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自由誠可貴 第100章 太監娶妻(五) 文 / 注海

    東廠，全稱為東緝事廠，永樂十八年設立的特務機構，東廠的首領稱為東廠掌印太監，或可稱為廠公或督主，是宦官中僅次於司禮監掌印太監的第二號人物，通常以司禮監秉筆太監中位居第二、第三者擔任，有時候也由司禮監掌印太監兼領，其官銜全稱為「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簡稱「提督東廠」。

    東廠的職能為訪謀逆妖言大奸惡等，與錦衣衛均權勢。錦衣衛指揮使一般由皇帝親信的武將擔任，屬於外臣，他們多多少少會受到同僚的影響，以至於不能完全按照永樂帝的旨意辦事，永樂帝對他們也不太放心。而太監與和尚在靖難打天下的時候出過大力，永樂帝更加相信身邊的親信太監，所以，東廠設立之後，漸漸得勢，權勢很快就超過了錦衣衛。[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bsp;當然，永樂帝也不糊塗，這個睡覺都睜一隻眼的皇帝最怕下面的人搞陰謀。為了防止宦官專權，他並沒有把生殺大權交給東廠。東廠只負責偵緝、抓人，並沒有審訊犯人的權利，抓住的嫌疑犯要交給錦衣衛北鎮撫司審理。這就形成了東廠與錦衣衛相制衡的局面，東廠只能老老實實辦差。

    想專權？砍你沒商量。

    另外，永樂帝還讓人在東廠大堂內掛上大幅岳飛畫像，提醒東廠緹騎辦案毋枉毋縱，堂前還有一座「百世流芳」的牌坊，提醒東廠規規矩矩辦差，爭取名留青史。還別說，永樂朝得以名留青史的太監也不少，如七下西洋的鄭和，五使絕域的侯顯，開發遼東的鎮守太監亦失哈，督造京城的工程師阮安等。

    只可惜，明朝繼任的皇帝們沒有太宗這份恩威並施的魄力，東廠日後的發展漸漸地背離了永樂帝的初衷，青史留名不假，不過多是惡名。流芳百世沒指望，遺臭萬年倒是非常有可能。

    由於缺少監管，東廠番子們日趨流氓化，這些番子每天在京城大街小巷裡遊蕩，辦差時秉持毫不利人專門利己的原則。他們最愛幹的事就是羅織罪名誣賴忠良，屈打成招之後趁機敲詐勒索。

    雖然東廠製造了大量冤假錯案，在社會上口碑極差，但是從永樂帝開始，明朝的皇帝們都還是愛用它，不為別的，因為它好用。掌管東廠的是皇帝的親信太監，皇帝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讓他往東，他絕不敢向西。

    在皇帝的眼中，東廠就是看家護院的惡犬，只要聽話，平時咬錯了個把人也是情有可原的，狗本來就是用來咬人的嘛。

    正是因為上有皇帝的縱容，東廠的氣焰自然是越發囂張。他們密切監視朝廷官員、富豪勳貴及文人異士的一舉一動，並將監視結果直接向皇帝匯報。還可依據監視所得的情報，對於那些官低名微的人，不經司法審判，東廠可以直接逮捕、審訊；而對於那些高官顯爵，東廠在得到皇帝的授權後也能夠對其執行逮捕、審訊。

    而這一次來龍鳳店辦案的東廠番子們，依照慣例把從四品的萬仁列為官低名微的對象，搞起了直接逮捕。可誰想，人沒能逮著，卻捅了個馬蜂窩。還好，萬仁沒想跟東廠撕破臉，他只是沒收了這幫冒失鬼的兵器，就把他們給放了。

    得脫繩縛，那些番子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畢竟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萬仁這般大人大量，而吩咐他們來辦事的廠公，就是典型的小肚雞腸，這一次沒把差事辦好，回去鐵定要吃「家法」。

    那幾十個番子垂頭喪氣地回到東廠，卻見他們的廠公已經高坐於堂上了，還一臉暴怒。

    「屬下們辦事不利，請廠公責罰。」役長領著一群「手無寸鐵」的手下跪在頭子面前，他們的武器已經被萬仁等人沒收了。

    「一群廢物，連個小小的從四品祭酒都擺不平，咱家白養活你們了。」手下辦事不力，還給他惹出一堆麻煩，劉公公非常生氣。

    「回廠公，那小子會武功，小的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誰讓你們硬著來，你們這群蠢貨，不知道先綁了他的家人來迫其就範啊？！」

    「是是是，小的們糊塗，這就去辦。」這群倒霉蛋正想走，卻被他們的老大給喝住了：「如今事情已經捅到太后那裡了，你們還辦個屁。來人啊，把這幾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飯桶收監，明日堂審。」

    老大有令，圍侍兩傍的番子們立馬如狼似虎地上前拿人，也不理會這些同事的呼嚎，直接拖將出去。一個年輕太監卻在劉公公的耳邊細聲道：「督主，這些人留著也是個禍害，不如」

    太監做了一個卡嚓的手勢。

    「放心，咱家早有安排，那些人活不過今日。」劉瑾臉上露出一絲奸笑，他的計劃就是殺人滅口，把這毀壞先帝御賜之物的罪名推到死人身上，他再來個抵死不認，這大不敬罪就不了了之。萬家小子就算是不服，沒有人證也奈何不了他。

