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自由誠可貴 第075章 正德厚生(下) 文 / 注海

    萬仁回到龍鳳店，把疫情跟萬信一說，他二話不說，背起藥箱就走。萬仁灌了一杯茶水，拿起兩件白袍和幾個口罩，也匆匆出門了。

    站在櫃檯前負責收錢的賽仙兒見萬仁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追出來問道：「小仁哥，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我去一趟趙莊。」萬仁突然想起什麼，回過頭來道：「叫人去買幾十斤大蒜回來，搗成蒜泥，做好了讓小禮子帶到趙莊去。」[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bsp;「幹什麼用啊？」

    「防治瘧疾。」

    「瘧疾？」賽仙兒聞言一驚，忙問道：「小仁哥，你去趙莊，不是給人治瘧疾吧？」

    「是，救急如救火，我得趕緊過去。」

    「那你可得小心，別染上。」賽仙兒雖然也很擔心，但是她知道萬仁的脾氣，他定下來的事，誰勸也沒用。醫者父母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能因為害怕被感染而不去救人。

    再說了，趙莊離京城不遠，如果不把那些病人治好，這疫病很快就能傳到京城裡，那死多少人就沒個准數了。如果京中瘟疫流行，龍鳳店也難保。

    同住京郊，休戚相關，唇亡齒寒啊。

    萬仁隨那女童急奔到趙莊外，卻見幾個人抬著一口棺材，哭哭啼啼地出殯。

    這麼快就死人了？！萬仁心頭一緊，對那女童問道：「這病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的？」

    「三天前，趙五叔突然發病，這三天來，全村二十幾戶人家，家家都有人染上了，前天趙五叔就去世了，我爹幫治喪，回來不久，爹娘就一起病倒了。」女童哭道。

    「這麼快！」萬仁更是一驚，對萬信道：「可能不是瘧疾。」

    「嗯，瘧疾不會這麼快就致死，我們還是先診視過病人才能定論。」

    萬仁與萬信很快就來到了女童的家，一個破落的土家院子。女童衝進屋去，使勁地搖著病床上的父母。

    「爹娘，快醒醒。」

    不多時，趙老爹幽幽轉醒，見是自家娃兒回來了，不喜反怒道：「丫頭，爹不是叫你到大舅家去嗎？怎麼又跑回來了？」

    「爹，我去請太醫，他醫術高明，肯定能治好您的病。」

    「丫頭別胡說，人家太醫只給皇上治病，咱們命賤如草，哪有這個福氣啊。」這時，趙大嬸也醒了，有氣無力地對自家女娃道：「快，快到你大舅家去躲幾天，千萬別再回來。」

    「真的，人家都來了，就在屋外。」娘不信，女童急了。

    「丫頭沒發燒吧，不會是也染上了？」趙大嬸還是不信，她吃力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家女娃的頭，口中喃喃自語道：「瘟神大老爺，您就發發慈悲吧。咱老兩口願意把命給您，丫頭還小，就放過她吧。」

    「娘，我沒發燒，人家萬太醫都來了。」

    「我叫萬仁，不是太醫。聽說趙家莊多人感染疫病，特地前來診視。」子裡陰暗潮濕，人住在這種環境下，不得病才怪。外加上臭氣熏天，要不是萬仁戴了口罩，說不定會當場吐出來。

    「原來是萬大人，丫頭，快快扶你娘起來，給大人磕頭。」萬仁此時是名滿京師了，京師內外過他的事跡。趙老漢自然有所耳聞，他掙扎著想爬起來下跪，卻被萬仁攔住了。

    「小信，把脈。」萬仁說著，又對那女童道：「點燈，拿到這裡來。」

    那女童小跑著去拿油燈了，萬信坐在病床邊，先給趙老爹把脈，萬仁則是拿出特製的聽診器，聽病人的心肺有沒有雜音。趙老漢那裡見過這種東西，只得呆躺在那裡不敢動。

    趙大嬸心中卻道：「太醫就是不一樣，隨手拿出來的東西都是稀罕的法寶。」

    其實，這個聽診器非常簡單，就是一根繩子連接起來的兩個喇叭形的木筒，一個木筒貼到病的的胸口，一頭罩在耳朵上。這種聽診器的聽診效果雖然比不上後世醫用的那些專業的聽診器好，但是勉強能用了。早上萬仁給張太后檢查胎兒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副趕製出來的聽診器。要不然，他總不能把耳朵貼到人家太后的肚皮上去吧，那可是大不敬啊。

    很快，女童就拿來了一盞油燈，萬仁就著那微弱的燈光，讓趙老爹張開口，檢視舌苔，再查看他的臉色和眼色。萬仁檢查完畢的時候，萬信也把完脈了，他把萬仁拉到一邊，道：「大哥，怪病。看他的脈象，像是得了瘧疾，不過就算是惡性瘧疾也不會這般急。」

