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8章 名冊 文 / 注海
指揮使大人有令,獄卒自然不敢苛待萬仙觀諸人。萬仁回到監牢時,其他人被集中到這間還算乾淨的牢房裡。他挨個安撫了一遍,見大家都是全胳膊全腿,這才略微放心。
「小仁哥,我怕。」賽仙兒全身發抖,臉上無半點血色。其他姐妹也好不了多少,一個個都被嚇得面如土色。
「別怕,沒事的。」
萬仁安撫完眾女,就把萬智叫到了一邊。
「小智,你心細,幫忙分析一下這個案子。」萬仁把案情的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還把宮中失火之事也說了。
「大哥,這個案子可真是通天了,只怕有人要發動宮變,而且是宮內的人。」萬智皺眉道。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前幾天來,我翻看無根道長的遺物時,發現了這個。」萬仁四下看了看,發現沒人靠近,這才從貼身內衣中把一本小冊子取了出來。
萬智翻開一看,發現冊子上寫了一些地名:安陸,江陵,平湖,項城,黃坡等,數了一下,大概有四十幾個地名。在地名的後面,有一些數字:十五,三十二,五十七,五,七十三等。
「這是什麼?」萬智問道。
「我也不知道,希望你能告訴我。」萬仁搖搖頭,如果他知道,也就沒必要找人幫忙破譯了。
事關重大,萬智只得埋頭到小冊子中。他一邊看,還一邊嘀咕著,手還在地上一陣亂畫。萬仁不想打擾他,只得坐到一邊閉目養神。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萬智從地上跳了起來,手舞足蹈地叫道:「我懂了。」
「是什麼?」萬仁等他興奮勁過去了,才問道。
「這是一份人名冊。」萬智笑道。
「人名冊?」萬仁一頭霧水,地名跟人名壓根就扯不上關係啊。
「老大,咱們老百姓隨便取個名字就能湊合一輩子,但是讀過書的人就不一樣了,一般都不會直呼其名的。比如說官員們初次見面,大都互問台甫。所謂台甫就是表字、別號,大都當面直呼,但在咱大明,官員們也喜歡用籍貫來稱呼他人,比如說前朝首輔萬安是眉州人,現在官員們就稱他為萬眉州。」
「那後面的數字又當何解?」
「數字所指的是姓氏在百家姓上的排名,百家姓上排十五的是胡姓。如果把數字與地名結合起來,所得到的就是一個人名。第一個人名應該叫胡安陸,是一個從安陸州來的且姓胡的人。」
「原來如此。」萬仁恍然大悟,由此看來,無根道長也不是很純潔,他在皇宮中發展了一個組織。至於這個組織是幹什麼的,萬仁不用想也能肯定它不是綠色和平組織。
「不過,我也不敢肯定地名和數字是按順序排列的。究竟它們是按什麼順序排列的,這只有寫這本名冊的人知道。」萬智補充道。
「不管它是按什麼順序排列,只要它是一本名冊就行。」萬仁難得地露出了笑容,對牢房外的獄卒喊道:「官爺,我有要事要面稟指揮使大人。」
+++000+++
萬氏兄弟被錦衣衛捉走了,青訓營自然也就停開了,楊慎與其他學員都悶悶不樂地回了家。其實他們真的很喜歡到萬仙觀來,因為萬家兄弟不但教他們如何強身健體,還時常跟他們講一些陰陽數術之類的雜學。這些雖然與科考無關,但是能開闊眼界,長很多見識,比在家讀死書要有意義得多。
「楊兄覺得萬氏兄弟像是殺人者嗎?」在楊府外,即將道別的時候,劉成學忍不住向楊慎問道。
「不像,他們不像見利忘義之人。」
「我也覺得此事內有蹊蹺,萬氏兄弟可能是被人陷害了。」
「現在還不好說,咱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那我們明天還去不去鍛練?」
「去,當然去。仁兄不是說了嗎,身體是咱們自己的,不要因為沒人督促就放鬆了鍛煉。」
「那好,咱們明天早上見。」
送走了劉學弟,楊慎偷偷地遛進了家門。可他剛路過客廳,就被嚴父逮了個正著。
「你這不肖子,還不快跪下。」楊廷和一臉怒意地立在客廳之上,他的身邊是正襟危坐的楊老太君。
老太君出馬,楊慎不敢有二話,乖乖跪下。
「慎兒啊,聽你爹說你不學上進,天天外出與市井小人胡鬧,可有此事?」
「市井之中並非都是小人,孩兒交了一些志同道合的好友,大家一起砥礪學問,這有何不可?」
「你還敢狡辯?那些人現在都被官府捉起來了,你還跟他們志同道合?難不成你也想學他們做那殺人越貨之事。」楊廷和怒喝道。
「案件還未經審理,萬氏兄弟是否有罪,這還未成定論。爹現在就認定人家是罪犯,這未免有失公允。」
「你,你小子還敢教訓起老子來了,反了天了不是?」楊廷和怒極,操起桌子上的茶杯就要砸兒子。幸好楊母眼疾手快,忙把茶杯搶了下來,這才沒有上演家庭暴力事件。
「兒子不聽話,要慢慢教。慎兒,還不快向爹陪禮道歉。」
楊慎一躬身,道:「孩兒回房讀書了。」
「從今天起,你小子要是再敢邁出家門一步,就不要再回來。」楊廷和一甩手,下了禁足令。
+++000+++
是夜,詔獄內一片沉靜,只是偶爾能聽到幾個犯人的哀號。萬仁靜靜地坐著閉目養神,賽仙兒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其他人也都靜靜地躺在草蓆上,放鬆著繃緊了一天的神經。
萬仁對自己現在的處境並不擔心,他最擔心的是被連累的兄弟姐妹們。四位小弟還好說,他們都是樂天派,常說天塌下來還有老大幫忙頂著,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怕。四位姐妹就不一樣了,她們只是一些未經世事的小女人,都害怕得要死。
三更剛過,一個黑衣人幾個閃身,越過了詔獄的高牆,躲在牆邊一個陰暗的角落裡,用那雙陰冷的雙眼向內掃望著。不多時,一個起來夜尿的獄卒搖搖晃晃地出了地牢。黑衣人如同鬼魅般移到那位獄卒的身後,一手捂嘴,一手揮匕抹脖子。
從殺人到移屍,幾乎沒發出一絲聲響。這個黑衣人退回到暗處,剝下死者的衣服換到身上。很快,殺人者從暗處裡若無其事地走出來,只見他腰挎佩刀,邁著八字腿,歪歪斜斜地走回地牢,一副吊兒郎當的兵痞樣。
「小李子,你怎麼到現在才來,哥正」負責守夜的獄卒的牢騷還沒發完,只覺得喉嚨一疼,一股鮮血直噴到那人的臉上。
乾淨利落地把獄卒幹掉了,那人拉下獄卒身上的鑰匙,直奔入地牢。地牢內還有幾道大門和幾個看守,那人二話不說,見獄卒就殺,一路闖進了最裡層,萬仙觀眾人正好被關在那裡。
「你總算還是來了,我以為你膽子小不敢來了呢?」萬仁一早就聽到了響動,他恭候此人多時了。
「能從我的奪命鏢中活下來的,你小子還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那人說著,雙手急甩,數枚金錢鏢出手,射向牢內所有人。
「我早料到你會來這一招。」萬仁一踩腳下地板,只聽到嘩啦啦一陣輕響,牢內的地板上突然間開了一個暗格,牢內所有人都落到了暗格中。
與此同時,詔獄外傳來一陣喊殺聲,數百把火把把整個詔獄圍得水洩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