亂竄亂叫，更有幾匹烈馬掙脫了韁繩，在山寨內亂奔亂跳。山賊們聽到了火警，都衝出各自的木屋前往救火，卻沒人注意到萬仁驅趕著兩匹載了人的馬，往山寨大門那邊去。
門崗上的賊哨們也算是盡職，雖然山寨內因為火起而亂成一團，但是他們還是死守在崗樓上。萬仁將馬趕到了崗樓前一個陰暗的角落裡，突然狠狠地在馬『臀』上拍了一下。那兩匹馬吃疼，一聲嘶鳴，就如脫韁的野馬一般向大門處衝去。賊哨見狀，以為是有人闖出山寨，就彎弓上箭，喝令馬上那兩人快停下。馬上那兩人都沒有答話，那兩匹馬在校場上繞了兩圈，身上中了幾箭，更加瘋狂地向外衝，那些賊哨也不再多說，還是張弓就射，邊射還邊敲起警鑼，高喊有人闖寨。
有人闖寨，這可是頭等緊要之事，那些本來還在馬廄周圍七手八腳地撲火的「救火隊員們」都把手上的水桶一扔，操起傢伙就往大門處奔去。由於人多眼雜，沒有人發現有兩個人從黑暗的角落中竄出來，混跡到了隊伍中。
「怎麼回事？」山賊二當家第一時間趕到了大門處。
「有兩個人搶了馬，闖將出去了。」賊哨們高聲應道，他們眼巴巴地看著那兩匹馬消失在黑暗中，心裡也吶悶：怎麼那兩個人被射中了這麼多箭都不落馬？
「你去牢房看看，那兩個人還在不在。」二當家心頭一緊，就對一個手下吩咐道。
那個手下急跑著去了牢房，很快就領了那個倒霉的看守過來，還帶來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那兩個人逃跑了。
「快去追！」二當家急眼了，領著手下們衝出了山寨。當然，他們沒有發現混跡在他們當中的兩個小鬼正在暗暗偷笑。
一行人出了山寨，沿著血跡向山下追擊。萬仁與「黃公子」緊跑慢跑，非常自然地落到了隊伍的最後面，然後趁人不注意，一閃身就鑽到了樹叢裡。
「呼！總算是逃出生天了。」「黃公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剛才冒險加刺激，他身上都出了一身冷汗。
「別停，咱們要盡快遠離此地。」萬仁拉著想停下來歇腳的「黃公子」，繼續摸黑向山下趕。
由於害怕暴露行蹤，萬仁也沒敢打火把，只能一條道往下竄。再加上他們身上那些外套棉襖，都入了賊手，途中那些荊棘將他們身上本就單薄的衣服劃破了，身體被這九月的寒風一吹，冷得直哆嗦，真是苦不堪言。萬仁還好一些，他的身子骨本來就夠硬，扛得住。一向嬌生慣養的「黃公子」哪裡受得了這等苦，沒跑出多遠就因為飢寒交迫而無力向前走了。
見「黃公子」全身發抖，牙齒還上下打架，萬仁知道再這樣下去他非得凍病不可。不得已，萬仁只得摸黑尋了個避風的小山洞，讓「黃公子」先在裡面窩著，並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蓋到他的身上。
要不想被凍病，必須生火取暖。萬仁可不是野外生存的高手，他先是學著搞燧石擊火，可是弄了半天，石頭都敲壞了數十塊，還是弄不出一丁點火花來。接著他又學鑽木取火，可是這夜風太大，鑽了半天那木頭都是涼的，根本就起不了火。
「冷，冷」「黃公子」嘴唇顫抖著，身體也在蜷縮顫抖。
「死就死。」萬仁無奈，只好坐到「黃公子」身前，張開雙臂將其摟住，用只屬於愛妻的胸膛來幫他取暖。
深秋的夜，非常漫長。萬仁聽著呼呼的山風，一夜都不敢合眼。而「黃公子」也因飢寒交迫而進入了半昏迷狀態，時不時還會說上一兩句胡話。一摸他的額頭，滾燙，應該是得了風寒。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萬仁不等太陽出來，就背起昏迷不醒的「黃公子」直奔下山。他要盡快找到村落，找到驅寒的食物和衣物，最好是能找到醫館，給「黃公子」用病治風寒。不過，萬仁知道這些都是奢望，有山賊出沒的地方，十里之內恐怕都難尋到一戶人家。
萬仁一路向東行，一刻也不敢停，約莫行出了**裡地，突然見到不遠處有炊煙升起，他心下一喜，又加快了腳步。很快，一座茅屋在望，而萬仁的心中又突地一緊，這才想起自己身上值錢的物什都讓萬惡的山賊搜刮一空，身上已經身無分文了。他再看自己身上這身破衣爛衫，比乞丐好不了多少。這般模樣去敲人家的門，只怕會被當成乞丐給轟將出來。
「渴」這時，「黃公子」那乾裂的嘴唇動了幾下，擠出了微弱的聲音。
虎落平陽，啥也不講究了，萬仁鼓起當乞丐的勇氣，伸手在茅屋的門上拍了幾下。
「誰啊？」一個老邁的聲音傳出來，開門的是一個頭髮斑白的老婆婆。
「奶奶，能借口熱水喝嗎？」有求於人，萬仁嘴巴自然是要甜的。
「可憐的娃兒，怎麼落得這般淒慘？快，快進屋裡來暖和暖和身子。」老婆婆倒也沒轟人，開門就把萬仁迎了進去。
茅屋內很簡陋，一張床，一張破舊的小桌子外加兩張斷腿小椅子，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火爐邊，一個白鬍子老頭在烤火，他身上的衣服也很單薄，圍在爐邊還抖個不停。火爐上架著一個小沙鍋，呼呼地冒著熱氣。
老婆婆弄來了一張破蓆子鋪在火爐邊，讓萬仁把「黃公子」放到火爐邊取暖。接著她又倒了碗熱水，遞給萬仁。萬仁試了試水溫，就扶起「黃公子」餵他喝下。
「娃兒叫什麼？怎麼跑到這荒郊野嶺來了？」老婆婆問道。
「我叫萬仁，家裡遭賊人打劫，一路逃難到這裡，要不是奶奶好心幫扶，只怕要凍死在這山裡。」萬仁說得不盡不實，畢竟他也不知道這位老婆婆跟山賊有沒有關係。
「哎，那些響馬賊作孽啊，老身的兒子就是被這些殺千刀的給打死的，老頭子又讓他們給打傻了，只剩下老身一個苦命人，還要照顧老頭子」老婆婆說到著，不住地抹眼淚。
暖水入肚，「黃公子」這時也悠悠地醒轉了，他見這位老婆婆如此淒涼，喉頭不由得動了一下。
「俗話說得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奶奶莫要傷心，這世道很快就會變好，好人總會有好報。」萬仁寬慰道。
「或許吧，只怕老身等不到那一天。」老婆婆歎了一口氣，語氣一轉，向萬仁問道：「親弟弟？」
萬仁搖搖頭，正想說不是，「黃公子」卻用嘶啞的聲音搶著說：「是，是，親兄弟。」
正交談間，爐子裡的食物早就熟了，可是老婆婆卻遲遲不開鍋。萬仁看了那口小沙鍋一眼，不用開鍋也知道裡面的食物不多。他微微一皺眉，向老婆婆問道：「這山裡有野味嗎？」
「有一些，只是我們年紀大了，打不來。」
「勞煩婆婆幫我照看一下弟弟，我去去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