    「小信，他確實是得了瘧疾。但不只是瘧疾，還雜有霍亂，這兩病齊發，所以病來如崩。」

    「兩病齊發？」萬信還是有些不解地問道。

    「瘧疾是通過蚊蟲釘咬感染，霍亂是通過接觸感染。這兩種病都會致使病人上吐下洩，而霍亂比瘧疾的傳染性更強。以我看，他是先感染了霍亂，免疫力低下，被帶毒的蚊蟲釘咬之後又感染上了瘧疾。」

    「哦，原來如此，那咱們怎麼辦？」萬信問道。

    「霍亂病在腸胃，發病急而重，只要補充營養和水分，加快病人腸胃內的病毒排出，就能自愈。瘧疾病在血脈，發病相對緩慢，但是更加致命。所以，我們以治瘧為主。」

    「嗯，那就按大哥說的辦。」萬信雖然還不明白為什麼一個病在腸胃一個病在血脈，不過萬仁既然確診了，那就按他的方法來治。

    「小姑娘，附近有沒有一個沒人住的大院子？」萬仁回到病床前，向一臉焦急期盼的女童問道。

    「有一個道觀，那裡的道士聽說起了瘟疫，都逃光了。大人，我爹我娘的病能不能治好？」

    「能治，不過不能留在這裡，得把他們移到一個乾淨寬敞的地方。小姑娘，你找幾個人來幫忙，把他們抬到那個道觀去。哦，對了，告訴村裡人把病人都抬去那裡，以便我統一診治。」

    「好，我這就去。」女童撒腿就往外跑。

    「萬大人，您仁心仁術，是我們趙家莊的救星啊。」趙老爹一聽自己這病能治，死了的心又活了過來，老淚縱橫道。

    「叫我萬仁，我跟大家一樣，都是平頭百姓，不是什麼大人。」萬仁淡淡一笑，轉而對萬信道：「有沒有帶青蒿？」

    青蒿是中醫治瘧的良藥，在沒有特效藥奎寧和青蒿素的情況下，只好用它了。

    萬信馬上翻開藥箱，翻看了一會，道：「帶了一點。」

    「拿來讓我看看。」

    萬信抓了一把給萬仁。

    「有沒有黃花蒿？」萬仁雖然學的不是中醫，但是他知道治瘧物效藥青蒿素並不是從中藥青蒿中提練出來的，而是黃花蒿，黃花蒿比青蒿更有效。

    「沒有，黃花蒿辛臭，藥家一般不用其入藥，只用其來熏蚊蟲，所以京中各大藥店都不會有賣。」萬信道。

    「那就用青蒿吧。哦對了，一些體胃虛寒的病人還有孕婦孩子，不能用。」

    「我曉得的。」

    萬仁與萬信正談論間，那女童去而復回，還找來了四五個壯丁。

    「您就是萬大人？」一個壯丁問道。

    「叫我萬仁，別叫大人，別跪，誰要是跪我，我就走，不理你們了。」萬仁算是怕了，這些平頭百姓，骨子裡怕官。

    那幾個壯丁的膝蓋剛打彎想下跪，被萬仁這麼一說，都嚇得腿肚子抽筋，忙站直了。

    「現在是疫病時期，大家要同舟共濟互相扶持才能共渡難關。我不管你們之間以前有沒有疙瘩，就算是有，這個時候也要放下來，統一聽從我的指揮，聽明白了沒？」萬仁道。

    「聽明白了。」眾壯丁道。

    「那好，你們找幾根木棍，做成兩付擔架用來抬人。別只抬自家人，要挨家挨戶把病人都集中到道觀裡。那些沒生病的，也把他們叫到道觀裡幫忙。」

    「大」那壯漢跟想喊大人，卻見萬仁怒目一睜，忙改口道：「萬，小仁子，要是他們不來怎麼辦？」

    這個壯漢的擔心也並不無道理，瘟疫啊，誰不怕啊。讓他們送家人出來治病容易，但是要讓他們也來看護，十個肯定有九個不樂意。

    「誰要是不來，我就不治他們的家人。這個時候還這般自私，死了也活該。」萬仁沒好氣地說道。

    那幾個壯丁自然是連連點頭，馬上分頭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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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天府衙門，順天府尹張泰正在接見管理趙莊一帶的趙里長，所談的就是這突發的疫情。

    「張大人，此疫來得甚急，小的治下110戶人家，三日之內已有半數人家染病，染病者不下二百餘人，還請大人速派醫者前往救治，以救百姓於水火啊。」趙里長急得臉上青筋直冒，倒不是他有多少愛護百姓，而是有很多親戚也不幸中招。如果上頭派醫生下來，他也可以優先安排自己的親戚來治病不是？至於那些無親無故窮鬼，死絕了也跟他沒關係，只能算他們命歹。

    「本官即刻入宮，向皇上奏明此事。你先回去安撫好百姓，不要讓他們亂跑，免得疫病擴散到京中。」張泰也很急，吩咐下人備馬，急奔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