    「這一次先記下，以後再把這個場子找回來！」劉瑾心中暗道，對於萬仁，不但有奪寵之仇，更有奪妻之恨，劉瑾是不會就此罷休的。他整了整衣冠，收斂一下猙獰的表情，換上一副忠厚的面容，這才取道前往仁壽宮去向張太后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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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壽宮內，萬仁正陪著張太后拉家常。張太后說著說著就談到了她那皇帝兒子，還開始唉聲歎氣，說皇帝貪玩不理朝政，有負先帝期望。而萬仁知道張太后最揪心的倒不是她那寶貝兒子貪玩，而是皇帝整天跟一群太監廝混在一起，即不去坤寧宮見新立皇后，又不傳妃嬪侍寢，宮廷內外早就偷偷議論了，有些人不知是從哪裡道聽途說得來的消息，更是說皇帝有搞龍陽的傾向，這讓盼孫心切的張太后焉能不急。

    「萬卿家與皇上年紀相彷，最談得來，還望卿家多多直言規勸，莫負了先帝重托。」

    「微臣人輕言微，自家性命尚且難保，哪裡還敢妄議國事。」萬仁一臉淒苦，意思很明顯：讓我幫忙管你兒子不是不可以，先幫我上保險。

    張太后也是個聰明人，她自然知道萬仁擔心什麼。她眉頭一皺，正在想對策之時，宮女來報說劉公公前來覆命，她腦子一轉，心中就有了一計，馬上讓宮女把劉太監叫進來。

    「查清楚了？」一見劉瑾，張太后一臉怒意，沒好氣的問道。

    「奴才已經查清楚了，那些去龍鳳店搗亂並且損毀了先帝御賜之物的賊子，並不是東廠的下人，而是一些地.痞假扮的，奴才已經讓人把他們捉起來，下詔獄問罪。」劉瑾低著頭，把事先準備好的說辭說了出來。

    「地.痞假扮？不見得吧。京城可是在天子腳下，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假扮東廠的人？」張太后自然是不信。

    「確係地.痞假扮，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他們見龍鳳店財大氣粗，就想去殺富濟貧。」劉瑾說著，偷眼瞥了萬仁一眼，心中暗道：這一次先讓你小子過關，下一次非整死你小子不可。

    「且信你說是地.痞假扮，那些地.痞為何不假扮其他人，偏偏假扮東廠番子，這又做何解釋？」張太后還是不依不饒，當然，她這是做給萬仁看的。

    「娘娘責問的是，此系奴才疏忽，未能打理好東廠，這才被人鑽了空子。此次出了這等大事，不只是危及朝廷命官性命，還壞了東廠忠君體國的名頭，奴才一定讓東廠各級官長深省自察，不讓這種事再次發生。」劉瑾一副懊喪樣，其實是在推卸責任：疏忽是有的，責任是沒有的。而他口上說要痛改前非，心裡卻盤算著要不要買幾個刺客，黑燈瞎火的時候把萬仁這個礙眼的人給除掉。

    「你們東廠如何辦事，哀家不管。萬愛卿有大功於先帝，不論他或其家人，如再遭遇不測，哀家唯你是問，聽明白了？」張太后像是看穿了劉瑾的齷齪心事，她瞪了劉瑾一眼，一本正經地下令。

    「奴才聽明白了。」劉瑾口上答應，臉色卻好比死了親爹一般難看。

    可不是唄，照張太后的說法，萬仁一家子以後有個傷風感冒，都是他劉公公的責任。如此一來，別說是派人惡整了，只怕以後還要像親爹一般小心伺候著，一個看護不周，這個大黑鍋就壓到頭上，以後別想再翻身了。

    張太后又訓誡了劉瑾幾句，這才讓他滾。劉瑾出了仁壽宮，整個人如同鬥敗的公雞一般，氣得臉都紫了，卻又無可奈何。雖說皇太后沒有多少實權，但是明朝以仁孝治國，皇帝本人都要對太后盡孝道，每天乖乖地早請示晚匯報，劉公公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皇帝他媽下黑手。

    有了張太后給的這張護身符，萬仁自然是要忠心辦事了。他從仁壽宮請辭出來，就奔乾清宮去見小皇帝。可他剛到乾清宮，就聽太監說皇帝不在宮裡，至於去了哪裡，這些太監也是一問三不知。

    沒奈何，萬仁只好先行出宮，等小皇帝的玩性過了，再進宮來跟他談談人生，談談理想。萬仁知道，這個看似荒嬉的少年天子，心中依然渴望著像先祖那般創立蓋世功業的，現在好逸惡勞，只是因為未遇良師，未得明路而已。

    當然，那些卻不動就上書規勸的顧命大臣們並非良師，他們只知道用「鳥生魚湯」的歷史事跡來給皇帝作人生規劃，卻不知道皇帝想要的是什麼，也不給皇帝充分展示才能的機會。所以，他們注定是要被皇帝斥之不用。

    而陪伴在皇帝身邊的太監們大多才識淺薄，只想以權肥私，皇帝跟他們在一起，自然也學不到安邦定天下的本事，於是乎，本來好好的一個有志青年，就變成了荒嬉的浪蕩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