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3章 張員外 文 / 注海
萬仁從後堂出來，捧著《無根樹》準備回房苦讀，迎面就見二弟萬義風風火火地過來了。
「大哥，有個叫張員外的人想見你。」
「張員外？」萬仁皺了皺眉，在他的印象中，並沒有張員外這一號人物。
「醉金樓的老闆。」萬義提醒了一句，臉上卻流落出一絲詭笑。
「哦，那我們還真要會會他。」萬仁頓時來了精神，在萬義的耳邊嘀咕了幾句，兩人會意一笑。
話說，員外本謂正員以外的官員，後世因此類官職可以捐買，故富豪皆稱員外。到了明朝，凡是有幾貫錢的人，都稱做員外，無過是個土財主，沒品職的。
張員外也算是酒業大亨，醉金樓在京師也算得上是一座五星級大酒店，位於東安門附近，由一座侯府改成，內外裝修得富麗堂皇，很有氣派。大廚都是清一色前任御廚，不但酒淳菜香，還有各色名伎陪酒，如此食色勝地，自然就成了富家子弟達官貴人銷金的好去處。
就在兩個月前，萬仁曾去那裡應聘，想當一名廚子掙點外塊改善萬仙觀眾兄弟姐妹的伙食。可誰想，他還沒進那大門，就被酒保拿大棍子轟了出來。剛到明朝就被人狗眼相看，萬仁的自尊受到了深深的傷害，他立誓要一雪此恥。
現在，醉金樓的大老闆親自上門來了，此仇不報更待何時？
萬仁來到知客堂，就見一大胖子一身肥肉攤在太師椅上，身後還守著四個狗腿子，粗布勁衣纏綁腿，估計是練家子。還有一個留著八字鬍的男子立在一旁扇著扇子，看樣子像是個狗頭師爺，總之不像是什麼好人。
對方人多勢眾，為了給老大打氣，萬義不忘把好兄弟都叫來壓陣。
「難得現在人齊，我出道題考考你們，如果誰能答對，就是考狀元的料。」不待來人自我介紹，萬仁一臉認真地向小弟們說著。
「大哥，快出題吧。」萬義本就跟老大串通好了，搶先附和。
「你們知道豬是怎麼死的嗎？」
「這還用說，肯定是胖死的，膘長足了就該宰了。」萬義眉飛色舞的搶答，雙眼還不時地向那胖員外瞄去，這言外之意，不言自明。
「不對，是笨死的。」萬仁搖頭道，雙眼也向胖員外瞄去，這言外之意也是不言自明。
「兩位哥哥說的都對，因為豬太笨，只知道吃，所以胖死了。」萬智笑道。
「哎，答得不錯啊，還是小智最聰明，以後好好讀書，六年之後，狀元非你莫屬。」萬仁老懷大慰，心中不禁暗暗感歎：萬智這小子現在就會和稀泥了，天生就是個當官的料。
胖員外也不是腰大無腦，他早就看出這幫小兔崽子要拿他開涮，氣得臉都紫了，不過人家現在正當紅，很有剝削價值，他強忍怒火，沒有當場發作。還是狗頭師爺夠機靈，一看氣氛不對，馬上出來打圓場：「萬公子，我家老爺專程來請您」
「請我去當大廚是吧？」萬仁見好就收，不待對方開口，就先問道：「薪水是多少？」
胖員外臉色轉好，暗暗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而自得。請到這位當紅的招財星，再把狀元包的名頭拿下，以後招財進寶不在話下，他伸出手掌得意地搖了搖。
「月薪五十兩？」萬仁點點頭，雖說這五十兩的月薪比自己單干掙得少，不過旱澇保收，值得考慮。
胖員外的圓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地，狗頭師爺補充道：「年薪五十兩。」
「年薪五十兩？！你把我們老大當叫花子打發呢？」萬義第一個不服氣。
「就是，一個月四兩銀子，打發叫花子呢，這是！」其他兄弟也不服。
「一個月五兩，生意好還能加。」狗頭師爺急忙解釋。
「滾！思想有多遠，你們就給老子滾多遠。」萬仁也是出離憤怒了，五兩銀子就想聘用老子，你們真把老子當農民工了。
「你覺得多少合適？」胖員外終於張口說人話了。
「老大，咱們自己開舖，理這些鳥人作甚？」萬義白了胖員外一眼，沒好氣地道。
「月薪五十兩，少一分也不幹。」
「月薪五十兩？小子，你真以為自己是香餑餑呢。」胖員外站起身來，面露獰笑：「奉勸你小子一句，這大明朝的生意不是你想開就開的，家裡沒有幾尊大佛供著，你小子就等著關門歇業吧。」
「老子也奉勸你一句，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誰怕誰啊。」萬仁現在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老大，面對恐嚇自然不能示弱。
「走。」談不攏，胖員外一甩手，帶著跟班狗腿子走了。
「呸！鳥人，老子戰你娘親。」萬義衝著他們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對萬仁說道：「大哥，我今晚進城，不回來睡了。」
「別跟這種鳥人置氣，不值。小信子，你到廚房看看晚飯做好了沒有。」萬仁知道萬義要去幹什麼，一把拉住他。
「我就是氣他不過。」萬義嘟噥著，其實他沒想過要殺人放火，也就是打算趁夜裡往醉仙樓內扔幾隻死耗子，噁心一下這幫鳥人。兩個月前，萬老大也是這麼幹的
出了萬仙觀，張員外怒形於色。
「老爺，這小子不識抬舉，咱不能這樣算了。」狗頭師爺非常識趣，早就參透了主子的心思。
這年頭主子也不好當，心黑手辣是必備素質之一。身為京城數一數二的地主老財，張員外是出了名的錙銖必較睚眥必報。
「備宴，去把李班頭請來。」
李班頭是順天府衙門的捕快班頭，手底下管著十幾個捕快，他們的職責理應是對付賊匪維護京師治安，實際上卻以欺壓老百姓為能事，令人切齒。張員外這個時候請他，肯定不只是為了研究吃喝玩樂。
正所謂：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這句話可不是白臉曹操的專利，張員外也是這句話的踐行者。而張員外比曹操更進一步：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好過。