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2章 無根樹 文 / 注海

    萬仁前生的職業，是一名四級營養師，他是學醫的出身，加之本人比較喜歡跟美食打交道，用他媽的話來說，就是比較饞。畢業之後他沒有到醫院去當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而是選擇當一名營養師。

    萬仁的這一決定，差點沒把他父母氣死，他爹不只一次在祖宗的靈位前哭訴：「我怎麼養了這麼一個吃貨」

    可別小看這個職業，營養師綜合了廚師、保健師、醫務、中醫、心理師、營銷員、管理員等職業的特點於一身，是比較綜合的職業。興趣是最好的導師，從業一年之後，萬仁不但成位了食物的專家，更是營養檢測、營養強化、營養評估等領域的專家。

    正所謂：不想當廚子的裁縫不是好司機，先腳踏實地當好廚子，吃飽吃好才有力氣去打拼美好未來。雖然現在生活的環境變了，萬仁還是這麼想的，也這麼做了。

    萬仁雇了一輛馬車，把雜七雜八的糧油肉菜放車上堆，滿載而歸。

    「大哥回來了！」

    「大哥，今天的生意怎麼樣？」

    「顧先生有沒有中進士？」

    十幾個孤兒寡女從萬仙觀內跑出來迎接他們的萬老大，圍在馬車四周七嘴八舌地問道。

    「小義子，小禮子，把馬車上的東西搬到廚房去；鳳姐，生火做飯，咱們今晚有肉吃了。」萬仁跳下馬車，提了一包茶葉直奔入內堂，在他身後傳來一片歡呼：「仁哥萬歲，跟著仁哥有肉吃」

    終於有肉吃了，眾孤熱情高漲，之前天天鹹菜豆腐窩窩頭，都能淡出個鳥來。

    萬仙觀香火凋零，觀敗堂破，基本上沒人來這裡上香祈福。道觀內只有一個冒牌道士，而且還是個青面無須的太監。與其說萬仙觀是一座道觀，倒不如說它是一座太監的養老院更貼切。

    萬仙觀主持自號無根道長，要說他是一個太監，那也太抬舉他了，因為他在宮城裡混了幾十年，只混到奉御一職，是個典型的混不愣。奉御從六品，離正四品的宦官頭目－－太監還差好幾個品級。無根道長的運氣也不太好，沒能混進有權有勢的司禮監，而是被派到內廷書室看護皇家藏書，是個光榮的圖書館管理員。

    天天跟死書打交道，幾十年來沒見過皇帝，當然混不出什麼名堂來。這不，無根道長年老體衰喪失了御用價值，就被掃地出宮。幾經顛沛，他才最終在這萬仙觀安下了身。

    無兒無女，無家可歸，無根道長把多年省吃儉用積累下來的銀子拿出來收養孤兒，一來為了養老送終，二來為自己積些陰德，來世可以投胎做人，不要再當人妖了。

    話說明朝，太監也算是一個比較熱門的行業。雖說太監很吃香，但歸根結底，吃香的只是太監的工資收入，不是太監本人。對於這類「割了」的人妖，人民群眾是相當鄙視的。

    別人看不起太監，不過萬仁從來都不會帶有色眼鏡來看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無根道長，自己早就成凍死骨了。

    這人啊，要心存感恩。

    「道長，看我給您帶什麼來了？」

    無根道長的鼻子不自禁地抽了抽，喜不自勝：「龍井？」

    「您的鼻子可真靈，一聞就能聞出來。」

    「你小子還算有點良心，知道我好這一口。」

    「那是，這可是今年新出的明前龍井，一兩銀子一兩茶。」

    龍井茶始產於宋代，明代益盛。在清明前采制的叫「明前茶」，谷雨前采制的叫「雨前茶」，向有「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的說法。明前茶多是特供皇宮大內及皇親國戚，只有少量高價外售，一般人還真喝不起。

    「生意怎麼樣？」無根道長強抑胸中起伏，問道。

    「湊合吧，以後咱們萬仙觀要改成飯館。」

    「改吧改吧，我這身子越來越差，只怕沒幾天活頭了，萬仙觀以後還得靠你來打理。」無根道長咳嗽了一陣，從袖口抽出一本發黃的書冊，「孩子，給你。」

    「道長，這可是您的心肝寶貝啊！」萬仁沒接。

    「這書我參不透，留著也沒用，我還不想把它帶到棺材去。」

    話說無根道長這一輩子也沒白混，守了幾十年的書庫，多少也沾上點書香。在出宮的時候，他冒死把一本秘藏手本順了出來，它就是前朝張三豐手書的《無根樹》。

    「無根樹者，詞之名也。凡樹有根，方能生發，樹若無根，必不長久。人生在世，生老病死，忽在忽亡，百年歲月，石火電光，亦如樹之無根也。張仙翁二十四詞，以無根樹為名，叫醒世人，使其看破浮生夢幻，早修性命。此書盡吐老、莊之秘密，續鍾、呂之心傳。揭示先天妙理，劈開曲徑虛懸。鼎爐邪正分判，藥物真假顯然。空色混為一氣，剛柔匹配兩弦。丹法始終皆洩盡，火符進退俱寫全。二十四詞長生訣，知者便成不死仙。可惜，老頭子苦思冥想了一輩子，還是沒有參透其中的玄機。」

    「您老人家都看不懂，我就更別說了，這書到了我的手上，就是明珠投暗。」地確，像萬仁這種連《三字經》都背不全的廢材，在明朝屬於文盲級別。除了《三國》《水滸》之類的白話文，什麼四書五經啦，佛藏道典啦，他一概看不懂。

    「要想看懂這本書，只怕靠的不是學識，而是因緣。你的福澤深厚，能預知未來，或許能參透。」

    「我也只是胡口亂猜的。」萬仁有些臉紅，這哪是預測未來啊，明明就是拿著穿越女神給的作弊器在作弊。

    在無根道長的一再要求下，萬仁老實把書收下，總不能實話實說吧。不過話又說回來，萬仁也覺得這本書的名字還真挺趁自己的。對於這個時代而言，他就是一棵光板無毛的無根樹。

    話說，萬仁之所以能肯定地說出今年的狀元是顧鼎臣，這全拜他的前女友所賜。他的前女友顧小姐是個宗族主義者，總是喜歡在萬仁的耳邊嘮叨顧家族譜：「我們顧家名人輩出，顧某某當過丞相，某某中過狀元，某某是著名畫家，某某又是大思想家」

    在前女友的耳濡目染之下，萬仁清楚地記得：顧鼎臣，明弘治十八年狀元。

    其實，萬仁一直很悔：早知道要穿明，就多看一些明史，別看辮子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